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李令俞(1 / 1)

我就是不讲武德 顾青姿 5126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38章 李令俞

  李令俞将信寄出去, 又追回来。

  觉得自己真是昏头了,和人家哥哥商量要怎么休了弟媳妇,这事办的也太不地道了。

  她觉得这个事无解, 索性就想了个更不要脸的法子。

  让方氏自己去过日子吧,若是李锋以后回来了,也可自寻爱情。

  但这俩孩子就在这个家里, 哪也别去。两人也可随时回来可以看他们。她首先要保证两个孩子的正常生活。

  这种事让她去说,也不合适, 她就和小柳氏商量了一句,小柳氏始终觉得方氏胆子太大了,这种被人唾骂的事,她怎么敢。

  李令俞劝她:“这世道女子本就不易,若是命好, 嫁了个好人,一辈子还好说。若是命不好, 嫁了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人,难道就该一辈子熬着?要我说, 大可一拍两散各过各的。若是有一日,你和周娘子,不想在这个家里呆了,或是……我就能做主让你们只管自行离去, 只是如今不太平, 还是家里安全。”

  小柳氏被她自相矛盾的话逗笑了。

  李令俞也说:“那就拜托阿娘,给婶婶说一声我的意思,反正那酒肆就在街口, 回家来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小柳氏点点头, 凡是她嘱托的事, 小柳氏定会给她办妥。

  小柳氏又想起前几日的事,问:“那薛家小娘子果然很漂亮吗?”

  李令俞奇怪:“也没有很漂亮,就是活泼一些,性情有些跳脱,怎么会问起她?”

  小柳氏见她夸了,就说:“姝娘说她一直在打听你。可见她也是中意你的。”

  李令俞问:“她难道不是打听我的画吗?毕竟我的画都是好价钱。”

  小柳氏白她一眼,嗲她不好好说话,才说:“薛家是高门嫌贵,人家能看上那点卖画钱?人家娘子看不上咱们家也正常。只是你也不要太挑剔,只要小娘子性情好,咱们也拖太久了。夫人如今什么都不管,也不操心你的亲事,姝娘的亲事定了后,人家侯府隔三差五的来送礼。那是上都城再找不出来的好人家了。”

  陈侯对陈润意亲事这件事确实令人出乎意料,李令俞一直没时间去拜访陈侯,可现在看来,姝娘娘对这门亲事好像也不反对,大柳氏更是喜不自胜,侯府也很满意。倒是让她一时间张不开嘴说退亲。

  小柳氏又说:“柳家的媛娘听说定了亲。”

  这才几天?

  李令俞问:“定了谁家?”

  “谢家。就是皇后娘家。”

  李令俞想起那个谢鹏程,问:“她怎么会认识谢家?她和谢家也不是一脉。”

  “听夫人说,她哥哥颇有些本事,在国舅爷身边当差。”

  怪不得了,那也算是高嫁,谢家如今十分显赫,毕竟是皇后娘家。

  小柳氏又悄声说:“而且听说媛娘前面定亲的那家,也不是因为要科考。说是因为打死了人,沾上了官司,你舅舅家这才立刻退了亲,急着给媛娘找人家。”

  李令俞笑了笑,她猜也不会是因为考试就退亲,

  她一边写东西,一边听着小柳氏讲八卦,小柳氏继续说:“要说亲事,还是看人,你看人家侯府,给姝娘准备的节礼真是细无巨细,穿戴、首饰,连贴身戴的,都是成套的送来。这么讲究的人家,我还没有听过。”

  李令俞听得一顿,生出一些怪异来,问:“只给姝娘?没有给家里的其他女儿准备吗?”

  小柳氏笑着说:“人家定的是姝娘,自然只给姝娘准备。”

  李令俞突然起兴问:“送来的东西打开了吗?我去看看。”

  小柳氏不知她是什么意思,说:“没有,姝娘都收在内书房隔壁的偏房里。”

  李令俞跟着小柳氏进了偏房,她随手打开上面的一箱,正是首饰,里面隔了两层,成套的首饰,十分贵重。青玉配玛瑙,有的竟然是规制在品级之上的。

  她越看越心惊,这已经不是仅仅贵重了,这是超品了。

  她连着开了几箱,衣衫、布料、摆件、字画,无一不精。全是多年的藏品。

  她看了很久,才轻声问:“阿娘,你确定姝娘是夫人亲生的吗?”

  小柳氏听她这么问,失笑说:“当然是,这还能有假,我当时就在产房里。”

  “那我呢?我又是谁生的?我是什么时候进的咱们家?”

  小柳氏被她问住了。有些慌神,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气短,说:“你是郎君和外面女子生的,抱回来的时候两岁多了。”

  “你确定,我抱回来的时候,是两岁多了吗?”

  小柳氏一下被她问住了,说:“郎君说你两岁半,生辰和姝娘差了十日,你是兄长,她是妹妹,这还能有错吗?”

  李令俞:“我当时有什么异常的吗?”

  小柳氏黯然说:“郎君膝下一直没有儿子,那时候把你抱回来,那也只得了你一个,那时候十分宝贝,大概是怕夫人不能好好待你,阿竺和阿符寸步不离你,也不准我们靠近你。”

  李令俞想,她就是胆子不够大,怎么就不大胆的想一想,她怎么可能是李尚家里的人。

  那么她是谁?尤其是李尚养了哪个贵人的女儿?所以陈侯应该是知道的吧?所以才会误会,又默认儿子亲事定了姝娘。才这样暗里大张旗鼓给姝娘陪嫁首饰。

  阿符说过,陈侯当时特意问过姝娘,是不是和我同岁。

  她开始细细回想,第一次见李尚,他当时披头散发,见她第一句就说,你不是我儿。

  她当时只惧怕自己这个冒牌货被揭穿,根本没有多想,尤其是对原身这个像套娃一样的身份深想,所以错过很多。

  小柳氏见她不说话,问:“怎么了?”

  她摇摇头,又问:“我当初回家的时候,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小柳氏回忆起十几年前的事,依旧历历在目:“回来的第一晚,阿竺和阿符就跟着,阿竺一直抱着你,你当时十分乖巧。就是一直低声哭,哭着要哥哥。阿竺哄你说哥哥去给你找阿娘了,你听了果真就不哭了。我听着奇怪,问阿竺你说的哥哥是谁,阿竺只说是邻家的哥哥。”,我也就没再问。

  李令俞想,那这个原本的‘她’,原本应该是有一个很亲近的哥哥。

  那她到底会是谁呢?会让陈侯误会,甚至迫不及待让陈润意定下李姝,企图将‘她’再转回侯府。

  她入狱的时候,得到过裴虞的确认,她确实像河间王,而河间王又肖像庐阳王。

  那么她有可能出身河间王府,或者是出身庐阳王府。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横竖都是谋逆之贼的出身,也没什么差别。

  这个结论,杀伤力简直太大了。

  她想了很久,再没多问。

  她合上箱子,和小柳氏说:“走吧,今日天气好,我让阿符陪你去小市转一转,你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只管去买。”

  小柳氏也习惯她的随意了,说:“那我去看看新的料子,给你做几身冬天穿的袍子,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和阿符顺道带回来。”

  她出了门,头也不回地说:“我没什么要的,我去一趟北宫,晚上回来你们只管做你们的,别等我。”

  她需要立刻验证一些东西。

  怪不得,苏绎对她格外好,即便萧雍对她态度那么奇怪,百般嫌弃,罚了又赏,赏了又罚,反反复复。

  他们可能是故人的缘故,但不保准,谁就知道她的身份呢。

  等她进了宫门,司书殿里现在没有人,蔡真在朱雀殿当差,见她来,惊喜问:“大人怎么来了?”

  她笑着说:“我想在藏书殿找几本书。”

  蔡真问都不问,笑说:“大人跟我来。”

  等开了藏书殿,蔡真就说:“大人先找,我去沏一壶茶来。”

  她仰头看着顶上最高处的那一层,一个人爬上去,直接站在爬梯上也不下来,蔡真提着茶壶进来看了圈没人,一仰头,见她快爬到房梁上去了,吓了一跳,说:“您找什么书啊?怎么爬到那里去了?”

  李令俞笑说:“没事,你就坐在那里和我说说话。我过几日要接待北面来的武将。找些东西看一看。”

  蔡真开始讲这段时间的见闻,她时不时的附和两声。

  她翻开一本本朝的本纪,她直接翻到最后,天兴三十四年,立河间王萧衍为太子,王妃曹梓潼加封太子妃,入东宫。

  萧衍膝下,长子萧瑜、次子萧璋,幼子萧钰,幼女萧懿安,均为王妃曹梓潼所生。

  她伸手摸着那萧懿安的名字,独自出神。蔡真叫了她几声也不见她有反应,又喊了:“郎君?”

  她这才回神,问:“怎么了?”

  蔡真说:“过几日有雨,一场秋雨一场寒,郎君怕冷,要当真身体。”

  李令俞笑起来问;“怎么突然担心起我来了。”

  蔡真:“郎君总照看我,自从郎君走后,我已经□□爹了罚了好几次了。”

  李令俞故意笑话他:“那肯定是你不当心。”

  蔡真苦恼说:“干爹总说我,你若是有小李大人一半的聪明,我也就放心了。”

  李令俞:“这世上哪来那么多聪明人。”

  蔡真喝了茶说:“干爹教训完我,也是这么说的,可见你们都聪明人。”

  李令俞无奈的笑。可见蔡真心思很细。

  她翻了几本,再没有找到合适的书,从架上下来,接了茶杯,盘腿坐在地上,问:“你是哪一年入的宫?”

  “干爹说我生下来就在北宫。”

  李令俞意外:“是吗?”

  蔡真笑说:“我就是干爹养大的。”

  李令俞顿了顿,才说:“那你就多听你干爹的话。”

  蔡真的烦恼并不多,只是蔡荃总说他笨,他人又单纯,有点生性疲懒。蔡荃也不准他乱说话。他自己觉得少说几句就很难受。

  两人正说着,蔡荃就进来了,教训蔡真:“我说怎么又不见你了,一整日就知道偷懒。”

  说完才和李令俞说:“好久没见大人了。”

  李令俞失笑:“蔡督事别来无恙,叫我李令俞就可,我就是走得再远,也是你手底下出来的人。”

  蔡荃就喜欢李令俞说话聪明的人,和蔡真说:“你看吧,你若能有小李大人三分聪明,我就不用整日操心你了。”

  李令俞却说:“要那么聪明做什么,只有能办好差就可以。那些深思熟虑多思多想,又没什么好处。”

  蔡荃别有深意看她一眼,问:“大人可是遇上难处了?”

  李令俞将茶杯里的茶一口饮尽,说:“圣人命我接待自北方而来的平城都督府的人,我一时间没有头绪。”

  蔡荃嗐了声,说:“这倒也难度不大,苏都督对这些人十分熟悉,平城都督府都督,严平骏,和中书令大人同岁同年入朝,只是他是武将,曾任陕州营主帅,后升任平城都督府都督。他在这任上有些年了。”

  李令俞问:“谁调任他进平城的?”

  蔡荃诧异看她一眼,答:“自然是圣人。”

  李令俞哦了声。也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傻话。

  蔡荃不便多说其他的,就说:“那小李大人就自己看吧,老奴这就去忙其他的了。”

  李令俞忙说:“您忙,不必管我。”

  蔡荃走后,她找了很久,始终找不到庐阳王的家谱,不知道庐阳王是否有女儿,就早早出宫,一时起兴去了吕匡渊的府上。

  吕匡渊正在家里给萧雍撰写天兴朝的关于边防军的发展演变丛书。满书房都是文稿和打开的书籍。

  见李令俞来访,老爷子根本没起身,眯着眼问:“今日北宫无事?”

  李令俞:“没有,圣人命我接待自北方而来的平城都督府的人,我一时间没有头绪。就来先生府上坐一坐。”

  她还是一样的说辞。

  吕匡渊问:“你做接待?还有谁?商议何事?”

  “为明年北方三州学子科考之事。让我拿出章程。”

  吕匡渊想了想:“严平骏怕是不会来,多半是打发人来进京。”

  李令俞见他不肯说:“我问了蔡督事,他说上次九边之将进京,还是为圣人祝寿,是当年的,豫章太子招待的。”

  吕匡渊面色一僵,复又说:“那是多年前的事了。只是如今北地将领新老交替,有些人我也不认得了。”

  李令俞也不追问,继续说:“蔡督事倒是也给我说了,他说,严大人大约会让他儿子进京。”

  吕匡渊问:“听说明年科考章程定了?”

  “是。”

  吕匡渊良久没说话,如今圣人又指使李令俞,分管北方三州科考,北方三州边境之地,本就读书人少,若是出什么差池,到时候又要乱一阵了。

  李令俞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把话题扯到庐阳王那里去。

  就开门见山说:“蔡督事总说我像谁,我入狱时,卫国公的世子裴大人,说我生得像庐阳王,原来圣人留我在北宫,是因为我像庐阳王吗?先生,我当真也像那位殿下?”

  吕匡渊被她问住了,但回过神立刻说:“你就是你,和谁也不像,你且记着,圣人留你在北宫,只是因你多才,擅丹青。不要因为这些构陷之词,惹出是非,知道吗?”

  李令俞垂头答:“是,只是我曾打扫藏书阁,看过本朝本纪,算一算年纪庐阳王也不可能有我这么大的儿子。不过是觉得好奇罢了,所以才问先生。”

  吕匡渊见他并不执着,也说:“庐阳王有四子,都远年长于你。”

  她故作无知问:“没有女儿吗?”

  “没有,所以他给自己儿子早早定了亲,当年他曾遗憾说没有女儿,一度要将……”

  豫章太子的独女养在膝下。

  他说到一半,觉得自己话多了,转头说:“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李令俞却得到了她想听的。

  两人又聊了片刻学问,李令俞从吕匡渊府里出来,开始想,假设她就是从河间王府里逃出来的,那么陈侯肯定是知道的。

  当年救她的又是谁?

  直到她到家,还在想这事,进门见一个守门的仆人说,府里来了客人。

  她好奇问了声:“谁啊?”

  “姓方。”

  她进了自己院子才知道,方从晦从江南回来了。

  方从晦还是从前的样子,一身天青色的丝绸外袍,一顶玉冠,十分亮眼。正站在院子里盯着她书房的几扇障子门细细观察,见了她,十分开怀,问“一别多日,没想到令俞高升,又是乔迁,倒是让我好找。”

  李令俞对方从晦总有种从前的狐朋狗友的既视感。

  方从晦对她却还是热情不减,问:“令俞近来可有新作?我虽到了江南之地,但是一直都没见过比令俞的画,更可心的作品。真是十分遗憾。我在江南,最是想念令俞的一笔丹青。”

  李令俞心说,你这话就违心了,江南之地,才子遍地,真不用这样给我戴高帽子,不用这样商业互吹。

  “没听到消息,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这个枢密直学士,是真的闲。领着闲差,到处闲逛。

  “你不知道?明年科考,我被派往兖州做巡查,裴虞就在建康,我在路上还遇见他了。”

  李令俞哦了声,心想礼部好快的动作,看来世家这次也急着组织考试。

  她点点头:“好事,那恭喜大人。”

  方从晦见她敷衍,以为她对这些官场俗事不感兴趣,哪知道李令俞正在心里吐槽。

  “这是什么好事,不过是烦人时罢了。”

  他转头问:“你这房子是谁造的?好巧的心思。”

  李令俞:“这都快深秋了,天冷这窗就不开了。”

  方从晦还是兴致满满,拉开障子门,将竹帘放下来,整个房子里十分亮堂,除了有些冷,真是十分精妙,他站在竹帘前,连连称秒。

  阿竺端着茶进来,方从晦才坐下,阿竺将竹帘收起,将障子门关上,然后从正门出去了。

  方从晦问:“我前几日回来,听说你给陈侯画的贺寿图……”

  李令俞没等他说完就说:“不是贺寿图,是侯府世子登门求画,为父亲贺寿。那是世子送给侯爷的贺礼。如今我也确实没空,接下来该给圣人准备了。”

  你可别给我说项了,我现在的身价,卖画也能过得挺好,真不想和你结交,不想攀附你们方家。

  方从晦遗憾连连,他是个富贵散人,不爱管这些俗事,只想结交风流人物,风花弄月,顺带结交名士,最好是寒门,能做方家的门客,这样父亲也不会整日催他去做官。

  李令俞,真是可惜了,有如此才华。

  李令俞见识过了他这个富贵公子的荒唐,两人正聊着,门房的人领着蔡真进来,蔡真来召她进宫。

  蔡真进了门一本正经宣,圣人召她紫宸殿觐见。

  她说了声,大人稍等,我换身衣服。

  倒是把方从晦吓了一跳,他只听说她如今平步青云,没想到,她都直上云霄了。

  北宫可是多年都是禁忌,极少人提起圣人,看样子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蔡真在李令俞面前十分乖巧话痨,但在外人面前,就是北宫的大内官,姿态端的高高的。

  直到李令俞换了衣服,他都没和方从晦说一句话。

  方从晦和她一起出门,在街口分别,最后目送她走远,只见刚才那冷脸的内官微微弓着腰,和李令俞不知在说着什么,李令俞点点头,那内官却越发恭敬,几乎亦步亦趋跟着她,还在喋喋不休说着什么。

  这让方从晦惊讶至极,他对李令俞的印象始终停留在,那个南山书院的穷书生,满手墨迹,被召进来,面容生涩,但天分极高,真是让他惊为天人。

  分别数月再见,她竟然已是北宫的权臣,在圣人身边行走了。

  让他生出强烈的不真实感。

  事实上,蔡真正和李令俞絮絮叨叨的嘱咐:“圣人今日发了好大的火,连干爹也挨了一顿排头,苏大人进去了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就吩咐我召大人进宫,大人等会儿可要当心,圣人正在气头上……”

  李令俞心想,萧雍又发的什么疯,问:“你可知道为什么?”

  “隐约好像和曹家有关。”

  李令俞稍稍心安,那就和她关系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