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小针儿
谢恒颜直觉里认为,昨晚乌家两口子之间, 多半发生过什么矛盾——不然今晨容十涟也不会寻过来, 直接与他说出这些个话。
反正,谢恒颜是这么猜的。果然找到乌纳的时候, 他正躺在枯林木屋的房顶上, 嘴里叼着旱烟,一波接一波地吞云吐雾, 将整张刚毅的脸都湮没至混淆不清的模样。
“乌大哥!”
谢恒颜怀里抱着孩子,扬声大喊, 引得周围帮忙的男人们轮番回头。
乌纳没理他, 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懒得吭声。
谢恒颜又道:“乌大哥,你娃不要了?”
老王老张等人俱是抬眼,纷纷对着顶头上的乌纳小声唏嘘,并忍不住跟着一起指指点点。
谢恒颜:“乌大哥?”
“得了, 别吵吵, 我能听见。”乌纳终于受不了了, 拿起草帽盖头, 无比颓然地说,“让我一人静静行不?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谢恒颜问:“你同糖水姐姐吵架了吗?”
乌纳反问:“你觉得呢?”
“那孩子该怎么办?”谢恒颜上前一步,焦急地问,“总不能真的跟我一辈子吧!”
“我昨天回去一趟, 什么话都说遍了, 涟妹听不进去。她不肯认这孩子……唉, 我已经说不通了,完全拿不出别的办法。”乌纳呈大字型,平躺在木屋顶上,整个人就像块煎糊了的饼,脑子里头一团乱麻,心里也是一样。
“我能做些什么呢?她们一个是我的妻,一个是我女儿。”乌纳叹了一声,继续说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哪又能说割舍便割舍的?”
“你有时间在上头抱怨,不如下来帮我们的干活。”
另一头,老王老张等人忙进忙出,早已累得汗流浃背,忍不住直冲乌纳喊道:“当初叫我们来的是你,如今一人躺着偷懒的也是你。”
“是是是,我这就来。”
乌纳勉力应得一声,终是从屋顶上方纵身跃下,缓慢摸到龙骨附近,弯腰帮忙拾起了木材。
“你说说,说说吧。我现还能怎么办?”他愁眉苦脸地说,“……能拖一天便是一天了,我都没胆量回去见她。”
谢恒颜:“……”
“干事吧,努力干事。”乌纳重复说道,“我只想找点累活来做,麻痹自己,尽量别想些令人头疼的事情。”
谢恒颜:“所以,你还是没说孩子咋办呀?”
“你再帮帮我,帮帮我吧。暂且帮忙,照看一段时日……否则除你之外,我再找不到第二个人能来接手此事了。”乌纳以他近乎央求的语气说道,“你……你就当是,咱们互帮互助,互相抵消,这样对谁都好。”
谢恒颜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犹是无奈说道:“这样一点都不好……”
但不得不说,自从乌纳引来一批实干的人力加入之后,龙骨的固定进程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持续增长。虽然最开始的时候,大伙儿都嘴硬说着不愿出手,但实际一天这么下来,他们只要有空余多出的时间,便会顺道过来看两眼,时不时给出一些指导意见,包括各样配件的制作过程中,也少不了这些人的尽心帮忙。
原都是靠着这行吃饭的老工匠,经验丰富,敬业乐群,摸起木材来上手也快,一旦彻底投入到进程中去,便会立马变得认真专注。
谢恒颜带着孩子,笨手笨脚,几次犯了点小错,当下被逮着狠狠训斥一通,回头便老老实实不敢再犯——甚至有好些回,他们连乌纳也敢追着一并骂了,完全一点面子也不给外行人留。
说来倒是稀奇,这些工匠们挑三拣四,眼光又高,偏对傻子陈琅抱有极大的赞许之意,纷纷夸他心灵手巧,精明能干,将来定是可塑之才。他们乐意教陈琅办事,有时还能与他聊得开怀,不知觉间,便包揽了不少繁琐冗杂的细活,众人齐聚在一起,有说有笑,谈及年轻在外经历过的趣事,俨然已成一道平淡温馨的风景。
至于乌纳本人……显而易见,近来生活过得不大如意,时常与容十涟闹不愉快。偏他解决问题的方式十分糟糕,因着惧怕互相伤害,便只能想法设法往别处逃,而大多数闲散时光,则是躺在木屋搭满稻草的宽阔顶上,抽着旱烟,听工匠们在底下边做活边聊天,也不知一人在想些什么,反正有人喊他,他便会下来一起帮忙。
这样一来,印斟负责搬运,众工匠们负责完善龙骨,谢恒颜带着小孩不方便,则被赶去细化图纸——之后彼此的分工愈渐变得明确清晰,距离龙骨的最终定型也在时刻不断地推进,眼前一切的一切,好像比想象中进行得要更顺利一些。
每天到中午,印斟来给谢恒颜送饭。
两人最近都是分开忙的,他们必须将固定好的龙骨转移到海滩码头上,后续各种配件的组合,内外板的铺设,等等一系列繁重过程,都将在距离出海最近的地点进行。反正印斟腿长跑路又快,挑地儿搭架子的事情基本由他一人包揽,偶尔遇到捕捞的渔民就近搭把手,互相衔接着干活也算不上有多累,于是印斟多余的时间,便老喜欢往林子里跑,隔三岔五给谢恒颜捎一些糖果点心,还有自己亲手做的不少焦糊状物,色香味俱不全,真真是没有办法用言语形容。
——旁人是看不太出来,只有他和谢恒颜心知肚明,两人间的关系比起之前来看,像是没什么不同,但其实有什么明显不一样的地方,一时半会儿又说不清楚。
“你能不能别老给我做这些……乌漆嘛黑的东西了?”谢恒颜无比头疼地说,“有毒没毒都不知道,你自己吃不会生病吗?”
印斟理直气壮道:“我在码头上忙,一直看不到你。总想着要过来,又找不到理由。”
谢恒颜听得直翻白眼:“你直接来不就好了!这还需要什么理由?”
印斟只叹一声,莫名伤感地道:“你不喜欢我来,我哪敢随便来?”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谢恒颜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有病,能不能正常点了?”
“……正常不了。”
印斟伸手揽过他,两人挨一起,坐在木屋门前的石阶旁,谢恒颜小脸涨得通红,慢慢歪头靠上印斟的肩。
彼时正值初春,草长莺飞,落叶散尽的枯林内外生了新芽,枝头融化的雪水一滴接着一滴,汇聚于屋檐陈旧的角下,渐将印斟浅褐的衣摆浸透成了幽幽的深色。
他平常在忙的时候,总将长发束得很高,因借着如今这般亲近的距离,谢恒颜侧过脑袋,正好能肆无忌惮地打量他的眉眼。
这个人怎能这么好看呢?
偏他眉目生得如此俊朗分明,却是个不懂温柔的冷棺材脸,时不时再生气瞪一瞪眼,简直比阎王殿里的看门鬼差还要凶狠可怖。
谢恒颜如是一想,原要伸手过去扯他的脸。但印斟完全会错了意,以为谢恒颜过来找他亲嘴,待要前去回应之时,他们顶头的乌纳躺着抽旱烟,正是抽得醉生梦死,草灰猝不及防散落下来,兜头给两人下了场朦胧的雨。
谢恒颜:“……”
印斟:“……”
“乌大哥,你老在孩子面前抽这玩意,对你俩身体都不好的。”谢恒颜忍不住起身,一本正经地提醒道。
乌纳听来,只叹一声,将烟管弹了弹,缓缓收进兜里放好。
——如今他连最后唯一的乐趣也被剥夺去了。
“你俩也别在孩子面前亲嘴。”乌纳说道,“影响不好。”
“她看不……”
印斟想说点什么,却被谢恒颜一记胳膊肘给堵了回去。
“我知道,她看不见。”乌纳双眼微眯,仰头望上碧蓝的天,“这孩子生来命就不好,将来没有母亲在旁照料,也不知会长成一个什么样。”
说着又不觉地伸手,重新拿烟杆来叼进嘴里,却不点燃,对着头顶干吸空气。
谢恒颜是觉得,乌纳近来越活越颓废了。他像一个并没有什么诗意的可怜诗人,反复试图用糟粕的举动来表达他内心的悲伤与愤懑,但又总是显得过分地滑稽而粗鲁。
“也不是所有孩子的成长都需要母亲陪伴。”谢恒颜道,“你可以试着对她更好一些,只要能拥有同等分量的爱,其实也没什么大的区别。”
乌纳道:“可我拿不出来。我……不配做个合格的父亲。”
“说起这个,乌大哥。”
谢恒颜回头,与印斟对视一眼。
印斟大概想到什么,冲他略微点头,谢恒颜便安心与乌纳说道:“孩子生下来这么久,你是不是……该给她一个名字了?”
……名字。
乌纳蓦地回神,但在那瞬间,又再次萎靡了下去。半晌,方是十分疲惫地说道:“是啊,名字。涟妹还怀着她的时候,从不与我提及孩子的名字……现在倒好了,就连最基本讨论的余地都没有。”
“我们总不能,都管她叫做怪物吧。”谢恒颜转过身,将那眉眼愈渐清晰的小娃娃抱过来,放在怀里仔细端详,“乌大哥,糖水姐姐不肯要这孩子,就连你也要放弃她,不将她放在眼里当回事了吗?”
乌纳没有说话,叼着空烟杆子持续伤感,似浸在过往的痛楚当中走不出来。
“真可怜,小宝宝,你爹不肯给你起名儿啦。”谢恒颜沮丧地说,“实在没办法,只能让我给你想了。现家里金针印斟都有了,你就叫铁针吧,小铁针,你听得到不,乖乖针儿?”
“……”印斟太阳穴在突突地跳,“你能别乱叫吗?”
谢恒颜道:“那你说叫啥?”
印斟清了清嗓子,说得头头是道:“女孩生来当自强,即得要个简单通俗,又不失寓意内涵的好名字——不如,叫乌剑强吧。”
屋顶上的乌纳烟杆儿一抖,险些砸伤自己的大脸盘子。
“人家是女孩子,哪儿能像你这么叫的!”谢恒颜生气道,“你不喜欢她叫针儿,就直说罢!咱叫铁柱不就完了?听听,乌铁柱,柱儿,小柱儿,多么好听的名字!”
乌纳:“……”
“铁柱是什么?”印斟嘲道,“你清醒点,还是剑强好听。再不济,叫凤强也还不错,名中带凤,将来想必是生得卓尔不群,人中龙凤。”
谢恒颜拧眉道:“什么凤不凤强,这么土气的名字,也亏你想得出来!”
印斟道:“凤强不土,铁柱才土。”
谢恒颜杏眼瞪得溜圆:“你敢说铁柱土?你自个儿叫印斟,难道不是更土?”
印斟冷漠道:“……印斟哪里土?跟你铁柱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谢恒颜:“你土!”
印斟:“你土。”
“好、好,好!我土,我土!”谢恒颜登时气炸了,“你往后,不要同土鳖说话!”
说完转身欲走,印斟却反手将他拦住,连忙出声道歉:“我错了!就叫铁柱,就叫铁柱!”
谢恒颜:“我知道土,你别说了!”
印斟:“铁柱很……很好,不土,真的!”
然而谢恒颜完全不愿理他,气鼓鼓地拐着人家孩子,独自一人往别处走了。上头乌纳见了心里发慌,一个纵身从屋顶上跳了下来,连滚带爬在后狂追道:“喂,你俩吵架,千万别拿孩子撒气啊——!”
而一旁众工匠忙碌归来,一眼见得此番奇景,顿时个个愣成了傻子:“到底还干不干活了?这是在闹罢工吗?”
这事一直闹到当天傍晚,大伙都收拾好东西,准备各自回家歇去了,可怜孩子的名儿至今没能起好。
——乌纳无可奈何,一天忙到头下来,又得放着女儿不管,孤零零同印谢二人道别,转头面对容十涟去了。
印斟带着谢恒颜回家,两人并肩同行,背后系着个孩子,走在入夜暖风徐来的石子小路上,夕阳将彼此交叠的影子拉得很长。
先时谁也没开口说话,印斟见谢恒颜不吭声,以为他还在为白天的事情怄气。不想隔了半天过去,谢恒颜倒主动牵他一只手,神色自若地喊:“喂!”
印斟两耳一动,略微挑眉,回首望他。
“印斟你说,这孩子以后咋办?”谢恒颜表情很认真,不像与他开玩笑的样子,“等到往后出海了,我们要带着她,就这么过一辈子么?”
印斟闻言,却是抬头看天,平缓地道:“能怎么办?你喜欢,我能不让养?”
“哎,我说真的。”谢恒颜拿手肘捅他,“你肯养不?你是不是不喜欢?”
印斟见这傀儡难得严肃,倒也不想再说些好听的谎话。他如实答道:“你要听真话,保证不生气?”
谢恒颜道:“我不生气。”
“我不讨厌她,也不是讨厌小孩子。”印斟道,“但我……嗯,不喜欢容十涟。你懂吗?谁的孩子都可以,唯独她的,我……”
“好了,好了,你别说。我懂……我懂的。”
谢恒颜忙做手势,示意他打住。有些话,若不慎让人听见,总归是不大好的。
容府与璧御府,曾经有着过节,现也不是绝对亲熟的盟友关系。
自然容十涟与印斟,之前谈及成道逢的时候,就有过非常激烈的争执。容十涟看不惯印斟,印斟更是因着各种原因,对她没法产生好感,包括她在此番生子过后,堪称毫无人性的一系列举措,都让印斟对待她的看法不断产生新的怀疑。
“兴许糖水姐姐,有她自己的苦衷。但不管是怎样的罪责过错,都不应由无辜的下一代来承担——印斟你答应我,就算不喜欢这孩子,往后也要将她托付给信任的人。”谢恒颜倏而攥住他衣袖,无比郑重地说道,“绝不可以随意抛弃,知道没有?”
印斟疑惑抬眼:“你在说什么?你自己难道不养?”
谢恒颜喉头一哽,顿时变得结巴起来:“没……没说不养。可你不喜欢,因为她不高兴,总拉我吵架怎么办?”
印斟却停下脚步,无言注视他的双眼。
谢恒颜心虚别开了头:“看我做什么?”
印斟垂下眼睫,声线温缓:“看我媳妇。”
“你这人……真是。”谢恒颜小声嘀咕,“明明白天还嫌我土!”
“我会努力改的,你怎么高兴,怎么来。”印斟拉过他的手,低低说道,“反正……谁家的孩子我都不想养,但只要能和你一起,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骤然听得此处,谢恒颜反有点不好意思:“什么破话,装得跟情圣一样!我若只顾自己高兴,完全对你不管不顾,那岂不是负心汉了?这点我还是明白的!”
印斟只觉甚是欣慰:“真难得,你会为我考虑。”
谢恒颜:“……”
“孩子的事,你不用操心。”印斟道,“养都养了,容十涟不要,我们便暂且收着罢。以后离开海岛,有的是大户人家,总会给她安排一个好去处……何况有乌纳在,人当爹又不是傻子,怎会轻易舍弃自己亲生女儿?”
谢恒颜转了转眼珠子,怯生生道:“那——我相信你啦,你须得好好照顾她!”
印斟执拗地纠正:“我照顾你,你照顾她。”
“知道了……知道了。”
谢恒颜吸了吸鼻子,又弯过嘴角,露出獠牙,朝他挤出一抹小雏菊似的呆傻笑容。
就好像他们当初到河畔放花灯,印斟情不自禁,吻了他,又因为害羞,用力推开了他。
但这一次,印斟不会再逃了。他牵着谢恒颜的手,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他的傻子傀儡啊……从来都单纯得要命。
自打他们相识以来,吃过无数的苦头,有过无数的碰撞,也受过无数的创伤。
——而待印斟回头时,却永远看得到他微笑的模样。
“印斟,你真好。”谢恒颜靠过去,伸出两手,自侧面圈住印斟的腰,“你们人类男子,都这么宠媳妇的?我感觉好享受啊,原来印斟也能这么好。”
印斟回过神来,问道:“什么叫印斟‘也能’?”
谢恒颜:“关键是前半句!你有认真听吗?”
印斟:“还有更享受的,没让你试过。”
谢恒颜一愣:“啊……?还、还有什么?”
印斟莫名觉得好笑,却不往下说了,牵着他继续回家,边走边道:“以后再说。”
“什么以后再说?你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罢!”谢恒颜在他身后嚷嚷,“不要憋着呀,你自己说的,及时行乐!”
印斟耳根红了:“乐你个头!”
“喂,说来听听嘛……是不是,羞羞的事?”谢恒颜曲起小指头,使劲钻他掌心里,蹭了又蹭,悄声问道,“你要给我‘戳洞洞’吗?是这样不?……喂,说话,喂喂喂!”
“我不叫喂!”印斟尴尬得要命,听他那最后几句,又忍不住气恼道,“不知道喊夫君?”
谢恒颜哈哈大笑,只道:“你说什么——夫君?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我还什么都没承认呢!喊你小针儿还差不多。”
印斟呼吸陡滞,方要反驳点什么,身旁谢恒颜却忽然停了下来,两人同时转移目光,便见小路尽头处,站着一少年人矮小而瘦弱的背影,彼时牵着一条大黄狗,正抬头之际,刚好也看到了他们俩。
“阿骞!”谢恒颜惊道,“……还有金针!”
印斟也觉得有些诧异。继上次容十涟出事,与乌纳爆发一场史无前例的严重争吵过后,乌骞一方面受乌纳所托,帮忙照顾病中的容十涟,尽量安抚她暴躁的情绪,另一方面,又主动接下家中许多繁琐的农活,近来鲜少再跑去木屋周围,陪着谢恒颜与陈琅边聊天边做事,正巧大家又都非常忙碌,如以往那般三人一起的快乐时光,仿佛再也不曾出现过。
谢恒颜感觉有些日子没见他了,如今乍一看来,似乎变得成熟不少——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春天的男孩儿最容易窜个头,兴许是他长高了些,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一时半会儿难瞧出来罢了。
乌骞见到谢恒颜,虽也觉得很是高兴,却不再像小狗般地猛扑上来,只站在原地,笑着朝他挥了挥手:“颜颜!”
※※※※※※※※※※※※※※※※※※※※
赶上尾巴了!我感觉时间越来越晚,很危险啊啊啊,明明还有3天就能拿到全勤,千万别出岔子!!!
这章是暴风雨来临的过度段,大家就当甜饼吃吧!
印斟:我可以戳洞洞了吗?
jj:你不可以。
谢恒颜:60w字了,我还是个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