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不会骗你。”……(1 / 1)

我思云雀 云山雾潋 2841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六十二章 “不会骗你。”……

  夜深人静,苍云剑派的藏书阁内,澄黄烛光明灭。

  陈颐背倚靠着书柜,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手中的书。

  也不知该说他是幸还是不幸,方才桑萦随手拿起递过来央他帮着看的这册医经,正是她今晚要找的这册。

  她想知道的所有事,都在他手中这部医经中有记载。

  幼时父皇时常送他来苍云山小住,这藏书阁中所有的书,连位置在哪里,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你都答应我了,专心些啊。”

  一旁的桑萦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见他心不在焉,以为他累了在这里强撑,心中顿时有些愧疚,小声同他说着。

  “早些看完,回去我们好好休息。”

  “一起休息吗?”

  陈颐微侧过头,笑着追问。

  “也……不是不可以。”桑萦垂着头看着手中的书页轻声应道。

  闻言,陈颐点点头,将书阖上,探手将她手中的书也一并阖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那走吧。”

  桑萦站在原地,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看着他道,“我是说看完。”

  “都看完了才可以。”她强调道。

  陈颐眸光从地上那一摞书上掠过,“这里的书,我都看过了。”

  桑萦只以为他不愿,有些恼,但转念间又觉着,他也确实没义务同自己在这里看这些,便只道:

  “那你先回去,待我看完,我去找你。”

  说罢,桑萦复又坐下,将方才翻了一半的书再度翻开。

  她被陈颐的态度也搅得有些心不在焉。

  虽说,虽说这事同他不大相干,可他们都那么亲密的关系了,他还这样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实在是有些伤人。

  越想心里便越有些不舒服。

  只是话说完了,桑萦一边看书,一边却忍不住用余光去看陈颐站的方向,想看他会不会真直接走了。

  她动作轻微,可陈颐一直看着她,自然不会看错眼。

  听他轻笑了声,桑萦立时收了目光,低着头,手上还将那书翻了页。

  片刻后,她被笼在一片阴影下。

  她皱眉抬头,正瞧见近在眼前的陈颐,他屈身蹲在她身前,眉眼间俱是温和笑意。

  “不高兴了。”

  他端详她神色,下结论道。

  “没有。”

  桑萦移开目光,低下头看着手中书。

  “有。”他笃定。

  桑萦将书放下,抬头看着他,“我没有。”

  “你有。”陈颐好像故意和她作对。

  她被他这一声声呛地哑口,恼意和方才的不悦一并涌上来,忍不住将手中的书朝他扔过去。

  “陈颐你好烦啊。”

  她没使多大劲,手中的书落在他的胸口,被陈颐单手接住,另一手伸过来环住她的背,将她圈进怀中。

  “见你这般,倒还真难得。”他语气很有几分愉悦。

  他手在是她背后一下下抚过,见她并未如何挣脱,神色愈发和缓。

  “别怕,林前辈不会有事的。”

  陈颐声音温柔平缓,一点点将她心底的焦虑和不安抚平。

  她的心思他都知道,她不好的情绪他也尽数包容。

  便是明知他那话只是在安慰自己,可她仍是慢慢开心起来。

  桑萦任他抱着,将头靠在他的肩膀,手脚一点点回暖,心境也一点点放松下来。

  “方才若是我直接走了,你可会追来?”

  “你要走便走,谁要去追你。”她闷声道。

  陈颐只笑,片刻后,他慢慢对她说道:

  “我方才不是在诓你。”

  “这里的书,我都看过了,你想知道什么,问我便是。”

  他顿了顿,又道:

  “不会骗你。”

  桑萦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只惊异地同他分开些后问道:

  “你都看过了?”

  “都能记住吗?”

  “什么时候看的?”

  她一连声问了许多,陈颐这会格外依顺,将她问的一句句答了。

  “都看过,大致记得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我幼时身体不好,因着求医时常往苍云山小住,杜掌门这藏书阁中,书的格局摆放,大多还是我当时分门别类整理出的。”他解释道。

  桑萦有些不信,随手指了书架上的一册问他,“这书中都有什么?”

  陈颐瞥一眼,慢声道:“手少阳三焦经。”

  他说罢,抬手将那册取下来,递给桑萦,“劳驾先生检查一下,看看学生答得可对?”

  桑萦没理会他的戏谑,接过书翻开,见确是同手少阳三焦经相关的,她将信将疑,将这册书塞回书柜,又从另一处拿起一册,朝他示意。

  “……”陈颐却不言语,神色有些微妙,对她说道,“换一册问。”

  “这书你不记得?”

  “我就说,这么多书,怎可能记得过来。”

  她小声说着,欲将那册书放回原处。

  “我记得。”陈颐无奈道。

  他看向她,“但你现在不能看。”

  “萦萦若实在感兴趣,我帮你留着。”

  “待婚后,你再看。”陈颐悠悠道。

  听陈颐如是说,桑萦低头看向手中的书,倒也没了验证一番的想法。

  剑宗的书阁中也有一些涉及男女情.事的图谱和内功法门,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

  她将书放回去,转过头问他:

  “你当真都记得?”

  “嗯。”陈颐沉沉看她一眼,应声。

  “那你可记得哪册书中有关于魔教卿心的记载?”

  “不是卿心散,是卿心。”她补充道。

  陈颐将之前他翻阅过的那册医经递给她,“这便是。”

  他看着桑萦一页页翻查,片刻后,在她旁边坐下,慢慢开口:

  “这毒是暹圣教上一任教主长寅的内功造成的内伤,却不会如卿心散那般立时要人命,只是难捱些。”

  “难捱?”桑萦喃声重复着,旋即望向他,“可有解法?”

  陈颐望向窗外,盯着天边月,片刻后,轻声道:

  “有。”

  “长寅亲至可解。”

  “可长寅不是已经死了吗?”桑萦皱眉道。

  “嗯。”陈颐淡淡应声。

  “那便是无解了。”她有些失落。

  见她这般,陈颐沉默着,而后轻声道:

  “会找到解法的。”

  桑萦只当他在安慰自己,更觉无望。

  她不怕难,只是担心师父。

  那卿心散触之即死,何等烈性,又是那样惨烈的死状,这卿心,又能好到哪去?

  陈颐看她的神色,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斟酌开口:

  “我问过褚谷主,你师父当日只是受的外伤中了些,他体内的卿心之毒并未受催动,或许此生都不会发作。”

  “总不能将希望寄托这种虚无缥缈的期许上,解法还是要找的。”

  说到这里,桑萦微有些哽意,却只是冷声道,“魔教的这些妖人邪物,若我师父出事,我此生势必将魔教诛尽。”

  陈颐只看着她,沉默良久,抬手揽过她的肩,“好,都杀光。”

  “……”

  他这话听着反倒有些怪,好似个昏君,肆意取人性命只为博她一笑一般。

  桑萦有些难为情,她这些话杀气太重,或许吓到他了。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桑萦也不欲在同他多说这些,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对陈颐道:

  “我记着,当日在药王谷时,褚谷主曾提过,说这卿心是长寅独门绝学的杀招之一,好像叫做春江花月吧?”

  “陈颐,你知不知道,这藏经阁中有没有记载春江花月的武学书啊?”

  “……”陈颐微顿,只道,“长寅的独门绝学,苍云剑派怎么可能有记载,况且,长寅过世不过十余年,也不会有史书记录。”

  陈颐说罢,一转头,却对上桑萦满是失落的微红双眼,顿时便有些语塞。

  他手指握成拳,复又松开,小心搭上桑萦的手,缓缓同她交握。

  许久,他温声道:“苍云剑派的老宗主同长寅曾是忘年交,他们这一派的太古承天决也是长寅独创,后赠予苍云剑派的,老宗主虽是过世,但想必杜温行能知晓一些消息,我们去问问?”

  桑萦点点头,管他杜温行会不会说,总要去见一面问问。

  “好。”

  她应了,便要起身,只是在地上坐的太久,这乍一动,便有些站不稳。

  陈颐没动,也没扶她,甚至她站不稳时,同她相牵的手还将她往下扯了扯,任由她失去重心,跌在自己怀中。

  “真主动。”他任她靠在臂弯,悠悠说道。

  桑萦也没慌,方才她站不稳时便知道他定会接住自己。

  她眨眨眼,脸颊轻轻贴在他胸口蹭了蹭。

  “谢谢。”

  陈颐微怔,“谢我什么?”

  “谢谢你今夜陪我在这里。”

  从子夜刚过,到此时晨光熹微。

  “……”

  陈颐看着她不作声。

  “理应如此。”

  他半是叹息,半是承诺。

  “才不是呢。”桑萦立时否认他。

  “就算是骨肉至亲,都没有理所应当这回事。”

  “你待我一直很好,我都知道。”她偎进他怀中。

  桑萦看不到的地方,陈颐敛眸,唇微动,却终只是叹息。

  “累了吗?”他问道。

  她盯着他看了看,眸中掠过几分狡黠。

  “和你一起,才不累。”

  闻言,陈颐轻笑,沉重的心思倒是散去许多。

  “说实话。”他垂眸看她道。

  “累了。”桑萦改口道。

  她这阵子本就没怎么休息好,白日里便忙得不行,心思也绷得紧,这会又是熬时辰到天亮,怎么可能不累。

  “回去歇歇,醒了后我们去见见杜温行?”

  陈颐的语气有些强硬,半是询问,半是安排。

  “你也去?”

  桑萦有些意外。

  “过河拆桥?”他笑问道。

  “没有,你既是常来苍云山小住,同杜温行想必比我熟悉的多。”

  她又看他一眼,“而且,你在的话,我也自在些。”

  陈颐俯下身,在她温软唇边轻轻贴了下,而后轻声道:“回去?”

  桑萦点点头,从他怀中起身站起后,将那些被她拿下来的书一本本放归原处。

  陈颐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动作不作声,片刻后,从她手中抽出那册医经。

  “这本医经也是许久之前看到了,有些描述也不大记得清了,你带回去再看看罢。”

  “别因我反误了你的事,那便非我之愿了。”

  他神色言辞俱是郑重其事。

  桑萦本想说她信他,却被他肃然模样震住,依言想想,又觉着他说得有理。

  若当真像他说得那般,因他之言误了事,平白生出隔阂来,也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将书拿在手中,“好,我回去会再仔细看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