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给那人充血的红艳唇瓣,时方满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个实施偷袭的始作俑者时,唇角还湿润地溢出些涎水,镜片下缘起了些薄如蝉翼的白色水雾,仓促地遮挡着一双晶润的棕色眼睛。
很快就被甩开了,阎征心底遗憾。
“哥,你是不是忘了,你之前骂过我是疯子?”
时方满不愿回忆的那个醉酒的晚上,在一瞬间清晰地在脑海中涌现。 那些疯狂的强迫的疼痛的欢愉的一切,那些湿淋淋地黏糊糊地一切,都被用力压下,丢进盒子里,又在此刻,看着蓄足了力气的弹簧跳开,纷纷扬扬洒了满地狼藉。
“你说的话我根本不需要想,之前就说过的,我是疯子的话,就不用讲道理了。”
“我喜欢哥,但不要跟哥讲道理。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我会等到哥答应为止。”
时方满咬着牙根,用手背抹掉唇角的液体,蹬开椅子,站起身。
阎征恍若没看见般,伸手取过时方满的碗筷,也站起来离开餐桌。拧开的水龙头下水声哗哗流淌,他提高了些声音,冲着那离去的人笑意洋洋地宣布:“但我的耐心也有限,再稍微等你一下,多了我就不等了。”
文清的回忆
天气愈加寒冷,期末考试在学生们的一片哀嚎中开始,又在一片欢天喜地的吵闹中结束。在改了几天卷后,老师们把各科成绩登在年终评测上,等下周一家长会时候宣布出来,这一学期的教学工作也就正式画下句号。
照例,各年级老师会在正式放假前组织一次聚会,这次的时间约在家长会当天的晚上,时方满坐在一旁写着给学生的期末评语,听着他们讨论,忽然就有人喊道:“时老师?”
时方满写字的笔顿住,应了声,抬头看去,那人推了推旁边的女老师,笑着说道:“时老师也过来吧?晚上一起唱唱歌?”
说话的人,时方满并不是很熟悉,那是管学校住宿生的生活老师,他今年不是班主任,不去宿舍查寝的话,其他时间两人几乎没有什么接触机会,但旁边的女老师是今年才入职的研究生,也教数学,按学校要求一个老教师+新教师的搭伙惯例,现在正是时方满的搭档,今年的数学正是他俩各教四个班。
时方满有点尴尬地摆摆手:“我就不去了,家里有点事……”
“时老师快结婚了吧?”
这话题隔段时间就得来一次,大龄未婚的青年只能掩饰性地伸手去取放在桌角的保温杯,抱在手心,底气不足地回应:“再……再等两年吧。”
“怎么不急啊?”
“时老师女朋友可漂亮了……”
“那咱们时老师也不错啊,戴个眼镜,文质彬彬的,以后那小孩肯定得可俊了。”
“人家俩有商有量的也挺好的,晚两年结婚也不怕啥,现在时代不一样了……”
在一片突然嘈杂起来的讨论中,话题越转越偏,逃离话题男主角的时方满刚松口气,余光一瞥间,却看见那位不是很熟悉的大姐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拉着那姑娘转过身,拉开门走了出去。他微微一愣,想明白后忍不住轻声叹息,低头去饮了两口水,杯口升腾的白气热乎乎地扑在脸上,镜片都斑驳不清了。
为了防止话题再转回来,时方满也不忙着写学生评语了,收拾好书包就找个借口打算先走。他刚一出门,正往楼梯后走去,却看见前面拐角处站着两个人。那两个女人的身影熟悉,刚刚才见过,只是此时明显是一个正在安慰另一个,他立刻顿住了脚步,尴尬地恨不得能原地隐身。
“时老师?”
时方满推了下要从鼻梁上滑下的眼镜,强装镇定,声线冷静而不失关怀:“嗯,你俩怎么在外面说话,天气太冷,别冻着了。”
生活老师拉着另一人让开通道:“小倩她身体有点不舒服,屋里人多,她不好意思说,我帮她看看呢,没啥事儿,我俩等会就进去了。”
“你这是要回家了吗?”
“嗯,有点事,先走了。”
时方满微微点头示意,从他俩身边绕开,不妨腰间突然一紧。他回过身,那姑娘拉着他大衣上的系带,仰着头,神情专注,眼里似乎有一团滚热的火苗,欲燃未燃。
“你真的有女朋友了吗?”
“我看你一直没有发过,也没有表达过,我以为你也是单身,所以……所以我想着,或许可以趁唱歌的时候跟你表白,但是,我没这个机会了是吗?”
“你真的有女朋友,你……你没有骗我吧?”
女孩略带哭腔的质问压在时方满心头,胸口积了一股浊气,似乎吐出来便要熄灭那团小火苗,但时方满没有办法,只能狠下心,轻轻把系带从她手心里抽开,礼貌地欠了下身子,温柔道:“不好意思,我真的有女朋友了。”
他快步从压抑的氛围中往外面冲去,直到走出了学校大门,过了个路口,听见主干道上连续不断的车辆行驶声,才从方才的情绪里抽离,冷静下来。
时方满伸手招了辆车,在后座上坐好,一边活动着因寒冷而冻得僵硬的手腕,去把大衣腰侧的系带重新系好,一边吩咐:“师傅,去趟医院。”
十六楼一如既往安静,最近多去了几次,照顾时齐树的几个护士和他也都熟了,隔着门小声传话:“文医生正在里面打激素,您稍等下。”
等了五六分钟,一袭白大褂的女医生和推着车的护士一起走出来。前几次都没有碰上,时方满这是第二次见她。两人都打了个招呼后,文医生招呼着身后的护士先下楼,和时方满解释道:“他疼得睡不着,我叫人拿点止痛药上来。”
“是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吗?”
“嗯……怎么说呢?”
文清示意他往隔壁会客间去,两人落座后,她一边脱去手套,一边压低声音,语气淡然而客观地解释:“虽然病人家属叫我们一声医生,指望着我们救死扶伤,但癌症这个东西,不管我们怎么用心,尽力,大多数也都会越来越严重……”
“特别是老人,晚期,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只能尽可能减少病人痛苦,并且祈求奇迹发生。如果时老先生的状态好,早期,甚至是中期,不说能够彻底治愈,但也都可以用抗癌特效药,进行手术切除等方法来延缓病情,延长寿命,但现在,作为医生,尽管我们明知大部分的止痛药对癌细胞有刺激作用,会加快癌细胞分裂的速度,也不得不使用。”
时方满晓得她的意思,默默应了声:“尽人力听天命。”
“是这个道理了,如果像您和时先生这样的病人家属多了,我们也会轻松很多,”文清无奈地扶额:“每次一到快过年,我们这帮做医生的就胆战心惊,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