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5 章(1 / 1)

门阀风流 水煮江山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告骆隆诸般不法,其罪状竹帛难书,其恶行令人发指。听得堂内堂外之人尽皆色变,不寒而栗。更有甚者,瞅了瞅骆隆怀中鸟笼,再瞟向杭琦那黑洞洞的眼眶,一时忍不住,竟当堂作呕狂吐。杭琦拄着木拐,振臂高呼:“天在上也,地居下也,如此恶行,不杀奈何也”

“杀”堂外人群哄然回应。

钟氏家主迎前一步,揖手朗声道:“长吏,民愤已然滔天,不杀不足以平恨,娄县钟氏,恳请长史为千万民生计,诛此恶燎”

“杀,杀杀”

“哈,哈哈”

受众唾骂怒指,骆隆却提着鸟笼放声狂笑,待笑毕,歪着脑袋把院外一瞅,那些正呼喝着的人群见他看来,竟纷纷缩了头,不由自主的退后半步。

“尔等便若此鸟,学舌而不存心,何人提笼,何人操言天知乎地知乎民以羔羊,是以牧乎”骆隆摇着头,弹了弹笼中之鸟,将笼往地上一搁,撩袍于右,擒袍角于手,大步行至案前,正了正顶上之冠,揖手道:“诸此种种,想必骆隆难逃一死,骆隆死不足惜,亦不为惧然,骆隆正欲上表,今有娄县祖氏罔顾国法,纪尚书三令五申之下,犹自肆意敛私,故而,尚请长吏,明断”言罢,沉沉再一揖,眼角余光却扫了刘浓一眼,嘴角微裂。

刘浓泰然自若,目平神淡。

便在此时,一直跪伏于地的陈氏家主抬起了头,高声道:“长吏,此间有疑,骆府君诬言祖氏擅开荒田以充私田,实属谬也,陈高主职娄县典吏一职已有八载,而六载前祖氏便已将三百顷荒田上报,每年均有上缴租赁钱财,长吏若有疑,可开县库以核之”

“然也”

毕始大声揖道:“祖氏开荒田,收笼北地流户以租种,乃遵从太兴元年,王公所搬之法也,并未私存荫户。毕始身为娄县县丞,祖氏所有佃户皆记录在案,长吏若有疑,可查案核之”

骆隆神情微微一愣,瞅了瞅毕始与陈高,再看了看面寒如铁的顾君孝,从怀中陶出一物,扬了扬,笑道:“汝等可知此物乃何”

毕始与陈高瞟了一眼刘浓,不作言以答,场面瞬间

为之一静

骆隆持着手中之物,徘徊于堂,高声道:“此物,乃祖氏之罪证娄县尽知,祖氏田产未行分割,掌核田产者乃祖氏祖费,而此物乃祖费亲书,长吏若有疑,可核祖费往昔之迹”

刑氏老家主淡声道:“若身不由已,字书,恐也不由已而今祖费口舌已断,是阴是阳,皆在汝言也”

“哈哈刑屯,汝乃祖费乎,焉知祖费身不由已乎”骆隆冷目逼退刑氏家主,阔行三步,直抵刘浓面前,微微一顿,再转身面向顾君孝,朗声道:“牧民以善,当以善存,牧民以恶,当以恶亡若言祖费乃骆隆所逼,简在帝心,骆隆敢问,莫非诸位乃天帝乎安敢亵渎三官大帝也”

一言乍射,若冰渣飞溅。莫论是堂上所跪诸人,尚是堂外悠悠之众,神情纷纷为之一震

刘浓冷声道:“简在帝心,帝心之阔,高存于天道,芥藏于万物。民乃万物之首,民心即为帝心是以,王公赐字退、省,其退,在德而居善,其省,居怀而不误也”

“哦”

骆隆扬了扬眉,歪着脑袋看向刘浓,冷笑道:“常闻人言:华亭有鹤,唳啼长空,极其擅辩。莫非,刘郎君今日欲与骆隆对膝清辩乎”看了看左右,撇了撇嘴,叹道:“奈何,此乃明堂而非青山,此乃公务而非道玄刘郎君,改日若骆隆不死,再与君辩吧”言罢,朝着顾君孝朗声道:“长吏,万民皆待,尚请明断”

“请长吏断之”

“恳请长吏断之”

堂外哄然一片,顾君孝眉头紧皱,看了一眼刘浓,刘浓微微闭了下眼,拇指点扣食指。

骆隆催道:“长吏,明断”

“郎君”

便在此时,有甲士排开人群匆匆奔来,至堂前,阖首道:“回禀郎君,祖氏祖费撞墙于狱中已亡然,留血书满墙,请郎君移步”

静刹那一静

刘浓徐徐睁开眼,眼中神色复杂难言,骆隆慢慢的将手中之物复揣于怀,裂嘴一笑。

血墙,整面血书之墙。

祖费死相极惨,满墙血书乃是他用衣袖所书,衣袖之血来自口中,口中稀烂,血似不够,烂草丛中有一物,圆头而尖角,尖角一端染血。

而祖费的中腹有一孔,肠泄于外,犹渗血。

刘浓凝视那草丛中的物什,半响,闭了眼睛,久久不语。甲士翻草而视,见墙角尚有小字,细细辩之,几步走到刘浓身侧,轻声道:“刘郎君,祖费有言。”

有言

缓步行至墙角,一行字迹潦草:刘郎君,祖费,谢过

“瞻箦”

“瞻箦”

重重的唤声响在耳际,刘浓回过神来,只见祖盛正坐在对面,满脸都是担忧。娄县事了,祖氏阖族幸免于难,因骆隆身为乌伤中等士族,顾君孝需得上表大司徒府,待大司徒批复后便可行法,想必骆隆难逃东市口一刀两断。顾君孝已然离去,临走时,问美郎君:“几时归吴县”

刘浓答:“舍人先行,刘浓随后便至。”娄县事毕,吴县事起。

车至离亭,亭侧柳色垂新,劫后幸存的祖盛看着刘浓,几番欲言又止,终是沉沉一个揖手道:“瞻箦,自此别后,不知再见何期,祖盛,谢过”

刘浓走到柳下,遥望远方的盘肠小道,被风惊起了冠带,缭乱了袍角。

少倾,美郎君指着风中之絮,笑道:“茂荫,便若此絮随风而泄,然,终有一日,絮坠于地,落地而生籽,籽承雨露而有芽,芽起时,又是一番新的天下。”

“又是一番新的天下”

祖盛念着念着,眼前仿似见得絮落于地,默然生根,根发初芽,芽嫩而色新,渐尔,慢慢拙壮,渐尔参天若华盖。潇潇兮,风来,沥沥兮,雨打。

“哈哈”

浓眉大眼的祖盛朗声长笑,登上等侯在道旁的牛车,站在辕上朝刘浓长长一揖

第一百七十二章双锋之刃

“妙哉”

“壮哉”、“威武哉”

娄县,绵绵初絮柳渡口,丝丝风雨惹人愁。

一叶蓬船随着微浪波纹起伏,半浮于江,半靠于畔。

鸟笼置在树下,黑八哥正在放声高叫,不时的瞪着小眼睛瞅一瞅笼前之人。

笼前有三人,一名青衣老婢,一名花萝艳姬,尚有一名面色阴沉的健随。老婢曲着身子跪于草从中,将肉块撕成丝,喂笼中的八哥鸟。

健随递过一窜钥匙,沉声道:“郎君之物,皆入暗库。”

老婢未接钥匙,冷冷地问:“汝,何故在此”

骆隆的姬婢与随从俱是他在娄县所购,昨日便已作鸟兽散,逃亡的逃亡,另投他处的另投他处,如今唯存三人。而这健随往日没少被骆隆责打,便是现在,额角上的伤痕仍是历历在目。

健随嗡声道:“郎君与我有恩,怎可弃逃”

老婢看了一眼身着花萝裙的艳姬,问道:“汝又为何”

“余莺知道,他不会死。余莺,要看着他死。”花萝艳姬看着江中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