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
阎征的习惯很好,一般吃完饭就会立刻起身把碗筷拿走洗干净,再把厨房各处收拾打理干净后,才会再坐回来休息。时方满在他伸手去拿自己碗的时候,终于鼓起勇气:“先放着吧,我们聊聊。”
阎征动作一顿,收回手,胳膊抵着桌面,撑在下颌上,微微低头和他对视着。
“怎么了?”
21:13:10
短暂的吻
时方满想象将把自己从这个空间里抽离,站在另一个客观的立场上问他:“你现在上大学,有没有遇到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吗?”
他得意洋洋地笑起来,好像是很满意能够找到这么恰当时时候正大光明地把这话再说一遍:“我喜欢哥。”
时方满噎了下,半羞半恼:“除了我!”
“你不是说会克制自己的吗?”
阎征委屈地叫起来:“我已经够克制的了,可我还是喜欢你啊!”
“这两者又不冲突!”
时方满在几年的教学生涯中不是没见过赖皮的学生,但没见过都成年了还能这么赖皮的人:“你克制了还整天给我发消息?”
“我都没敢回来找你,这不放假了才敢过来嘛!而且我只是发消息,一直克制着没给你打电话……”
“那是因为你打了几次我都没有接!”
“是啊,故意不接我电话,发消息你一个月能回两三条就算不错了的。”
阎征垂着脑袋,头发耷拉在肩上:“今天也是很勉强才请我进家里吧?虽然说一起叫我吃饭,大概也只是因为客气吧?煮粉煮到一半人就没了,根本不想见我,连饭都不想煮给我。”
时方满愣愣地听着他的抱怨,里面有一半内容叫他心虚,但对于不想煮饭这件事他倒是一肚子气:“我煮东西,你干嘛靠那么近?要不是因为那个,我会丢人地撒自己一身水?”
“哥不让我喜欢你?所以这么久没见,我连靠近了看一看都不准了吗?”
“所以,说什么我可以有假期的时候过来拜访的权利,都只是缓兵之计。哥其实讨厌我恨不得我再也不出现永远都从你身边消失,对吧?”
时方满没有注意到阎征眼里幽幽的光,他只听得对方声音低落,下意识就答道:“不是的。”
“我……”
时方满犹豫着该不该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他确实有希望时间能把青年那点喜欢消磨掉,也在用冷淡和抗拒把那个人从自己的生活中推开,但永远消失吗?
他从未想过。
可是不能再给阎征任何希望了,他的否认似乎已经给对方不合适的信号了,这么幼稚的争吵就算继续下去也没有意义。
犹豫着的话被另一句熟悉的话语替代,方才在卧室里酝酿好的话在这个时候自然而然地吐出:“我不讨厌你,可无论你做什么,都只是不讨厌而已。”
“你知道我的身体,不太正常,但是……”
阎征低沉下的声音径直打断了:“我觉得很好,我……”
时方满提高了声音再次打断他:“我用那样的身体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人。你以为我会怎么想?觉得自卑吗?害怕被别发现吗?羡慕和嫉妒其他人吗?”
“那些感情我都会有,但那么多东西积攒下来,最终会是什么呢?”
“对于自己是异类的认同感,和其他人的割裂感,”时方满缓缓伸出两手,一手指向阎征,一手捂在心口:“你们和我,是对立的。”
这的确也是时方满的想法,并不算欺骗。他不可能把最重要的心结摊开给阎征来看,但他已经摊开的够多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叫他这么赤裸过。
阎征没有吭声,视线游移在时方满拉开的两手之间,那不算长的距离,在此时却代表了天堑之隔。
“那天晚上,我没有机会,也没有勇气说,但你所喜欢的我,恐怕得叫你失望了。我没有温柔,没有善良,没有任何可以温暖你的东西。”
他语气平和地讲出事实:“我只是在你需要的时候恰好出现了,给了你一些慰藉,你还年轻,如果走出这片天地,你就会发现真正像明亮炽热的太阳一样光芒灿烂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你觉得冷,你应该向着太阳而去,而不是困在这里。”
阎征撑着下巴的手臂缓缓放下,两臂撑在桌面,身子前倾,凑近了,专注地望着他。
良久,他嘶哑着嗓子,低声重复:“……困在这里?”
“是的,困在这里,
“你要怎么告诉别人,你喜欢的人生理畸形,你要怎样牵着他的手走在路上,你不可能给他任何实质的有法律效力的承诺,你无法以任何一个身份参与他的生存和死亡,抛弃所有正常的被祝福的美好,被一份粘稠的错误的感情困住整个人生,困到你以为的光芒散去,在冷却而死寂中等待着迟来的悔恨。”
时方满说了这么一长串话,原比他准备中的更加顺畅自如,他凝视着专注在自己身上的青年:“我说的这些,你好好想一想。”
出乎他的意料,那双眼睫长长的眼睛缓缓弯起,上一秒还凝重着的面容突然又变得笑意盈盈,活色生香。
“哥,刚刚那么多,我可以理解为,你是教我怎么珍惜你吗?”
时方满的眼镜都要被惊掉了,舌头不自觉打结,结巴着:“你……你……你到底在听什么啊?”
他扶着眼镜,胸口阵阵发闷,望着无辜微笑的阎征,努力压着怒火。
阎征的身体压得更低了些,撑在桌子上的手也逐渐上前移去,纯黑柔软的长发在重力的作用下从肩膀后面滑下,纷纷堆在白皙粉嫩的耳垂边,也有几缕还沾在脸颊外侧,他一动就跟着轻轻摇曳,时方满在愤怒中也控制不住,视线不由自主地跟着那散乱的发尾走。
阎征微微睁大眼睛,偏着头试着晃动几下,发现时方满的眼瞳果然在跟着晃动,耸着肩趴在桌上笑出声来。
“我发现你是真的很喜欢这个?”
“总是盯着看,想象我是女孩子吗?”
突然转移的话题和闷闷低低的笑声,把原来的气氛都搞没有了,阎征脸上促狭的笑容,叫时方满无力地意识到他果然是个很会耍赖皮的孩子,啥火气也发不出,只能冷着脸:“你正经点。”
“好,但我刚刚发现的,说对了吧?”
“怎么会?”
“但是你说话的时候脸红了哦。”
他突然探身上前,伸出一手搂着仰着头还要继续反驳的男人的脖颈,果断而迅速地压向自己,而另一手撑在桌面上方便自己借力靠过去,凑近后准确地亲吻到了那人微张着还要说话的唇。
这是一个短暂得叫人遗憾的吻,唇瓣摩挲几次,呼吸几息间地交换,另一份身体的热度还来不得完全体验,就被挣扎着结束了。
可即便如此,用力吻上的力度还是在分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