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盲女(4)
“根叔的儿子在哪?”叶思泷把Jack的话复述给瞿亦柏后,瞿亦柏又问。
Jack继续道:“听说出事了,一个星期前在草丛被人发现的,现在人在医院躺着呢,哪个医院不知道哦……根叔都忙得团团转了,有人说是欠债的找上门,被砍了,有人说被追债人撞了个半身不遂,还有人说是有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找上门,那女人原本是有一个丈夫了,那被绿的男人把黄毛打残了,总之很多版本,我不确定。”
叶思泷拍拍Jack的肩头,“麻烦以后一次性说完哈。”
于是他又把话和瞿亦柏说了一次,并且问道:“你为什么会想到他们?”
“盲女来的那天,根叔家隔天就关门了,太巧了,所以想先去打听一下。”
他顿了顿,才继续说:“但也不确定她要找的是不是黄毛。”
叶思泷窝在沙发里,认真分析道:“如果是的话,盲女也太惨了,爱上一个好色之徒,死后还心心念念的,但,如果盲女说谎的话……黄毛会不会和她的死有关?”
瞿亦柏给了叶思泷一个“你才反应过来啊”的眼神。
Jack叹气:“哎,要是让Tony知道,怕是更生气了。”
“我已经知道了。”Tony穿过门,风铃作响,他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任凭能见到他的人,都会觉得他此刻的心情非常不好。
“谁?”瞿亦柏问。
“Tony。”叶思泷估计瞿亦柏分不清。
没想到瞿亦柏冒出一句,“哦,那个比较胖的。”
Tony:“……”
接着,他深呼吸,淡定地对叶思泷道:“今晚有一个机会,还要麻烦你和瞿公子抓紧了。”
Tony“啪”地一声把一张纸放在桌上,“这人,省长小三的儿子,平时就不太见得光,本来今晚要去赴一场专为高干子弟开设的宴会,举办人是根叔的常客。每场宴会必定有陈皮茶。我叫了在省里的三个兄弟帮了个忙,昨晚随便搞了点动静,吓得这小三儿子半死,今晚的宴会,他去不成了。”
“哇,兄弟们真有义气,被发现了半年工资就没了。”Jack有点惊讶,原来还真有“非塑料”感情。
Tony白了他一眼,“所以我出了自己一年半的工资给他们。”
叶思泷:“……”
他拿起桌面上那张纸,上面歪歪扭扭地临摹出一份邀请函,省里三位大哥汉字练得不错,大约能看到上面写着大元饭店、特约表演嘉宾,仇旦旦。
……还真是蛋疼的名字。
看来这位省长真的很爱这位小三了,绞尽脑汁地给私生子安排了个这样的身份,也要让他挤进上流社会。
叶思泷憋着笑,装作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把Tony的话告诉了瞿亦柏后,双手捂着脸陷入了沙发,“哎呀!烦死了,怎么办才好呢?特约嘉宾耶,我没有应对这种场合的经验。”
天知道他得多用力才能忍住不笑。
Tony本想纠正,是特约表演嘉宾,不是特约嘉宾,不过想想,也没多大区别啦,反正瞿公子那么有才华,肯定什么都会。
瞿亦柏思索了一下,便走去摸摸叶思泷的头发,“不用烦,既然只有一张邀请函的话,我去吧,我有经验,反正我出国那么久,应该没人认出我。”
他发现叶思泷头发很软很有弹性,忍不住又薅了几把。
叶思泷突然停止了心中大笑,说话就说话,摸我头发干什么啊!
他反应很大地站起来,忽视瞿亦柏还在半空中的手,假装深沉道:“那、那就这样说好了啊,我、我我我先去根叔家看看情况。”
瞿亦柏有点疑惑,怎么他觉得叶思泷心情蛮不错的?
Jack目瞪口呆,心道:“叶老弟,你的良心呢?”
瞿亦柏去柜子里翻出一套礼服,走去洗手间时说了一句:“今晚记得回来。”
啊啊啊,你有毒啊!
叶思泷脸蛋一红,大力地把门关上,走了出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反应那么大,暴躁得要死。
于是两人便分头行动。
瞿亦柏特意早点出发,他到大元饭店时,门口只停着几辆车,对街疏疏落落走过几辆载着小姐的胶皮车。
很小的时候他随父亲来过,这是一栋三层的欧式建筑,坐落在省中最繁华的地方,每当夜色升起,饭店两翼的旋转门便亮起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一层为厨房和店面,二层为舞池和宴会厅,三楼为旅馆,是有钱人的消遣之地,素有“天上人间”的美称。
数不清的政客、新贵们在这个花花世界里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他们遨游其中,喝着小酒,微仰着头,走到舞池里轻摆腰肢,见证着这个时代的风采。
瞿亦柏走近一些,便能听见恰恰蹦蹦的爵士乐,大门处站着两名服务生,正在迎接几位穿着高叉旗袍的女士。
她们前脚进去,瞿亦柏后脚就跟上。
对于没有实体邀请函的情况,他已经想好了。
“你好先生,麻烦出示一下您的邀请函。”
“忘记带了。”瞿亦柏双手插兜,语气冷酷。
“非常抱歉,您不能进去。”服务生也有点为难,毕竟瞿亦柏看上去,真的非富即贵。
他个子高,仪态正,梳着油光水滑的大背头、戴着银链领带夹和精致的袖扣,穿着剪裁合度的西装,虽然衣服款式有点过时,但整个人还是分外英挺。
“噢?”瞿亦柏非常装逼地眯起了眼,“你叫什么名字?”
“额……”服务生额头沁出了冷汗,“先生,要不这样,我先为您登记一下名字。”
瞿亦柏轻咳了一声,道:“仇、仇旦旦。”吗的,这名字到底谁改的?!
“好的,先生,我先去请示一下经理。”服务生对着瞿亦柏鞠躬。
就等你这句了。
“不必了。”瞿亦柏“啧”一声,装作不耐烦地转身,“天凉了,你今晚就会失业。”
服务生“!!!”他快步走去挽留,“先生,您先请进再说吧。”
瞿亦柏给了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冷冷地点了个头,挺立腰身,风度翩翩地走了进去。
服务生领他到舞池里,他随便找了一个角落坐着,大约过了一刻钟,人便渐渐开始多了。
“先生,我们经理等会过来和你确认一下身份,请问你要先吃点什么吗?”服务生递给他一个小本子,“我们的招牌是煎堆哦。”
“好的,那来一份吧,再给我打包一份。”瞿亦柏快速道,活像个来蹭饭的。他耳根处不经意爬上一抹红,打包给叶思泷带一份回去吧,反正这里没人认识他,丢人就丢了。
“啊?……嗯,好的。”服务生敬业地收起餐牌,心道,原来有钱人也会打包的啊!
爵士乐越来越轻快,舞池里一片香鬓俪影,大家在轻歌曼舞中,推杯换盏。
煎堆很快就上来了,瞿亦柏挺饿的,背对着舞池,对着煎堆下去就是一大口,果真很好吃,外表炸的酥脆,里头甜甜糯糯的,口感非常丰富。
“哎,你就是仇舞者吧?”身后有人在说话,瞿亦柏为了不打扰他们,咬着煎堆走远了几步。
“说你呢,去哪呢?”
瞿亦柏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他茫然转头:“?”
“……”经理看着他,似乎斟酌了一下,道:“该去后台换衣服了,别吃了,等下肚子凸出来就不好看了。”
“嗯?”瞿亦柏还是没懂,换什么衣服?
经理有点无奈,以为他想吃完,“看在您作为省长老爷那边推荐的拉丁舞者的份上,你先吃完吧,一会儿收好肚子就行。”
煎堆从口中掉落,瞿亦柏呆呆地看着经理,“拉……丁……舞、者?”
“行了,别墨迹,你赶紧吃完,我带你去后台。”
瞿亦柏终于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叶、思、泷!你死定了!枉他还想给叶思泷带煎堆!这个没良心的,这样坑他,简直找打!
他心中已经把叶思泷大卸八块!
“那个、我、我先去个洗手间。”瞿亦柏放下盘子,心中不断琢磨着,他没忘记此行的目的,如何才能快速拿到陈皮然后马上走人呢?
“后台有洗手间,来,快点!准备开场舞了!”经理拉着他的手臂,语重心长地道:“跳得好,下次还找你。”
“不是,我肚子有点疼,忍不住了。”瞿亦柏急了,他会跳个鬼那劳什子的拉丁舞啊!
“啧。”吗的,这哪来的事儿逼,经理开始不耐烦了,“让你吃!吃坏肚子也得照样干活!今天,你不跳,也得给我跳,不然就封杀你。”
跳你吗!
瞿亦柏用力推开他,此时一排服务生正端正地捧着盘子走进来,主持人在台上热情演讲:“这就是鼎鼎有名的陈皮茶,欢迎大家品尝!”
“我、我要喝这个!”瞿亦柏指着服务生,“喝完就来,能治肚子疼,很快!”
经理刚想发火,就被一位公子叫了去,他用眼神警告瞿亦柏,“别给我搞花样。”
琉璃杯里面装着黄色的液体,还有一片陈皮。
瞿亦柏接过来喝了一口,这和他以往喝过的都不一样,这个口感好了许多,在嘴里回甘的时间更长,应该是根叔的没错了。
经理还在远处招呼着来宾,瞿亦柏稳了稳心神,大大方方地拿着杯子走向露台。
来时天空还清朗得很,这会儿就下起了鹅毛大雪了,不知道叶思泷带伞了没?
速战速决!他四处打量了一下,大厅里热闹得很,露台只有几个人,而且都离他很远。
嗯……机会来了!
他吨吨吨地把茶喝完,然后鬼鬼祟祟地从杯子里把那片湿漉漉的陈皮扣了出来,快速地放在了西装裤的后面的口袋里。
全套动作不用三秒。
天知道,这是瞿家公子第一次干出了偷陈皮的事情……
屁股一阵寒意,干的陈皮是小小一块没错,但架不住吸水能力强啊……叶思泷,我真的牺牲好大啊,瞿亦柏内心痛苦,表面云淡风轻地走回宴会。
他混在人群中慢慢接近出口,顺了一把饭店的长柄伞后,便踩着风火轮逃离了这个宴会。
仇旦旦,真是对不住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补偿你!
呜,煎堆都没吃完……
不过还是找到叶思泷再说吧,打一顿,再把陈皮给他,吗的,屁股好凉啊!
叶思泷就在根叔家的后门,两个红红的灯笼映得他唇红齿白,清秀的五官中带着些调皮,是属于他独一份的空灵俊秀。
他坐在石阶上吃着热乎乎的蜜薯,Jack和Tammy都不在。
瞿亦柏才走近些许,就闻到那股诱人的香味,再抬眼一看,蜜薯流出来的那股糖浆在路灯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这也太香了吧,好想吃,叶思泷,别吃那么快!赶紧抬头看我,给我一半,给我一半,我就原谅你。瞿亦柏撑着伞,故意弄出动静,他夸张地走了起来,脚上的皮鞋发出有节奏的响声。
叶思泷见瞿亦柏脚步那么快、那么奇怪,以为有什么急事,于是快速把蜜薯全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那么快就回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瞿亦柏,卒。
他看着叶思泷那殷红的嘴唇,咬牙切齿地拨开衣摆,把手伸到口袋,拿出那块湿漉漉的陈皮。
“你怎么了,屁股这么湿?”那一摊水迹经灯光一照,更加明显了,叶思泷微微弯腰看着他的屁股。
瞿亦柏不说话。
叶思泷疑惑地看着瞿亦柏,奇怪的走路姿势、扭曲的神情、猩红的眼眶、屁股的一滩疑似水迹的东西……
他“O”起了嘴,心中爆发一股怒意:“是谁!欺负你?”
虽然他比较乡村小伙,但自从不小心读了《情外类》、《战国策·魏策》这些悠悠青史后,他还是懂得不少的,可是两情相悦是一回事,被强迫的那更不用谈!去死吧!浸猪笼都便宜那狗东西了!
“你在说什么?”瞿亦柏以为他说的是那个经理,难道是JTT跟着他,回去和叶思泷报告的?
“你不要怕,是我的错,我不该、不该……”叶思泷眼睛都红了,他后悔,他应该和瞿亦柏一起去的。
瞿亦柏还没搞懂,叶思泷就一个跨步上前抱紧了他,并把头埋在他脖颈处,“对不起……对不起,我去帮你报仇,我说到做到,你别想不开,我帮你打死那个人,对不起……”
怀抱实在太暖了,拉丁与蜜薯之仇一下就灭了,瞿亦柏手中的伞缓缓落了地,两人顿时一片白头。
一副温馨又美好的场面。
“你怎么了?我没事。”
瞿亦柏以为叶思泷是心疼他偷陈皮的事,哎,是挺丢脸的,还是泡完水的陈皮,能不能别提了。更何况,这种大大小小的场合他都经历过很多次,该是游刃有余才是,给一个毛头小孩同情了,怎样都是说不过去的。
男人的面子很重要。
他顺了顺叶思泷的毛,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真的没事,我习惯了这样,这次体验感还挺好的。”
“啊?”叶思泷抬头,这次、体验感?
我艹,原来瞿亦柏常干这事?原来上流社会的晚宴是搞这玩意儿的?叶思泷一副我脏了的样子,是他格局太小了,真的……
叶思泷有点生气地松开瞿亦柏,吗的,亏他还以为瞿亦柏被欺负了,真是浪费感情!
话说回来,这瞿亦柏还真不是个东西,居然天天和他一个被窝睡觉!老天爷啊,重金求一双没看见过的眼睛,让他忘了瞿亦柏的屁股吧!
瞿亦柏看着叶思泷那一副活像被雷劈了、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又说不出口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奇怪。
他点了点叶思泷,“喂,你怎么了?”
叶思泷在格局没打开之前都不想转身看他,只能背影回答:“没有啊!”
他多纯洁啊!瞿亦柏这逼就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难道这种事情说出来很值得炫耀吗?!
不正常。瞿亦柏用力掰过他的身子,弯下脖子和他对视,“出什么事吗?和我说说。”
呵呵!是你逼我的!叶思泷闭眼,喝道:“你屁股疼吗?!”
“不疼啊,干嘛了?”
呵呵,看来你还挺享受。叶思泷快速给自己崩塌的小世界重新搭建一个有深度的格局,嗯嗯嗯!
ok了,他抿抿嘴,“我不是八卦的人,我只是第一次看见真人真事,有点不知所措和愤怒……而已,过了今晚,我就会忘了的,对了!我也不会和你睡觉了。”
瞿亦柏抓狂,“你今晚吃错药了?”
“你才吃错药。”叶思泷咕哝着睁开眼,脸上一张瞿亦柏放大的脸,我靠!干!什!么!
他大力推开瞿亦柏,“你他吗守点男德行不行,别老靠那么近!虽然我比你小四年,但你别以为我好骗,我是、我是不会和你上床的——”越说越小声。
他话还没完,瞿亦柏就大吼:“你脑子里想的什么!”
“你那么大声干嘛!”叶思泷吓了一跳,这人还有理了?他指着瞿亦柏的屁股,吼得比瞿亦柏更大声,“你这副样子不是、不是刚做完那门子事吗!你还不知羞!生怕别人不知道啊!!!”
他总算知道怎么回事了,瞿亦柏气得发昏,太阳穴突突突地,他吼得无比超级大声,脏话都出来了,“这是陈皮的茶水!我喜欢女的好不好!谁特么要和你上床!你清醒一点!!!”
要不是素质好,他都要当场打死叶思泷了!居然敢污蔑他的性取向!
远远走来的JTT听见两人的对骂,“……”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小瞿,妈妈给你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