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雨女无瓜
“你……你都听到了?”谢恒颜哑声问道。
——适才他们与容十涟那番对话,乌纳他……居然都听进去了!
说来也是难怪, 整座永村就这么大点地方, 村民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之间说点什么, 也相当于只隔了一层纸, 根本毫无隐私可言。
乌纳仍是那句老话:“告诉我,方焉是谁。”
谢恒颜抬起眼来, 与印斟相互对视,待得极长一段时间沉寂过后, 印斟率先开口, 轻轻一弹满手沾的油腥,拉过抹布一揩,犹是平静地说:“一个……我们也不曾亲眼见过的人。”
乌纳又问:“那它究竟是人是鬼?”
印斟看了眼谢恒颜,淡道:“不清楚。”
乌纳倏而怒了,以至于耐不住脾性, 扬声吼道:“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你们说来说去这么久, 连他是什么样都无法描述?”
“乌大哥你说, 一个活在后世人噩梦中的邪佞代表, 大多数人提到他,都只会流露出讳莫如深的惊恐表情……”谢恒颜道,“就像这样,堪比妖魔般的存在, 没人愿时常挂在嘴边, 就算你有意要问, 我们也是无从说起。”
乌纳喝道:“既然不知道,你们凭什么……凭什么说我孩子是他!明明拿不出任何证据,偏将罪责推到一个无辜孩子的身上,难道内心不会受到谴责吗?”
“这话你该去问容十涟。”印斟站出来,劈手拦过,冷冷将谢恒颜推至身后,继而直视乌纳道,“我们没想用异样的眼光看她,谢恒颜只是想保护你的孩子。要杀她要除她,也都是容十涟提出来的想法。”
谢恒颜皱眉道:“印斟……”
“乌纳,我就问你,在将容十涟娶进家门的前一刻,你对她的身世、背景、过去有多少了解?”印斟不加掩饰地问,“你也许并不知道,容十涟的敏感焦躁,正来源于二十年余年,数不清道不明的宿命战争。她比你大出不少岁数,对于某些事物的恐惧心理,也远比你……比我们,要累积得更多。”
“所以你……印斟,你们认为她是对的。”乌纳一字字道,“那孩子确是食人命的妖怪,是这样么?”
印斟缄默下来,无言以对,似并不想与他过多辩解什么。谢恒颜却在后解释道:“印斟不是这个意思。乌念到底是不是方焉,这问题目前还待验证……只是说方焉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困扰我们的重要线索,现如今迫切想要离开这里,就必须知道方焉他需要什么,我们得想办法踩到他的关键点上。”
“抱歉,我没有兴趣知道他需要什么。”乌纳眼神冷漠,声线亦是从未有过的沉重,“我只想证明乌念的清白,让涟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重新接纳我们的孩子,履行一个母亲应该有的义务。”
谢恒颜顿时露出为难的表情,看了看印斟,又重新望向乌纳,磕磕巴巴道:“我感觉……这事根本无法逆转。糖水姐姐有她自己的想法,你若试图强迫她,让她听从你的命令,恐怕只会让彼此误会加深,彻底造成无法摆脱的僵局。”
乌纳表情不变,眼底幽黑深邃,早已骇得一片波澜汹涌:“我说了,这不是命令,是义务。孩子需要她的爱,就算她不肯施舍半分,至少不该生出杀心,时刻欲夺去无辜幼儿的性命!”
谢恒颜忙道:“乌大哥,你……”
“都别说了,这没什么可辩驳的。”乌纳略一摆手,自火堆旁边缓慢起身,不假思索地说道,“就算我一介粗鲁的渔夫,也想拼命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乃至保护我背后的家庭。所以在这之后,我做出的一切,都与你们没有任何干系……希望你们,也不要自诩正义前来掺和!”
说完,不顾身后二人迷茫无措的神情,乌纳径自转身,大步迈开,远离适才喝酒烤肉聚的火堆,独一人朝枯林环绕的村落深处走了进去。
谢恒颜骇得一愣,复又于他身后大声问道:“喂,你打算干什么去?”
乌纳没有给出任何回答,谢恒颜却已浑身冰冷,莫名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随即伸出两手,慌忙拉扯印斟的衣袖道:“印斟,快追上去,别让他做出什么蠢事!”
印斟起身熄灭火堆,待要上前拿旁边两根木拐,谢恒颜却什么都顾不得了,火急火燎直往他背上跳:“快快快,你背我,别用那木拐了,俩破玩意儿根本走不快!”
印斟心说,这种时候倒知道惦记我了?
然而口头到底不存半分怨念,谢恒颜吵着要背,加之事态紧急,印斟当下即是想也不想,就弯腰下去,自愿当了傀儡的便车。两人一路走得虽快,但印斟背后到底多着个人,老远见乌纳一双长腿健步如飞,高大的背影顷刻消失在林木之间,甚至不曾有过片刻的停留。
他到底想干什么?
印斟两手驮着谢恒颜,巡着乌纳的踪迹七弯八拐,为了追到这厮,算是很费了一番功夫。然待他们徒步穿越大片枯林,累死累活摸进环形村的时候,只见四面八方一片人来人往,村民忙碌的身影很快覆盖眼前的视线,一时间似乎什么人都能见到了,却独独瞥不见乌纳那张熟悉的脸。
“我真是服了他了……”谢恒颜恼火道,“喝酒喝好好的,突然跑出去干什么!就凭他一喝上头的醉鬼,还能依靠满嘴胡话,证明乌念的清白不成?”
印斟默然,终也只是轻轻摇头。为人父母的心态,他们谁都不懂,大概也只有乌纳自己会懂,偏他找不到地方来分享或是宣泄,这类痛苦积少成多,便渐渐成为一种负担。
“换谁听了那话,打心底都无法接受的。”印斟淡声道,“乌念出生路原就十分坎坷,乌纳亲眼见她死亡,又亲眼见她生还,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态……”
就像我遇见了你,从希望到幻灭,又在无尽黑暗的谷底当中,重新抓握到了希望。如此循环往复,既煎熬而幸福,分明是一个痛苦的过程,最终带给我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沉沦。
他是这么想的。但这话藏在心里,始终没能脱口而出。
末了,两人别无他法,又找不到乌纳的人影,转来转去耗去大半天时间,只好抓过一旁路过的村民来问:“有没有看到乌纳?”
村民摆了摆手,并指向怀里搁满大堆杂物的竹篮,示意自己还有一堆事情要做,之后什么话也不说,毫不客气地扭头走了。
于是他们又站在路边,干巴巴地问了好几个,大多数人都只是摇头,并表示这位“乌村长”来无影去无踪,近来又脾气暴躁,多说两三句就得发恼。大家虽嘴上不说,但心里总是留了些坎儿,如今见了乌纳也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谨慎,便惹得彼此双方都不愉快。
最后,还是在小路尽头碰见了乌骞。这会儿乌骞刚吃过饭,牵着金针准备去照看田地,谢恒颜问及乌纳的去向,乌骞便很是干脆地答道:“我爹啊……刚刚到做饭的地方去了。”
“做饭的地方?”谢恒颜愕然道,“他上那里去做什么?”
“对呀,也许是肚子饿了,想找点东西吃吧。”乌纳也有些疑惑道,“不过话说回来,他刚不还拉你俩一块喝酒吗,怎么这就又饿了?”
话音未落,偏是说曹操曹操到,这头乌骞还没来得及问完——那头见乌纳从厨子们忙活的菜堆里出来,手里持有某样形状熟悉的钝物,正拿深灰色的厚布包裹缠绕着,一路都紧贴在手边,而他本人则面色青白,神情极是阴沉晦暗,彼时一步接着一步,朝印谢二人之前住的帐篷处走。
“乌大哥?!他……他这是去找乌念!”谢恒颜陡然开口,继而大力拍上印斟的肩,“印斟,快截住他!看他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然而……
两根竹竿抱团走的速度,委实赶不上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
待得乌纳大步流星,径直走到帐篷外的布帘前方,方是缓缓低头,将那厚布包裹的钝重器物给取出来,但见面前数道刺芒转瞬即逝,谢恒颜定睛朝前一看——竟是一柄早已打磨好的锋利菜刀!
“他疯了吗?”谢恒颜骇得浑身发抖,当下就连牙齿也在微微地颤,止不住地大声喊道,“乌纳!乌纳你这是干什么?!”
“爹!”乌骞亦是惊得无以复加,第一反应竟是连滚带爬扑上去,狠命抱住乌纳的大腿,一个劲地犯着哆嗦,“爹!!你怎能跟那女人一样,要拿菜刀砍了妹妹!妹妹是无辜的,妹妹还这么小,她是无辜的啊!”
“让开!”乌纳骤然变脸,近乎嘶吼着对乌骞道,“你小孩子懂个屁!老子是要救她,是要证明她的清白!”
“爹!!”乌骞眼泪都掉下来了,“你能不能清醒点!揣着菜刀如何救人,你好歹是个当人爹的,怎么能这么糊涂!”
乌纳俨然听不进话:“滚!滚一边去,老子清醒得很!”
话落之时,面前猝然一黑,倏忽间闪过两道交叠重合的人影——乌纳尚未及做出任何反应,印斟已是迅速上前,五指极力扣在他腕间,试图将那菜刀劈手夺过:“……乌纳!你是真喝醉了,还是发失心疯?拿菜刀救人,你是想助你女儿渡天劫吗?!”
“你给老子放手!”乌纳面目狰狞,齿间近要咬出血来,“都说过了,这事与你们无关,还多管闲事,上来瞎凑什么热闹!”
此时附近已是熙熙攘攘,停留了一批前来围观的群众——自从乌纳顶替了杨德奕的位置,担任永村村长这一职,村里头或多或少,总要闹出一些乱子。后这类事情闹得多了,加之乌纳本人家庭极不和睦,众人难免总要指指点点,愈渐生出几分不满和惋惜。
“怎么又闹起来了,这都多少回了……”
“老乌他们家也是,成天抱着女儿不得了。容妹子也变得神经兮兮,完全不似原来那般开朗。”
“都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回去,都回去!”乌纳抬起另一手,愤然出声指责道,“这石头没砸到你们脚上,就不知道疼是吗?老子自个儿的家事,自个儿会处理,你们都走,别都围来看着!”
众人闻言,纷纷一声叹息,复又低头下去,窃窃私语着,各自散开回到各家去了。
——而正是借着这样一个档口,印斟徒然施力,试图将那菜刀完全自乌纳手中夺来。不料乌纳反应亦是极快,二话不说,反手扣在印斟指间,扯开嗓子喊道:“印斟,我劝你别来掺和!你情儿正病着,我不想对你们动手!”
“乌大哥!你先看看,你自己在做什么事吧!”谢恒颜趴在印斟背上,正是急得焦头烂额,“把刀放下……快点把刀放下,我们没人想杀你女儿,是你自己要杀她!”
“我不是要杀她!”乌纳嘶声喝道,“我是要救她的命!”
谢恒颜拧目道:“胡言乱语!糖水姐姐疯了,连你也要疯了吗!”
“爹!”乌骞边哭边嚎道,“你别闹了,回家安生待着不好吗?你们一个个都成了这样,叫我以后怎么活……怎么活啊!”
“都别嚷嚷了,听不懂老子说话吗!”
乌纳蓦地旋身,顾自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发了狠挣脱印斟的桎梏,继而一连倒退三步,与面前众人隔开一段距离,扬起菜刀,直指他们的鼻子道:“你们都说,乌念她是怪物!现在,老子当着的所有人面儿,一刀把她剁了!她要是没能死成,那确是我个人的过错,留下这么个孽种,将来为祸人间——我乌纳,一生坦坦荡荡,光明磊落,从不做奸险小人!倘若乌念当真是妖,我便抱她一起投海,咱父女两人,谁也别想苟活!”
此话一出,乌骞“噗通”一声,当场给他跪了下来,颤巍巍道:“爹……”
印谢二人也给他震得不轻,待要出声说点什么,乌纳已率先开口,继续说道:“你们听好了,都听好了!如果……我的女儿,因此而死了,那么我是罪人,你们也一样难辞其咎!”
谢恒颜:“你……”
“在这之后,我的业生印取出来,给她,便算是我作为一个父亲,今生今世,须得欠给她的命债!”乌纳一字一顿,于那沸腾不断的目光当中,却丝毫不带犹豫之意,“而你们,你们所有人,都是参与这件事的凶手!都和我一样,是不会被上天宽恕的罪人,将来必会遭到报应的!”
——言罢,已是利落转身,握着那柄锐利骇人的巨刃菜刀,抬手掀开布帘,直接朝帐内踱了进去。
而最让人觉得可笑的是,分明那是一个即将夺人性命的刽子手,他行路间的步伐却缓慢而温柔,就好像在为自己心爱的女儿和妻子,同时打开两扇充满救赎的大门。
“印斟!印斟……你快拦住他!”谢恒颜面色骤凉,偏生双腿无力,只能拼命朝身旁印斟喊道,“别让他伤着孩子,千万别让他伤着孩子!”
印斟也是干站着着急,此时谢恒颜就在他背上,木拐也没随手带在身边,而乌纳手里那么大的菜刀,争夺期间难免出现误伤,万一出现什么闪失,恐怕想后悔都来不及。而谢恒颜仿佛看穿印斟的心思,索性拉着他的胳膊,强行将他往门口拽道:“你……你把我放地上,放地上,快啊!”
“这怎么行!”印斟严肃道,“地上多凉,你在发烧!”
谢恒颜气得龇牙:“都什么时候了,还管地上凉不凉,等你过去,那孩子都已经凉了!”
印斟拗了半天,终只好妥协,将这傻瘸子搁在帐篷前的小草垛上,并叮嘱旁边的乌骞道:“你照看好他,别让他进去……还有,你也别进去!”
乌骞哭哭啼啼的,整一个“好”字还没说完,印斟已经大步上前,单手扯开布帘,紧随在乌纳身后跟了上去。
彼时于帐内,烛火熄尽,四周漆黑的一片,隐有几处夜光,将其四面边角照得微亮。那小小的乌念,则是双目紧闭,窝在谢恒颜曾经睡过的那张草堆床上,呼吸一起一伏,正睡得十分香甜。
而同一时间,她的父亲乌纳,就一动不动地守在身边。手执那柄看似滑稽,实则无情的凶悍菜刀,使他整个人癫狂至极,甚至陷入一种接近荒诞的恐惧意味。
印斟进门第一句,就是问他:“你清楚你在做什么?”
乌纳眼下带着酡红,显是醉意未消。他甚至看也没看印斟,就回答说:“我……知道。”
“依我看,你还是先醒醒酒吧。”印斟目光骤然变冷。
此后,一纸符咒应声而出,倏忽自袖间飞驰而上,赶在乌纳做出反应的前一刻,“啪”地贴往他的正脸,眼看自那瞬间,手起刀落,锋刃直逼婴儿脖颈——
印斟凝目望向那张符纸,只道一声:“收!”
乌纳正值挥刀之际,而今面贴符纸,无端遭得双眼蒙蔽,心下登时掀起一阵狂乱,耐不住粗声吼道:“你玩什么鬼东西,把老子放开!”
此话方落,符纸咒文已然生效,应了那声“收”的指令,乌纳浑身骨骼错位,怀抱着硕大一柄菜刀,克制不住地身体前倾,几近就要一头撞进印斟怀里!
“你给老子施的什么妖术!”乌纳简直怒不可遏,“把那破纸拿开!快拿开!”
印斟心头传来恶寒,有意与他稍避开一些,遂又自袖中抽出另两张纸,同时并指施法,嗖嗖飞向乌纳一左一右两边膝盖,道:“站起来!”
乌纳周身骨头“咔咔”脆响,只听这一声,立马在印斟面前并拢双腿,腰板挺得笔直,还待疯狂挣动,偏那寥寥数张符纸堪比锁链顽固,寻常人愈是挣脱,它便束缚得愈是猖狂。由得乌纳一通七歪八扭挣扎下来,符纸反而越束越紧,狠到近要将他双膝活活掰断。
印斟手里白纸成沓,冷冷看向乌纳,只耐心劝诫道:“你不用心存侥幸,没有我的命令,它们是不会放开的。”
殊不知乌纳自己也是铁石般的心肠,但凡遇事只吃软不吃硬,尤其像印斟这样强行逼迫的,他就是宁愿直接去死,也决计不会轻易服软。
“你以为这样就能拦住我了吗?”他眼中愤怒不减,反更是坚定了自身的决心,“告诉你,拦不住的!我今天就是要告诉你们,告诉涟妹,告诉全村所有的人,我乌纳生出来的女儿不是怪物!我以她骄傲,我以她为荣!”
言毕,见其双脚及面部虽遭符纸控制,独那握刀的双手还是自由,他隔一层符纸的遮掩看向印斟,尤是固执说道:“你睁大眼睛看好了,我能证明乌念的清白!”
印斟目冷如刀,毫不客气道:“你所谓的证明,只会为整座永村,带来纷乱和不安……其余在他们眼里,根本连屁都不算!”
此后,伸手入袖,又利索拈出两张符纸,沾墨作画,一次成型,随即双指并拢,堪堪朝前一点,令道:“……把刀放下!”
“你他娘的……你他娘的才算个屁!”
乌纳面露阴沉,眼神更是怒意满载,现再逢印斟两张符纸隔空飞来,于他而言,此类无形的禁锢,更接近于一种脸贴脸的羞辱——这使乌纳感到深深的挫败,但毫无疑问,它更是在妄图鞭挞一个正常男人的尊严,继而将本身怒发冲冠的他,朝向另一个失去控制的火坑狠狠推了下去!
乌纳忍无可忍,高举那柄菜刀,发了疯似的冲印斟喊:“老子应该先杀了你——”
印斟面无表情:“你大可过来试试,到底是谁杀谁。”
然而,他们谁也没有料到。
印斟最后抛出去那两张符纸,悬浮在半空当中,距离乌纳双手不过短短三寸的距离——
就在这时,它们却毫无征兆地,突然失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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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章剧情都是在推进度,下章或者下下章可能才会发糖,不然一直发糖他们就腻死在岛上出不去了……但其实推剧情也有很多糖,我喜欢添加一些有有爱的小细节~
关于今天的标题,是我写到乌纳说与你们无关的时候,下意识打成了雨女无瓜,关于这个梗,可以去搜游乐王子口胡语录。
特别是今天的乌纳,我感觉他每一句话都在和游乐重叠哈哈哈哈哈哈哈
印斟:为什么杀小孩?
乌纳:雨女无瓜,我是为了救她。
谢恒颜:印斟,快去拦住他!
乌纳:真是剁管先事,基佬就要有基佬的亚子,你们俩还不滚去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