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放手是平安
江敬舟转过身拿被子罩头,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讨一句喜欢。利用他、打他、还时不时地给他摆脸色,嘴上说着厌烦行动上却又把他当成男倌。
就这么个人,还成天指望着能找出点儿真心。他觉得自己真就是犯了病,犯了个吕鹤母亲当年的病。
先前他还觉得是误会了贺亭衍,毕竟仔细想想,这人所遭遇的并非是本身自愿。说到底,他的悲剧和命中注定也是因为上一代的安排才导致的。
但现在看来,他跟贺亭衍的事就是他自己在一厢情愿。要求他的忠诚和喜欢,却从不会对他有对等的情愫,哪怕只是嘴上说说。
“我睡了。”他闷着头说了句,而后转过身背对着贺亭衍。
贺亭衍放下书籍,吹了蜡烛跟着躺下。
一时间,寂静的马车内,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许久后贺亭衍才出声问道:“药还喝吗?”
“手疼,喝不了。”
江敬舟刚才已经喝过药了,说没喝也就是随便找个借口。不过贺亭衍要是乐意喂他他不介意再喝一碗,就是不知道两碗药下去会不会上火。
贺亭衍沉默一阵,而后重新坐起身点燃蜡烛。拿过刚才丢给他的药瓶,拽住他的手腕便往伤口上洒药粉。
“疼,疼!”江敬舟叫嚷着坐起身,“你这什么药?比缝针还疼!”
他想抽回手,却被贺亭衍紧拽着没能拿回来。
“好哥哥,你轻点儿。照你这么上药,疤还没好我就得先疼死了。”
贺亭衍上完药松手看他,神情像是要发火,语气低沉道:“这药若是不喝就出去,外头多的是马车。”
江敬舟憋屈地伸手拿药碗,然而手指疼的没力,刚捏着碗边便抖得洒出来不少。而贺亭衍却依旧只是这么看着,半点儿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他实在懒得兜圈子,直言道:“你能不能喂我,大不了下回你病了再换我喂你。”
然而贺亭衍今日就像是跟他对上了,侧过身拉过被褥躺下,一副不打算搭理他的模样。
江敬舟无奈,干脆也收手躺下,毕竟这药对他而言喝不喝都一个样儿。
贺亭衍背对着他,看着小桌上燃着的烛火道:“你对吕鹤也是这么说的?”
“什么?”江敬舟没反应过来,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人怎么突然又把吕鹤给扯进来了。
贺亭衍又是半天没吱声,他昂起头去看,才发现这人居然已经睡了。
也不知道真睡假睡,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而后挨着这人后背,自顾自地闷头说道:“沙狼的人听命于陛下,要是这么算起来,你我的仇人岂不都是当今陛下?想要报仇除非反政,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他忽然想到了白日里跟贺亭衍有说有笑的无枝,“我听到沙狼的人喊无枝七皇子,这个人……”他支起身紧挨着贺亭衍,凑到这人耳边前言不搭后语的轻声道:“你跟他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见这人始终无动于衷,他又凑近了几分,嘴唇贴着贺亭衍的耳廓,说道:“他知道你喜欢男人吗?”
贺亭衍睁开眼,一把抓住他撑在木板上的手,翻身将他置于身下,“江敬舟,别得寸进尺。”
说话间,吕鹤一身戎装地从两人所在的马车旁经过,江敬舟一看这人走的方向便知道是去找他的。
还没来得及说两句,便见贺亭衍皱着眉放低了声音道:“你就这般耐不住,这个时辰还让吕鹤去你的马车?”
江敬舟觉得冤枉,但随即便是一股怒火。贺亭衍说的他就好像真是个楼里卖的,他懊恼地反抗,却被这人压制得更紧。
要不是两人都受了伤,他恨不得现在就跟贺亭衍打上一架。怎么软磨硬泡都没用,还不如直接比试一番出口恶气来的痛快。
“你胡说八道什么!”
贺亭衍阴沉着脸,没好气道:“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这点儿事?”
“贺亭衍!”江敬舟气疯了,这个平日言语礼数周全的人,什么时候也学会了他骂人时的那一套!
贺亭衍:“不然你来我这儿又是为了什么?”
江敬舟反抗不过便干脆松了力气,躺平道:“对,我怕那个七皇子不知道怎么让你尽兴,特地过来陪陪你。看看你跟他是不是也跟我一样,一次接着一次,告饶了也停不下来。”
“江敬舟!”
这回倒是换成贺亭衍吼他了。也是,要说气死人的话,他简直就是张口就来。
两人僵持一阵,忽然听到吕鹤在隔壁原本他该休息的马车外说道:“敬舟,你睡了吗?伤还疼不疼?若是实在疼得睡不着,我再帮你上次药。”
马车内没有动静,吕鹤踌躇一阵,说道:“敬舟?我进来了。”
江敬舟要应声,却忽然被贺亭衍抬手捂住了嘴,吹灭蜡烛后低声道:“别出声。”
马车外的山道里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声音急促数量也不少。
江敬舟伸手探向藏在腰间的匕首,而贺亭衍则用身体挡着马车的入口,目光紧盯着漆黑夜晚中声音传来的方向。
直到吕鹤听到动静与那声音的来源碰头,三言两语得知是来接应他们的朝廷重臣时才暗松了口气。
两人刚刚经历了沙狼的追杀,稍有异常就会变得神经紧绷也在所难免。贺亭衍如此,江敬舟亦是如此。
只是两人的下意识动作都不是保全自己,而是以自己的方式守护对方。
江敬舟收起匕首躺回地板。刚刚因为过度紧张,握匕首时手掌上的伤口又再一次崩开。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疼痛,直到摸到了一手粘腻才知道流血了。
贺亭衍没有点灯,拉过他的手看了看,便去拿白日里大夫给他包剩下的纱布。
江敬舟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觉得挺憋屈的。胳膊往回抽,嘴里还没什么好气道:“用不着你管,疼死我得了!”
拉扯间,贺亭衍忽然扶住他的后脖颈,侧头吻住了他的唇。温热的鼻息在彼此间交错,薄唇紧缚分离而后又覆上。
江敬舟愣怔片刻,而后心口鼓胀地回应着。
被缠了一半的纱布在手掌中松垮的掉了半边。索取、吻咬,气息急促却又不得不压低了声音纠缠。
马车外前来支援的人跟吕鹤正在交涉,即便没有多大声也能清楚地传到车里。不过隔了个算不上多厚实的木板,稍稍动静大一些便会让外头的人知道。
贺亭衍的舌尖被咬了一口,喘息着分开后,又变得更为强硬的再次吻住。
江敬舟的胸口剧烈起伏,他觉得自己就快要喘不过气了。可他又有点儿舍不得松开,趁着贺亭衍跟他分开喘气的时候,小声道:“这马车透着风,外面的人会知道的……”
贺亭衍低头在他的下唇上轻咬一阵,随后便收手躺回了原本睡觉的位置。
两人窝在被子里,江敬舟抱着贺亭衍半天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人是他撩拨得他不可否认,从到贺亭衍这儿来开始他就是这么想的。现在成功了,可夹在两人之间的问题始终还是没解决。
喜不喜欢这种事,问过一次就不必再问,问多了反而显得他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可不问,他两现在这样又算什么?
贺亭衍没睡也没看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后才出声安抚道:“睡吧,回柏穗城还需要些时日。”
吕鹤的队伍要先把病愈的百姓送到邻村,确定疫症已经治好后才会把他们送回城。路程上比当初送镖过来的时日还要再晚上几日,倒是足够他们养伤了。
“亭衍,咱俩就这样也挺好。反正做人终究有一死,及时行乐倒也不错。”他枕着贺亭衍的胳膊,抬头在这人唇上碰了碰,“你不娶妻我也不成家,好不好?”
贺亭衍抱着他没有回应,只是皱着眉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他无奈又焦躁的事。许久后,他恢复了往日的淡漠,说道:“我们,今夜之后就到此为止吧。”
江敬舟腾地一下坐起身,“你什么意思?”
他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情绪平静,可言语上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带着怒气,“贺亭衍,当初是你先亲的我,也是你要我守着你跟着你。”
“我一个男的,甘愿像个女人一样躺在你身下,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我……”
那三个字如鲠在喉,他发了一通火却始终说不出口。
贺亭衍看了眼马车外的吕鹤,神情落幕道:“往后,不必再跟着我。”
江敬舟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是因为吕鹤跟我说的那句喜欢?还是因为之前我骂你是个害人的妖?玩腻了?觉得跟我一个男的在一块儿没什么意思,想娶妻生子了?”
他厉声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就这么讨厌我吗!”
贺亭衍收回目光看着他,“是。”
江敬舟的眼眶顿时变得酸涩,“你就是个混蛋!”
他自认自己是个惹人嫌又不成器的混混,但如今看来,贺亭衍比他混账多了!什么富家子弟饱读诗书,根本就是个伪君子!
他抬手挥拳砸向贺亭衍,却被这人轻巧接住,冷静道:“敬舟,我们就到这儿吧。”
江敬舟甩了胳膊,撩开马车帘翻身出去。
吕鹤听到动静过来,看到他满脸怒气,忙问道:“怎么了?你怎么去了贺亭衍那儿?”
见他眼眶泛红,没好气道:“是不是贺亭衍欺负你了?我帮你教……”
“没事,我出去透透气,你别管我。”
江敬舟从怀里拿出把贺亭衍当年送他的匕首,转手便将其扔进了一旁燃着的火堆里,而后抹了把脸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