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了手,先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这么冷的天,阎征方才伸手去拿东西时,两人有微微触碰到彼此,时方满不知道他等了多久,但那比金属更加寒冷的触感却叫他心间柔软下来,开了门,让开身子,无声地默认了。
“这里还是原来的那个鞋垫,用了好多年了,哥,你还是真是长情啊。”
时方满不愿搭理他,只客气地问道:“喝水吗?”
“嗯,”阎征一边在屋子里走动,一边看来看去,嘴里应道:“外头好冷,有热水吗?”
时方满只得去烧上一壶水,这期间,阎征在客厅间翻翻捡捡。客厅还是原来的布局,放零食的地方也没变,他一扭头,就看见那个好久没见的人还坐在原先的位置上,熟门熟路地扒拉着零食包。那个身影和记忆里重合,却又不太一样,时方满探究着其中的差异,不知不觉就盯着阎征看了大半天。手边水壶咕噜咕噜越来越响,“叮”的一声,红灯暗下,沸腾的水也逐渐平静下来。
“哥?”
阎征在客厅喊他:“怎么没有见你那只小猫呢?”
时方满给他拿了个没用过的新杯子,倒上茶叶和水,端过去。
“奶茶去店里玩了。”
阎征端着杯子,仰靠在沙发背上,扭着头看他:“你在哪里养猫?”
一间卧室的门紧闭,而另一间开了一道狭窄的十来公分的小缝,门口还有奶茶扒拉出来的毛绒小熊。
时方满不相信他看不出来,只道:“就剩那一间了。”
“我能进去看看吗?”
阎征朝着熟悉的方向走过去,绕过沙发,穿过一道两边挂着画框的小走廊,和时方满的卧室遥遥相对而望的那一间,曾经是属于阎征的地方。
在一盏银色的台灯下写字,在地板上堆起珍藏着的球鞋,在床对面的墙壁上挂上喜欢的海报和高考的倒计时。而现在,一道门之后,一切都变了样,那个记忆里的空间永远只能停留在了记忆里,他的存在被一间搁置着猫爬架,堆着小楼梯,吊着木板和绳子的奇怪的空间吞噬了。
地上随处可见各色各样的小型玩偶,阎征蹲下身,捡起门边上那只穿着白色纱裙的布偶熊,拂去粘在上面的细细绒绒的猫毛,给它扔了进去。
在他身后看着的时方满心中涌现些歉意,当阎征关上门,垂着眼帘走近时,那股歉意就更加明显。在看过猫咪房后,阎征的情绪明显低落下来,时方满瞅了瞅时间,如今已经快过了饭点,他打起精神,主动招呼道:“吃饭了吗?”
阎征抿着嘴,看着他轻轻摇头:“没有,你吃过了吗?”
时方满不好这时候赶他出去,已经决定要留阎征吃一顿饭了,闻言便站起身:“我下包螺蛳粉,你吃完再回去吧?”
阎征也跟着他的脚步要到厨房里去,时方满去拿锅来烧水他就站水池台边上扭开手龙头,水开了他就从架上的袋子里把速食包拿出来,递过去。这也是以前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时候培养出来的习惯。时方满不会做饭但又不好意思坐在沙发上等,就总是跟着去厨房帮着打打下手,虽然全干的都是些没什么意义的小事,但阎征也很欢迎,积极地给时方满安排各种任务并且慷慨地夸奖他,比如“单手打蛋很帅”“磨的胡椒粉很细”甚至是“帮我系一下围裙”“系得不松不紧,蝴蝶结打的很漂亮”,这种完全开玩笑的话也是做饭的乐趣之一。而这会,身份倒转,时方满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只是他一转过身,就能想象到阎征在背后直勾勾的目光就心情复杂,两包粉煮得如芒刺背,极不自在。
煮螺蛳粉好吃的秘诀在于加两次凉水,时方满在第一次水沸腾后转过身,阎征已经递了一碗凉水过来。青年的眸子反射着窗台外透过来的阳光,明亮的光斑在眼瞳上闪烁,原本漆黑的眸子也近似变成琥珀般的浅色,他的唇放松,微微张开露出白皙的牙齿,几缕长长的头发在下颌处晃动,深色的发更衬托出唇红齿白,色若春花的秀雅容颜。
时方满脑海乱糟糟地,注意力就不容易集中,接过碗刚转过身,身后突然加重的呼吸声就叫他手一滑,半碗水倒进锅里,压下咕咕嘟嘟沸腾着的水花,另一半却倒在了料理台,顺着斜面滚下,冰凉的液体立刻裹湿了自己的裤脚和脚面。
阎征身上的热度几乎化成实感,靠过来的距离那么近,简直就要贴在他背后了,时方满又是尴尬又是恼怒,把碗搁下,一手插进兜里,一手扶着镜框,强装镇定地交代:“水撒了,你来做吧,我去换个衣服。”
他从阎征身边绕过,提拉着越来越凉的棉拖鞋,自顾自地走出厨房。
回屋脱下袜子,又找出一双新的拖鞋换上,时方满想了又想,还是没有换上更加柔软舒适的睡裤。他听见外面细微的响动,却并没有出去看一眼的打算,坐在床沿边上,疲惫地叹了口气。
阎征的态度还是没有改变。
其实,那些自夏末延续到这个冬天,接近半年,一百七十多天从未有一天间断的消息,已时刻提醒着他那个人的心意。看着那个聊天记录里不断更新的文字,时方满以为那就是炸弹的倒计时或者干脆就是他的催命符,开关在阎征的身上,他按不掉,想躲避吧,越躲只越来越心慌,越来越没有信心。
在时方满的认知里,喜欢应该像是在恰定季节开放,在另一个季节如约衰败的花,它应该美好,也应该短暂,要在阳光下被世人称赞和祝福,然后在适合的时候利落干脆而没有任何痛苦的结束。除了他以为的这种喜欢外,其他带着“喜欢”两个字的感情都是裹着蜂蜜的毒药,一瞬间的痴迷和欢欣,一辈子的苦痛和折磨。而阎征,他还要放任这种明显不正确的感情到什么时候?到什么地步?
时方满无法理解,只是隔着网线,一切情绪都没有爆发的契机。但自刚才见面以来,阎征一直若有若无的试探,都让时方满对这么样的状态持续下去的疲惫感和恐惧感倏然加深,不得不去狠下心,把一切都挑明了。
他这样做好了心里准备,连要说的话都在嘴里滚了几圈后,推开门,饭桌上已经摆好了两份热腾腾的螺蛳粉,阎征正拎着晶莹的玻璃果盘从厨房门口走过来。
“我看冰箱里有葡萄和冬枣,洗了等会儿吃吧。”
他拉开椅子坐下,歪着头疑惑道:“哥?不过来吃吗?”
时方满又无声地妥协了,好歹平和地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