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雨坑,声音冷淡不俱魂,她便是余氏那折柳于道的女子,而骆隆每日所饮之乳、汁,亦是来自于她。
“既是如此,便随我走吧。”
老婢喂完了鸟,拉下鸟笼上的黑布,提着笼跳入蓬船中,余莺紧随其后,健随回望一眼烟雨娄县,躬身入船,操起船尾竹杆。
船,分水而走。
良久,良久,风雨稀稀,江面犹存纹荡如抖纱。
“小郎君,咱们走吧”来福掌着桐油镫站在刘浓身后,他只顾着小郎君,一身白袍被雨浸湿。
“骆隆,了得”
“小郎君知道她们会来此,小郎君更了得”
刘浓摇着头淡然一笑,转身踏入牛车中,来福在辕上歪头问:“小郎君,何往”
“回吴县”
吴县,雨空如茫。
鲜卑艳姬软斜于张澄之怀,素手把着青铜酒盏,樱唇浅抿一口,歪过首,媚然一笑,眉眼若丝,丝丝钻人心魂,嘟着那嫩嫩的唇,一点一点凑近。
张澄衔唇慢饮,兰香缓吐,舌尖微甜,极尽缠绵。
随从在门外低声道:“家主,刘郎君来了。”
“刘郎君,哪个刘郎君”
张澄揉着艳姬胞满的胸口,五指深深的陷进那洁白娇嫩中。艳姬不胜娇喘,微张朱唇,在张澄的脖子上留下浅浅一排玉齿印。
随从道:“沛郡刘熏,刘郎君。”
张澄漫不在乎的挥了挥手,不耐烦的道:“带至堂室,半个时辰后,我自去见他。”
“是,家主。”随从退走。
鲜卑姬娇笑:“家主,半个时辰,够否”
“足以魂消”
“格格”
张澄扛着美姬走向锦榻,美姬眨着蓝湖之眼,心道:“半个时辰,恐再减一半,再减一半”转念又不知想起了甚,眼中带着迷茫与悲伤,而她的目光凝视之处,乃是一枚铜钱。
果不其然,若言时,不足盏茶,若言数,不足百下。张澄匆匆而退,面红如潮涌,神情颇是志得意满。艳姬缠了上来,媚声道:“家主,乌程张氏”
“啪”
张澄轻轻拍了美姬的大腿一巴掌,冷声道:“张芳于汝有恩,我已应汝,将其子纳入我府为仆,汝尚欲何为”
“贱妾不敢。”
“不敢便好,汝需惜福与沛郡刘氏有关之一切,不得再言。”
“诺”
张澄正了正冠,将敞开的衣襟随意一笼,汲起室口木屐,沿着回廊直行,将将转过廊角,便听一阵肆意的笑声遥遥传来。皱着眉头疾行入室,见刘熏正搂着一名小婢厮缠,那婢尚幼,年不足十,一张小脸欲红未红,张着嘴巴欲泣未泣。
“嗯”
张澄重重一声咳嗽。
刘熏在小婢女的怀中用力一嗅,抬起头来,笑道:“来得正好,此婢甚妙,莫若送我”
张澄心中羞怒,冷声道:“沛郡刘氏亦是名门望族,何故如此不知礼仪”
“嘿嘿”
刘熏冷冷一笑,揉了怀中的小婢女一把,将其往怀外一推,抖了抖袍袖,淡声道:“张郡丞,莫非真不识得刘熏意欲与我沛郡刘氏相绝”
张澄道:“张澄只识得沛郡刘耽,并不识得刘熏。”说着,冷目投向刘熏,沉声道:“休言沛君刘氏,便是大司徒王公至张澄府中,张澄亦未必识得”
“哦”
刘熏眉梢飞拔,顿得一顿,转而长笑道:“好个张郡丞,好个江东张氏,原来,不过是陆氏笼中所圈之细鸟尔敢问郡丞,君子双翅可还在背亦或早已落水据刘熏所知,张郡丞欲与陆氏再行联姻,殊不知那吴郡的骄傲,陆氏的小女郎却绝而拒之,我若乃郡丞,定抱此笑柄坠潭而不起也”
“送客”张澄怒不可遏,拂袖而起。
“不劳相送”
刘熏慢吞吞的撑起身子,大大咧咧的从张澄身侧走过,将至室口又回首,桀桀笑道:“尚有一事郡丞怕是不知,即便张氏反悔,不再助我沛郡刘氏,不日,刘熏亦将入驻吴郡,而我沛郡刘氏与王公之意哈哈”言犹未尽,浪笑而去。
“竖子”
“碰”
青铜酒盏飞出室,砸入青石道,滚落草丛中。
张澄瞪着双目,心中狂怒无比,思来想去久久难平,终是长长喘出一口气,对惊骇欲死的小婢女冷声道:“命人,备车,至陆府”
“阿弟,你去,去听听”
“阿姐,若,若是被阿父得知”
“去,亦或不去”
静室中,顾荟蔚绾着飞天髻,身着九层滚边大紫深衣,身子眷眷的伏在案前,素白如玉的手指摸索着眼前的琉璃鹤,歪着脑袋看顾淳。
被她凝视着,顾淳眨巴着眼睛觉得自己越来越低,愈来愈矮,最后莫奈何,只得一声长叹:“阿姐,汝已非我昔日阿姐。”言罢,不待羞恼的顾荟蔚作怒,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永嘉元年,五马南渡,帝为镇东将军,王导为将军府长吏,初进江东威仪难至野,故,王导献计,盛服威容于道,再命乌伤骆氏悄然而入吴。然,岁月悠长,世态已换,江东已然靖平,骆氏于吴便若鸡胁,存之无意,弃之无由,是以竟若灯下之黑影,近在眼前,却无人得见。而今,王公与沛郡刘氏之意,小子不敢妄测,然,便如小子昔日所言,此举不难破之”
“然也,美郎君当真仅为救友乎”
“然,不敢有瞒舍人,刘浓救人亦为救已也”
“好个救人亦为救已,华亭美鹤刘瞻箦,大丈夫,真君子尔”
“尊长,过赞也”
刘浓长长一揖,抵额及手背,徐徐抬目,迎视面呈欣然的顾舍人,顾荟蔚之父。
顾舍人敞胸露腹,歪歪斜斜地坐着,眼光时明时灭,亦不知想到甚,委实忍不住,嘴角霍然一裂,看了看美郎君,淡然笑道:“听闻,汝与陆氏骄傲”
“尊长”
刘浓重重一个揖手,将他下半句话堵住,心中却怦怦乱跳,有些莫名的兴奋,又有些奇异的汗颜
细谈一炷香,阔步出室,看着茫天细雨,突地心有所感,猛然一个侧身,只见墙角处冒着个小脑袋,不是顾淳又是何人,正他鬼头鬼脑冲着自己招手。
待刘浓轻步行至近前,顾淳道:“阿姐欲见你。”
刘浓轻声笑道:“在屏前,尚是在屏后”
顾淳撇了撇嘴,哼道:“屏前何如,屏后又何如”
华榕耸立似标,陆氏巍峨若国。
陆晔站在水檐下,放眼望向雨中之国,张澄刚走,至后院见其姐张氏去了。雨中的庄园,白墙黑瓦掩于新柳,朱红高楼起于碧潭,满眼所见雾蒙一片,如此烟雨江南,却为北人所窃,如此大好山水,却为北人借书,陆晔甚是不忿,却不得不自赏自识于此小国。
“沛郡刘氏入吴,王导之心,路人皆知也五兄,若是汝而今尚在,将以何择”陆晔眯起了眼睛,想起了自小便极是崇拜的五兄陆机。
“小娘子,莫荡太高喔”
“知道呢,静言,莫荡太高”
“哼,阿姐,静言才不会输于你”
纤绳起于朱亭,朱亭长宽各有五丈,系着各色丝锦的纤绳荡来飘去,美丽的小仙子紧紧拽着纤绳愈荡愈高,小静言不甘势弱,荡得比她更高,金铃响声不绝于耳,娇笑软语盘旋徘徊。
陆晔看着在雨中荡秋千的两个小女郎,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