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萧诵(1 / 1)

我就是不讲武德 顾青姿 5188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59章 萧诵

  袁兆宗喝的烂醉, 说了个尽兴。李令俞也喝了不少,有些昏昏欲睡,春天湿冷, 李令俞怕他冷了,就让阿符将他背进院子里,住她隔壁。

  第二日等她起来, 袁兆宗已经起来了,坐在院子里, 看着青槐发芽,一边发呆,听见她出门问:“我昨晚喝了多少?”

  李令俞笑说:“你不大适合喝酒,以后记得别喝那么多。”

  袁兆宗大醉一场,心里很松快, 如梦初醒。

  “今日上巳节,幼文不出门吗?”

  李令俞开玩笑问:“出门去看谢家娶亲吗?”

  袁兆宗也被逗笑了, 谢家娶亲的声势确实太大了。

  李令俞完成了科考的事宜,就有些怠政, 连官署也不想去了。礼部如今被围成各铁桶,直通阊阖门。

  第二日一早,就有人上门找她。

  礼部的阅卷殿中,有人寻她。

  她这才换了身衣服, 去了一趟, 等她去了,正值午饭时候,阅卷的十几人已经看了一上午了, 这也是最后一日。

  曹印就在殿中回复公文, 时不时和阅卷的几个人说一句。

  曹印见她来, 问:“后面的宴会准备好了吗?”

  李令俞心说,这也要我准备吗?我还要给萧诵办一台晚会不成?

  “方大人已经在准备了。”

  曹印见她不上心,也就是提个醒,见李令俞并不把这个当回事,也就没再提起。

  鹿鸣宴要和宫中人打交道,她不喜欢和那些个贵人有交集。

  所以由着方从晔积极的进宫安排。

  正值午饭时间,李令俞也见大家没工夫出去,她自己呢,其实也帮不了什么忙。就做好后勤保障,让阿符去街口的羊汤店,让老板打包些熟食和羊汤,让各位大人们应个急。

  曹印知道她细心,没想到这么细心,本来是准备,将带来的干粮随便应付一口。

  李令俞见各位学士们也一点都不扭捏,吃肉喝汤十分迅速,有种想在官署里搞一个食堂的想法,当然也就是一想。她现在是真的没工夫干这些。

  吃饭的空档,吕匡渊见她始终不言不语,问:“上元节的灯会……”

  “先生,我没去灯会。”

  吕匡渊见她心虚,哼了声大概是嫌弃她白白浪费了才情。

  李令俞也不好解释,只管领着人给阅卷的大爷们服侍到位了。

  最后两日,晚上很晚,几乎要通宵,李令俞被曹印叫出来,老大爷们不回去,她也不好回去。而且她服侍的到位,几位大爷们对她还挺满意的。

  她在官署里陪着,就在殿中给他们端茶倒水,落第的文章堆了一摞,她和文书两个人就在一旁整理,反正也没有姓名,阅卷却十分方便,也少了避讳,大家倒是讨论的挺有兴致,也不怕舞弊。

  看到好文章,时不时能听到叫好声。然后大家都凑过去看一眼。

  李令俞则看着被剔除出来的文章,大多是言之无物,又或者是语句不通,有些是跑题了。

  等她整理着,其中一位老学士取笑她:“小李大人今年被奉为诗文魁首,不知这几天可有什么新诗?”

  李令俞迟疑抬头,见不乏有几个善意的老家伙等着她回答,这误会闹的。

  她失笑:“大人谬赞了,自开考之后,我一心扑在会考上,连梦中都不敢松懈,怎么可能有心思还想什么诗文。”

  几个学士都笑起来。

  这话是真话,都知道她也辛苦,勤快嘴甜的年轻人,没有人不喜欢。

  李令俞存心讨好人的时候,也是做的滴水不漏。春日夜深还挺冷,午后她就让阿符将家里的几个铁皮炉子搬来,就放在院子里煮了热茶,烫了热饮。也给外面值夜的人煮热水喝。

  曹印见她办事十分让人舒心,一时间感慨万分。

  阅卷最后一天。

  待当晚全部阅卷结束,将卷宗整理好,曹印动手将卷宗装箱密封了,待到第二日在太极殿中,当着陛下和大家的面,会再打开。

  待曹印密封后,大家一时间都松懈了,没日没夜的几天,算是忙完了。

  李令俞温的酒也好了,还有一坛葡萄酒,烫的梅子茶也好了。

  老家伙们也不嫌晚,就坐在堂中,开始谈诗作赋,喝酒畅聊。

  一时间殿内十分热闹,少了白日里为政事互相攻陷的小心思,只有意趣相投的知音之感。

  连曹印也放松了,和吕匡渊靠在一起,聊起李令俞的那阙词,曹印说:“她这词,写的未必就是情意。”

  这话点到了吕匡渊,等他再默念了一遍词,繁华热闹中,孤独之感油然而生,一时间让他和曹印生出知己之感。

  天兴朝的旧臣,他们自己心中都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之感,所以才心中越发孤独。

  可曹印一提醒,吕匡渊再读词,就有种返璞归真之感。

  尝了口葡萄酒,赞了句:“此子,果真非同凡响。”

  曹印看着李令俞给御史台的一位老学士讲这葡萄酒的酿造过程,从这里看过去,她的样子,当真和梓潼很像。

  当晚聊到很晚,只是些果酒,并不醉人,但微醺的状态极好。老大人们都喝的十分畅快,等快子时才散场。

  李令俞遣人将老学士们,一一送回家。

  最后留下曹印要回官署歇一歇,天一亮,他就要进宫,将卷宗呈给陛下过目。

  李令俞是真佩服他们的赤忱。

  第二天午时,她在家就听见街上敲锣打鼓和爆竹声。

  看来黄榜已经张榜了。

  她站在院子里一笑,此事也算如了萧诵的愿,让他接触到了年轻的学子们。

  不多时,听见李姝匆匆进来,和她说:“孔章先生高中,二甲第十名。”

  李令俞听得笑起来,孔章果然有才学,就说:“他肯定能中。”

  李姝见她淡定,问:“哥哥就这么笃定?”

  她也不答,问:“陈润意昨天不是邀你们去踏青吗?怎么没去?”

  李姝白她一眼,扭头就走了。

  如今家里的人都了解她了,也知道她的可恶之处,凡是她不想回答的问题,她就戳对方的痛楚,让对方先跳脚。

  李令俞换了衣服,正式去官署,名次已经出来,礼部应该有了名单。

  她进了官署,就见院子里乱糟糟的,所有人度喜气洋洋的,大概是准备明晚的鹿鸣宴,今天一整天都会欢呼热闹。

  这种氛围,只要经历过考试的人才能懂吧。

  上都城上千的学子,有人得意,有人失意,有人高中从此前程似锦,有人自此归乡,等待卷土重来,也有人因为结交好友,谋得养家糊口的营生,总之,每个人的命运,自此开始转变。

  进了办公室,文书将这几日的帖子交给她,方从晔今日一早就进宫去安排鹿鸣宴了,宴请的学士、大臣们,还要听陛下教诲。

  李令俞躲在办公室里,将堆积的公文看了一遍,头名状元傅潘,来自江南。

  第二名李肃,来自营州。

  这大大出乎李令俞的意料。

  萧诵终究还是对九边之镇的军权有野心,也没有放弃,对北方有了招揽之意。

  她看了眼名册,见文书坐在对面看着她,问:“怎么了?”

  文书不好意思问:“咱们礼部,要为学子们在上都城设宴,接下来的宴怎么安排?”

  李令俞好奇,问:“方大人怎么说?”

  “方大人不曾过问此事。这几日都在宫中。”

  礼部要组织一些文艺性的宴会,算是文化活动吧,方从晔当然看不上,他这几日忙着鹿鸣宴,怎么可能管得了城中的小宴。

  李令俞:“那就让前院的人,先拟个章程,最后给我过目就可以了。”

  文书起身应声,这才走了。

  看来这场科考,潜移默化改变了很多人。

  下午她就被召回太极殿,她进宫了才知道陈留王刚走,大概揭晓名次时,陈留王就在萧诵身侧。从去年开始至今都没露面的陈留王,竟然今日出了华林园。

  之前议政,太子总是跃跃欲试,时不时来太极殿,萧诵也对他多有放松,并不避讳。但科考之事,萧诵始终没有松口,让太子沾手。

  而今出榜,却让陈留王陪在侧。

  可见萧诵的心思,是真的变了。

  殿中还有其他大臣,李令俞行完礼,萧诵和颜悦色道:“起身吧。”

  可见他对前十名,由自己钦点名次的做法,十分满意。

  裴虞见她站在下首十分规矩,眼睛里也少了从前的活泼,一时间感慨万千。

  萧诵讲话主要就是口头感谢这几个人对这次科考做出的努力,而今,圆满成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所以请各位进来陪他高兴高兴。

  “听闻若日,阅卷结束后,你们把酒言欢,十分开怀。”萧诵说完,看着她兴致盎然地问。

  也不知道哪个多嘴鬼说的。

  御史台的老学士笑说:“小李大人的葡萄酒当真是佳酿。我们几个老家伙好些年没有开怀畅饮了。”

  萧诵就说:“是吗?改日朕也尝一尝。”

  李令俞忙说:“不过是粗陋的法子,定然送陛下一坛。只是喝酒伤身,陛下浅尝即可。”

  萧诵很满意她的识情识趣,十分开怀的笑起来。

  “明日鹿鸣宴,朕宴请你们,大家一同畅饮。”

  君臣相欢,十分热闹。

  李令俞心里不像这些老臣,对皇帝那么敬畏。

  所以觉得他们实在是真诚的可爱。

  君臣开怀,畅谈一番,今夜注定有人无眠。

  太子听闻萧鋆在太极殿,见证了父皇定下科考头名状元。

  一时气愤砸了一个净瓶,可还是心中激愤难忍。

  两仪殿中,太子质问谢惠荫,“母后如今只想管好自己,就不管我了吗?”

  谢惠荫看着失了理智的太子,一时间心中又痛又恨。

  “太子,这是你该说的话吗?闭门思过那么久,你为何还是如此没有长进!”

  萧祁没想到父皇疏远他,连母后也瞧不起他。

  “是,我没有长进,因为我的母后不是出自曹家!不是豪门望族!因为我的舅舅办事不力!被陛下当朝罢黜,而今更是无人支持我,我才落得如此下场!”

  谢惠荫气的发疯,心中失望更甚。

  她到此刻,心里那点幻想,和心里的怀疑,才慢慢开始变得清晰,陛下不是无缘无故疏远太子,是真的对太子失望了。

  固然有曹家的缘故,有太后的缘故。

  她从前能荣宠不断,是因为陛下厌恶曹家权势过大,只要她在,太子正宫所出。曹太后就越不过她去。

  可如今不一样了,陛下病了一场,一切都不一样了。

  谢惠荫问:“你难道不知道,你舅舅为什么会被陛下厌弃吗?到如今,太子竟然觉得,是谢家拖了你的后腿。”

  太子不想痴缠这个,问:“难道母后不知,今日老二进太极殿,和父皇一起为头名状元朱笔红封。那我在父皇眼里,算什么?”

  谢惠荫冷声说:“若是你做得少一些,说得少一些,那今日在太极殿中的就是你。”

  太子不服:“我为父皇做过那么多……”

  “你住嘴!”

  谢惠荫再也没了平日里的端庄,指着他训斥:“你若是再敢妄言,非议陛下,不止你舅舅,我也一样会被陛下厌弃,到时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萧祁一时间被谢皇后的怒意吓住了。

  “从小到大,你父皇专宠你一个,你难道不知吗?你太理所当然了,名儒先生,你不要,非要自己去寻。吕匡渊难道教不了你?他辞了太傅,人家转身就成了阅卷大臣,照样恩宠不断。那你呢?你有为你的先生们说过一句好话吗?”

  太子被她骂得怔怔。

  谢惠荫闭了闭眼,失望说:“难不成我们谢家出身草莽,就少了根骨,终究比不上曹家百年望族,诗书传家,所以人家的儿子才十分聪慧,是吗?”,谢惠荫一时间有些灰心说。

  太子被她教训的只敢喘气,虽不说话,但眼神里都是不服气。

  谢惠荫问:“你做过什么?值得百官为你相庆,你父皇为你加冕的事?你但凡做一丁点,就要功名赏赐,华林园那个呢,他为你父皇平定两州书生之乱,生死一线,你听到他叫一声屈了吗!”

  她终究没提,萧诵日日遣刘琨往华林园一趟,三个月来,风雨无阻。

  她这个皇后二十几年来服低做小,因为上有曹太后,有圣人,有陛下,谢家没有出过出类拔萃的子弟,她苦苦拖着谢家,连一点都不敢走错。

  终究是她不长记性,妄自动手,坏了规矩,落到这个地步。

  萧祁见母后两手垂下,失魂落魄的样子,一时间心慌至极,遂安慰母后:“母后不必如此灰心,谢才人,身怀龙嗣,父皇不会对母后……”

  “呵呵呵呵……”,谢皇后落寞的笑起来。

  二月里,就提了两个才人,这宫里最不缺美人,而她这个皇后才是那个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人。

  萧祁从没见过谢惠荫这样,一时间心慌安慰:“母后不要灰心,母后是堂堂皇后,我是正宫所出,名正言顺,就是父皇也不能轻易……”

  “你为何觉得,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你父皇太明白什么是名正言顺了,若不然,当年的豫章太也不会……”,她说到一半,自觉失言,不肯再说。

  太子却没听出来。

  只管说:“国有法度,自由祖训,父皇不会这么对我的。”

  谢惠荫收起眼泪,才说:“你回东宫去吧,什么都不要说,只作不知道。科考之事,只管由他们去忙。你且记住,不要和你父皇发牢骚。还有,不要苛待太子妃!”

  太子不甘心说:“裴家背信弃义……”

  谢惠荫问:“裴家背信弃义?你莫不是忘了裴家本就忠君,为陛下办事,理所当然。回去吧。”

  她已经没了教训太子的心思。

  太子心中本就不忿裴虞弃他,而去帮陈留王。

  谢惠荫看着太子远去的背影,轻声说,他日,我们母子若是还能得偿所愿,定要谢卫国公父子今日的忠君之举。

  因为他们举重若轻的位置,陛下才不敢动我们母子。

  卫国公不可能不看护太子妃,当年才情冠绝的曹文延,上都城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不也到最后,为了妹妹横死阊阖门外吗。

  父母、兄弟姐弟,都会护着自己人的。

  当晚城中格外热闹,酒肆入夜不停歇,一直到天明,今夜书生们倾巢出动,在酒肆茶楼中,饮酒放纵。

  李令俞和阿符也不坐马车,就那么在街上行走,看着灯火照耀的街头。阿符小声说:“后面来人了。”

  她回头看了眼,是裴虞从宫里出来。

  裴虞追上来,见她在街上散步,问:“师弟好兴致。”

  李令俞舒了口气:“青春之气,裴大人不觉得今晚的空气里都是炽热吗?”

  裴虞答:“我只闻到了酒气。”

  李令俞也不说不好,只说:“裴大人好走。”

  “我带师弟一程吧,明日一早又要进宫。还是早些歇息为好。”

  李令俞摆摆手:“裴大人先回去吧,我还要在街上走走。”

  裴虞见她执着,竟然也一跳下了马车,深吸了口气,和她并肩而行,李令俞也不过问。

  裴虞问:“师弟和永康的婚事……”

  “裴大人,我无意,横刀夺爱。”,她故意坏心地说。

  裴虞见她承认,心里一紧,嘴里却说:“倒也不必。我也公主并无任何交集。”

  李令俞见他脸色不好,心中十分舒爽,嘴里不承认,心里怕是恨死我了吧?

  但是,再没有比夺人所爱,更让人觉得赢得过瘾的事了。

  她傲慢极了,大摇大摆的走,一边说:“上次在北宫遇见永康公主,性情倒是收敛了一些。”

  裴虞见她说的十分开怀,看起来是真的喜欢永康。

  默不作声的跟着,他不是没有办法。新科之后,才是分流的开始,有的是法子,让高中地学子们拜码头。可是到底失了先机,她赢得太漂亮,所以让他的哪些手段就显得有些上不得台面。

  可其实真正的政治,就是在台面之下的。

  裴虞已经舍不得对她耍手段了。

  李令俞路过酒肆的时候,还买了一坛酒,拎在手里,不是什么好酒,但是她心情好。所以十分悠哉。

  等到街口,她和裴虞告别:“那,裴大人,就此别过。”

  裴虞两手背后,比她高出一截,静静的望着她。

  “李令俞,若是他日你能得偿所愿,我们一醉方休。”

  李令俞心说,裴虞,你可别心软,我也信不过你。

  “好说好说。”

  两人就此分别。

  第二日鹿鸣宴,从大清早就开始忙碌,方从晔指挥礼部的人进宫,在西游园里一切准备就绪,就等人入场了。

  午时过后,就要开始入宫,李令俞大清早就听见院子里的年轻人讨论,听说今日陈留王、永康公主、皇后娘娘、都会去……

  李令俞其实并不想参加这种政治性的聚会。这不像是做生意,要参加聚会增加社交。

  但是午时过后,宫中内官来召,朝中大臣和负责此次科考的人员一并入宫,听赏。

  李令俞拖了拖时间,去的晚所以在宫门口遇见上次的老学士,两人正好作伴。一行人进去后,去太极殿给萧诵行礼。

  听说将封赏放在了鹿鸣宴上,萧诵之后还要见群臣,所以互相恭维一番后他们一行人辞了陛下,才浩浩荡荡去了西游园。

  此时已经是卯时,学子们已经陆陆续续进来了,李令俞并不争先,就混在人群里,和那位老学士坐在一起听着他讲文学,还挺有意思的。

  没多久,听到内官唱名:“陈留王殿下、永康公主到!”

  兄妹两人相携而来。

  此时学子们都已经进场了,嗡嗡嗡的声音立刻停了,一时间都伸长脖子探看,前面几排的大人们端坐,李令俞则缩着脖子,凑在老大人身边。

  连位置在萧诵下首的薛洋,还隔着人群撇了她一眼。

  永康进场,目光就开始寻找李令俞,这大半个月,二哥对她夸了又夸,连祖母也说,她有大才。

  可惜永康看了一圈,也没找到人。

  陈留王倒是了解她,在群人后面一瞥,就看到她缩在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