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1 / 1)

心花朵朵开 我爱风起云涌 2473 汉字|29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99节

  我所希望的是被挽留。

  有个人不想我走,那我信他爱我——就算他不说,当然最好说出来。

  可现在想到Z君那句我爱你,其实也没有让我十分厌烦。只是我这个人,仅仅擅长于制造surprise,对如何面对surprise并不精通,他那句我爱你,其实是吓着我了。

  我被吓着,第一个反应就是逃,逃不掉就拼命。

  家里人不敢给我办那种事先不通知等到回家后陡然亮灯的派对,因为若干年前在我还戴红领巾时,千辛万苦拿下万恶的钢琴考级,老帅哥抽筋一般突发奇想制造了这么个洋节目,结果黑暗中他手里的小拉花一响,我这边随手抄起钥匙碟就冲着声源掷了过去,可我悲惨地飘了靶,于是直接砸在我爸曼妙的脑袋上。

  那真是血淋淋的一次派对。我爸被立刻送到医院缝针,我在一边儿嚎哭,想到我爸脑门上的伤口是我造就的怨不到别人,只好一边嚎哭一边辱骂克拉默。

  现在想想,为什么我这么怕黑,就是让他们夫妻俩联手吓的。

  我站在冷飕飕的大堂神惑一会儿,觉得事已至此也没什么退路后路AB计划可想。

  从小被教育着做事要有余地说话要留三分,束手束脚长到这么大,现在有这么个人能让我跳出我的框子,我该高兴才对,为什么还要怕呢?

  我不过是想爱一个人也不是毁灭地球。就算要毁灭,也仅仅是毁灭自己。

  我都这么大了,能遇上一段伤筋动骨的感情,也算是一种恩赐。就算不是恩赐,也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我想得足够全乎,觉得心定下来,这才觉得周身发冷,环顾了四周,除了我并没有人在。

  按往常,因为各系老师思想行为迥异,日日都有几场定生杀的考试,所以每个半夜一定有人在大堂熬夜复习,今天竟然一个人也没有,难道是天启?

  可国产的天启都是具象的,紫气或者白光或者遍体生香,实在不行还能噼里啪啦地响,目下除了白色的照明灯和紫色的杀虫灯,能闻到的香气仅剩下我自己身上的24花宝。

  但这个夜晚一旦被特殊化,我的小心心也跟着特殊起来。深呼吸几次也不见好转,索**随它蹦跶去了。

  舍监对我半夜非要出门这件事情十分不解。她挣扎着迷蒙的睡眼体贴地关照我,你穿太少了。

  我摇摇头,尽力神色正常地说,没事,您开门吧,我有急事。

  她让我签了字,然后开了电子锁,下一秒,我就夺门而出。

  真是夺门而出,以至于停步的时候还有点重心不稳。Z君并不在,而无耻的我在飞奔的短暂途中还幻想着,可以瞬间看到他然后相看泪眼无语凝噎。

  我不待见这样的桥段,但是爱一个人就愿意为他做不愿意做的事不是吗?

  以前我不信,因为我自己被前男友抱怨过无数次但也没收敛屯在电影院喝啤酒的习惯。

  可现在的我,早已经为Z君改变了这么多。

  风刮着刚刚长出来的树叶稀稀拉拉地响,路灯昏黄的颜色透过单薄的树叶摇摇曳曳地洒在我的四周以及身上,远处传来呼啸的汽车声。

  院子里牡丹也在逐渐冒出绿色。我记得答应过Z君,等到下一季牡丹开放时要带他来看我们学校这些颜色好像老式粉色卫生纸一样,别处找不见的特殊牡丹,还有成堆的三叶草,夏天喷水塞一工作,在某些地方,就形成小小的一道彩虹。

  我记得他说,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彩虹。然后晶亮的眼睛里头盛满了小期待。

  如果不是刻意回避,我能想到他的一切。

  唉,我真想他。

  我真的很想他。那些被打包压缩扔到犄角旮旯盖上厚厚掩饰的思念,砰地炸开,好像夜里盛开的烟花。

  璀璨又伤感。

  我变成了一个诗人。

  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我依然没看到Z君的半根头发,我又看了一次自己的短信,确定自己没理解错他的意思——他说他来了(这是现在完成时)他说他要留下我(这应该也不算虚拟时),他不希望我走(这可以算作一般现在时)。

  如果他不希望我走,我就不走。

  我这么思想简单的人,所需要的只是坚定的挽留。他给了我,我怎么舍得走呢?

  只是,这个人到底哪去了?

  舍监在我身后敲窗,然后递给我一件军大衣,问,你出来等人?

  我说哦。

  她又说,怎么不打电话呢,这么冷?

  他说他要来,那么我可以等,可我不想打给他问他到底什么时候能来。

  那是怨妇才做的事情。

  而通常怨妇,都不承认自己是怨妇。

  我说谢谢你啦。

  舍监很识趣,拉上了窗,继续睡觉去了。

  我身边都是些聪明人,而Z君身边都是些傻子。

  可是,很显然,我是不快乐的那个。

  保安大叔在门房里头边看电视边打盹,我悄悄溜出去,热闹的主路此刻少有人行,原本在屋里需要俯视的街灯此刻在我头顶。因为有军大衣的照料,我不是很冷,只是很紧张,于是手脚依然冰凉,呼吸浅促。

  要是后脑勺也长眼睛就好了,这样就不会错过任何一个Z君可以出现的角度,可我是个纯灵长类,最多只能学那只自古闻名的兔子做东走西顾状。

  等等等等等。

  我是个没耐心的人,可遇到Z君,等待成了我最习惯的姿态。

  他那样的人,不受强迫,不受诱惑,想法多多,言语缺缺,高兴不高兴都是笑着。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这样的好奇宝宝,最恨不能掌握别人的心思,而我这样在乎一个人,却一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大东哥认为我跟Z君不是一类人。

  不是一类人怎么能相互理解,不能相互理解,怎么能说相爱?

  可我这样勇于挑战的人,遇到十字路口,总挑难的路走。原来在爱情上也是如此。

  我是该表扬自己勇敢呢?还是批判自己的愚蠢?

  思维被转移到哲学思考,逐渐就放松下来。

  一位谈得来的心理学教授有次跟我抱怨,他最受不了看到电影里描述的催眠,什么请放松请闭眼,净扯淡。

  他讥讽道,你说放松就放松?你以为人家脑子里头都是橡皮筋啊!消除紧张的最快速方法就是转移注意力!

  所以,他做催眠时会让学天文的人想猎户座马头星云赫罗图或者让数学系的默背圆周率。等到这个人想傻了,再该干嘛干嘛去。

  我问他,我这样一窍不通的呢?他说,哦,那你只好想思考哲学问题,比如,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站着想不通,我就索**蹲在马路牙子上。有些累,但终于暖和过来。

  偶尔有出租或者有巡警走过。

  只可惜关于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也没有答案。

  想来想去就想成——他真的能来吗?

  Z君给我这样短信,会不会像上次那样第二日我质问他的时候,他会愕然地告诉我,我喝了酒,我不知道,我问问大卫。

  经过不成**的哲学思考,我也已经冷静下来。那样激情澎湃的文字不是他的手笔,起码不是清醒的Z君的手笔,搞不好他又喝醉了对着我们常一起看的海,一时间寂寞无边,感慨万千,就陡然曹操附身,写了一篇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千古绝唱,通过万恶的中国移动投递到我这里以期造成连续**破坏。

  而我呢,我就真信了。想也没想就跟被惊着的麻雀一样飞出来。

  幸好我没有打电话给他。

  希望渐渐被熄灭,可毅力还在,如果他不来,我不会告诉他我真的等过他,如果他来了,我会立刻先道歉,然后解释,我刚刚下来,你等久了吧?

  我一边想着如何挽回面子,一边继续等。可已经四点五十。

  巡警换过两拨,开电瓶车的校警不断看到我,终于忍不住过来问,同学,你有什么事情?

  我说我在等人。

  他很疑惑说你等了很久啊。然后看了看手里的巡逻记录。

  我扫了一眼他的巡逻记录,上书:时间:两点三十五,不明人物特征:女** 绿色大衣,(疑似学生)位置:二号楼院外 行为:徘徊不去。

  我是不明人物,并且徘徊不去。

  真是文采斐然。

  我要是个不明飞行物就好了,立刻东南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