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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花朵朵开 我爱风起云涌 2037 汉字|7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98节

  可悲惨的现实总也比不靠谱的梦好很多,爱丽丝那么**仙境一游照样要死要活地回到地面上去。我这么大岁数,自然要有榜样模范作用。

  这种Z君跪地求饶的梦还是少做为妙,与现实的对比过于强烈,这翻手天堂覆手地狱的日子我可受不了。

  我又叹气,想到在梦里Z君恳切的脸孔心里头一阵疼,这又惊又吓又难过的,就彻底睡不下去了。

  这是第一次吧,在失恋后第一次睡不着。

  我这样的嗜睡狂终于也有失眠的时候。

  这Z君恐怕是想忘记也难了。大概是因为没喝酒,我坐在床边一边晃荡腿一边浮想联翩,然后想到一句很久不曾想见的诗:“梦中相聚笑,觉见半床月。”

  这句诗一照面就惊着我了,我一般不会吟诗作赋,本来嘛,经济学最恨抒情,那些条条款款已经让人发疯,各类术语简写连发音规则也不尊重,作弊都不好集团操作,要是谁胆敢在论文或者计划书里头加上任何形式的对仗语句,一定会被导师狂批致死。

  我想的这句诗还是李贺写的,传说他很帅但是**格乖张,成日嚷嚷自己没多大岁数心都已经朽了,到底死在风华正茂的时候。

  也不知道算不算死得其所。

  我小时候跟姥爷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不养宠物,就把我当小猴子训着玩。

  我们常做的一个游戏,叫做背唐诗一句3块钱。

  所幸姥爷比较大而化之,并不管一句到底几个字,还让我自己选背哪一位的作品。

  背李白杜甫半句话扯老长的就亏大了,所以我背李贺的古体,三四个字一句,一边背一边看到人**币向我笑,只可惜李贺的诗很少有时空逻辑跟背成语词典一样艰难。

  回忆到此我不禁慨叹,从小都这么精刮,我要不学经济马克思同意凯恩斯都不同意。

  姥爷对我的选择很满意,三李两杜都是他喜欢的。吃饭时兴致一高,就拉着旁人跟他一起吟诗作赋,可谁愿意在满嘴是东西的时候嘚嘚啊?这嗜好自然而然没人招架得住。所以年纪最小的我,首当其冲成**灰,每逢家宴,他左手边的位子一定是我的。

  想到家人,心里还是暖和些。

  我猜姥爷一定不知道我会在这样的时候能想到李贺的诗句,他要知道了,能说我活学活用记忆力好呢,还是会像骂姨妈一样骂我:没出息!!咱们家的闺女怎么能为个男人死去活来?!

  当年我背诵着无数李贺的段子时,也没想到若干年后在我风华正茂最应该挥斥方遒时间里,竟然也会无比寂寞叹惋地会重新吟诵这些没逻辑的话。

  事实上,大部分时间我只想得到陈奕迅,就算喝高了也不过念念“哦朱丽叶,为什么你是朱丽叶”这样的废话。

  可见这不是通常的时候。

  梦中相聚笑,觉见半床月。

  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刻,没了那些条条框框底线上线,我十分思念Z君。

  可是在梦中见到他,这算什么呢?

  弗洛伊德说,梦境是对现实遗憾的满足。

  可我一直信赖荣格。

  我的长吁短叹终于引来了蜘蛛侠女的微弱呻吟。

  失恋了也是要面子的,而且越失恋越要面子。

  我怕她醒过来看到我的失魂落魄,于是立刻躺下也做蜘蛛侠女状。等到她的呼吸再次均匀,然后才小心地打开手机,预备上网看看各类八卦,活跃一下气氛。

  我已经小心地收拾好我的不高兴,没想到半夜的一个梦能把这一包压缩文件给抖搂出来。

  我就不待见成天说自己寂寞或者觉得不开心的人,这世上能干的事情太多了,实在不行支边去,老少边穷多少孩子们还不知道寂寞怎么写呢,祖国培养了你这么多年,难道就为了让你乱哼唧?

  可打开手机还没开始上网,就收到一条短讯。来自老唐,他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前半句话很得我的心意,后半句话中心思想模糊——他说他得帮我?他怎么帮我?凭他?

  我觉得有必要再找机会试探一下老唐的意思。

  他到底明白我的意思没有?

  我妈曾经评价老唐,说他憨直“跟你爸年轻时候一样”。

  当然这话我爸不能听见,他老觉得自己年轻时风度翩翩,神机妙算,而且凭他能搞定我妈这一个例子,也足够证明他的智商凌驾于当时我妈诸多追求者之上。

  按说我要是能找到个跟我爸一样的人就好了。心理学家都说女人都是按照自己父亲的模子来找意中人的。

  可为什么我会找到了Z君?

  我想得出神,忽然发现又进来一条短讯,这次的号码让我一个激灵,也顾不得侠女是不是睡觉了,一下子坐起来,呼吸浅促,耳鸣开始加重。

  z君。竟然是Z君。

  他发来短讯说,他就在北京,他不知道我能不能收到这条讯息,但是他会一直等在我寝室门前,等到早上我出来,他要和我谈。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大的诚意,他不是个会谈情说爱的人,如果我认为这样不够,那就告诉他到底如何才能留下我。他会尽最大努力去做。

  他说,他想要留下我。

  我天旋地转了一会儿。

  他说他会等在门口,我下意识地看了看紧闭的大门。

  按照我们学校严格的门禁,男人是一定绝对不可能进入到女生寝室的。他这样没有经历过完整祖国教育系统的人,一定不明白祖国对“男授受不亲”的狂热执着。

  那他会等在哪里?我四体冰凉地爬下床,套上大衣,期间发出各种声响,终于招致侠女起床,艰难虚弱地问:“徐瓜瓜,你怎么了?”

  我张了张嘴竟然想哭,只好咳嗽一声,说:“太热了,出去溜达一下。”

  侠女迷茫的眼神聚焦在我身上,直到我出门那道目光也没散去。

  我拿着电话急匆匆地奔到一楼大厅,脚步声太响,回音叠着回音,大厅没有暖气,北京初春的深夜还有严冬的威风,风从门缝窗隙流进屋里,绕着我打转,冷气自下而上蔓延,逐渐唤醒了我被严重打压的智商。

  我太莽撞了,为了一条短信就奔命一样跑下来什么都没顾上考虑——甚至连退路都没想好。除了:我想见到他。

  这几个字翻腾在我每一个细胞里头, 被冷风一吹,我才发觉我这人真奇怪。人家说我爱我,我是不在乎的。

  不过,这有什么不对呢?

  爱有什么用?董存瑞不热爱生命啊,项羽还热爱江东父老呢。

  可有一些爱,注定要被牺牲,才能显示另一份坚持的珍贵。

  毛主席怎么形容这样的状态来着?

  生的伟大死的光荣。

  这期间有微妙的因果关系,没有经历过一定不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