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她也骗他一次,权当是扯平……(1 / 1)

我思云雀 云山雾潋 315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七十四章 她也骗他一次,权当是扯平……

  桑萦并未应陈颐那些话,她眸光微有些散,也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她定定瞧着玉床前的那折屏风,心中思绪却已不知飞到哪了。

  但渐渐地,她越看越觉着,屏风上绘着的覆雪寒山,峰峦间的高低走势怎么看怎么像是天归剑宗所在的玉山。

  她从观海峰西侧隔着云层远眺,连绵起伏的山势同这扇屏风上绘着的几乎一模一样。

  桑萦心中泛起疑惑,回身正想开口问,转身却见陈颐清浅呼吸已然平稳,在她身后毫不设防地睡着。

  他眉头拧起,唇也紧抿着,只圈在她腰际的手臂结实而有力,因她回身这一动,反倒是圈得更紧了些。

  他并没有醒,一呼一吸俱是浅弱,眉宇间的疲色似是在印证他方才说的几日不曾睡过的话。

  桑萦望着他的面容,心头浮现的是同他相识至今的种种。

  她明知他是为师父和天命剑而接近自己,他也从不曾掩饰自己对天命剑的兴趣,也正是因他从未掩饰过这一点,她才会放任他的接近。

  任何人做任何事都不可能没有目的,正是知道他所图是为天命剑,于天命剑无关的那些事上,她都从未怀疑过他。

  此刻望着他眉眼轮廓,竟觉着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好似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他明面上是东宫太子,瞧着一副心怀天下的温润模样,背地里却和魔教有所勾连。

  那他明明确确说出口的那些哄她的话,实则在他心中是不是也有另一番盘算?

  许是因着满腹心事,陈颐睡得也不大安稳,只那么一会儿,便渐醒转。

  他睡意未散,眸中温软一片,微微睁眼便对上桑萦有些发怔的目光。

  “在想什么?”他问道。

  平直声线中带着将醒未醒的哑意。

  “你醒了正好,你这样抱着我,很难受,你放开我。”

  桑萦别开眼,低声道。

  刚说罢,她便被他翻身抱至他身上。

  “你……”她惊了一瞬,出言便被他打断。

  “不放。”

  陈颐握住她下意识撑在他身侧的手,往她身后一带,令她被迫扑在他胸前。

  “萦萦,我也很难受。”

  许是这个姿势过于暧昧,又或者是他刚刚睡醒,只这几息之间,桑萦便清晰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

  她动了动,避开了些,坐在他腰腹以上,声音有些忿忿。

  “你不要脸。”

  “脸面最是无用。”

  他说话时,眼中犹带着笑,挺秀的眉微微上挑。

  身于下风,手却掌在她细窄腰间,游刃有余的模样,将他久居上位者的倨傲一点点显露无余。

  “你方才刚说过,不再用这种事吓我。”桑萦皱眉道。

  闻言,陈颐点点头,勾唇坦诚道:“这次不是吓你。”

  他扣住她的后脑带向自己,而后轻轻在她颊边贴蹭。

  “萦萦,不走行不行。”

  “我帮你找林惊风,帮你杀了所有对你、对你师门不利的人。”

  陈颐语气眷恋又温软,说出的却尽是些煞风雅之事。

  他松开扣着她的手,牵上她同她交握在一起,而后一并背到她的身后,另一只手覆在她那只持短匕的手。

  “还是你心里仍是气我瞒你?”

  引着她那只手,直到那柄匕首抵在自己颈侧,陈颐轻声问道:“那我怎么才能让萦萦不气我呢?”

  他手微一使力,泛着寒光的短匕刃身滚下血珠,他朝她微笑,“这样可以吗?”

  桑萦那匕首在手中握了许久,实则她本意也不想伤他。

  虽是他瞒了她许多事,可她心里仍下意识觉着他不会当真对她如何。

  但她未想到的是,他会如此不把他自己当回事。

  “你松开我!”她急道。

  “萦萦不气我了?”他只问道。

  问罢,却并未得到她的回应,那柄匕首又深了几分。

  她试着抽手,却抽不开,只能看着那匕首深深扎进他白皙颈边,她又惊又恼,看着他气道:

  “陈颐,我竟不知你原是这样的性子。”

  这样强势不容回避,这样恶劣又偏执。

  闻她此言,陈颐面上闪过嘲色。

  “是啊,现在你知道了。”

  “有点晚了呢。”

  “萦萦,你还记得在随园时,我同你说过什么吗?”

  他颈侧血色染红雪白中衣,而后又将他身下绒白的软毯染上殷殷血色,伤口并不算浅,他却全然不在意,只盯着她道:

  “你和我之间,再不会有旁人了,你只能同我在一起。”

  “萦萦,这次,你要记清楚些,日后莫要再同我说什么旁人不旁人的。”

  “你身边,永远不会有旁的男人了。”

  昏暗石室之内,他平直声音一字一句地同她说着,听得桑萦呼吸都窒了窒。

  当日离京前同他在随园时的情景犹历历在目,直到此刻她才恍然。

  难怪他当时同自己说什么惩罚,还说若她一时想不出便慢慢想,总会想到的,原来话头是落在这里了。

  桑萦任他抱着,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将匕首抵在他颈边,手上却用了力气,没让他再往深了刺。

  她沉默许久,而后轻声道:

  “说完了?”

  “那你松开我吧。”

  也知道他这会听不进旁的话,她想了想,寻了个他大概会接受的说辞。

  “我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

  果然,听她如是说,陈颐弯起唇,缓缓松开她的手,拥着她起身。

  “桌案下备了药箱。”

  “伤口好疼,萦萦去帮我拿。”

  桑萦唇微动,却也没说什么,朝他颈边看了一眼,慢慢从他身上下来,往他那文书遍布的桌案走去。

  在他桌案下寻到药箱,待站起身后,她一眼看到他桌上平展着还未来得及收起的信。

  信上文字入了眼,末处的落款是周景宜。

  她又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回到陈颐床边。

  陈颐还是方才那个姿势,这一双眼殷殷切切地将她笼着。

  这一坐起来,他那道自己割出来的伤口犹在汩汩流着血,顺着他精瘦的身体将上半身中衣尽数染成血色。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她弄成这副模样。

  桑萦看他一眼,再好的脾性此刻也没了好态度。

  “你自己把衣衫解开些。”

  她硬声说罢,垂头打开药箱拿出棉布折好,又将止血的创药一点点倒在棉布上,而后抬起头,正对上陈颐精瘦有力的上身。

  陈颐肤色极白,浑身上下除了正流着血的颈侧,连哪怕一道浅细的疤痕都没有。

  他这哪里像是个习武之人。

  桑萦盯着他一时间都忘了手上的动作,片刻后她回神,也反应过来他是故意把衣衫尽数脱了。

  她强做镇定,“你转过去。”

  陈颐理直气壮。

  “一动就疼,转不了。”

  “疼也转过去,不然你自己上药。”

  他叹了口气,微微侧了些,而后偏头朝向她,无言地望着她片刻,而后低声道:

  “再转就看不到你了。”

  “看不到会更疼的。”

  听他又开始胡言,桑萦也不理他,只是正要将棉布覆到他伤处,便又听他埋怨道:

  “应该先清理一下,再在伤口处涂了药,才能缠起来的。”

  方才随口说为他处理伤口,本就只是托辞,可他这道伤口确是极深,也不知道这人对自己为何如此下得去手。

  她也没吭声,却依言将棉布洇湿小心将血痕擦拭干净,而后用手指指腹轻轻在他伤口处涂药,动作轻而缓,似是怕弄疼他一般。

  将药箱收好放到地上,起身正同陈颐对视一眼,桑萦轻声问他:

  “疼吗?”

  “嗯。”他抿唇应声。

  “那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桑萦道。

  “不。”

  他垂下眼,抬手拢她入怀,答得却是果断。

  陈颐上身什么都没穿,骤然被揽进他怀中,她脸颊贴在他冰凉的肩上,更觉发烫。

  只想着随便寻个什么话头分散他的注意。

  “周景宜是你的人吗?”片刻后,她问道。

  话一出口,她便僵了一瞬。

  早在京城时他便告诉她,周景宜是魔教中人,她这会这样问,不仅是问了一句废话,还表明她已是看到了他案上未来得及收起的信。

  “算是吧。”陈颐随口答道。

  “他父亲原是教中人,后来离教自立门户,也就是现在的不二山庄,但他父亲当年偷了长寅的武学要领,不二山庄的武功心法也同春江花月有些关联。”

  说到这,陈颐话锋一转,“萦萦难道没发现,周景宜的内功与你的天命剑有些关联?”

  “长寅自创的这几门武学,本就是同源一体,相辅相成的。”

  他这一说,桑萦也想之前同周景宜交手时,发现自己的内力同他的竟能相融,当时尚不知晓,原来其中竟有如此缘故。

  但她心中想这些,却并未答他。

  “你让他在苍云山监视我。”想到那封信上写的内容,桑萦语气微淡。

  “我是不想你在苍云剑派的藏书阁内查到那本医经。”他道。

  陈颐这会倒是毫不避讳,他似是也知道桑萦的介怀,又低声道:

  “而且最后也还是都让你看了。”

  他蓦地翻身压下来,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萦萦,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你留下来。”

  桑萦看着他,片刻后,她慢慢搭上他的腰侧,乌黑清亮的瞳显得格外真诚。

  “好啊。”她神色和往常待他那般无异。

  陈颐眸中蓄着情绪,沉沉望她许久,而后倏地朝她压下来,细密的吻一路落下。

  他就这般压着她,在她细白的颈肩吮咬,落下一片不堪入眼的红痕,也令她浑身俱是发软。

  “你身上有伤……”

  她扶上陈颐撑在她身侧的手臂,想打断他的动作,却只让他顿身那么一瞬,复又继续下来。

  许久,他轻喘着同她分开,手缓缓从她衣襟里收回,一言不发地拿过一旁的宽大衣衫将她盖住,呼吸重而沉,眸中尽是灼人欲色。

  片刻后陈颐一言不发从她身上起来,随便套了件外衫,打开石门快步走了出去。

  方才桑萦差点以为他当真会继续下去。

  见他走了,心下顿时松了口气。

  她扶住衣衫坐起平复着紊乱的气息,一点点将身上中衣系紧,而后将他留下的那件干净衣衫套上,挽起头发,来到他书案旁,将他当日在京中给自己的那快玉佩留在他的书案上。

  她是不会留在这里的。

  方才应他,只是不想刺激他再做出些旁的什么事。

  桑萦将先前被他解下的佩剑拿起,而后来到他方才打开石门机关的位置,在几处石台边尝试起来。

  约莫半刻钟,石室内遮光的巨石缓缓下陷,外界的光亮骤然透进,桑萦径直朝亮出走去。

  陈颐这里机关重重,她若也从石门出去,只怕还是找不到路。

  桑萦记着这间石室是同外界相通的。

  与其在他这地底下打转,倒不如直接循着光亮出去,从山崖悬壁间找别的出路。

  师父的剑穗,是他骗了她。

  如今,她也骗他一次,权当是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