第五十五章 主动
“公子何须伤心,迷途知返,难道不是好事吗?”当归见江雎贺精神郁郁,不免开口安慰道。
江雎贺没说话,好一会,才眺望门外,回道:“果然人不能过得太得意,不然只会忘记自己现在的处境。”
“我心事已了,左不过是一件小事,不值得我放心上。”江雎贺一边说着,一边起身。
江雎贺嘴上说着不在意,可只有自己才知道心里的千般滋味。
当归见状开口道:“公子,东西已经收拾好,咱们是现在搬走吗?”
江雎贺一愣,继而缓缓地转头看当归,却发现当归早就垂下脑袋。他一顿,开口:“早就收拾好了?”
当归回:“是的。”
江雎贺一顿,自嘲地笑笑,而后说道:“你早就料到我此次的结局,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失败?”
可说到这,江雎贺又停住,摇了摇手,说:“罢,到底是局外人看得清楚。”
当归却回了他原因,道:“欺瞒和设计掺杂其中,又怎会得到干净的感情呢?”
江雎贺的身躯僵在原地,缓缓地呼出一口气,难堪地点了点头,而后轻声开口道:“也对,这样也好,省得最后各自伤心。”
“既然如此,咱们便走罢。”
当归不知道江雎贺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神态如何。但也不重要,江公子只是在居府暂居两年,实在不必和一个小少爷勾连太深。
于是他点了点头,连忙跟着江雎贺离开居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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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奴才刚才见江公子带着当归回自己的院子了。”汤言着急地跑了进来,声音也大,震得居影一颤。
这少爷猛地扭头,将手中的金丝雀连忙放下,而后开口道:“怎么会?什么时候走的?不对,父亲不是不让他走吗?”
居影的声音有点大,脸都因为神情激动而泛起薄红。
汤言摇了摇头,回道:“奴才刚才亲眼所见,必定属实。大概午时离开的,至于老爷的那边,奴才就不知道了。”
居影一屁股坐了回去,半天没缓过来,他用力按住胸口,可心口还是止不住地发慌。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那江雎贺有没有带走什么?”
“只是拿了一些衣物,不过奴才见当归的神色不好,好似对我们很有意见。”汤言说到这,艰难地停了一会,然后又开口道:“少爷,您和江主吵架了?”
居影原本就心烦的很,而汤言这话无异于往他痛点上戳,他不想搭理汤言,可眼下实在心慌的厉害,便颇为烦躁地点了点头。
汤言看居影这副模样也是干着急,急的在原地来回打转。
“不是,少爷您刚和江主的关系有所缓和,怎么又没控制住自己和江主吵架。江主脾气那么好,轻易不会生气。”
居影抬头瞅了一眼汤言,汤言便立马噤声。
这少爷心浮气躁地拍了拍金丝雀,说:“事已至此,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况且,是他骗我在先,我怎知他的话哪句真哪句假。”
“奴才知道事情出在哪里,您不觉得,自打绿娆来到咱们院子,事非就格外多吗?”汤言垂着头说。
居影抿了抿嘴,神情复杂,说:“我又何曾不知,府里风言风语较以往更甚。可这不是江雎贺与父亲的意思,绿娆既是他们送来的,那我便顺他们的意。”
“可少爷,许多时候,缘分就是这么散的。”汤言叹了一口气,说。
这少爷闻言顿了很久,半响没说话,但汤言知道他在思考。居影这人虽然年纪小,但许多事上还是拎得清的。
汤言见他还在犹豫,就再次加了把火,说:“少爷不主动迈出一步,而江主又被伤透了心,自然也不会主动。但若真等两人的间隙大到无法修补,少爷与公子两人,便真成了假面夫妻了。”
居影侧目看他,眉头死死地皱起,说:“假面夫妻?”
没等汤言回答,就见这少爷猛地站起,继而火急火燎地往外面走。汤言就连忙跟上去,不出他所料,居影果然是往江雎贺的院子走。
可这少爷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来看江雎贺,却吃了一个闭门羹。当归站在门口,冷淡地挡着居影,说:“公子身子不适,刚刚歇下,眼下不宜见客。”
居影头一次被人这么直白的拒绝,但也知道江雎贺为何身体不适,虽然对当归有些生气,但心底更多的是心虚。
“那就麻烦告诉你家公子,我有些话想同他说。”居影低声下气地说道。
当归回:“小人明白。”
居影知道自己这会是见不到江雎贺,而且他心中刚刚升起要见江雎贺的勇气,也随着当归的这几句话而全部消失殆尽。
于是这少爷转身欲走,但又听到身后当归开口,他说:“居少爷,挥之即来呼之即去、若即若离,这些玩弄人的把戏,还希望少爷不要再在公子身上多费功夫。”
居影的身形一顿,但他没回头,好半天才开口道:“我知道。”
“当归人微言轻,不过一个小小奴才,但小人还是想说,江公子身上担着东西太多,先前过得又太苦,所以一点点好就足以打动他。”
“但是,公子心里藏的事太多,实在是没心力同您玩这些风流把戏。”
“不管您出于何种目的,真心也好,假意也罢,靠的太近,只会两败俱伤。何不维持如今的关系,不近不远,正是最好。”
居影这一次没回答,不过他倒是在原地停了一会,想必是在思考。
直到当归扭身回了院子,居影才回过神,抬腿便往前走。
汤言则战战兢兢地站在居影身后,无辜地被这少爷身上剧烈的低气压所波及,简直苦不堪言。
这一晃就又是好几天,居影每天雷打不动地就见江雎贺,就连拜见的理由也懒得编,根本把当归的话当作了耳旁风。
江雎贺这几天格外嗜睡,吃完饭就犯困,一直懒懒地提不起精神。尤其是午膳过后,直接睁不开眼睛。
两人阴差阳错之下,就一直没见上面。
江雎贺倒没什么,只是苦了毫不知情的居影,他这几天觉也睡不好,饭更吃不进去,硬生生瘦了不少。
幸亏沈默托人来传话,意思是让江雎贺今日午后去老地方小聚。
江雎贺这才堪堪遏制住强烈的睡意,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一边穿衣服,脑海却浮现出自己上一次与沈默见面的场景。
江雎贺迟疑了一会,因为他好似答应居影,如果再出去见沈默,要同他说一声,或者带着他一起。
那少爷委屈之极的模样,江雎贺至今也忘不了。
大概是因为他从小没接触过那种爱撒娇的生物,所以对这种委屈又娇气的人或物格外招架不住。
但江雎贺一升起这个念头,便自嘲一般地摇了摇头,想着这少爷那副模样也是伪装出来。只是想逗自己,不过是为了寻开心罢了。
所以告不告诉他,对于如今的江雎贺来说,并无所谓。
更何况,沈默要见他,必然要说一些别人听不得的事。
江雎贺做好决定,先是拢了拢衣襟,随意挑了件披风就走出去。他一出去,迎头就撞上了居影带着汤言站在院子门口。
他一愣,紧接着看向当归,用眼神示意这是怎么回事。
当归见江雎贺出来,瞬间走到江雎贺身边,说:“居少爷来了,也不说话,只是站在门外。”
江雎贺皱了皱眉,于是将视线移到居影身上,对这少爷说:“进来便是。”
当归一急,道:“可主子...”
江雎贺用脚踢了踢当归,示意他不要多说。当归也知道自己失言,就连忙后退两步,不再说话。
居影倒是没注意当归的异常,他只是惊讶于江雎贺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变得如此平静,明明那天还是那副即将要崩溃模样。
这少爷不敢在回想,自从江雎贺来到居府,他一直都是冷静自持。只有那天情绪失控,看起来万念俱灰,似乎都要哭了。
可江雎贺刚才答应让自己进去,这少爷又等了好几天,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他二话没说,立马走到江雎贺身边,好似生怕江雎贺在下一秒反悔。
可居影真走到他身边,又不知道说什么,但他一到江雎贺身边,便觉得这些天令他神思不宁的情绪,奇迹般的在此刻烟消云散。
居影站在江雎贺身边,频频转头看他,但他好似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视线。
两个人就在院子里站着,而居影向来沉不住气,他看着江雎贺面色冷淡,心中说不出的难受,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和好。
居影伸出手想去拉江雎贺垂下的长袖,但他伸出手,却只碰到江雎贺的披风边缘。
原来江雎贺察觉到他的意图,在他伸手的前一刻,往右靠了靠。两人的距离因此变大居影自然没拽到他的袖子。
这少爷的手悬在半空,可并没有人在意,只好缓缓地垂了下来。
居影这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的衣袖,并不会轻易让别人碰。
刚开始江雎贺是为了自保才接近自已,所以他会主动牵自己的手。
后来的时候,江雎贺对自己萌生了点喜欢,所以允许自己碰他的衣袖。
可现在,江雎贺好像不准备继续喜欢自己,所以他就将那些纵容收回,就连袖子也不准自己碰了。
他想要喜欢自己的时候,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不会生气,对自己无限纵容。可若不想喜欢自己,也能干脆利落地放下。
江雎贺冷静地看着他,那些伪装的喜欢也没有,眼睛里只剩下一片淡漠。
明明是午后,日头正烈,但居影却好似身处冰窖,只觉得骨缝里都冒着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