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拉拢
◎杨嘉与薛暗◎
杨嘉等了一等, 没有等来他希望的“已经死了”、“被谁杀了”之类的话,只好认命叹气:“所以,我们要杀这什么虚渊?”
真看得起他。他怕是杀不动啊……杨嘉暗暗发愁。
“是。”
“白泽”并不避讳, 直言:“这很重要。凡是有名号的神鬼,都拥有一定的‘许愿’能力。而虚渊是其中的佼佼者。”
“许愿……?”杨嘉一怔, 反应过来,“难道是规则之力?”
规则之力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能力。一些零散的古籍记载,古时有大能、大妖,他们使用的不是普通法术, 而是规则。有一个故事讲, 某个村子长期流传一个说法,村中人只要说出“累”这个字, 就会原地暴毙。这就是规则之力。
和法术相比,规则更诡异、不可捉摸,也更难破解。
杨嘉一直把这当故事看, 觉得是某个天才的话本作者编出来的。
可现在听来, 竟然是真的?
“什么是许愿规则?”他是聪明人,稍稍一想就猜出端倪,“是用什么东西交换愿望实现?”
“是。大部分神鬼能够实现的愿望都有限,比如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不可能实现‘让太阳陨落’的愿望。但是,虚渊是它们之中最强大的。”
“据说,如果付出足够的代价,虚渊真的可以让太阳陨落。”
让太阳陨落……这样的事, 真的能实现?
杨嘉震在原地。
却见“白泽”微微一笑:“不过, 从来没人能支付那样的代价。”
“我们必须先杀死虚渊, 除了是要保护普通人, 还是因为,有人一直通过向虚渊许愿,来苟延残喘。”
杨嘉立即问:“代价呢?”
“大量的生命……不,海量的生命。”青年平静道,“由历朝历代,无数前赴后继死去的人所支付的——生命。”
“杨道友,你以为过去的朝代为何缺少记载?为什么人类明明能够修行,年年都有天才出世,可至今没有飞仙境修士,甚至连通玄境修士也难觅其踪?”
“你再想一想,你幼年时听闻的那些大修士——他们都去了哪里?难道真的全部自然消亡,消亡到一个不剩?”
“白泽”的声音平静而含笑,底色却充满嘲讽。
“杨道友,不说别人,就说你自己——再过十几二十年,你以为自己会身在何处?大地之上,还是……九泉之下?”
杨嘉呆呆听着。
忽然,他抓住了漏洞,猛地一个激灵:“不对!我虽然只修行了几十年,可王夫子他老人家活过了千年——王夫子是千年鬼仙!如果世上真有这样恐怖的局,竟然不断收割人类的性命,为什么王夫子不管?”
“因为他管不了。”
青年淡淡道:“杨道友,你以为王夫子为何大部分时候都在沉睡?是他自己愿意沉睡吗?”
杨嘉说不出话了。
其实他也知道,看似强大、出尘、洒脱的王夫子,并不自由。他很少走出明光书院,甚至很少醒来。
他以前就猜测,是不是王夫子被什么束缚着?现在,这个猜测被证实了,他却并不高兴。
他深重地叹气。
“白泽,承蒙你看得起……可是你将虚渊说得这样强大,那它背后之人又是如何强横?我实在想象不出了。”
“我只觉得,凭你我之力,恐怕很难对付他们。”
“无非拼尽全力而已。杨道友不必忧心,我会想办法。”
杨嘉多少松了口气。当他发现这一点时,顿生羞愧:他从小被夸作神童、天才,内心也颇为骄傲,一直以为自己是世上拔尖的人物。今日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甚至连面对强敌的勇气都不足。
杨嘉在反思自己,薛无晦也在思考。
他在想,如果云乘月知道,自己明明了解京城星祠中的神鬼是哪一个,却不告诉她,她会不会生气?
当年,他们合力杀了虚渊。师姐本想彻底杀死它,但他阻止了;他觉得难得虚渊如此强大,杀了可惜,不如拿来给星祠当养料。
这些神鬼被镇压在星祠之下,力量被不断压榨,因此,星祠才能为天上的岁星网输送力量,让它保持运转。
而岁星网之外,就是天外空间。神鬼实在太强,他们多年苦战,也只是将神鬼的主力驱逐出此界,又修了岁星网,时时刻刻警惕着。
而今,这些曾经被当作养料的神鬼,却成了他们前路的障碍。
薛无晦是有些懊恼的。他总觉得,现在之所以要为虚渊而苦恼,都是因为他当年多此一举,要把虚渊留下,又偏偏把虚渊镇压在了白玉京的星祠中。如果换一个神鬼,虽然没那么耐用,但现在也不必烦恼吧?
况且,云乘月现在实力尚未恢复,连自己也不如,何必让她多添烦恼。
就让她以为那是太清令作祟,也没什么不好。只要她不进星祠内部,就不会发现端倪。
薛无晦计算一番,觉得没什么问题,就看向杨嘉。
“杨道友还有什么疑问?没有的话,我们就可以下山了。”
杨嘉却说:“我真想到个问题。”
“……哦?”
薛无晦沉默一瞬,心想,他难道听不出这是句客气话?有什么问题大可以边走边说。
不过他不好说出来,就维持着淡漠的表面,只点点头。
杨嘉就问:“我想起来,死灵的力量应该比生前更强。为什么听白泽说话,就像你变弱了一样?”
“因为我确实变弱了。”
这个问题不大让人高兴。薛无晦嘴角抽了抽,有点不情愿,但还是选择回答。
“……也是我倒霉。杨道友可知道,一直到第七境之前,修士如果成为死灵,都是实力更强,而唯独第七境修士,死后会更弱?”
“这……”
杨嘉无言。他知不知道?他当然不知道!他只是个区区第五境修士罢了,连第六境都还没看见希望,哪儿敢想第七境?
薛无晦看他吃瘪,心里舒服了,便微微一笑:“王夫子就是一个例子,他生前是第七境,现在成了死灵,实力大不如前。”
杨嘉忍不住反驳:“王夫子是鬼仙,有星祠供奉,神智不失。”
“对第七境修士来说,鬼仙还是死灵,都差不多。”
杨嘉:……
好吧,他确实想象不出飞仙境是何等高远的存在。
“我不明白。”
杨嘉有些抱怨:“神鬼这么强悍,养它们的人必定更强悍。都强横至此了,横着走也不怕,何必搞这么一出又一出?”
可还没等薛无晦说话,这位年轻的夫子就赶紧自己摇头。
“别别别,别回答我。我就是随口一说。”
“我暂时不想搞明白这些阴谋了。搞明白了也没用。”杨嘉手一摊,破罐子破摔,“我只想知道,我能做些什么?你们又想让我做什么?”
“杨道友真是道心通达。”
薛无晦有点促狭地说,又端正神色。
“我们需要你站出来,也需要更多的人站出来,去帮助更弱势的人——去帮助和令妹一样的人。尤其是当灾难来临时,要有人护住无辜百姓,我们才好专心对付敌人。”
杨嘉不语,细细端详对方。
“白泽”坦然地望着他,眼神沉静幽深。说谎的人没有这种眼神。再看他脚边,那死气凝聚的黑影还在张牙舞爪,鬼气森森的。
杨嘉忍不住想:在话本里,你这样的才是反派。
但他承认,“白泽”的话打动了他。去帮助和冉冉一样的人……是啊,如果连他的家人都逃不过去,天下有多少人还在经历这样的事?
他是明光书院的人,不能辜负书院的教导,也不能辜负自己的大道。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生灵涂炭。
况且,逃避有用吗?
至此,杨嘉下定决心,站起身来,长长一揖。
“我愿意加入照天教。”他郑重道,“请白泽教我对付神鬼的技巧!”
成了。
薛无晦真心实意地微笑起来。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但他还是很高兴。这是好的开端。
有了杨嘉在,他们的组织就不局限于死灵和半死灵,而可以更多往活人去发展。这样一来,组织扩大速度会大大加快,将来对付朝廷也就更有把握。
如果云乘月知道,她也会高兴吧?
想到这里,他就想联络她。也许是这鬼山上风雪太冷、星光太亮,一切都是冷的,连他自己也是冷的,于是他忽然有些想念她的书文——那永远如春风和煦、如春阳温暖的存在。
但是,他没有联络上她。
音讯送出去,明显被屏蔽了。
这是第一次。
她在做什么?对,他知道,她说过要去白玉京星祠看看。她之前也去过,当时乐陶和申屠侑陪着她,也没怎么样就回来了。这一次他以为也差不多……
等等。
薛无晦的眼神凝固了。
她难道……是进了星祠内部?
怎么会?不,不应该。想进星祠内部,首先要掌握防御大阵的核心书文。庄梦柳必然早就改写了大阵,她不会知道,也进不去。
可……万一呢?谁知道那防御大阵改得怎么样?万一庄梦柳太差劲,改得到处都是破绽,被她一眼识破怎么办?毕竟是她。
薛无晦有点心烦意乱,但尚且平静。他对杨嘉说:“杨道友且看顾令妹。”说完就走到一边。
再联系一次。
没有回应。
再试一次。
还是屏蔽的状态。
薛无晦垂着头。他看见脚边的黑影,这些显化的、张牙舞爪的死气,忽然觉得它们很丑。他拧起眉,在心中轻咤一声:滚!
死气“嗖”一下缩了回去,生怕慢了一步似的。
薛无晦却还是气不顺。不如说,看见自己身为死灵的证据,他反而更心烦了。
再试一次……
通了。
耳边听见她的声音,他还来不及舒心,整个神情就冻住了。眼神都结冰。
“……杨道友!”
他猛一转身,好歹还记得这一茬。他竭力保持平静,周身汹涌的死气却出卖了他的心情。
杨嘉吓了一跳,险些拔剑自卫。
“我要……暂时离开一会儿。鬼山已无异样,杨道友可自行下山。”
啊?杨嘉愣了一下,竟反应过来:“是云乘月出事了?让我也……”去看看。他是生机大道修士,天然会治疗,而且他和云乘月大道相同,效果会更好。
可话没说完,“白泽”已经消失了。一点踪迹都没留,也没有任何力量波动。
杨嘉试图寻找他去哪儿了,无果。他只能独自面对雪景,怔怔一会儿,思索自己何去何从。
还是先带冉冉下山吧。
他想了想,又给王夫子递了个消息,简单说了说自己今天的遭遇、困惑,再告诉他自己的去向。很快他就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王夫子:[老夫没有意见。这个照天教听上去不错,也可以为老夫引荐一二。]
杨嘉:……
[我还以为您老人家早就入教了!]
他没忍住,没好气地呛了一句。
王夫子:[嚯嚯嚯,确实——这也说不定哪!]
杨嘉:……
您自己有没有入教,自己不清楚吗?王夫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老爱和小辈开玩笑。
杨嘉又好气又好笑,却是放下了最后的担忧。他重新抱起妹妹,抬头望着清澈的夜空,多少年来第一次觉得放松。妹妹也许能完全治好,他也不用再刻意冷着妹妹……如果给妹妹道歉,她能不能原谅他以前的隐瞒?唉,也许是不能够的。可只要她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他就满足了。
妹妹即将拥有崭新的、完整的人生,他真高兴。
所以他更要竭尽全力,为妹妹守住这个世界。
杨嘉正轻松呢,刚一转身,面前却又突兀地出现了个人——是“白泽”!悄没声息的!他吓了一跳。
“杨道友速速与我同来!”
青年一把拉住他。
杨嘉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就被拽着一起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白泽”的手紧紧箍在他手臂上,出奇地用力,而他的脸色也出奇地苍白。那双眼睛一直黑沉沉的,现在却隐隐泛了层猩红的光。
杨嘉本能地感到恶寒,移开了目光。他来不及观察周围环境,只知道四周虽然光线黯淡、阴森冷寂,却显见是一座华丽宫殿。
而在不远处的烛台下,有个血糊糊的人躺在前面,头歪向一边,一动不动。那人显然受了重伤,看着极其凄惨,身体和肢体都有扭曲的地方;暴露的伤口中,白骨都碎成了渣。第一眼看去,他简直不能够认出那人是谁。
“云……乘月?”
杨嘉辨认了一下,才不确定地出声。
旋即手臂一痛。“白泽”更加用力地抓住了他。他也像如梦初醒,整个人都在发抖。
“救救她!”
那见面以来始终从容镇定、风度翩翩的青年,现在失去了全部的冷静。他阴沉着脸,声音嘶哑不少,急切又凶狠,眼神却止不住地慌乱。
他好像忘了一切,只能重复一句话。
“杨嘉……救救她!”
……
白玉京。
星祠前头好像出事了?
云清容探头去望。
正好风起。冰凉的夜风迎面扑来;云清容一个激灵,突然感觉清醒不少。之前一直困扰她的疲劳、迟滞,仿佛也被夜风吹散。像从一团粘稠的液体里钻出来,终于能大口喘气。
“呼——”
刚一口气呼出来,就听见四面八方掀起了喧哗。
云清容四下探听了一会儿,听明白了:太清令的仪式被打断了!太清剑也掉在了地上!现在,星祠的大人们正解释缘由。
“那今后还有太清令选召吗?”人们问。
大人们含含糊糊,说“以后再说”。
有人失望:“那就是没有了!”
有人乐观:“说不定明天又有!”
有人无所谓:“反正也轮不到我!”
有人幸灾乐祸:“哈哈,轮不到我,可也轮不到隔壁那谁了!”
形形色色的人们,也有形形色色的反应。
云清容听了个大概,不觉也叹了口气:哎呀,她也曾幻想自己被选中,一朝青云直上呢!不说和云乘月比……起码,也不差太多嘛。看来梦要醒了。
她回头敲敲车框:“云乘月,你要不要下来看看?”
里面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会儿,才传出一句:“不用。回去罢。”
云清容没有异议,只扭了扭脖子,再抽手捶捶酸痛的肩。真是怪了,白天困得睁不开眼,这会儿倒是精神了,难道她有夜猫子的命?
她摸摸怀里,确认那宝贝铜蝉还在,这才驱赶马匹,慢慢将车掉头,预备回去。
人很多,有些乱哄哄的。边上有绑着黄袖标、举着小旗子的人在指挥秩序;他们嚷嚷着,叫人们乖乖按顺序走路,不要拥挤。如果有人钻来钻去、不听劝告,他们就会亮出手里的鞭子,大声喝骂,如果对方还不听话,那就休怪铁鞭无情。
云清容知道,那都是所谓“百姓兵”,是朝廷征召来维护秩序的人。他们都是有点修为的人,不在官吏名册中,却也领些俸禄,还握有朝廷配给的武器。
那些武器上面都刻有书文之影,威力远胜于市面上的普通刀兵。
各地都有这样的百姓兵。朝廷每年都嘉奖他们,说他们如何帮助百姓安居乐业……
其实都是放屁。
云清容暗中撇嘴。她在奉州见多了这样的百姓兵,都是些地痞流氓,有二两修为在身,再挂个朝廷的名号,就狐假虎威得很。哪里有欺压乡邻、颠倒黑白的事,哪里就有他们!
还老是跑来商行,威胁他们交什么保护费……呸!
要不是碍于“朝廷”这个名头,他们商行才不会怕这些人。
不过,云清容可不想惹麻烦。她乖顺地、缓慢地驾车,还把头上的帽子压了压,希望平安无事地经过这一段。
可惜她的希望落空了。
“喂——你!就是你,那个戴黄皮子风帽的车夫——马车浅蓝色的那个!”
云清容忍耐了片刻,憋出个客套的笑容,转过头去。
“官爷,我们没挤,我们是良民!”
叫住她的是个矮墩墩的男人,一撮小胡子,戴个瓜皮帽,脸歪嘴斜的,两只小眼睛很神气地瞧着她。那两只小眼睛盯住她,缓缓一转,像榨出了两滴腻腻的油。
“哟,还是个女的。”
小胡子拖长了声音:“这么大晚上的,你一个女人怎么在外头赶车?家里——没人?”
云清容心里泛出一股腻味。女人在外行走老是遇到这种事。她不惊讶,却还是反胃。
但她还是维持住了笑,老练地在怀里摸出些钱,递过去:“官爷,我们是何氏商行的,来的时候同刘大人打过招呼,却忘了请您喝酒,实在不好意思。”
刘大人是白玉京百姓兵的头头。这种地头蛇,生意人向来要维护好。
没想到,今天碰到的这小胡子却是个二愣子,一把收了钱,又大大咧咧地说:“刘大人,什么刘大人,没听过!”
他凑近了过来,“嘿嘿”一笑,小眼睛不安分地乱瞟。
“小妞儿,爷不白拿你钱,要不请你去喝杯酒?”
——请你大爷!
云清容暴怒,在心中用不重样的脏字儿骂了他几十遍。
没听过姓刘的,想必这小胡子也不是什么要紧人物!得罪就得罪好了。
云清容心一横、脸一冷,眼看那蠢男人的爪子伸过来,当场就要发作。
这时候,不远处却忽然让出条道路,还传出一些呼喝;又有人急急忙忙地问好。
这是来了什么大人物?
云清容心中有些打鼓,立即看了过去。只见五六个精干挺拔的人,拥着另一名精干挺拔的人,直直地往她这儿来。
他们都一身劲装,官府制式,衣摆绣着跳跃的飞鱼。为首的那个一身黑衣,衣服上的飞鱼绣得五颜六色、精致繁复。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戴了张白玉描金的面具,看不清具体相貌。
当官的。品级还不低。
飞鱼卫?
这群瘟神别是冲她来的吧?
完了,停下来了,看过来了……真是冲她来的!
不……冷静,云清容,你要冷静。想想清楚,你哪里惹得到飞鱼卫?应该不是冲你来的。要找,也是找另一个姓云的!
云清容只呆怔了片刻,就立即翻身下车,恭敬一礼,乖顺道:“小民给官爷问好!”
“唔……不用多礼。”
为首的那个摆摆手,声音冷淡,语气却还不错。
“你——我是说那个瓜皮帽,你在做什么?”
“回,回回回大人,小,小小小的……没做什么哪!”
瓜皮帽小胡子双股战战,结结巴巴,再没有刚才的气派。
那戴面具的飞鱼卫打量他几眼,目光如电,态度极为严肃。
“收受贿赂,为难百姓,调戏妇女,你当本官瞎,没看见?”
噌啷——
拥着他的那几名飞鱼卫,当即拔刀两寸。刀光雪亮刺眼。
“大人……大人饶命,小的错了错了——再也不敢了!”
瓜皮帽吓得脸色煞白,当即掏出收受的钱财,忙不迭扔给云清容。云清容轻巧接过,一瞄:还多了两块碎银!
“行了,你也别当这百姓兵了,白玉京要不起你这样横行霸道的兵——滚。再被我知道你找谁麻烦,休怪我不客气。”
大人一声令下,他右侧的飞鱼卫立即上前,夺了那小胡子的兵器,又毫不客气地往他屁股上一踹——噗通!那男人摔了个跟头,爬起来却还要感谢大人饶命,千恩万谢地跑了。
云清容看得瞪圆了眼。百姓兵虽然不算官吏,却也不是说罢黜就罢黜的!看来,这位戴面具的大人果真了不得……等一等,他不会就是传闻中那位飞鱼卫将军吧?
她偷眼看去,没想到和那一位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云清容一抖,立即垂头,静静地站着。从刚才的做派来看,这位大人应该是个好官?只要她乖一些,应该不会有事。
果然,那些飞鱼卫并没有为难她,还叫她快回去,别堵了路。
那位飞鱼卫将军像是着急做事,挥挥手,就要带着人离开。
哦,原来也不是找车厢里那位的。云清容松了口气。没惹麻烦就好——不不不,她可不是关心云乘月,只是作为一名尽职尽责的生意人,祈祷大方的客人平平安安而已。
可她万万没想到,明明那群飞鱼卫都转身要走了,身后的车厢却有了动静。
先是一只手伸出来,撩开了车帘。继而是一个脑袋探出来,又唤出一个名字。
“薛暗,等一等——我有事找你。”
云乘月,不,是顶着云乘月外貌的“梦”字书文,如此理直气壮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