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大婚(1 / 1)

我就是不讲武德 顾青姿 5223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97章 大婚

  因为新闻报的事反响很好, 连着再议青州港开港的事便很顺,李令俞定下章程和曹印等人扯皮了很久,最后定下三月中旬, 开港走第一趟。

  比她的婚期晚一点。原本要为先帝守丧,日子定了几个。结果圣人仁义了一次,放话, 他尚且在世,有桩喜事也不为过。

  所以她这个婚事定的也仓促, 只要能早结婚,她也没意见。

  吕匡渊和曹印私下里商量过她大婚的规制。

  萧澈是个太平人,万事不强求,也不与人争论。

  李令俞知道他心里没有看起来那么太平。他曾经心中有恨,也信萧诵死前说的话, 十叔恨我,宫中的中毒案, 京郊营的兵符,都是十叔的手笔。

  但李令俞并不想多问这些, 毕竟不是萧澈让谢鹏程伙同东宫谋反,也不是萧澈让他们父子相杀的。

  萧澈就算是做了谋害萧诵的事,那是他们之间的旧怨,她不过问,

  再说萧澈全家死于非命, 他就算在上都城大杀四方,也没什么可心虚的。

  毕竟这是圣人父子欠他的。

  李令俞领他的情,若没有那块青鱼铜符, 宫变那夜, 她平不了上都城的乱军。萧澈当时也可以不给她兵符。至少没人知道他手里有京郊营的兵符, 但是他还是给了她。

  李令俞就愿意叫他一声祖父。

  萧澈作为宗室长辈,主持她的婚事再合适不过了。陈侯倒是自太庙归来后,就闭门不出,李令俞也不强求。

  萧澈自己领了她婚事的差事,和她说,我操办过你父王的婚事,那时候他还是个少年,和你母亲情投意合。

  李令俞不接这话,那是他们的旧事了。

  只客气说;“我的婚事,就劳您挂心吧。”

  萧澈问:“你想过大婚的规制吗?公主的品级毕竟有限。”

  李令俞考虑过,但不能越制。其实她对这个没那么强求。但其他人比她要上心。

  吕匡渊和曹印也没商量出什么结果,按照公主大婚品级,显然太低,按照帝王明显不行。

  曹印正为这事操心时,收到薛洋的信。

  薛洋在信中写了一篇策论,最后才说,自古先封王,后称帝。

  永安公主既然没有称帝,那婚事便按照亲王规制……

  曹印看的大喜,带着信进宫正遇上李令俞和庐阳王商量婚事。

  曹印将信给李令俞。

  李令俞看了信,半晌后,才笑了声说:“大婚后,我怕是要登门去请薛大人。”

  萧澈也看了眼,他倒是没想起封王这个事。

  曹印便说:“你去拜访她,也不亏。他把你的路,都给你想通了。”

  确实循序渐进,还是薛洋不知道圣人写了罪己诏的情况下,让她加封亲王。

  这样一来,她往后登基,也名正言顺了,起码不是逆贼。

  李令俞便说:“那我要和他冰释前嫌,薛大人老当益壮,性情耿直,青州港一开,我要请他坐镇户部,商道的资金没有人坐镇,户部我不放心。”

  曹印也佩服她的气量,小小年纪,锋芒有,气量也有。

  李令俞说到做到,抽了时间,便溜出宫了。

  李令俞从西掖门出去,先去了趟侯府,严柏年还在练枪。婚事定了后,便有人盯着他们,严柏年便住在西掖门外的侯府里。

  见她只带着阿符出来,吓了一跳,凶了声:“你疯了不成?”

  李令俞沉着脸,问:“你再说一遍?”

  严柏年真给这位姑奶奶跪了,她可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李令俞见他笑了,便说:“我今天有事,路过门口进来看看。”

  严柏年便说:“那行吧,去哪我送你。”

  她果真不客气,真要带着严柏年去,严柏年没她脸皮厚,送她到了薛家,就回去了。

  她和阿符,去敲薛家的门。

  薛洋做梦也没想到,她会来。

  开门的人不认识她,还将人挡在门外。李令俞也不着急,只说:“你和薛洋说,云奴来访,他就知道了。”

  一刻钟后,薛洋率着家小,急吼吼的出来迎她。

  李令俞仰头看着薛家门打开,薛宅的牌匾,又笑着看着薛家人,和薛洋说:“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北台狱,当时是曹印审杨勃。第二次还是在北台狱中,你为杨勃想来杀我。当时我为杨勃奔走,被圣人骂的狗血喷头,后来才知,你和他是挚交。”

  薛家人老小看着她惶惶不安,薛洋的夫人十分比他年纪小,看得出来年轻时十分漂亮,拉了拉薛洋,不知是该给她行礼,还是做什么。

  薛洋看着她,大概是没想清楚,她为什么而来。

  他们认识的前情,也是不太愉快。

  李令俞见他无动于衷,她至今一身男装,依旧雌雄莫辨,像个小郎君。

  薛家的儿子们,也只在柳家见过她,如今再见她,就又想起当日在柳家,她提着雁翎刀杀进杀出的模样。

  “薛大人,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李令俞笑盈盈问。

  薛洋深深看她一眼,这才躬身行礼:“臣,见过殿下。”

  李令俞不等他行礼,几步上前,提着他的胳膊,不准他弯腰:“薛大人不必给我行礼,我这个人不爱讲这些虚礼。”

  薛洋承她的情,也不强求。便引着她向里走,后面的子侄们都跟着。

  薛洋进了院子便说:“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说完便领着李令俞进了书房。

  李令俞一进书房,便看见他放在桌上的报纸了。

  先开口问:“薛大人,觉得这报纸如何?”

  薛洋心中还是有些复杂,一则当日罢官,李令俞几乎指着他的脸大骂。

  可今日她又来拜访,便又是礼贤下士的模样。

  当然,态度在他。他可以当永安是狡诈,也可当她是做样子虚伪。

  可薛洋心里清楚知道,李令俞和先帝不同,也和太子不同。她锐意进取,推陈出新,是想让大梁改换气象。

  薛洋问:“殿下今日来,是为何事?”

  李令俞便说:“薛大人不必把我想的唯利是图,你就当是我路过,进来讨一杯茶喝。”

  薛洋看见报纸,便想起她胸怀确实宽,上都城举子们闹事,写檄文,甚至聚众。她都不在意,连人都没抓,只让礼部刷了两面墙,让举子们随意贴文章。

  他确实有生之年,都没遇见过这样的人。

  薛洋:“不敢。殿下不必叫我薛大人,我如今闲赋在家。”

  李令俞拿起最上面的报纸看了眼,她那首诗就在。可见薛洋是在看她的诗。

  李令俞问:“薛大热以为,这首诗怎么样?”

  薛洋看她一眼,没直说,叫了声:“子业。”

  那是薛洋的长子,听声便推门进来:“父亲。”

  薛洋便说:“他如今跟着吕夷繁做事,家中子侄们极喜欢殿下的诗词,殿下有什么想问的,便可直接问他。”

  李令俞看了眼人,问:“薛大人以为报纸如何?我问政在先,至于你的子侄在哪里做事,只要他们凭本事做事,我不过问这些。”

  薛洋便让儿子出去,李令俞又挽留:“既然在礼部做事,那就听听你父亲的意见。”

  薛洋也不夸赞,这新闻报夸赞的人太多了。

  他问:“这有人查审吗?或者是后续的收益……”

  他并不敢问的太直接。

  李令俞便说:“印刷权在礼部,权力只在朝廷。查审在中书令等人手中。此报收益用在修路。过了三月便能动工。等修好路从上都城到相州。至多两个时辰。”

  薛洋听的惊讶,没想到她这么雷厉风行。

  薛明礼也惊讶了,他只负责协助排版,和各部协商登报的稿件。这小小报纸里面的东西可复杂了。

  薛洋听着她井井有条,皱着眉也舒展开了。

  “殿下不必如此,大婚在即,不必为我等浪费时间。”

  李令俞便直说:“薛大人的提议,我看到了。曹大人和吕大人觉得还不错。”

  薛洋便说:“祖宗规矩不能废,既然是圣人领殿下入太庙,那就按照圣人的意思来办,总是有迹可循。”

  李令俞知道,尽管她不领萧雍的情,但萧雍领她进太庙,算是给她扫清了很多障碍。薛洋也是给她指路。

  她便将手中的抄写的罪己诏给薛洋。

  薛洋不明就里,结果看了眼,之后便脸色铁青,薛明礼看着父亲沉了脸,攥着拳,吓了一跳。

  看了眼李令俞,李令俞则像没看到一样,端起茶杯喝了口,看着窗外的景色,二月春寒,院子里其实没什么景致。

  她自顾自说:“圣人不准我重审旧案,所以不惜写罪己诏,权当是给我一个交代。他将我父王和我的三个兄长挪进陵寝给他陪葬,就当是恩赐了吧。可是凭什么?若是没有……我父王登基,我的长兄继位,我太太平平做着我的永安公主,我何需背着三百来条人命,几番生死里趟过去。我不过是为了还他们一个公道,薛大人觉得我当真过分了吗?”

  薛洋从没想过,被这个消息当头一棍打蒙了。

  豫章太子死于谋害,圣人默认了这场谋害。

  萧诵算不上睿智的帝王,但是十几年勤勉,所以他觉得,他这个臣子也要对得起陛下。

  可这些的背后,是豫章太子满门冤魂。

  李令俞见他神情都恍惚了。

  知道今日的事谈不成了,她还要来第二次。

  便不再说其他的了,起身说:“薛大人给我指了一条明路,我今日也算给薛大人解惑。并没有什么其他事,宫中还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薛明礼有些拘谨,她气场确实在,也有上位者的气势,薛明礼哪敢留她,跟着她起身,但又不敢开口。

  李令俞也不等薛洋说话,起身便出门了,阿符就在门外,见她出来便跟着她。

  薛洋这才追出来,手里还拿着诏书,便说:“若是圣人这般说,我便懂了圣人领殿下进太庙的意思了。”

  李令俞回头说:“我不认这恩情,我父王的陵寝,我自会重新修缮。”

  薛洋便艰难开口,说:“我认为,此案,应该重审。”

  李令俞笑了下,也没想到薛洋这样固执。

  “有薛大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今日就到这里吧,薛大人留步。”

  说完便出门而去。

  李令俞又转道去了侯府。

  严柏年见她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回来了,问:“请到人了?”

  “没有。”

  严柏年问:“薛大人不肯回来?”

  “不是,我怕他对我肝脑涂地。”

  严柏年见她满口鬼话,也不深究,问:“今日回宫吗?”

  李令俞看了眼说:“真不错,我就喜欢这么大的院子,宫中太大了,我不喜欢。”

  严柏年见不得她这样,一身血气,问:“不行,这里不安全。你不能留宿。”

  ”真是个无情无义的小郎君。”,李令俞故意调戏他。

  严柏年偏偏就吃她这一套,两人痴缠了很久,她才回宫去了。

  薛家人等李令俞走了,又聚在薛洋院中,弟弟是生意人,进门就问:“这就是永安公主?好俊俏的模样,阿兄,她今日来,又是什么意思?”

  薛洋坐在院子里和长子说话,也不避讳,只说:“只说是路过,进来讨杯茶喝。”

  “怎么会?我估计她是请兄长你回朝的。”

  薛洋否决:“别胡说,吕匡渊这个御史中丞做的比我更好。”

  吕匡渊毕竟是两朝重臣,远比他手段老辣。

  薛明礼却说:“但是我听说朝中正在讨论开青州港,礼部的人说陛下要赚钱,那日官署中小林大人说,户部空了,殿下说就是把百姓们榨干,只有那么多粮米,只有那么多钱,要寻新赚钱的法子。”

  薛二叔一听这事,他是商人,最能知道开港的重要性,顿时说了句:“这永安公主好魄力!青州港一开,广州港也肯定会开。我要赶紧回江南去。”

  薛洋深深叹了口气。

  圣人糊涂啊!当年怎么会听信陛下谗言,轻易杀了豫章太子满门。还有庐阳王满门。

  那裴家、谢家等人着实可恨!

  薛洋还在为这事耿耿于怀。

  李令俞在宫中已经和吕匡渊说:“我寻到管户部的人选了。”

  吕匡渊原本想推荐方涟。

  李令俞便直说:“他的幼子方从晦,和我曾有些交情,他的侄子方从晔曾任礼部侍郎和我平级,方家已经是世族中门客三千的老政客了。我不想用世家。”

  吕匡渊便又提议:“那就只能用寒门出身,比如你的老师。”

  “那真是可惜了,他至今在建康乐不思蜀,连我的信不回,不理不睬。我使唤不动他。”

  吕匡渊听得眼皮直跳,这宋彦光可属实有些缺运气,都这时候了,竟然还怕永安公主牵连到他。方不知,他本就是永安的入门先生,就算他避嫌,但那也是正经先生。都这时候,他还怕谋逆反的罪名,便不适合在官场中拼杀。

  “那便不合适。”

  “我今日去见了薛洋薛大人。”

  吕匡渊惊讶看着她。

  李令俞笑问:“怎么了?我和他这个人不怎么对付,但是他做事我是放心的。”

  吕匡渊也佩服她小小年纪,能这么狠得下功夫。

  “薛洋当年是有名的直臣,他若是真心助你,开港的事,你便能安心。”

  李令俞没想到吕匡渊对薛洋评价这么高。

  薛洋这个人脾气不太行,很固执,说白了在集体中像个刺头,但是有本事,做事也扎实,让人挑不出问题。

  即便在御史台,明显没有吕匡渊做事如鱼得水,但依旧能镇得住那帮言官。

  这些人事上的事,她全交给大臣们。

  二月二十日,礼部的嫁衣冕服都已经准备就绪。

  等她试薅冕服,永康来寻她说,二哥要见她。祖母也要见她。

  李令俞静静看着永康,永康便知道她不会去见他们的。

  “祖母说,她愿意见圣人。”

  李令俞听得失笑:“可是圣人不想见她。她也不用和我说这些。”

  事实上,华林园里谁也进不去。

  “祖母说,她知道你恨她,当年豫……你父王的事……”

  “你转告她,我父王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不用她操心,我只盼着太后娘娘不用费心,颐养天年。能够和圣人寿与天齐。”,李令俞打断永康的话。

  永康见她不肯再提,又见殿中到处都是红色,便道了声喜,退出来了。

  刚出了太极殿,便遇上裴虞进宫来。

  两人遇见,裴虞规规矩矩行礼。永康静静看着他。

  永康问:“你当年拒我,便是因为永安吧?可你们裴家是太子哥哥的岳家,永安怎么可能和你结亲。”

  裴虞面无表情,置若罔闻,他从来没有多看过永康公主,从前是,现在也是。

  永康一个尊贵公主,到如今要看人眼色,尝尽了苦头,父皇没了,太子哥哥谋反,母后身死……

  再见裴虞,就像是上辈子的事。

  因为永安大婚,便又有朝臣提她的婚事,毕竟她年纪大永安几岁,大概觉得她碍眼吧,甚至有人重提她和裴景宜的旧事。

  “裴景宜,我没利用过你,也没对不起你。若是日后永安登基,自然还有你的机会。”,这是她唯一能给裴虞的忠告了。

  裴虞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他今日进宫是给李令俞送名册。

  永康的话,看似对他没有影响,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二月忙碌中,终于迎来永安公主大婚。

  大婚前两日,北境平城的人才入京。

  来的是严柏年的兄长严择川,严择川见了弟弟便问:“你的伤如何了?”

  严柏年看着兄长安好,急着问:“父亲如何了?”

  严择川不肯说。

  “我的伤早没事了,上都城有最好的医官,最好的药。我能有什么事。”

  严择川看着冠军侯府,这宅子原本是豫章太子府,豫章太子当年加封太子后,已经成年,就并没有搬进东宫,而是一直住在西掖门外的太子府中。

  后来,太昌朝,这里成了官署的仓库,再后来便空置了。

  让他选址时,为了离宫中近,他便选了这里。但云奴说,她早对太子府没有印象了。

  严择川赞了句:“这宅子倒是不错。”

  严柏年由着文着进进出出的忙碌。

  严择川这才说:“父亲这次染了病,不能来。”

  “父亲怎么了?”

  “从漠北回来,身上有伤,加上二月北境下了场雪,没什么大碍,只是上了年纪,身体大不如从前了。我便不敢让他来了。”

  严柏年听得焦急,严择川便说:“父亲原本不肯答应你的婚事。他一直说北境三州,不论谁家女儿,皆可任你挑选。可我知道你心不在北境。便劝父亲答应了婚事。”

  严柏年听得惭愧,但又不后悔。

  严择川见他这样,便笑问:“你这可不是尚公主,你是将来的陛下择的王夫。若是……”

  你们决裂,或是陛下有了其他人,你怎么办……

  严择川没有说完,他终究为弟弟考虑的更深远。

  严柏年也不问,只说:“谢父亲成全。”

  严择川看着自小跟在自己身后的弟弟,拍拍他肩膀说:“我希望你一直都好好的。”

  无病无灾,一辈子自由。

  严柏年见他不开心,便说:“大婚后,我就回北境。”

  严择川问:“怎么会这么急?”

  “上都城已经在向北境修路,我要回司州,不能回平城了。”

  严择川这才露出笑模样,他以为弟弟再也不能回北境了。

  “我还要去剿突厥人的老巢。”,严柏年认真说。

  严择川这才笑起来。

  大婚当日,李令俞穿着亲王冕服,带着册封王夫的文书,来侯府接严柏年入宫。

  到底不是帝王的婚事,没那么隆重。但又是接人进宫完婚,还是不一样。

  百官跟在后面,她进了侯府,萧澈将文书接过后开始宣读。

  严柏年站在堂内,抬头和她遥遥相望。

  萧澈宣读完,穿过大堂,将文书交给严柏年,严柏年接过文书,丝毫没觉得这倒插门的王夫,有什么难堪。

  少年将军,眼神里都是锐气。根本不惧这世俗之礼。

  严柏年年循礼制给严择川浅浅行一礼,这才进堂中。

  黄昏十分,夕阳将她穿冕服的影子拉的很长,严柏年看着她一步一步走来,想把她这个样子印在脑子里。

  李令俞进了堂和他并排站在一起,互相拜了礼,这才相携出门。

  门外的队伍中礼乐奏响,热闹一片。

  李令俞也不看他,只悄声和身边的人说;“严柏年,你再也别想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