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我打算再去一趟浣溪山庄。……(1 / 1)

我思云雀 云山雾潋 319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七十五章 我打算再去一趟浣溪山庄。……

  西南一带俱是险峻高岭,桑萦在羡山参天石崖上耽搁了足有两个时辰,方才绕出羡山。

  她原本穿着的衣衫被陈颐扯得根本没法再穿,此时身上穿着的是他的外衫,峭壁山林间摸爬大半日,这会看都不用看便都知道自己此时形容有多狼狈。

  入夜之后,桑萦行至羡山以北的镇店上落脚。

  镇上只一间客栈,住店的人并不多,她付了房钱进客房躺下。

  实则也是累了,只是她确是没甚睡意,堪堪合上眼,便似有陈颐的音容在她眼前晃个没完。

  最后她实是躺得心烦,翻窗上了房顶,坐在屋顶房梁之上,颇有几分寂寥地望着这西南偏僻小镇的夜景。

  然则到底这只是一处无名小镇,而非名山大川,笼烟夜暮间望不见月,待近子夜时分,便连点灯火都再瞧不见了,桑萦瞧得无趣,头撑在膝上,望着羡山的方向兀自出神。

  桑萦素来不喜欢眼下这般寂静的夜晚。

  半点变化都没有,就同她在观海峰上度过的那几千个日日夜夜一样。

  但有陈颐在的地方却是不一样的。

  他在,宫墙廊桥、桂树莲塘尽皆都变得生动起来,有她从未见过的精致宫灯和漂亮焰火,还有他身上清冽的兰香。

  这人可太坏了。

  他装出那样一副好皮囊,诱着她一点点踩进他的圈套里不得脱身,以至于到如今将一切摊开后,她竟还会在心里念着他。

  越想,桑萦心里便越发难过。

  桑萦正乱想着,余光中隐约瞧见下方一闪而过的人影,打眼瞧着正有几分眼熟。

  这会已是夜半,外来进出者大多也是如她一般的借道之人,她进客栈时没见过有这般身法的江湖人,这会她也不敢大意,轻身落至院中,朝着方才那道人影的方向掠去。

  飞身跃进庭院,却再没能寻见方才的那道身影。

  桑萦微一犹豫,便觉身后一道寒光掠至,她并未回身,径直踏平地而纵身,足尖点在砖墙上,倒悬于檐上,抽剑回刺向身后人。

  身后那人却愣了一瞬,而后在桑萦这一剑刺来时也使了和她方才一般的身法,跃至另一边墙檐。

  桑萦微怔,转头朝那边望去,来人也解下面纱,笑着朝她道:

  “师妹好凌厉的剑气。”

  见她收了剑,对面那人也落进院中,笑着开口道:

  “见你没事我便放心了。”

  “师姐。”桑萦轻声道。

  来人正是江挽月,她见到桑萦确是松了口气,收了剑,同桑萦一并往客房走。

  “我还去羡山寻你,却不曾想你已离开了。”

  江挽月一边推开房门,一边朝她问道:

  “魔教的人不好对付,你可受伤了?”

  进了门,掌了灯,桑萦看清江挽月白裙下的血迹,皱眉问道:

  “师姐受伤了?”

  “没事。”

  这会江挽月也看清桑萦此刻的衣着形貌,目光落在桑萦颈边耳畔,迟疑片刻轻声问她:

  “师妹,你这是……”

  见江挽月这般神情,桑萦心知肚明,面上微热,却并未细说,她只问道:

  “师姐方才说去羡山寻我?可进到暹圣教里了?”

  “嗯,按你说的位置下去,便看到了入口,大师兄同苍溪缠战将他引开,我径直往里去寻你,却一路都未碰到人。”

  “后来我回到那入口,师兄说要去石牢里见个人,让我先回来同师门联络了后再做打算。”

  “师姐在那下面进出都没有什么拦阻吗?没遇见死路?”桑萦问道。

  江挽月摇摇头,“没有,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桑萦想了想,对江挽月轻声道:“暹圣教地下十余层,机关无数,其间每一处石道都能调转方向。”

  听她此言,江挽月心一紧,眉头紧拧,“难不成是故意示弱,想要对师兄出手……”

  桑萦摇头。

  若是事情落在旁人身上,她或许也会这般思量。

  可陈颐先前便已说过,师兄和师姐进了羡山,他若是当真想动手,想来便也不会对她说了。

  江挽月和岑行玉能进出自如,只能说明,陈颐根本也没想拦。

  “师姐放心,师兄应不会有事的。”

  她话音刚落下,门便从外推开,岑行玉带着一身寒气走进。

  “小师妹这般说,是信我的身手,还是信魔教教主会手下留情?”

  见到岑行玉无事,江挽月松了口气,但听平素最是温和的师兄这般冷言,她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桑萦听出岑行玉的话意,思及此前几次师兄良言相告,自己都未曾放在心上,神色更是低落。

  “师兄,对不起。”她小声道。

  在同门师兄和陈颐之间,此前她一直坚定地相信陈颐。

  “……罢了,我也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

  见桑萦这般,岑行玉面上冷色微散,朝她望过来,正欲问些什么,却看清了她此刻的模样,顿时恼火问道:

  “他强迫你?”

  岑行玉对她和陈颐之间的事也算是知晓一二,见桑萦此时着男子外衫,颈边暧昧痕迹刺眼,又是独身一人在这里,神色黯然,顿时便有些坐不住。

  见他提剑又要出门,桑萦也顾不得旁的,忙开口道:

  “没有,什么都没发生。”

  “师兄说去石牢寻一个人,是去寻谁了?”

  岑行玉看她一眼,终是没再说什么,端茶盏润了润嗓子,从怀中拿出封信递给她。

  “陆临远。”

  “陆临远?他也在暹圣教的石牢?”

  桑萦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是陆冲或者宋成文。

  说话间,她接过信展开,借着不甚光亮的灯火三段五行地看起来。

  江挽月将灯盏朝她移近了些,她已是看过了信,这会对桑萦解释道:

  “这信收到有几日了,也是没有署名的信,信上说当日杀淮山派满门的卿心散之毒,陆临远手中还留有余,后来在京中时,将剩下的毒药尽数交给了许珏。”

  桑萦看罢,见其上字迹虽也是无法辨出写信之人,却同前一封信有不同之处。

  上一封的字迹用的是隶书,此时这封信,却是用纂体写的。

  除此之外,瞧着用的墨也是比较难寻的苏合墨,墨色相较另一封无署名的信上的要浅些。

  她将信折起递给岑行玉,“那师兄见到陆临远了,他怎么说?”

  提及陆临远,岑行玉面上露出几分冷嘲,却没说是如何让他开口的,只道:

  “陆临远说他确是将剩下的卿心散交给了一人,却不是什么许珏,而是亲手给了浣溪山庄的少庄主,陆庭深的儿子,陆恒。”

  桑萦将行囊中陆临远给她的那块玉珏拿出来,面上神情也冷了下来。

  “陆临远倒是好盘算,不比他爹陆冲差,杀人灭门后,陆冲将祸水东引,用宋成文做陆家的后手,陆临远留下证据之后两头押宝。”

  岑行玉拿起那块玉珏打量片刻放回到桌面,看了桑萦一眼,而后道:

  “我进石牢时,正遇见太子在里面盘审陆冲和宋成文两人,我听了一会,听那意思,好像除了淮山派以外的灭门案,确与魔教没甚干系。”

  “太子怎么会和魔教搅在一起?”

  江挽月听得似懂非懂,问岑行玉道。

  “我虽一直对太子有所怀疑,可却也没想到,太子竟是魔教的继任教主,如今再看,若暹圣教也在皇室手中,再加上尽是精锐的皇属精兵,这皇室的势力可也不容小觑了。”岑行玉也心有所感地叹道。

  他转而望向桑萦,“刑审陆冲和宋成文时,魔教中人的诸般酷烈刑罚,我看了都觉着不舒服,那位太子殿下见了连半点反应都没有,师妹,我知你心里有数,有些话我也不便多说,但有些事总还是要认清些,可莫要再吃了亏。”

  言至于此,岑行玉话锋一转。

  “对了师妹,此前你提过的夜袭于你的那十三人,现下也在魔教那石牢中,但不在陆冲和宋成文在的那一层。”

  “先前这些人莫名从州府大牢中失了踪迹,原来是被弄到这了。”

  桑萦若有所思点点头。

  难怪当日周景宜会将这些人送官,原是方便陈颐来了之后将这些人带走。

  但不知陈颐要这些人又是为了什么。

  想到当日周景宜在她落脚的客栈房顶看她和那些人缠斗,一副瞧热闹的姿态。

  他似是早知那些人会对她出手,而当时陈颐应是还未离京。

  想到京中种种,桑萦便又想到京中荣婉的请托。

  自从见到长寅和秦如意二人的墓碑后,她便一直没想明白,世家高门出身的秦如意又是如何牵扯到这些江湖事中来的。

  她望向岑行玉问道:

  “师兄,此前我传信师门,让在西南寻一位失踪多年的世家贵女,后来在漳山的农户口中得知,她曾和一男子在农户家中留宿,师兄还有印象吗?”

  “嗯,消息后来也是我整合后传给你的,是有什么问题吗?”

  “我在相思顶见到了两块墓碑,正是暹圣教前教主长寅和这位名作秦如意的贵女二人的,两块碑面朝的正是漳山以西的瀑布,师兄,当年围剿暹圣教,我们天归剑宗有人去吗?”

  闻言,岑行玉沉吟良久,而后道:“……有。”

  “师妹,你问这做什么?”

  桑萦不语。

  她听陈颐读过长寅的绝笔信,此前也在苍云山见过长寅留下的石刻碑文。

  他会将自创的绝学相赠于友人,只让后来者与铜人击掌相谢,他以毕生的武功心得和魔教教主之位相托,也只是请求得他绝学和教主之位的人能将他同心爱之人葬到一处。

  这应是性情疏阔洒脱不羁的一个人,到底为何缘故,会被众门派围剿至重伤,最后走上那般绝路?

  “那后来长寅也来天归剑宗杀了这位同剿相思顶的剑宗前辈?”

  岑行玉沉默许久,沉声道:“当年自请同去魔教的人,是你的师父。”

  “不过长寅后来确是上剑宗来了一趟,只是这件事小师叔此前也从未提过,具体在魔教发生了什么,长寅来后又发生了什么,这些事恐怕也只能去问师叔了。”

  一旁江挽月问道:“师妹,你问这些陈年旧事,可是发现了什么?”

  桑萦想了想,如实道:“我只是觉着浣溪山庄有些可疑。”

  “此前我便听说浣溪山庄同剑宗势不两立,但我在剑宗这些年,却从未听说剑宗和他们有过什么交集,那想来便只能是因着过往了,但往前推个十几二十年,江湖上应该也就这么一件大事了吧。”

  说到这,桑萦也有些坐不住,将自己的打算也一并说出。

  “我师父失踪的这件事,本来一直也有些传言是同浣溪山庄相关的,如今他们又同五岳剑的人扯上关系,此前我一直怀疑是魔教的人做的,但眼下……”

  她看了岑行玉一眼,犹疑一瞬,仍是如实开口:

  “我觉着暹圣教可能确是同我师父的事无关。”

  “师兄,师姐,我打算再去一趟浣溪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