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盲女(3)
“晚点和你解释。”叶思泷抽回手,脸红红的。
瞿亦柏似乎也觉得有些暧昧,有点不自然地别开脸。
Tammy看着他们,心道:“大哥们!醒醒!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Jack:“咳咳咳!”是时候把恋爱脑列入地府医保了。
叶思泷速收敛情绪,他对盲女勾了勾手指,“回去再说。”
他们迅速回到叶思泷的院子里,瞿亦柏又是站在了一旁,听着叶思泷“自言自语。”
叶思泷直入主题:“你是谁?那个凶灵为什么要杀你?”
盲女心有余悸道:“我就一个盲人,生前开小卖部的,我我、我也不知道凶灵为什么要杀我。”
“你得罪过什么人没?”
没的。
在她没死之前,曾在县里经营着一个小卖部,生意还不错,乡里人看在她是盲人的份上多少对她有些照顾。
她的父亲得了骨癌,她为了给父亲治病而借了不少钱,但最终也没能留住父亲。
她开小卖部就是为了偿还债务,她把赚来的每一笔钱都划得仔仔细细,除去日常开销,剩下的钱通通拿去还了。
六年,债清了。
那天是父亲的忌日,她很难过,便随便找了家餐馆大吃大喝了一顿,边吃边哭,出店门时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待慢吞吞地走了一段路后,她听到路人大喊,“快躲开!”
等她意识到那句话是对她说时,身上已经传来一阵剧痛,但不过一秒,就消失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时,听见很多人都在说:“别看了、别看了,肠子脑浆都出来了!”
“快报警!救护车!”
“真的好惨啊,这个姐姐,看着年纪轻轻的……”
不一会儿,周围就响起警车与救护车的声音。
她木然地听着这些嘈杂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身后一道稚嫩的孩童声音:“生,庚子年,丁卯月,戊寅,日丁巳时;死,壬戌年,丑月,戊寅,丁未。赵美菲姐姐,请跟我走吧。”
“……你是谁……我们、我们……去哪?”她跌坐在地上,颤抖的双手捂着嘴,她不停地对着手心呼气,可是手心已经感受不到鼻息喷薄而出的热度了。
“我是送你好好上路的人。”
她指着人群,发出断断续续的气音:“……死的那个人,是、是我吗?”即便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小孩子蹲下来,摸摸盲女的头,“姐姐不要难过,下辈子你会过得很幸福。”你会投胎成为市长的女儿,平安健康、大富大贵地过一辈子。
下辈子?跟她说下辈子干嘛?
她这辈子刚偿还完债务,才准备开始过新的人生,就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谁能和她谈这辈子?
现在的她,无法谈下辈子。
“我没跟着走,我的爱人还在这里。”盲女顿了顿,“那六年中,我店里常来一个人,每次都买点零碎的东西,他的声音很好听,人很温柔,他没有因为我是盲人而歧视我,他给过我温暖,我爱上他了。”
盲女模样有些伤心,“后来我听人说,他家是卖陈皮的,生意做得很大,一年的收入更是我完全不敢想的数字,我根本配不上他,但我还是想在还完钱之后,一身轻松时,再去找他试试看的,没想到就阴阳相隔了。”
“所以,你放不下的,是你的暗恋对象?”叶思泷想拿起手边的水壶倒杯水,没想到是空的,只好放下。
瞿亦柏出去了一下。
“对,我记得他身上的那股味道,橘果香味很淡,陈皮味很浓,我以前开小卖部,能分辨出来,那确实是上了年份才有的陈皮香味。”盲女很认真地思索。
“那你也不可以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地到处闻啊,隔壁那壮汉都多少天没下田了。”
盲女连连摆手,嫌弃道:“害,你快别说了,我听大屁芬说罗家人的陈皮卖得老贵了,于是我半夜偷偷去闻,我的天啊,一股蟑螂屎的味道!亏他们好意思拿出来骗人。”
恰好,这时瞿亦柏拿来了两杯沏好的陈皮茶进来,自从那次周素秋提过之后,瞿亦柏便去进购了一大堆,并把其中的一半送给了奶奶。
但很奇怪,根叔在一个多星期前,不知为何突然关门了,到现在都还没营业。
瞿亦柏有点遗憾,那只能等他营业再去买了。
他把茶递给叶思泷,“喝吧。”
叶思泷一点都不客气,接过来掀开瓷盖,嗯,还好没有蟑螂屎的味道。
“但是那凶灵却要杀你,你和我讲实话了吗?”
盲女信誓旦旦道:“绝对!没有骗你!我真的不认识那只凶灵!”
她安静了一会儿,又道:“我只想找到他,我就可以安心上路了。”
Tony在一旁忍不住出声嘲讽:“可就因为你这点鸡毛蒜皮的、任性的执念,害死了Lily!那男的估计还不知道你喜欢他呢!”
就算被扣工资他也要骂,Lily的上岗知识是Tony一手教会的,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Tony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孩。
“对不起……”盲女垂下眼眸,掩饰着眼里的神情。
那孩子总是一副笑脸。
在她死后,是他第一时间给她送上安慰,在危险逼近时,是他诚诚恳恳履行阴曹使者的义务,替她挡下那致命的一击,并对她说:“姐姐!你快跑!来世投胎一定要幸福!”
她记得那小孩的手,很小,很软,说话的嗓音,很轻柔,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天真。
Tony大力撞墙出去,“要管你俩管!我不想见到这个女人!”
Jack&Tammy:“哎哎哎……”算了,让他冷静一下吧。
陈皮大户啊,叶思泷突然灵光一闪。
“哎,瞿亦柏,那个我奶奶说的,陈皮几十万一两的、卖了五十年的,啥叔来着?”
这会儿你倒想起我了,瞿亦柏撇撇嘴:“根叔,不过近几天没营业。”
对,不过应该不太会是他吧,这年纪相差也太大了吧,叶思泷心道,不会嫩草看上老牛了吧?
“那人年纪多大?”
“不、挺年轻的吧。”
瞿亦柏忍不住在一旁打了个哈欠。
叶思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看这天也快亮了,我们一整晚没休息,先去睡个觉。”
盲女担心凶灵会再来,“那我先在这儿呆着了,有你保护,好使。”
“行,你就在这呆着吧。”叶思泷转身和瞿亦柏走去了瞿公馆。
盲女:“……”
幸好还有Jack和Tammy在,虽然没啥战斗力。
“哎,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叶思泷偷瞄了一眼瞿亦柏,“我和你说哦——”
“哦。”瞿亦柏快步甩开他。
腿长了不起啊!
算了,毕竟自己隐瞒在先,叶思泷心想,我就低头这一次!
“瞿公子~”叶思泷小跑跟上他,“真的不想听吗?刚刚你不是还让我从实招来吗?”
“呵,刚刚?刚刚的意思是距现在很近的一个时间段,前后不超过十分钟。”瞿亦柏冷笑,“现在已经是两个钟头后了,你和那个姐、姐聊了两个小时。”
……这人是撞鬼了?发什么疯。
“喂,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
“刚刚还瞿公子,还在刚刚ing里就变成喂了?”瞿亦柏还特定把i、n、g分开念,虽然叶思泷是有点文盲,但还是懂的。
我真是想打死你!叶思泷切齿道:“一个大男人的,至于吗你!回你房间我会好好解释!”不然我怕我忍不住在这里打爆你熊头!
瞿亦柏不理他,没见过人道歉还那么拽的,搞得他才是那个做坏事的人一样。
“嘭”地一下关上门,“瞿亦柏,给你颜色还开染坊了是吧?”
瞿亦柏还是不理他。
叶思泷放低了语气,“啧,你为啥那么生气啊。”
因为我们是朋友,朋友不该有任何隐瞒,但打死瞿亦柏他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好了,我要开始讲了。”
叶思泷把这几日的事情,事无巨细地一一向瞿亦柏报告,包括他洗澡的对话。
“完了?”
“完了。”
瞿亦柏像个领导一样,满意地点点头,“下次洗澡他们再来,记得围上浴巾。”
“?”就这?就这?叶思泷云里雾里,“啊——?”
“洗洗睡吧。”瞿亦柏起身去拿睡衣。
于是当晚,瞿亦柏房间里、那个叶思泷专用的、洗手间的架子上便多了一叠整整齐齐的浴巾。
叶思泷:“……”
两人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叶思泷起身时,就看见瞿亦柏站在落地窗前不知道搞些什么,再转眼一看,桌子上放着一盘青青绿绿的东西。
“醒了?去刷个牙,就来吃饭吧。”
“嗯。”刚起床的叶思泷像只迷迷糊糊的小企鹅,连声音都是软软的。
瞿亦柏感觉心跳得有点快,匆忙别过眼睛,不再看他。
叶思泷很快便洗漱完毕,看着盘子里的水煮白菜,水煮青菜,水煮红白萝卜……他陷入了迷失。
瞿亦柏像是习惯了,麻木又机械地吃了起来。
叶思泷只好坐下一起吃。
“你打算帮盲女找心上人吗?”瞿亦柏冷不丁冒出一句。
“应该吧,她肯定隐瞒了什么,但没办法,毕竟是现在的唯一线索。”叶思泷随便嚼了几口青菜就吞了,他忽然想到算卦的那天,便打趣道:“话说,你来的那天,我正好卜出一个凶卦,接着还真发生了一连串事件,那些凶灵不会追着你来的吧?”
“你别瞎扯。”
实在吃不下了,真的清淡如水啊……叶思泷撂下碗筷。
“不吃了?”
“休息一下不行啊。”
瞿亦柏低笑了一声,“没事,习惯就好。”
清脆悦耳的铃铃声响起,叶思泷看向门口,一串青色的风铃正在随风荡漾。
“?”什么时候挂上去的?
“嗯,来了。”瞿亦柏放下碗筷。
“什么?”
这时Jack轻轻穿门而来,他对着叶思泷说:“瞿公子交代的任务,办好了,麻烦转告下,根叔有一个儿子,小名黄毛,不学无术吃喝嫖赌出了名,听说是他儿子输了一大笔钱,那边呆不下去了,才躲来这儿的。”
Jack简直累死了,在菜市场站了大半天,才打听到的,现在耳边还萦绕着那些大妈的声音。
“说什么了?”瞿亦柏毫无内疚感。
叶思泷:“你早上站在窗边就是为的这个?为什么不和我说?”
“怎么?你能背着我做事,我就不能瞒着你?”瞿亦柏挑眉,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叶思泷瞪大眼睛,真是睚眦必报啊!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