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李令俞的(1 / 1)

我就是不讲武德 顾青姿 5167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76章 李令俞的

  李令俞从太极殿出来领着这五个人, 其中就有来自营州的李肃,这人十分干练,话也少, 在太极殿中一直没有出声,留到了最后。最后跟着她回了礼部。

  袁兆宗跟着薛洋去了御史台。

  等回了礼部,其他四人全是二甲的十几名, 都来自江南之地。见她年纪小,但官职高, 也不敢得罪,恭敬都问:“李大人,不知我们能做什么?”

  只有李肃四处观察,闭口不问,李令俞便让前院里四司来领人。

  把四人打发到了前院里, 让他们去跟着院子里的各司去学习。只剩李肃好奇的在看她挂在墙上的画,那四人不明就里, 跟着人出去了,才后知后觉李肃不说话, 竟然没被打发出来。

  李令俞问:“你想做什么?”

  李肃恭敬道:”全凭大人做主。”

  李令俞见他说话十分谨慎,便让他去了倒座房,给她做文书。科举第二由她领着,其实有点不合适。

  李肃大概意外, 呆楞地问:“那倒座房里的小林大人怎么办?”

  小林已经接待过他们了, 可见小林十分得人眼缘。

  李令俞笑说:“你不用管他,只管接过他的工作,让他给你交代清楚。”

  小林大人确实疑惑, 将文书的工作交代了一遍, 然后才来李令俞办公室里领新的差事。

  李令俞问:“你已经熟悉了各部打交道, 各部需要我批注的文帖,还有台院和宫里的文帖,你直接给我带过来,再负责各部走动。”

  小林听得大喜。这是个历练的职务,尤其是和各部打交道。

  李令俞见他高兴,便说:“这事来来回回,比较繁琐,你耐心些,也是个锻炼的机会。”

  “谢大人提拔!”小林大人十分欣喜。

  李令俞喜欢勤快的人,小林确实勤快。

  “好好当差就可,李肃没有接触过公文,不懂的事,你和他多讨论。”

  “诶!”

  把人打发走,李令俞随手翻了眼帖子,最上面就是关于庐阳王府邸的事,帖子里关于府邸的修缮,建制,和前身介绍的很仔细。

  她好奇看了眼,那宅子竟然原本几句是庐阳王的府邸。

  怪不得,他们父子这么急切住进去了。

  那她欠的人情也要早些还了。

  等下值时,出了铜驼街就遇上了曹印。两人一时间愣神,曹印问:“这几个新人,怎么样?”

  李令俞便说:“新人不好带,我也曾跟着大人学了那么久,还没有请大人吃过饭。今日正好,请大人一起吃个饭吧。”

  她便领着曹印进了那家羊汤店。

  正值盛夏,羊汤店的老板果真听他的,夏日在门口支起了炉子,做起了烤羊肉,烤饼。再将羊骨熬成汤。

  配上酒,这就是夏日生意最好的夜市小摊。

  李令俞站在门外看了片刻,曹印大概没想到她会请他在这里吃饭。

  也笑说:“市井生意,最是热闹。”

  店面已经扩了一间了,如今十分宽敞,但生意还是极好。

  那店家见了李令俞,眼前一亮,十分欣喜。

  “大人来了?有大半年没见大人了,快进来!”

  曹印好奇,李令俞让他先进去了。两人依旧坐在门口的桌子前。

  曹印见店家也是老实人,随口问:“你们认识?”

  店家滔滔不绝讲着两人的渊源,尤其讲到李令俞给他出主意,夏天羊汤店没生意,就换成烤羊肉配各色的酒……

  并一再强调:“没有大人,就没有今日的我,大人今日再给我放钱,我可真恼了!”

  曹印听的笑起来,冲李令俞说:“你对市井生意倒是精通。”

  李令俞回头看了眼店里的客人,说:“其实对经济,我有很多很多的想法,只是如今不适合乱说。”

  店家动作十分麻利,端着羊肉,羊汤,和烤饼,还有酒,把店里的吃食上了个齐全。

  一边介绍说:“这是上好的桂花醑,江南来的,清甜也爽口。大人尝尝。”

  李令俞问:“今年的生意怎么样?”

  店家不好意思地说:“今年生意极好,只是好些时候没见大人了。”

  李令俞便撒谎说:“出去了一趟,刚回来。”

  店家见曹印看他,他便解释:“大人从前就算不吃饭都进来坐坐,这半年了京里乱糟糟的,我还以为大人出什么事了。没事就好,大人们慢吃,需要什么叫我一声。”

  等人走了,曹印好奇问:“你怎么会想起,让他做这个生意的?”

  李令俞看着桌上的烤羊肉,尝了口,味道极好。又喝了口酒,十分清甜,有点像桂花酿。

  然后她用筷子蘸了酒,在桌上点了点,说:“他只是上都城里的一个缩影,一个店的生意叫个人生意。”

  她说完继续蘸着酒,在桌上点了很多点,汇成一片。

  “那这一条街,这一座城,生意的背后,就是一条产业,南北汇通。连起来,就是经济。北人需要南货,南人也需要北方的货。不止是江南的粮米才能北上。只要是生意,就能汇通天下。”

  曹印惊讶的看着她,半晌都没有说话。

  李令俞尝了口羊汤,汤中的胡椒味很浓,撒了芫荽能尝出来很鲜。

  她招呼了声:“大人尝尝这里的羊汤,能尝出来是哪里的羊吗?”

  李令俞说完就说:“这是秦州以北的羊,靠近草原了。”

  曹印尝了口汤,味道确实鲜美,小小的羊汤店,竟然有这等本事。

  到底心里明白,一听就知道她话里的格局,但是这事没那么简单能做。

  他尝了口羊肉,十分鲜嫩。

  李令俞也是闲谈:“我曾经在大人那里看过户部的账目,户部这几年不亏钱,但也算不上富庶。秦州以西的党项人,未必灭不了,咱们的兵养的太钝了。交州以南港口也可以开,青州以东的港口其实都可以开。朝廷赚不了那么多钱,那就放权给地方,让地方去赚,死死捂着口袋,只能是大家都穷。”

  曹印没想到,她去年一直悄不做声坐在倒座房里写公文,串门到前院给工房里的人免费代笔抄写折子,不光只是看了各部的折子,连各部里的动静都摸了个透彻。

  一时间感叹她的聪明。

  “你这胆子太大了,这不是一句话的事。”,曹印抿了口桂花醑。清甜爽口,确实不错。

  他实在没想到,和李令俞坐在市井里,论着天下大事,可李令俞就像随口闲聊一样。他没见过哪个少年能这样从容自在。

  李令俞也承认:“这确实不是一句话的事。只是我的拙见。事实上,我也只能给店家出出主意。帮他生意兴隆一些。”

  曹印想,她确实看不上这个生意,也确实有上位者的心思,能从一个小小的羊汤店就能想到整个国库经济。

  不能不说是天赋。

  曹印问:“那若是只在上都城,你有什么想法?”

  李令俞抿了一小口酒,随口说:“开一条商业街,日夜不歇。一条街的商铺。”

  曹印清楚经济,但不知道商业街的道理。

  李令俞便说:“这样的事,户部的人很清楚。”

  曹印问:“你和户部的人聊过?”

  “那倒没有,只是我闲着的时候,就爱在店家这里坐坐。”

  那店家见她羊汤喝完了,又给他续上了,这会儿已经是傍晚了,店里的人陆陆续续也多了,大家坐在门口的路边。此时正是凉爽,喝酒聊天,十分痛快。

  标准的夜市摊。

  曹□□里全是欣慰,她比阿兄性情温和,少了江湖豪气。抿了口酒,说:“过几日太子生辰,礼部要操办,你写个帖子呈上去,看看陛下的意思。”

  李令俞好奇问:“这几日,我听说,陛下让陈留王观政。皇后娘娘没说什么吗?”

  曹印低声说:“谢皇后宴请了三品官内眷,给太子挑侧妃。”

  李令俞意外:“那裴家……”

  “裴家自然是正主,但东宫无后……”

  无后可是大忌。

  那位住在两仪殿的才人,也即将临盆。

  如今两仪殿和华林园的争端,已经是放在台面上了。

  曹印忍了很久,还是问:“华林园,为何要……”

  李令俞听懂她的意思了。

  李令俞丝毫不惧,直说:“大人,我觉得,当年的事,怕是一个局。”

  曹印没有说话,自那夜在太极殿守夜后,他心里也明白了。

  两人对这个话题并不深谈。

  李令俞喝了口酒,又说:“我这几日怕是没时间,过几日要去北邙山祭陵,我如今领着北邙山神策军的兵马,要陪陈侯和庐阳王同去。怕要耽搁些日子。”

  曹印也知道,便说:“该去,去了后上柱香。”

  李令俞不在意地说:“人死如灯灭,我上不上香,都无所谓。”

  曹印却认真看着她说:“不,你应该去,你父亲、母亲,兄长们,都在那里。”

  李令俞惊愕。

  “不是被诛吗,他们怎么会……”葬进帝陵。

  “圣人在太昌九年,将他们葬进了自己的陵旁边。”

  李令俞冷笑:“这是,心中有愧吗?”

  曹印叹气,但什么都没说。如今想来圣人的种种举动,怕是心里有愧吧。

  她难得在班悠闲,并且和曹印喝酒吃烤串。一直闲聊到很晚。

  回去后,家里人都回来了,李黛见他回来便说:“我把柳娘子出嫁需要的锦缎、花色布匹全买好了。就差下聘定日子出嫁了。”

  李令俞见她嘴上吐槽,但也是个操心爱张罗的命。

  李黛说完就说:“咱们家的女儿都让你给养废了,没有一个做针线的,到时候出嫁的时候,你花钱雇做针线的绣娘去吧。”

  李令俞便说:“城里说不准会新开一条商业街,你要不要铺子?要的话我给你定一个。”

  李黛立刻说:“要!什么时候开?开在哪里?不行了我多买两个铺子,不开了也可以租出去。”

  李令俞心想,古往今来,没人不喜欢买房子。

  “只是刚听到有些风声,不着急,到时候给你买。”

  李黛见她不着急,便说:“别担心,家里的妹妹们出嫁,布庄里有做针线的,我全包了。行了吧?”

  李令俞笑起来,做买卖的人嗅觉未免太灵敏了。

  “不用你花钱,都记我的账上。”

  李黛这才开心了,“秦周的媒人说过几日送纳吉连带聘礼一起送来,到时候就定下日子,按照这个急切劲儿,估计最迟下个月就成婚了。再说这都不是头婚,为图过日子,也都没那么多细讲究。柳娘子好命,嫁过去就能当家,还不用伺候婆婆。”

  李令俞见她唏嘘,就说:“我这些时日实在没空,你就受累,看着办吧。”

  李黛见她这样嘴软,又开始心疼她:“你说你,外面要忙那些大事,要见陛下,回家还要操心家里这些事,你怎么那么大的心?”

  李令俞问:“那怎么办?你看咱们家,也没个拿主意的人,我不操心谁操心?”

  李黛都觉得她不容易了,“算了,反正有我,你别管了,忙你的去吧。别把陛下交代的差事办砸了就行了,咱们家可都指望着你。”

  李令俞逗她:“陛下交代的差事也不好做。今天进宫,还听了顿训。”

  李黛自动过滤了,一听她见了陛下,就好奇问:“宫里当真是白玉的地,纯金的瓦吗?”

  李令俞笑起来:“那倒也不是。就是贵重一些,石头铺地,瓦盖顶。”

  李黛问:“陛下生的怎么样?像真龙天子吗?”

  “就那样吧,比外面的人白净些。”

  李黛失望说:“我要是哪天见一见就好了。从前在黄家,那个废物整天陛下长陛下短,说的神乎其神,把朝中的大人们,也说的神神秘秘的。反正都十分了不得。听你这么说来,好像也没那么所谓,谁也没有生出三头六臂,没那么可怕。”

  “就是,只是他们运气好,投胎到了帝王家。你要是投生好了,也是公主。”

  李黛悻悻:“我算什么公主,我生来就是贱命。”

  “胡说什么。”

  李黛又笑起来:“对,我的命也不能说多坏,你看我如今,虽然没有嫁进高门,但是我自由啊,而且你也有出息了,我也不算差。”

  李令俞笑起来。

  正说着,结果袁兆宗来了。

  李黛见他提着酒进来,就说:“又来看姝娘了?”

  袁兆宗被她大胆的话臊红了脸,呐呐说:“我……来看幼文……”

  李黛觉得他可爱,大笑起来,也不打搅,起身去了。

  李令俞觉得李黛现在这样很可爱,但袁兆宗是真的怕李黛,提着酒放在桌上,和李令俞说:“你几番涉险,我都没帮上忙,十分惭愧。”

  “孔章不必这样说,你看我不在家,家里女眷有你照看,我也很放心。”

  袁兆宗被李黛刚才臊了一句,有些心虚。

  李令俞见他害羞成这样,便说/;“我家姝娘如今退了亲,阿姐急着给她定亲,想在这次及第的学子中寻一寻……”

  “不成!”,袁兆宗一听急眼了。

  李令俞笑吟吟问:“为何不成?”

  袁兆宗却问;“姝娘为何退亲?是不是因为和谢家的事……”

  “和谢家的事,算是一个契机吧。重要的是,姝娘拜托我去退亲。”

  袁兆宗立刻起身,说:“幼文,我今日的酒就不喝了,我先去准备准备……我改日再来,我先去寻媒人……”

  一时间竟然激动的语无伦次。

  李令俞都没来得及留他,他便奔出门去了。

  听得阿竺都忍不住都笑起来。

  第二日,李令俞果真上了折子,关于太子生辰的事。

  其实也不是她写的,是前院专管的人起草的,她直接就递上去了。

  结果,萧诵看到了,但也没把差事给她,而是让方从晔去操办,直言他的鹿鸣宴办得妥帖,想必深谙此道。

  这么听来,这话就不是好话了。

  第三日李令俞陪陈侯和庐阳王去了北邙山祭祖。

  这是她第一次去北邙山,北邙山的神策军在她手里也不过才不到半个月,她正好此行去北邙山营中看看。

  这次她带着礼部的人,连同李肃。跟着王爷们的行驾一起到北邙山祭祖。

  因为是先帝祭日,还有一些宗室的人也跟着。

  路上萧诚不想在马车里,便和她一起走,毕竟是少年,边走便和她介绍:“山里景色十分壮阔。你到时候能画一幅画吗?”

  李令俞提醒:“怕是不能偷窥帝陵。”

  萧诚也反映过来了。

  李令俞又说:“不过可以画一点小景。”

  反正要在这里呆几天,只要不忙,就可以。

  萧诚听得眉开眼笑。

  当日祭祀的仪仗摆起来,她一个人去了趟神策军的营地。

  北邙山神策军的指挥使叫苏震,是苏绎的侄子。这里的神策军原本在蔡荃手中,但调令在苏绎手中。

  萧雍深谙此道,要调动北邙山的神策军,蔡荃和苏绎两人才能调动。

  苏震大概收到了苏绎的嘱咐,见了她十分恭敬,北邙山驻军五千,在山里操练,挺清静,营中新兵老兵夹杂着,兵头子们一看就是战场上下来的。

  她也只是在营中看了眼,没有停留,便下山了。

  帝陵山脚下有别院,来的人都住在别院里。

  庐阳王上次来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现在来,便是现成的房间。

  其他宗室的人毕竟远了,就是陪同的。住得稍微有些远。

  陈侯的父亲也陪葬在先帝的陵墓旁。

  萧诚惦记着她的画有些时间了,见父亲和侯爷下棋,便来寻李令俞,李令俞还在听着礼部的人和她商量明日祭祖的事项,见萧诚进来,她便说:“剩下的按照先例吧。你们先去准备吧。”

  等人走了,萧诚便自来熟说:“今日午后没事,要不……”

  李令俞见他一刻也等不得了。

  她自己也难得清闲,便笑着说:“让我先整理整理带的东西。来的匆忙,舍妹给我准备了一箱子。”

  萧诚丝毫没有架子,纯好奇,凑过来看她那一箱子颜料。

  见了她打开行李,像是打开了宝盒一样。

  盒子里的颜料,和另一箱子里的各种纸,白麻布,和一盒子笔。

  萧诚好奇拿着抹刀问:“这是什么?”

  李令俞:“油画的工具。”

  她带着萧诚,去了别院后山的山涧。

  水彩的逼真非常能抓得住人的眼球。等她将绿色调出来,各色的绿,鲜艳欲滴的翠绿,草色深绿,波光粼粼的河水……

  萧诚越来越沉迷这种新的画法,静悄悄的一直陪着她。

  她画得很快,水彩的要素框架搭建起来,萧诚赞道;“我从来没见过这种画法。果然完全不同。”

  两人等傍晚才回去,一进别院就听见陈侯问:“一整日不见你们。这是去哪了?”

  萧诚还沉浸在水彩的色彩中,“和小李大人去后山了。”

  李令俞便说:“闲来无事,小殿下好奇,便去写生了。”

  陈侯见她背着画具,便说:“胡闹,怎能差遣小李大人。你父亲等你多时了。”

  话语里都是对小辈的亲昵。

  李令俞只当没听见,

  说着几个人进院子,萧诚先进去,见了父亲便说:“李大人不愧被称作丹青鬼手。”

  庐阳王笑起来问:“在侯爷书房看到那副油彩画,你不是就这么夸的吗?”

  萧诚被说的不好意思了,但仍然说:“亲眼看着她画,还是不同。”

  李令俞进来,便说:“今日画的潦草,送小殿下了。”

  她如今嘴甜的的很。

  萧诚便接过画,展开问父亲:“你看,就是后山的山涧。”

  庐阳王问:“那你想好送小李大人什么了吗?”

  陈侯也赞了句:“确实漂亮。”

  萧诚回头便说:“我有一副江南游春图,等回京就送给你。”

  李令俞并不把这个当回事,这几天确实难得清静。

  但她也没想到,就在她在北邙山的这几天,京中出了大事。

  方从晔原本为东宫举办生辰宴,到东宫见太子,结果萧祁拒绝了。

  但两仪殿的那位才人那日正好生了,陛下喜得千金。

  皇后便提议乘着这个时机,宫中许久没有喜事了,喜庆一番。

  但第二日曹太后就病了,陈留王在华林园侍疾,皇后邀请了曹贵妃。

  这是谢皇后这么久,第一次和曹贵妃正面交锋。

  这孩子洗三礼,正是太子生辰,皇帝也在。陈留王陪母妃出席了这场宴会,太子和他同桌。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家宴。

  但蹊跷的是,宴会后,陈留王和太子双双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