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阿惠不犯大错,大人还没到这么糊涂的地步。”娄昭君淡淡道,“你放心,我也有我的底限。”
容娘也叹了一口气,唏嘘道,“想当初丞相身边只有夫人一人时,是何等恩爱啊。”
娄昭君抬头望了望天空,此时日下西山,残阳如血。她的唇角微扬起一抹凉凉的笑意,“容娘,这个世上时间是最可怕的恶咒,任何感情都有可能在时间中改变。相爱不敌相守,相守不敌流年。”
那厢边,待娄昭君和沙门离开之后,高欢的脸色沉了沉,吩咐道,“殿下的药不可再停,每两天喝上一次。若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你们这些伺候的也无需再苟活了。”
侍女们吓得面色苍白,连连应声。
英娥忍不住道,“是我自己叫停的,你别怪她们了。”她顿了顿,面露困惑,“我自问身子也不算太娇弱,怎么现在一停了滋补的药,这孩子就保不住了?”
高欢的神情微微滞了一下,但随即又眼睛一亮,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欣喜,“英娥,其实,你还是很重视这个孩子的,对吗?”
他的内心深处有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希翼之火在跳动着——或许有了孩子后,一切都会变得有所不同。”
英娥下意识地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声音里并未有丝毫波动,“既然决定生下这个孩子,自然希望他是健健康康的。”
高欢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女郎,她的眼眸如琉璃,清澄的近乎无情的透明,长长的睫毛翕动时,从那里流转出不是情意,而是前所未有的冷淡。
或许是因为还夹杂着别的不可言说的原因,他的心不知怎么就慌了一下。
“英娥,我……”
“师父,她蓦的抬起了眼睛,难得又用上了这个称呼,不如和我说说,当初师娘和你是怎么一见钟情的?接着又是如何倾尽家财支持师父的呢?”
高欢的脸上有尴尬之色一闪而过,“英娥,你的师娘是个好女人。我心里始终是敬重她的。”他顿了顿,想转移这个话题,只听门外忽然传来侍从有些急促的声音,“大丞相,东边那里有些不好了。”
高欢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俯身又叮嘱了英娥几句,这才匆匆走了出去。
英娥将身子靠在了软垫上,轻轻吁出一口气,心里不免也有些疑惑,那侍从所说的东边什么地方?看样子高欢似乎还挺紧张那里的。好像,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景……
高欢一踏出房间,门外侍从立刻迎了上来,面色也有些不好。
高欢蹙了蹙眉,“那边又开始闹腾了?”
侍从点了点头,“还是请大丞相亲自过去一趟吧。”
高欢不再言语,径直往外走去。侍从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也赶紧跟了上去。
195 产子
司马子如得知英娥无碍后,立即着手挑了一些人,扮成了商人马队从晋阳出发北上,过了黄河横穿大漠,在一个多月后到达了曹泥所控制的灵州。因曹泥是高欢的人,司马子如等人在此地休息了几日,补充了食物之后继续骑马逆河西进,费了半月有余终于踏上了侯莫陈悦的地盘。
当初同在尔朱荣帐下时,侯莫陈悦和司马子如也算有些交情,因此对于他的突然到访,侯莫陈悦虽然颇为惊讶,却也有几分故友重逢的欣喜,特意设宴招待他们一行。
酒过三巡,在司马子如不经意的诱导下,侯莫陈悦忍不住也吐起了苦水,言语间自然流露出对贺拔岳的不满。
司马子如点头应和,“当初君侯和大将军一同入关,地位相当。可如今大将军一跃成为关陇的首领,君侯却不得不屈居人下,实在不可同日而语了。”
侯莫陈悦借着酒意忿忿拍了一下案几,“遵业,你倒是说说,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了!”
司马子如垂眸不语,默默喝了一口酒。
侯莫陈悦又发了一顿牢骚,接着又恹恹道,“其实我只要有块地盘能自己当家作主就行,事事受制于人的滋味可不好受!”
司马子如抬眼看了看他,“在灵州时我收到了消息,大将军似乎准备集结兵力征讨曹泥。待他收复了灵州后,关中尚不在他掌控之内的地方好像只有君侯这里了。”
侯莫陈悦浑身陡然一震,酒顿时也醒了几分。司马子如话语中的含意他听明白了,一旦收拾了曹泥,下一个兼并的就是他的侯莫陈悦的地盘了。就算他一退再退,恐怕也无法保住自己仅有的这片天地。
但是以他现在的兵力,又如何能和如日中天的贺拔岳对抗?
司马子如嘴角微微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想必以大将军的性子,应该也派人传了信,让君侯带人会合,一举收拾了曹泥吧。”
侯莫陈悦眉心重重一跳,忽然无奈笑了起来,“果然不愧是司马子如,什么都被你猜到了。大将军确时派人传了信,让我到时带上兵前往高平镇会合。”他顿了顿,“或者我该找个借口拒绝才是。”
司马子如摇了摇头,“我倒认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好机会?”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司马子如轻晃了晃碗盏中的酪浆,眼中带笑,“一艘船,只需要一位掌舵者就足够了。君侯是聪明人,想来不用我再多说了。”
侯莫陈悦的瞳孔猛的缩了缩,蓦的抬头看向司马子如,只见对方的眼神冷彻幽深平静无澜,倒是让他自己狂跳的心慢慢冷静下来……
一山不容二虎,凭着贺拔岳的野心,自己的地盘迟早都保不住。既然明面上不是他的对手,但如果找准机会趁其不备下手,也不是没有得手的可能。
他的脑中急速运转了几瞬,倒也是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只是面上并未显露出来,伸手持了酒壶就往司马子如的杯盏中倒去,“来来,遵业兄,既然来了这里,就不谈这些无趣的事了,你我兄弟不醉不归!”
司马子如举起了酒盏,浅浅一笑。
第二天司马子如婉拒了侯莫陈悦让他们多住几日的邀请,将随行之人安排于一处驿站后,便只身连夜赶到了夏州。
位于城中的刺史府里,宇文泰将从贺拔岳那里传来的信件看了一遍,眉尖微微蹙起。他的亲信夏州长史于谨侧立一旁,探究地开口问道,“大人,主公的回信里说了什么?是不是依然决定先征讨曹泥?”
宇文泰放下信件,轻轻揉了揉眼睛,“曹泥所在的灵州地僻人稀,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根本不用急在一时。比起他,我倒是更担心那侯莫陈悦,没想到主公还让侯莫陈悦一同征讨曹泥,实在是不妥。”他顿了顿,“只是主公他主意已决,恐怕难以改变了。”
“那大人打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