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我心甘情愿,义无反顾。……(1 / 1)

我思云雀 云山雾潋 2765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八十三章 “我心甘情愿,义无反顾。……

  当日在药王谷,林惊风和褚融见过一面之后,便再没了踪迹。

  此番再见,两人俱是有些感怀。

  这会林惊风已是重新洗沐过,换了衣衫,瞧着确实清减了许多。

  二人相望许久,褚融拍拍林惊风,“没事便好。”

  他看了看站在林惊风身后的桑萦,又道:

  “倒是难为了你这小徒儿,这大半年来四处奔走。”

  林惊风点点头,一时也颇有些无言,桑萦摇头轻声道:

  “虽确是走了许多地方,但也长了许多阅历,于我也算是有进益,并不辛苦。”

  她看向褚融,极是敬重地行了一个晚辈的礼。

  “此前承蒙褚谷主几次相帮,还未正式同谷主道谢。”

  褚融将她扶起,“起来吧,别纠结这些虚礼了,坐下说罢,我顺便看看你师父身体如何,浣溪山庄如今跟观音堂的人掺和在一起,原就不是什么体面门户,如今是愈发下道了。”

  桑萦同林惊风一起进了船舱。

  一进舱内,满室的馥郁兰香令桑萦稍有些恍神,她下意识便想要寻找陈颐的身影,却并未瞧见他。

  褚融引林惊风坐到一旁,探住他的脉门,口中道:

  “方才教主的人放了信号,跟你们一起过来的那两个孩子也往观景台那边去了,再过一会你们天归剑宗的人便能到了。”

  “你身上倒是没什么内伤,不过这半年一直被陆庭深下重药,待会我给你施针,等你回去了也要好好调理调理。”

  林惊风摆手,“这些倒是不急,褚融,你方才说教主,你们暹圣教何时有的新教主?”

  褚融一顿,看了桑萦一眼,而后道:“我也是这半年才知道的。”

  “此前我见你体内有卿心的伤象,便有些起疑,后来便带着苓儿往羡山走了一趟。相思顶原本我也是每年都会去,长寅毕竟留下那么大个摊子,就那么扔着,我也不放心,当然,我也想是看看能不能找到关于春江花月的线索。”

  “便是那次,我在相思顶看到长寅遗物盒子被人动过,如意玉锁不翼而飞,我被突然出现的教中之人打伤,而后便听见他们对一人敬称教主,但当时我也没看清那人模样,便被送出了羡山。”

  “听音音说,现任教主是皇室太子?”林惊风皱眉问道。

  褚融点点头,“我这次本是去找苓儿,也是当时你徒儿来问我相思顶的位置,后来我寻到苓儿后,思来想去还是不大放心,便和苓儿一道又去了一趟羡山,正见到这位新教主。”

  说到这,褚融一副很是感叹的模样。

  他让林惊风躺下,开始为他施针,继续说道:

  “实则我也算是同他有些过往。”

  “你可记得当年长寅手下的郦思?”

  林惊风伏在软榻之上,轻声道:

  “好像是和当时京中的一个王侯贵胄在一起了,但后来便没再听过她的消息了。”

  “郦思当年为那人自废了一身武功,却没能等到那人迎她进府,后来不知怎的便被当年的昭王、如今的陛下纳进了府。”褚融道。

  桑萦守在外间,也在听着里面褚融和林惊风的谈话。

  这位郦思,应是同褚融和林惊风都是故人,提到她,褚融的语气带着些怀念。

  “当年我们都在长寅身边,她是我们中天赋最好的,却自己废去了一身内功,半分余地没留,也正因自废武功,体内卿心便再不能尽解,长寅后来也去京中寻过她几次,也没能解了她体内的毒,后来又出了些旁的事,再听到她的消息便是她有孕生子,撒手人寰。”

  “如今这位太子殿下,便是当年郦思的儿子。”

  桑萦此前只听陈颐说过他母妃同暹圣教有旧,却不曾想竟是这般深的渊源,林惊风对暹圣教显然也比她了解得要多,听褚融说完,林惊风思索片刻,问道:

  “那卿心……”

  “嗯,这孩子也算是命大,同卿心伴生,成年人都难忍卿心毒发的痛楚,他七岁之前,却日日都要承受这些,也亏了他生在皇家,寻常人家怕是都撑不过一年。”褚融叹道。

  “我当年便是为着和郦思那么多年的兄妹情谊,实是没法置这孩子于不顾,后来也是我送他去苍云山的。”

  “行了,你起来运运内力。”褚融一边收针一边朝外走去。

  “这会他应是在另一侧的船舱,说是我给你疗伤,他是外人,在这多有不便,现下我去找他过来,不管怎么说都该来见见你的。”

  褚融说完便出了船舱的舱门,桑萦起身走到林惊风身侧,关切问道:

  “师父,你感觉怎么样?”

  林惊风让她坐到一旁,“我没事,但这一年终是耽搁了,这些都是小事。”

  他看着桑萦,缓声问道,“音音,他对你有意,对吗?”

  桑萦怔然回不过神,不知师父为何会这般突然地问这些。

  鲜少见到她这副怔愣模样,林惊风有些好笑。

  “褚融可不是这么能说道的人,怕是受人所托,又是给我疗伤,又是给我说这些陈年旧事,想来能请动他的,除了这位皇室太子,也没旁人了。”

  “也算是有心了。”

  林惊风含笑望着自己的徒儿,心中却不知是想到什么,面上现出几分怅惘。

  “师父,他伤了你,间接害你被困在浣溪山庄。”桑萦垂眸道。

  “我受困于此,是我自己托大轻敌,失手于人,同你们有何干系。”

  “音音,可莫要自己困自己,不管是为了何人,都不能自苦。”

  桑萦手抚上腰间的剑,眼中涩然。

  她对陈颐的心思从未变过,可便是为了这件事,很长一段时间,她心底除了担忧师父的安危,便只剩下愧疚和自责。

  明知道他对师父出过手,她怎么还能总想他呢。

  此刻被林惊风反过来开解,只觉着心中更是难过。

  便是此时,舱门打开,她下意识抬眼望过去,便瞧见陈颐自外走进,银丝勾线的玄色云纹锦袍衬出他一身清贵风雅。

  对着林惊风,陈颐一副晚辈模样。

  “晚辈晏清,见过林前辈。”

  “起来,坐下说话。”

  自陈颐进屋,林惊风目光便落在他身上,片刻后道:

  “你我也不算是第一次见面了,不必如此客套。”

  “此前在沔江之畔,对前辈多有不敬,晏清心中惭愧。”

  “对我惭愧,还是对我徒儿惭愧?”

  林惊风语气平和,语意却是直白。

  陈颐朝桑萦看过一眼,而后道:

  “对前辈惭愧。”

  林惊风笑笑,不甚在意地说道:

  “你也算是我故人之子,我不会怪你。”

  “且当日,也怪不得你。”

  “师父,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桑萦忍不住问道。

  闻言,林惊风拍拍她,却并未答她,只定定望向陈颐。

  “你是如今暹圣教的教主?”

  “是。”陈颐应得坦然。

  “长寅的传承,太古承天决和春江花月,你应是都习得了?”

  陈颐微顿,而后点头算是默认。

  他这一点头,连一旁的褚融都面露惊色。

  “你想要天命剑吗?”

  林惊风一瞬不落地望着他,淡声问道。

  陈颐微微沉默,而后开口轻声道:

  “天命剑,我原是志在必得的。”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却是不想要了。”

  “不想要了?”

  林惊风笑开,“你那卿心,不想解了?”

  “情爱不过是一时,而这可是关乎性命的事,还是要想得清楚些。”

  陈颐垂眸,望向腕间母妃留给他的紫檀珠串,轻而缓地笑了下。

  “想得已是不能再清楚了。”

  他看向林惊风,“母妃当年为了把我带到世上,受尽了苦痛,饶是我这二十余年实算不得开怀,却也是在尽力让自己活得再久一点。”

  “所以我一度很难理解当年长寅的选择。”

  “但如今,我也有了在我心中能比活下去更具诱惑的抉择。”

  “我心甘情愿,义无反顾。”

  陈颐声音沉稳,字字句句皆掷地有声。

  林惊风静静看着他许久,而后摇头笑道:

  “真不愧是郦思的儿子。”

  他眼含笑意,转头却一眼看见桑萦看着陈颐,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他看得有趣,问道:“音音,想什么呢?”

  桑萦本是没想说话,不防被师父提点住,她看着陈颐,见他也朝她望过来,眸光一如平素待她那般温柔,她微顿,却仍是小声回林惊风的话。

  “他这人最会说了,师父别被他骗了。”

  她一说完,林惊风轻声笑开,一旁的陈颐也无奈地笑着看她。

  只是这会岸上渐闻吵嚷之声,他们这船本就并未离岸,这会一听不对,几人立时站起,透过舷窗朝岸边望去,一眼便瞧见岑行玉、江挽月等人和陆庭深一行人正交手,其余人也各自为战,乱成一片。

  桑萦自将林惊风救出来后心头便忍着一股怒火,这会见到陆庭深,更是怒从心起,她望向林惊风,“师父,您要出去吗?”

  “嗯,我尚有些事想问他。”林惊风道。

  见林惊风如是说,桑萦便也没再说什么。

  径直朝外走去,一旁陈颐见她这般,三步两步追至她身边,见同林惊风几人有些距离,低声同她道。

  “音音,先留个活口,你师父余毒未清,若没有解药还是会有些影响。”

  桑萦脚步微一顿,看他一眼,点点头,并未说什么。

  她知道她不该迁怒,但是亲眼见到陆庭深是如何对待师父的,她这口气出不来,看到陈颐心里便有几分别扭。

  她想了想,而后想对陈颐说些什么,“我现在,我……”

  陈颐低头垂眸,缓缓笑了。

  “没关系,我都知道。”

  他看向浣溪山庄的方向,“音音。”

  “待今日之后,便再没有浣溪山庄这一名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