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泥菩萨 月光下的恩底弥翁 2056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4章

  今日伯努瓦的气色看起来比前几日好些,起码脸颊旁边能说的上是红润。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揣着什么东西,尼贝尔定睛一看是个小暖炉。这才十月份,伯努瓦应该是全国用暖炉的第一人。

  见到尼贝尔,伯努瓦把手里的暖炉放了下来。它看起来是中国货,由炉身和炉盖组成,像个小瓜,蓝绿色的珐琅材质,包着金边,手柄两端是金子打的两条写意的鱼,提手也镶了金。盖子是镂空的,雕着鸳鸯和荷花。尼贝尔看不太懂,不过这种颜色显得伯努瓦更白了。他伸出手:“居伊先生,好久不见。”

  伯努瓦眼神落在尼贝尔下颌处,轻轻握了下尼贝尔的手便松开了:“看来我来的不巧,打扰了罗斯威尔先生的雅兴。”

  尼贝尔蹭了下下巴,手上什么都没有,不过他猜应该是温妮留下的口脂印子。伯努瓦也没继续提醒,把放在茶几上的盒子拿了起来。

  “想必罗斯威尔先生不缺钱,所以我为您准备了一份礼物,还请您笑纳。”

  罗斯威尔正拿着帕子擦脸,见状赶紧推脱,伯努瓦却已经拿起暖炉准备离开了。尼贝尔出声挽留,伯努瓦笑着拒绝了,说车夫还在外面等着他,他等会儿还要去诊所一趟:“前几天也是因为身体原因耽搁了,要不然不会现在才来。”

  这个理由尼贝尔无法拒绝。他不能拦着一个病人去看病,只好看着伯努瓦的身影在门外消失。尼贝尔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觉得这人着实有点难以接触。那份礼物留在了茶几上,他本想叫人把它收起来,想了想还是打开了。

  盒子里是一罐茶叶以及用皮筋捆得整整齐齐的钞票,比前几天的书费要厚不少。茶叶包装上印着方块字,估计是从中国来的。尼贝尔对茶了解不多,如果有行家来看就知道这是蒙顶甘露,在英国也算是千金难求。

  至于那叠钞票,尼贝尔把他们拿了起来,哭笑不得,也看出伯努瓦对他没什么兴趣,一点儿人情都不想欠他。

  客厅里空空荡荡,尼贝尔叫巴西勒出来把茶叶收起来,顺便把手里的钞票塞进了巴西勒的口袋。巴西勒差点儿跳起来,不愿意要那笔钱,直到尼贝尔摆出主人的威严。

  尼贝尔把茶叶递给他之后上了楼,并且叫巴西勒弄完了就去他房间。巴西勒进门时,尼贝尔坐在床边,手边放着一个打开了的小铁盒。

  铁盒里面是一些信件,一朵枯萎了许久的小花,一张手帕,沾着一些褐色的痕迹。

  那些信件来自米尔太太,字迹娟秀可人,诉说着甜言蜜语,尼贝尔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大约是爱呀想呀之类的词,还有一些誊抄的情诗。那朵花是某次米尔太太来时戴在耳边的,尼贝尔叫不出名字,简可能告诉了他,但他不记得了,现在枯萎之后更看不清面貌,无法再辨认了。他轻轻碰了一下,这朵花就彻底碎了。手帕来自某次两人在郊外森林的约会。骑马时尼贝尔的马受惊,他从马上跌落时摔伤,米尔太太蹲在他身前用自己的手帕帮他包扎伤口。手帕的角落里绣着“简·罗斯威尔”,他把它带回来后自己洗了下,但是那些血迹洗得不是很干净。尼贝尔看着这些他和简的过去,试图回想当时自己的心情与简的面容,却感觉分外模糊。

  巴西勒上楼的脚步声一直很重,尼贝尔等他走进来之后把铁盒收好,看着巴西勒在自己面前蹲下,露出发旋,这种自觉的行为让尼贝尔心情有些许好转。从上面可以看见巴西勒窄细的鼻梁和小巧的下巴,尼贝尔摩挲着巴西勒的头发,像是摸一只小狗那样乱揉。

  抽屉里有一只简约的项圈,黑色的皮质细带,中间是一个铁质的活扣。你若是说它是个装饰品也没有人会怀疑。

  尼贝尔穿着拖鞋,巴西勒就盯着紫色的鞋面。他感觉到尼贝尔在给自己戴什么东西,一条细长的带子带着凉意落在他脖子上。

  “你是孤儿?”尼贝尔一边帮他戴项圈一边问,听起来很随意。

  “是的,老爷。”

  “你没有姓什么的?”

  “没有,老爷。”

  尼贝尔轻巧地给他扣上项圈,又问他名字是谁起的。

  “偶然听到一对夫妇商量给孩子取名的事儿,正好听到这个词。我觉得很好听,就当作自己的名字了。您不满意吗?”

  “我不满意又怎样?”尼贝尔的手指拨弄了一下那个活扣,欣赏着手里细长的脖颈。青蓝色的血管透出,他轻轻按上去,感觉到脉搏微微跳动着。

  “那老爷可以给我重新取一个。”

  半天没有得到回答,巴西勒快要忍不住抬头,听到尼贝尔哼了一声:“以后别剪了,留长吧。”

  尼贝尔的鞋面动了一下,巴西勒眨了下眼。拖鞋里那双脚没穿袜子,白皙的脚踝各有一个突出的骨节。直到尼贝尔叫巴西勒帮他换衣服,巴西勒才反应过来,赶紧从地上起身。

  让他把头发留长吗?巴西勒一边帮尼贝尔解开扣子一边走神,他现在的头发刚到肩膀。

  巴西勒第二天下午的时候看到温妮在收拾行李。她的脸色很白,但是手上动作很快。

  “你要去哪?”

  “要你管。”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温妮没回答,摆了摆手叫他滚开。

  到了晚上巴西勒在门口又看见了她。她仍然白着脸,但是神色很轻松。看见巴西勒她居然笑了笑,平时她看巴西勒可是哪哪都不顺眼。

  盯着巴西勒脖子上的项圈,温妮似乎想说点什么,最后又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他保重。巴西勒看着温妮转身离开,她穿着最简单的那种长裙,没有再穿女仆的围裙和外衫。

  直到这天巴西勒才发现温妮的头发很卷,脸上有几道浅浅的皱纹,好像今天他才看清楚对方长什么样。

  “她已经三十二岁了。”

  巴西勒慌忙转身,发现尼贝尔正站在他身后,目送着温妮。

  “她很有自己的想法。”黑发的男人嘴角微微勾起,眼睛低着,好像在怀念什么。温妮小时候照顾他,总是借着给他读书的名义读一些他听不懂的书,那个时候的温妮出奇的安静温柔。

  尼贝尔走上去把门关上,有点意兴阑珊地在沙发上坐下。巴西勒什么都没说,站在旁边。尼贝尔出了好一会神,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叫巴西勒去把昨天那个茶叶泡上。

  茶汤很清澈,黄中透绿,入口很温柔,留下一股淡淡的甜味在舌根回绕。尼贝尔一口一口地抿,直到喝完了一壶。巴西勒中途把灯点得更亮了些,看着尼贝尔一言不发地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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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努瓦是攻,暖炉参考了广东省博的铜胎掐丝珐琅花卉纹瓜棱形手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