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凶手(1 / 1)

清穿之温僖贵妃 阿洙洙 7993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43章 、凶手

  婉宜仔细一想,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

  当初她的的确确是没有听钮祜禄皇后说起过安嫔什么,也不知道是安嫔段位太低,钮祜禄皇后根本瞧不上,还是那时候的安嫔已经被钮祜禄皇后收拾的服服帖帖。

  不过她还是与皇上说了这事儿,请皇上派人帮着盯着安嫔。

  直到如今,她才觉得将这事儿告诉皇上也是有好处的,别的不说,她还真没法子将人安插到安嫔身边。

  安嫔虽不大聪明,但她身边的人都是李家精挑细选送进宫的,一个赛一个厉害。

  “安嫔?”皇上听闻这话时,与婉宜想象中的神情一样,简直是一脸懵:“这事儿与安嫔能有什么关系?她这个人吧,虽嘴巴厉害,却没什么城府,哪里有这个胆子敢去害你姐姐?”

  婉宜斟酌道:“嫔妾也是这样想的,可当日唯有安嫔娘娘脸色不大对劲,所以嫔妾这才想请皇上帮着瞧瞧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贵妃娘娘也好,还是旁的主子娘娘也罢,面上的神色虽不大好看,却没一人像安嫔娘娘一样的。”

  皇上向来受不了婉宜撒娇,被婉宜拽着袖子奉承两句,想了想,也就答应下来。

  皇上出马,查到很多事情就容易多了。

  不查不知道,一查却是吓一跳,安嫔这些日子都没有睡好,不光没有睡好,是夜夜压根不敢睡觉,按理说每天夜里身边只留个值夜的宫女就成了,可她倒好,找了好些人守在自己的寝殿,更是送信回家,要家里人替她请几位得道高僧将钮祜禄皇后的魂魄给镇压下来。

  这封信最后被皇上劫了下来,瞧着信笺里安嫔那熟悉的字迹,皇上陷入了沉思。

  当天晚上,安嫔所在的景仁宫就闹鬼了。

  瑟缩在床脚的安嫔听闻那呜咽哭声,吓得直抖,低声道:“……你们出去瞧瞧,看是不是她来了!”

  守在她屋子的宫女少说也有四五人,听闻这话也是面如死灰,大家是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出去。

  后来还是安嫔身边的嬷嬷硬着头皮就要往外走,可刚抬脚就听见安嫔尖声道:“别,别去,别开门,你一开门,她就要进来了,她要进来找我寻仇!”

  一屋子人吓得魂儿都快没了,只听见那呜咽的声音越来越近,其中还夹杂着一声接一声的哀嚎——本宫可算是找到你了,你为何要害本宫?为何?本宫死的好冤啊,本宫要拉你一起陪葬!

  这分明就是钮祜禄皇后的声音!

  安嫔眼睛瞪的老大,低声道:“不,我也不想的,你放过我好不好,放过我好不好……”

  可如今说什么都迟了,在听到那叩门声时,她到底忍不住,晕了过去。

  接下来屋子里更是乱成了一团,众人是七嘴八舌,有人说去请太医,有人说去找佟贵妃,还有人说要去找惠嫔拿主意……可商量来商量去都没个结果,谁都不敢出去,毕竟,钮祜禄皇后还在外头了!

  说起来也是奇怪,安嫔一晕倒,外头的呜咽声与叩门声就嘎然而止,有人低声道:“莫不是先皇后娘娘的魂魄……已经报仇了?”

  这话一出,已经有人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大家虽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下头的人都是与主子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的,如今安嫔这样子,可别钮祜禄皇后寻仇寻到她们身上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外头又传来叩门声,一声比一声急促,正在大家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外头只传来梁九功的声音——开门,皇上驾到!

  众人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从未这般期盼过皇上的到来,忙将门栓打开。

  皇上带着婉宜不急不缓走了进来,瞧着安嫔被吓晕了,当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婉宜心里更是笃定。

  说起来这件事要归功于皇上,演戏要演全套,皇上甚至还找到个擅口技者,这人能模仿故去钮祜禄皇后的声音,他虽没见过钮祜禄皇后,但听婉宜描述,再加上钮祜禄皇后故去一两年的时间,大家也将钮祜禄皇后的声音忘得差不多,猛地一听,竟真有□□分相似。

  皇上环顾周遭一圈,冷声道:“将屋子里的人都带下去问话吧。”

  说着,他的眼神更是落于安嫔面上,想必是这几日安嫔没有吃好睡好的缘故,人消瘦憔悴不少,如今虽晕了过去,可手里却紧紧攥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符纸,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他扬声道:“将温太医请来吧!”

  太医院中太医虽不少,可最得皇上相信的还是温太医了,温太医最擅妇科,但寻常病症也是懂得的,只是医术没有院正、院判那般精湛罢了。

  很快梁九功就将温太医请了过来,温太医诊脉之后也说安嫔是活生生被吓晕了过去,扎针之后,安嫔很快就醒了过来,攥着手中的符纸嚷嚷道:“别过来,别过来啊……”

  皇上撩开帐幔,厉声道:“是朕!”

  安嫔瞧着跟前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还是止不住浑身发抖:“皇上……”

  皇上正色道:“方才朕接到你身边人通传,说是先皇后的魂魄在景仁宫,还把你吓晕了过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安嫔低头道:“皇上,将才臣妾真的听到了先皇后娘娘的□□……”

  话说到一半,她却是不敢说了下去。

  皇上冷眼看着她,想看看她到底打算怎么圆谎。

  安嫔不知道该怎么说。

  皇上冷声道:“你身边的人都说了,说先皇后找你索命,说是你害得先皇后……安嫔,你可有什么要对朕说的?”

  安嫔没敢接话,可面上却是一副心虚的表情。

  她向来就是这样,喜怒哀乐都摆在了脸上,叫人一眼就能瞧明白。

  皇上见状,只道:“你若是不愿意说,朕也不勉强你,就等着先皇后来找你吧!至于你身边的人,朕也会问问清楚,为何先皇后不找别人,偏偏来找你?李氏,你入宫多年,朕是什么性子你应该很清楚的,若是你自己愿意说,朕还会网开一面,若是叫朕查出来了,很多事情就没这么简单的。”

  安嫔见皇上要走,想着屋子里空荡荡的,就剩下她一人,当即就道:“臣妾说,臣妾什么都说。”

  她是被吓坏了。

  这些日子一闭眼,就能看见钮祜禄皇后的身影在她眼前晃荡,这种感觉就好比钝刀子割肉,一刀又一刀,让她夜不能寐食不下咽,不知道什么时候钮祜禄皇后就找上门来。

  皇上使了个眼神,梁九功就带着屋内不相干的人下去了。

  如今屋子里是灯火通明,安嫔跪在床上浑身依旧是忍不住发抖,低声道:“是臣妾嫉妒先皇后娘娘,所以才在先皇后娘娘的花木中下了慢性毒药,那时候,奴婢买通了内务府的奴才,将水仙花芯里下了毒……”

  皇上微微一愣,这才想起一件事情来。

  那时候安嫔祖父李永芳尚在,看在他的面子上,皇上对李家颇为照拂,安嫔祖母也时常入宫拜见太皇太后,自赫舍里皇后去世后,所有人对后位皆是虎视眈眈,不知道有谁曾说过太皇太后喜欢安嫔,打算将安嫔封为皇后。

  这话本是无稽之谈,但凡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没有钮祜禄皇后,那也该是佟贵妃被立为皇后的,哪里轮的上安嫔?

  只可惜安嫔被这流言蜚语冲昏了头脑,更得祖父、祖母交代,想着若没有李家满门,就没有如今的大清,这不该有的心思是一日日膨胀起来。

  但很多时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到了钮祜禄皇后被封为皇后这一日,虽说不少人都失魂落魄,可安嫔却是最难受的,躲在景仁宫里狠狠哭了几天。

  她是越想越觉得不甘心,想着钮祜禄皇后那样的身份都能被立为皇后,若是钮祜禄皇后没了,岂不她也有机会?

  人啊,总是擅长不断说服自己的,她想着佟家家世越来越出众,皇上不会放任佟家威胁到太子的位置,六宫之中,除去佟贵妃就她身份最为出众,不将她立为皇后还能立谁?

  安嫔向来是个糊涂的,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当即就行动起来。

  可随着钮祜禄皇后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她的祖父也撒手人寰,将她视为亲孙女的祖母也跟着祖父一起走了,她好像也看明白了很多东西——虽没有祖父,就没有如今的大清,可在很多人眼里,疼惜她的祖父乃是走狗,是奸细,不管众人明面上怎么阿谀奉承,可私底下也是瞧不起的。

  大清的皇后该是出身尊贵,颜容仪功该是一等一的,她的身后没了祖父祖母,皇上与太皇太后只怕更加不会待见于她。

  但她万万没想到,哪怕她迷途知返,可钮祜禄皇后的身子依旧是一日不如一日,并没有好转。

  到了最后,安嫔更是攀着皇上的腿,哽咽道:“……自先皇后娘娘去世后,臣妾就开始做噩梦,时常梦见先皇后娘娘找臣妾报仇,可不管臣妾怎么后悔,都已经迟了。”

  “先皇后娘娘是个好人,臣妾不该那样对她的……”

  可不管她怎么哭,钮祜禄皇后都回不来了。

  皇上微微皱眉,良久才道:“将安嫔关起来吧!”

  不管怎么样,当初安嫔谋害皇后,这都是死罪。

  婉宜开口道:“那可是安嫔娘娘买通的文滢加害先皇后娘娘?”

  “文滢?”安嫔微微一愣:“你说的文滢可是先皇后娘娘身边的那个宫女?本宫买通她做什么?她不是先皇后娘娘身边的陪嫁宫女吗?这等人怎么能随随便便被人买通?”

  她是一脸懵,半点都不知情的样子。

  事已至此,婉宜相信她不会撒谎。

  待皇上与婉宜出了景仁宫时,已是天色将亮,婉宜低声开口:“皇上,嫔妾觉得这件事不太对……”

  皇上点点头,也道:“朕也觉得有问题。”

  早在当日婉宜求他帮忙时,就把文滢的事儿道了出来,要不然他也不会轻而易举答应下来,“方才安嫔所说倒像是她的做派,行事激进,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一点脑子都没有。”

  “若她真的知道文滢与椿林之事,那就不是她了。”

  婉宜听闻这话也是点点头:“姐姐向来小心谨慎,当初安嫔下毒,虽说损伤了姐姐的身子,但姐姐向来是个极小心谨慎之人。”

  “嫔妾也记得听姐姐说过的,当初她觉得不对之后,饮食起居从不假手于人,宫内的摆置是检查了又检查,更不必说内务府送来的花木,根本是不会用的。”

  这事儿她是记得清楚,当初在冷宫时也曾与采薇分析过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也就说最开始的安嫔下毒成功了,但没多久就被钮祜禄皇后察觉,将这东西撤了下去……这背后之人根本不是安嫔,还能是谁?

  婉宜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看到了点希望,七饶八拐的,好像又步入了死胡同。

  皇上也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斟酌道:“朕看还是从文滢身上下手比较合适,听你这么一说,背后之人倒是个厉害的,如今只能从文滢身上下手了。”

  婉宜点点头,没有接话。

  皇上也察觉出她的失落,握着她的手道:“你放心,朕一定将背后之人查出来,这人真是胆大包天,连皇后都敢下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皇上插手的缘故,婉宜只觉得没有那么焦虑。

  等着她回去好好睡了一觉起来,已经听说安嫔被发落至庵堂,通贵人也是在那儿的,说是庵堂,其实比紫禁城冷宫都不如,关的都是些犯了滔天大罪的后宫妃嫔,毕竟这些人都曾伺候过皇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不能要了她们的性命,被送到这地方已经是顶天儿了,这辈子都完了。

  采薇说起这话时几乎是咬牙切齿:“……奴婢还专程打听了一番,说是通贵人在那儿吃尽了苦头,日日要念经打坐,还得下地干活儿,大冷天的屋子里别说地笼了,连个炭盆子都没有。”

  “这通贵人家世一般,家中女儿多,未进宫时想必也是吃过些苦头的,可安嫔娘娘不一样,从小到大她都是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长大的,去了庵堂,估摸是受不住的。”

  可就算如此,她也觉得安嫔这是活该。

  听采薇说了几句,婉宜这才知道宫里头已经闹开了,皇上虽未多言,可大早上的就连安嫔送去庵堂,可见安嫔肯定是犯了什么大错。

  后宫之中哪里有什么蠢笨之人?大家略一猜就猜到是因为什么,肯定是当初钮祜禄皇后病中安嫔做了什么手脚的。

  原本大家只是有这个怀疑,可安嫔一被送去庵堂,再也没人听到钮祜禄皇后的哭声,也没人见到钮祜禄皇后,顿时心中是更加笃定,一个个人忍不住来找惠嫔打听,可惠嫔却是一问三不知,什么都不知道,当然,她也不敢去与皇上求情,就当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

  与她一条船上的良常在见状,心里更是明白,只想着自己有了身孕以后与惠嫔划清界限为好。

  接下来的几日婉宜都高兴不起来,不曾想这一大早起来正欲去乾清宫,可魏珠却是匆匆走了过来。

  魏珠最近挺得皇上欢心的,盯着文滢这事儿也交给他去做了。

  见他绷着一张脸,婉宜心里一个咯噔,果不其然只听见魏珠道:“钮祜禄主子,文滢姑娘……没了。”

  婉宜也能想得到的,魏珠一大早就过来,只怕没什么好事儿,“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没了?”

  她只觉得文滢不会自尽的,若真的要自尽,当初椿林去世时,文滢就该随着椿林一块去的。

  魏珠低声道:“奴才赶过去时文滢姑娘已经悬梁自尽,桌上还留着一封遗书,说她没了活头,追随先皇后娘娘而去,请钮祜禄一族善待她的亲眷……”

  说着,他更是将那封遗书递了上来。

  采薇接过一看,低声道:“这的确是文滢的字迹。”

  婉宜沉默下来。

  论道理,她是该高兴的,这说明背后之人知道他们察觉到了不对,知道他们盯着文滢,所以想把这唯一的线索给斩断了,好叫他们知难而退。

  可想着一个鲜活的人就这样没了,哪怕这人作恶多端,婉宜心里还是高兴不起来,只道:“定是背后这人着急了,魏公公,劳烦你下去查一查昨晚上有谁去见过文滢,无缘无故的,文滢不可能自尽的。”

  她想了想,又道:“顺便再去查查昨晚上文滢隔壁屋子里的人有没有听到什么响动,人的声音可以伪造,字迹又何尝不能伪造?”

  魏珠低声道:“回主子的话,奴才接到信时就已经安排人下去查了,约莫到了中午时就能有接过的。”

  婉宜索性差采薇去承乾宫告了假,毕竟这天寒地冻的,就算她去了承乾宫,那也是人在曹营心在汉。

  在此期间,闲来无事的婉宜索性与魏珠唠嗑起来。

  她这才知道魏珠是个苦命之人,五岁那年进宫,因年纪尚小,没什么心眼,也没个同乡干爹的,不知道受了多少磨挫,后来攒了些银子,打点了上头的公公,后来一步步往好些的位置调。

  后来有人见他做事踏实,不像寻常小太监似的喜欢偷懒耍滑,再加上容貌出众,就到了乾清宫做些杂事儿,一次机缘巧合下入了皇上的眼,从此是青云直上,如今很得皇上相信。

  婉宜笑了笑道:“所以说啊,这机会总是回留给有准备之人的,你做人做事如何,时间久了定会皇上瞧见的……对了,梁公公对你如何?”

  其实她想也想得到的,突然蹦出来一个魏珠,梁九功肯定有危机感,对魏珠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只见魏珠笑了笑道:“梁公公算是奴才的前辈,对奴才几次提携,是极好的。”

  这话是真是假婉宜不得而知,但就几次与魏珠打交道下来,她觉得魏珠是个聪明人,最起码不阿谀奉承。

  说起来梁九功也是个历害人,对谁都是一样的态度,不会因为你得宠就高看你一眼,也不会因为你落魄就踩上两脚,但本质上是因为他觉得紫禁城后宫之中瞬息万变,落魄之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翻身了。

  但魏珠则是骨子里透出来的敬重,从泥潭、深渊之中爬出来的人更知道谦卑是何物。

  婉宜对魏珠印象很是不错。

  正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的时候,魏珠派出去的小徒弟就回来了,直说昨晚上有个年轻宫女匆匆步入文滢房间,没多久就离开了,可那人到底是谁根本就无从得知,一来是天黑看不清,二来是宫女住所,也没谁注意那么仔细。

  不过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有线索。

  那小太监更是道:“奴才还专程去文滢姑娘隔壁左右问过,说是根本没听到什么声音,文滢姑娘所居的屋子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今早上奴才接到信儿偷偷过去时还发现了一件事,桌上摆着两盅茉莉香片,这茶没有动过。”

  这消息太有用了!

  婉宜斟酌道:“宫女能够分到茶的很少,寻常也不过是些龙井或者寻常绿茶,像茉莉香片这种好茶那都是要自个儿花银子买的,文滢这性子……如今已是无欲无求,若是寻常人去了,根本不会这般重视的。”

  一个年轻的宫女,再加上来者是熟人,这下范围就很小了,婉宜连忙将这事儿禀于皇上。

  皇上一声令下,派人细细去查,昨晚上亥时至丑时不在屋内,亦或者无人证可证明在场的宫女一一排查。

  这可不是什么轻松活儿,接到信的佟贵妃也顾不得除夕宴,当即着手就忙起这件事来。

  她是不明所以,问过皇上一次,皇上直说有人谋害先皇后身边的宫女,这下,佟贵妃没好再问。

  其实在佟贵妃看来,不过是个自尽的宫女罢了,能算什么大事儿?

  可皇上发话,她不敢不听。

  众人又是议论纷纷,直说这事儿是婉宜在背后捣鬼,可就算是议论,那也是私下议论,根本不敢闹到明面上去。

  婉宜权当作不知道。

  好在两三日之后,佟贵妃就将背后的名册查了出来,不在场的宫女唯有四个,可无一人与文滢交好。

  捏着这名册,婉宜愁眉不展。

  对这事儿颇为上心的皇上也是皱眉道:“……照你所说,这几人与文滢关心都不好,甚至有人连话都没说过?”

  婉宜点点头。

  皇上扶额道:“那这事儿倒是奇了怪了。”

  两人静默无言。

  屋子里安静极了,只听得见雪花打在窗棂上的声音,外头的雪是愈发大了。

  恰在此时,芙蓉捏着一封信兴高采烈宗走了进来,含笑道:“皇上,主子,方才阿灵阿大人托人送进来口信儿,说是福晋身子好多了,请您莫要担心。”

  自入冬之后,钮祜禄福晋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为此婉宜请皇上派去好几次太医,人参补品也不知道赏下去多少,可钮祜禄福晋的身子总是不见好。

  如今这也算是一桩好消息了。

  婉宜正欲说话时,却是灵机一动,几乎是脱口而出:“皇上您说这与文滢相熟之人会不会是宫外之人?”

  皇上微微点头:“宫外之人想要进来虽不简单,可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有了腰牌就能进宫的。”

  “你说的没错,确实有这个可能……但若是宫外与文滢相熟之人,只怕是钮祜禄一族的人了。”

  婉宜微微一愣,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只把魏珠喊过来问话,要魏珠去问清楚昨晚上前去文滢房里的那个小宫女大概身形,又将采薇喊过来问话,问她文滢在钮祜禄一族可有交好的姐妹。

  采薇想了想道:“……当初奴婢与文滢一同被选到先皇后娘娘身边伺候,关系好的也没几个,说起来当初在府里与文滢关系最好的却是她的堂姐文涓,当初咱们进宫时,文涓想着以后难得见到文滢一面,还哭了好几日。”

  婉宜对这个叫文涓的有点印象,脸盘子圆圆的,看起来很是老实本分,“这个文涓在谁身边当差?”

  采薇道:“在大姑奶奶身边当差。”

  她口中的大姑奶奶就是婉宜的长姐婉芳。

  想了想,她更是道:“想当初福晋给先皇后娘娘挑人时还曾在文涓与文滢之间摇摆不定,后来还是先皇后娘娘拿的主意,说是文涓虽老实本分,可这人是要跟着她进宫的,若是太老实本分不算什么好事儿,后来才选中了性子稍微厉害,有主意的文滢。”

  婉宜心中并没有抱有太大希望,可等着魏珠前来回话,在他的描述之中,这人与文涓身形是差不多的。

  婉宜下意识否认:“这一切,应该是巧合吧?”

  皇上却觉得没这么简单,可却还是安慰起婉宜道:“世上多的是巧合,不过这事儿还是查清楚比较好。”

  说着,他更是一叠声将阿灵阿喊了过来,叫他去淑慧长公主府走一趟,看看昨晚上文涓在不在府里,顺便看看婉芳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阿灵阿不明所以,听婉宜说明是怎么一回事后,吓得一愣,面上的神色与婉宜是如出一辙:“不会的,怎么会是长姐了?”

  在他们心中,婉芳是最和蔼可亲的姐姐,柔顺、懂事、爱护弟妹,在钮祜禄皇后皇后病重时,几乎是隔三岔五就进宫,为的就是照顾钮祜禄皇后。

  婉宜强撑着笑道:“若不是真的,那最好了,不管是不是真的,总是要瞧一瞧看一看才知道的。”

  “五哥,我也觉得长姐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她这话不知道是在安慰阿灵阿,还是在安慰自己。

  阿灵阿连自己怎么到的淑慧长公主府都不知道,报了自己名号之后,很快就有人将他迎了进去。

  待阿灵阿见到长姐婉芳后,见婉芳一脸焦急,这才回过神来:“……长姐,没什么事儿,就是闲来无事来看看你。”

  “最近天气冷了,你身子可还好?几个外甥可还好?”

  好婉芳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我们能有什么事儿?不过是老样子罢了,今年冬天好像格外冷,长公主身子也不大好,我倒是想要进宫瞧瞧钮祜禄娘娘,想要回去瞧瞧额娘,可实在走不开。”

  说着,她更是苦笑一声:“你也知道,如今我这身份尴尬的很,虽是长媳,但却不得长公主喜欢,平素要慎言慎行,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惹长公主不喜。”

  从前这人是自己敬爱的长姐,她说什么,阿灵阿都深信不疑,但如今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再仔细一想,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婉芳是遏必隆长女,她的亲事乃是当初遏必隆千挑万选的,她嫁的乃是淑慧长公主长子,虽说平庸了些,但性子极好,人又有担当,更不必说淑慧长公主是太皇太后的女儿,从小得太皇太后亲自教养,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因钮祜禄一族落败了牵连到婉芳头上?

  阿灵阿笑了笑,只道:“长姐你待我们如何,我们心里都有数,前些日子您还忙着帮我说亲事了……钮祜禄娘娘也说了,这些日子您忙的很,进宫的时间都少了,您若是忙,那就忙自己的事儿。”

  婉芳轻言细语道:“你的亲事,我自然是上心的,这些日子我也打听了几家姑娘,有的年纪比你大些,有的模样实在一般……挑来挑去也没有合适的,你放心,我这些日子继续帮你留意着。”

  阿灵阿笑了笑,这笑容要多勉强就有多勉强。

  又寒暄了几句话,阿灵阿就说要走。

  说是要走,他并没有真的走,而是去了姐夫书房。

  几句话寒暄下来,很多事情阿灵阿也知道了,比如说身为长媳的婉芳依旧得淑慧长公主喜欢,管着长公主府上下的庶务不说,淑慧长公主遇到大事儿小事儿都会请她帮着拿主意,根本不像她说的在家里不能当家作主,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此时阿灵阿在与婉芳的丈夫寒暄,他身边的随从也与淑慧长公主府的下人寒暄,字字句句都在打听文涓的事儿,直说他尚未成亲,文涓也未嫁人,当初文涓未随着主子嫁人时就对她有点意思。

  几个嬷嬷一听这话笑的不行,也乐得做好事儿,一股脑将文涓的近况都道了出来,也包括昨晚上文涓昨晚上临时接到家里的来信,说是她老子摔跤了的事儿。

  到了最后,阿灵阿都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几乎是失魂落魄回到了永寿宫。

  皇上阅人无数,大事小事见了不知道有多少,一早上就猜到背后之人可能是婉芳,所以傍晚时并没有过来,留了他们兄妹两人说话。

  婉宜与阿灵阿相对无言,在阿灵阿不知道叹了多少声气的时候,婉宜只道:“杀人偿命,不管是谁害了姐姐,都是要偿命的……”

  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只怕钮祜禄皇后与她一样,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到婉芳头上,要知道钮祜禄皇后那样聪明的一个人会怀疑所有人,提防所有人,只怕做梦都想不到害死她的那个人会是她的亲姐姐。

  阿灵阿又是一声长叹:“我还是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做。”

  他甚至不敢面对婉芳。

  自来到这个世界后,婉芳是婉宜最相信的人之一,会让她觉得她并不是钮祜禄一族送进宫的棋子,而是有人担心她,有人在意她的,可如今她却发现那人是凶手,这让她怎么好受?

  婉宜很快就冷静下来,差了魏珠与皇上说声,翌日请婉芳进宫。

  今晚上对婉宜来说是个不眠之夜。

  白日里发生了太多事情,到了晚上她这才想起来了原来明儿是腊八节,皇上知道她没吃什么东西,要小厨房给她准备了腊八粥和些小菜:“……来,陪朕用些吧。”

  皇上知道,她今日肯定没怎么吃东西的,与其说是要她陪自己用些吃食,倒不如说是自己陪她用些吃食。

  婉宜实在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腊八粥之后就放下调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皇上见状,无奈道:“朕想着明儿腊八节你肯定没心思吃腊八粥的,所以提前陪你用些,没想到你却是如此不给朕面子。”

  婉宜哭笑不得,拿起调羹又喝了两口腊八粥:“原来皇上如此有心。”

  可两口之后,她实在是吃不下了,顿时阿灵阿上身,嘀咕道:“您说长姐为什么要这样做?当初姐姐在世时对她多好啊……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皇上见她没胃口,自己也没什么胃口,将她搂入怀中,低声道:“世上很多事情是没有道理可言的,既然如此,又何必拿别人的错处来惩罚自己?与自己过不起?”

  “人死不能复生,婉宁已经去了,若泉下有知知道你为她做了这么多,也会高兴的。”

  连他都觉得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