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吗?”
宇文泰摇了摇头,“我对侯莫陈悦的怀疑也只是一种感觉,并无证据。既然主公已经有了决定,只能多遣些人看顾着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声,说是大行台尚书到访。
宇文泰和于谨交换了一个微诧的眼神,于谨立刻起了身,亲自去将尚书大人迎进来。
不多时,只见一位年轻男子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略显苍白的面色丝毫无损他的秀雅风仪,他唇边的笑容依然优雅从容,宛如隐没千年却难掩风华的明珠,光华内敛,温润宁静。
宇文泰的眼底有暗芒一闪而过,揣测着对方的来意。忽然脑海中想到了一个人,他心头微微一跳,有些怀疑却又有些难以置信。
“尚书大人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要事?”
司马子如和他寒暄了几句,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番。
这夏州之前可是一片混乱,可宇文泰到任之后,一边抚慰流民,结好少数民族,一边对犯事者毫不留情施以惩治,有的还用上了非常手段,很快就控制住了夏州的局势。
对聪明人也不必拐弯抹角,因此司马子如倒是直接进入了正题,将那宫女见过宇文泰和阿女曾在一起的事相告。
宇文泰陡然一惊,倒不是以为有人看到了自己的行踪,而是之前他的怀疑竟然没错,这司马子如前来寻他就是为了那个人。
他思索了一瞬便答道,“确有此事。那晚我也在宫中,正遇到阿女欲寻殿下,便陪同她走了一段,之后因我另有他事便匆匆离开了。没想到后来会发生了那样的事……”
他略一停顿,话锋一转,“不过听说大丞相对殿下甚是敬重,每每见之以下官自称,如今殿下又身怀有孕,或许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司马子如脸上浅笑不变半分,眼中却凛凛透出微寒,犹如秋日染了霜的叶。以他的聪慧,自然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
宇文泰的眼中却是华彩清明,他对司马子如的心思有几分清楚,因此也暗暗叹服他的隐忍。看样子,他虽依然臣服于高欢,心底却从未放弃那个人。
或许,这是个可以利用的契机?
司马子如的目光转了转,忽然落在了一旁的架子上,上面搭着一条男子常用的带钩,这条铜鎏金虎头带钩零零落落镶了不少切磨成方形的小绿松石,显得颇为华贵,只是仔细看似乎有处地方少了一块石头。
他心念微动,又开口道,“既然刺史亦不知阿女之下落,那遵业也不再打扰了。”
宇文泰笑了笑,“尚书大人来去匆匆,我也就不挽留了。不过,若是将来尚书大人想来关中多住一段时间,我自当开门相迎。”
司马子如也报以一笑,客气了几句后才转身离开。
夜色浓浓,霜染青墙,几颗星子闪烁于天边,悬挂于府邸中庭两侧的灯笼透出暖橙色的光晕。
等待在门外的随从将马牵到了司马子如面前,探了探他的脸色道,“想来这宇文泰一定不肯说真话吧?大人这趟真是白辛苦了。”
司马子如嘴角轻挽,“也不算是白辛苦。我已经想到让他说真话的办法了。”
说着他抬眼望了望头顶的天幕,眼波如流转在山间枝头的秋风,渐渐浸染了一层凉意。
“我们先回晋阳去。”
待司马子如一行又尚在半路上时,便收到了来自洛阳的消息。尔朱殿下早产产下一子,丞相大喜,替孩子取名为浟,并特地请高僧为孩子起了佛名般若,意为智慧。
196 疑惑
晋阳,城西的偏邸。
天空呈现出一片明亮空旷的琉璃蓝色,阳光透过萧瑟的枝干落在房间里斑驳成影,悬浮于空气中的微尘在光影中上下浮动,仿佛交织成了一张细细密密的网。
英娥懒懒倚靠在床榻上,微侧着身子逗弄着睡在一旁的男婴。婴儿发出细小娇嫩的声音,扑腾着四肢似乎想要抓住什么,肥肥白白的小手小脚让人看了就想咬上一口。
英娥嘴角微微扬起,又仔细看了看这孩子。孩子尚幼,五官轮廓看不出到底像谁,唯有那双茶色双眸明显烙上了高氏的印记。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想起那天傍晚喝了一碗酪浆后就腹痛如绞,接着又不知被喂了些什么,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耳边唯有接产婆不停让她用力的催促声,甚至还短暂失去过意识……等她清醒过来睁开眼睛时,刚生的孩子已经被一脸喜色的高欢抱在了怀里。
若不是这双和高欢如出一辙的茶色双眸,她都要怀疑那天生下了孩子不过是一场梦。
就在她一晃神的功夫,小婴儿终于抓住了她的指尖,用力握得紧紧的。
英娥不禁莞尔,心中柔软了几分,低下头亲吻了一下他的小手。
高欢走到门口时恰巧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心里涌起一阵欣喜,疾步走到了床榻前,柔声道,“英娥,身子怎么样了?”
英娥垂眸,“已经好多了。多谢丞相关心。”
高欢的眼底微微一黯,“英娥,你我已为至亲夫妻,如今更是连孩子都有了,在称呼上,其实,你可以随意些,比如——。”
英娥面色平静无澜,“好的,大人。”
高欢似是有些无奈,目光落在那个男婴身上时才明显一亮,立刻上前抱起了他,蹭蹭他的脸蛋,笑道,“五郎,阿爹来看你了,有没有想阿爹?”
婴儿回答他的只有一片咿咿呀呀。
高欢哈哈笑了起来,又和孩子亲热了一阵才道,“再过两日就是五郎的双满月之日了,我准备宴请诸位同僚好好庆祝一下,把这满月宴办得热热闹闹的。”
英娥轻蹙了眉尖,抬起眼,“不过是个孩子,还是不要那么隆重了。”
高欢微眯了一下眼睛望向她,浅金色的阳光将她的发丝染上了一层琥珀色的光泽,看起来又细又软。窗外的树影透过窗棂落在她的脸上,手上,身上,轻轻摇曳,莫名让人觉得痒起来。
高欢的手指突然用力收紧,生生克制住了将她搂入怀里的冲动,只是坐在了床沿上,身体微前倾,自然而然拉紧了彼此的距离,接着他灼热的气息几乎扑到了她的脖颈边。
“因为,那是英娥你和我的孩子。我要把最好的都给他。”
英娥瞳孔蓦的一缩,却见高欢轻轻放下了孩子,似是漫不经心道,“前几日遵业已经回了晋阳,两日后的双满月宴,他应该也会赶过来。”
英娥全身一震,眼底似有什么闪了闪,却瞬间变得微弱,很快就完全消失了。
两天后的高浟双满月宴上,世家贵族文武官员来了不少,虽说设宴之处并非丞相的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