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魏满一掌拍在案几之上,骠骑将军的金印差点掉在地上,冷冷的说:好啊,好一个陈仲路,孤不知,他竟然还窝藏了如此刺客!
魏满冷声又说:这件事情,孤一定要管!
林让点点头,说:赵王兵力强盛,而且地域富庶,如果魏公能顺水推舟,送赵王一个人情,那么日后对魏公来说,绝对会有帮助,百利无害,而且魏公还可以借着陈仲路派人刺杀赵王,这种不仁不义的事情,发起檄文,声讨陈仲路。
魏满看向林让,说:刺客的事情,孤要亲自走一趟,否则心中难安,但如今情势如此,孤又要镇守在汉东郡,一方面是施压陈仲路,另外一方面,也是施压联军,一旦离开,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林让淡淡一笑,说:魏公何须担心这些,只是对外说魏公身染风寒,闭门休养几日,汉东距离赵国并不远,快去快回便是了。
魏满考虑了一阵,说:林让,那刺客
他的话还未说完,林让已经抬起手来,食指搭在魏满的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那动作可谓是苏炸天!
林让阻止了魏满的话,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淡淡的说:魏公不必多言,如果动身去赵国,让一定会跟着,魏公假借患病名义,留让在汉东,就不怕让揭穿了魏公的诡计么?
魏满一笑,说:好,都依你,你愿意跟着便跟着,正巧孤也舍不得你,但只一点子,绝不能受伤。
其实魏满有些后怕,当年他失去了林让,还沉浸在悲痛之中,刺客便杀死了他的父亲和弟弟,当时魏满便觉得自己或许已经一无所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自己的亲人,全都一个个离他而去。
那种心中空落落的感觉,至今还心有余悸
因此魏满不想让林让跟着,但说到底,他也不舍得林让留在汉东,时隔五年之久,魏满又重新得到林让,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根本不想放手,一刻都不想。
林让见魏满的眼神复杂,便快速的在魏满的唇上亲了一下,轻笑一声,说:魏公,你该担心的,分明是那个刺客,而不是让,对么?
魏满被林让那阴险的目光逗笑了,说:对。
赵王拒绝了陈仲路的借粮,国相有些担心,说:主公,这陈仲路为人阴险,而且极为记仇,日前主公才拒绝了陈仲路,臣怕
赵王十分豪爽,有些不拘小节,说:怕他什么?一个反贼而已,还能翻出天去?况这里乃是我赵国地界,他陈仲路还能越过联军打来不成?
国相说:话虽如此,还是小心为上的好,今日的赈灾就臣看还是算了罢,让臣代替主公前去赈灾,主公留在王宫之中,以保完全啊!
赵王哈哈一笑,说:国相,你就是太多虑了,不必担心,孤身兼武艺,百步穿杨,就算是有什么刺客,也绝对能应付的来。
赵王似乎并不听劝,国相也没有办法,只好备好车马,请赵王登时辎车,放下车帘子,缓缓开出王宫,准备前去赈灾。
今年有些闹灾,怀中地区大旱,赵国也是如此,在加上冬天短水,很多地方都闹出了灾星,赵王特意拨了一大笔银钱,并且亲自去赈灾。
车队骨碌碌的开动,辎车拉着粮食与物资,长龙一样开出王宫,缓缓出城,准备前往赈灾。
车队平稳的行驶着,很快离开了城池,进入郊外,隆冬的天色昏暗,阴沉沉的,天边一片混沌,像是积攒了很多的阴云,却怎么也不下雨。
日头渐渐西斜,野外越来越是荒凉,就在此时,车队迎面突然传来哒哒哒的声音,是马蹄声。
一骑瘦马迎面从远出走过来,马上坐着一个彪形大汉,胡子拉碴,看不清楚脸,但有一种凶神恶煞的模样。
大汉怀中什么东西鼓鼓的,用手压着,目光似有若无的瞥着辎车中最大的一架。
士兵朝着那最大的一架辎车说:主公,马上要天黑了,国相请示主公,是否要扎营休息。
辎车没有打起车帘子,但听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说:原地扎营。
是,主公!
原地扎营!!
原地扎营!
传令官一声声传令下去,车队很快停止了下来,士兵们分散开来,准备扎营。
那虬髯大汉似乎找到了机会,眯了眯眼目,便策马慢悠悠的往前走去。
他距离辎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在此时,一个士兵大喊着:什么人!不得近前,去那边绕路走!
说你呢,听到了没有!
士兵高盛呼喝着,大汉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往前催马而行,不急不缓的。
哪来的乡野村夫?说你呢,不要再往前行了,这是赵王的车驾,冲撞了赵王,有你
护驾!!
士兵的话还没说完,那虬髯大汉突然眼目一聚,拔身而起,呼一声,山一样的身躯猛地从瘦马上一跃而起,险些将瘦马压塌。
虬髯大汉猛地一跃,啪!一声登上辎车,呼的掀开车帘子,瞬间钻了进去,随即伸手一探,将怀中藏着的短剑拔出,银光一闪,便要行刺
护驾!!
护驾!有刺客!有刺客!
士兵们反应过来,大喊着瞬间将车驾围拢起来。
然而车驾里安安静静,什么声音也没有,那刺客冲进车驾,之后便平静了下来,外面的士兵们一时间都有些懵了,不知是什么情况。
就在此时,哒哒哒的马蹄声再次响起,众人回头一看,震惊的说:赵王
是主公?
主公怎么在那里?
那车架中是什么人?
车驾中是什么人?
虬髯大汉一冲进去,登时心里咯噔一声,因为车驾里的人根本不是赵王本人。
那人比赵王年轻不少,很是平静的坐在车驾中,一手还端着羽觞耳杯,轻轻的抚摸着耳杯上插着的羽毛,很是悠闲的模样。
男人看向一脸怔愣惊愕的虬髯大汉,笑眯眯的举起酒杯,凌空与他碰杯,笑着说:久违了。
魏满?!
虬髯大汉显然识得魏满,因为他就是刺杀魏满父亲与弟弟的刺客,怎么可能不识得魏满呢?
车驾中坐着的不是旁人,而是魏满,压根儿不见赵王的影子。
刺客左右去看,魏满笑着说:不必看了,赵王不在车驾中,此时应该正在组织精兵,把外面围个水泄不通罢。
魏满!
刺客大吼一声,说:你竟耍诈!
他说着,抽身便走,呼一下窜身逃出马车。
马车外果然围的水泄不通,赵王一身介胄,亲自率领精兵,精兵一个个手持长戟,戟头对着刺客,将他团团包围。
魏满从车驾中缓缓的步出,说:你今日落在孤的手上,还想逃到哪里去?
刺客不甘心,立刻抽出长剑准备冲突,魏满不假旁人之手,嗤的一声抽出长剑,引剑直冲而上。
当!!
魏满的长剑一卷,刺客手臂发麻,向后一退,从车架上摔了下来。
袭击本就贵在出其不意,如今刺客已经曝光,出其不意的那个反而是魏满,刺客失去了先机,从一把切肉的刀,变成了被切的肉。
再加上魏满年轻力壮,功夫了得,刺客瞬间慌了神,他从车架上摔下来,立刻一跃而起,准备逃跑,魏满已经从后面跃上,唰!的一剑,直砍刺客背心。
刺客用的是短剑,魏满用的是长剑,俗话说得好,一寸短一寸险,刺客没有先机,又用短刃,武艺不见得比魏满出众,简直被魏满占尽了上风。
当当当
兵刃相接,刺客连连败退,似乎想要伺机逃跑,便一眼看准了年老力衰的赵国国相,猛地窜过去,想要劫持国相。
眼看着刺客冲过去,国相因为年纪大,根本跑不掉,士兵们又没有刺客反应迅速,刺客马上便要得手。
就在此时,刺客突然呜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登时涕泪横流,眼前模糊,根本看不清楚。
魏满从后面追上来,趁着这个空当,嘭!!一声,直接一脚踢在刺客的背心上。
刺客大吼一声,哭着就摔在了地上,眼泪更是呼呼的往外冒。
魏满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登时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这味道不是之前林让熬制出来,让人哭鼻子的汤药味道么?
味道十分刺激,一闻起来登时眼睛火辣,鼻子发酸,不由自主的便堕下眼泪,而且怎么控制也挺不住。
刺客显然着了道,趴在地上,呜呜的哭着,一边哭一边擦着眼泪,满脸愤恨羞辱的表情。
魏满眼眶也酸疼无比,哽咽着说:快把刺客扣起来。
是!
士兵们纷纷哭泣着冲过去,将嚎啕大哭的刺客扣起来,这场面着实壮观,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如丧考妣,悲壮苍凉
魏满捂着自己发酸的眼目,赶紧对林让说:把那味道收起来,实在刺鼻的厉害。
林让很是淡定,他早些已经服用了缓解刺激的解药,因此并没有像大家一样涕泪横流,只是眼目稍稍有些泛红,看起来楚楚动人罢了。
魏满怕出丑,强行憋着,赶紧让林让把他的独门武器收起来,林让不紧不慢的扣上塞子,把小瓶子收起来。
众人没有再闻到刺激的味道,这才慢慢缓解,收起了眼泪。
魏满感觉稍微好一些,便挽了一个剑花,唰!的一下,将长剑抵在刺客的喉咙上。
刺客已经被五花大绑,根本没有办法反抗,瞪着红彤彤的眼目。
魏满冷笑一声,说:今日落在孤的手里,便叫你血债血偿,你就安心上路罢。
他说着毫不含糊,剑尖向前,瞬间刺破了刺客的脖颈,鲜血长流,刺客痛叫一声。
眼看着魏满的剑尖一点点的送进刺客的喉咙里,林让突然啪!一声握住了魏满的手背。
魏满有些吃惊的看向林让,说:怎么?
林让淡淡的说:魏公杀了刺客,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情,未免叫他死的太过容易了一些。
魏满说:哦?你有什么好主意?
林让说:魏公,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陈仲路指使刺客,谋害赵王,罪大恶极,不若将刺客抓起来,扣进军营,以刺客的项上热血,祭奠军旗,让他死得其所,也好为骠骑将军立威。
魏满一听,说:不错,你就是一跳狗命,如此杀了你,反而脏了孤的手,孤会让你死得有价值一些。
刺客眼睛赤红,不等他大喊大叫,林让已经说:堵住嘴巴,带下去,严加看管。
刺客被士兵们拽起来,五花大绑着就要送走,结果就在此时,魏满突然抬起手来,阻止了士兵,淡淡的说:险些忘了,孤还未送他一份见面大礼。
啊!!!
魏满的话音刚落,就在一瞬间,刺客突然惨叫出声,一抹血红应声而起,像是洒落的花瓣一样,铺洒了一地,斑斑驳驳,星星点点
吧嗒一声轻响,众人低头一看,原来是刺客的手指被砍掉在了地上,合着鲜血,血迹慢慢融入野外的土壤之中。
刺客惨叫着,疼得差点在地上打滚儿,却被士兵们硬生生的拽起来,魏满摆了摆手,十分冷淡的说:可以走了。
是!
魏满前来通知赵王,提防陈仲路的刺客,便上演了这样一出好戏,如今还真的抓住了刺客,赵王自然十分感激魏满。
赵王拱手说:骠骑将军大仁大义,此番恩情,在下铭记于心!
魏满换脸一样,笑眯眯的,十分亲和,伸手托着赵王抱拳的手,说:诶,说的什么话,咱们同朝为官,赵王又是宗亲,卑臣理应援手才是,再者说了,陈仲路僭越天常,令人愤毒,卑臣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不过一个瞬间,赵王已然被魏满的英雄气概征服了,笑着拍着魏满的肩膀,说:好!说得好!你这个兄弟,我真是交定了,我可不管,便这么说定了。
魏满当然乐意结交一个宗亲友人,而且还是拥兵十余万的宗亲,对日后自己成就霸业,绝对有帮助。
魏满十分虚伪,又自来熟的说:大哥说的什么话。
赵王说:来来,难得咱们如此投缘,今日便进宫去,咱们无醉不归,让老哥哥好好儿款待老弟,还有鲁州刺史。
魏满笑着说:大哥款待,弟弟本不应该推辞,显得不恭敬,但如今陈仲路猖狂,联军还在汉东屯兵驻扎,准备进军,片刻也不可松懈下来,因此弟弟还要赶着回到汉东,主持联军,准备盟会,用刺客的项上人头祭奠军旗,正式对陈仲路进军。
赵王一听,脸色不由郑重起来,说:骠骑将军说的正是,如今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发兵两万,调遣与骠骑将军,助骠骑将军发兵陈仲路,将军万勿嫌弃了才是。
魏满一听,心中狂喜,他只是想来报血海深仇,没成想意外收获了两万军兵,虽对于赵王来说并非是个大数目,但这两万人如果能跟随魏满一同回汉东,想必对魏满的声明大有好处。
再加上会盟祭奠军旗,魏满在联军之中的名声,必然更加广博。
魏满十分谦和的说:小弟若是推拒,显得不恭敬,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就是了!
赵王笑着说:我这就令人前去点兵,交与骠骑将军,也就不多多款留将军了,将军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