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9 章(1 / 1)

髑髅之花 司马宣王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么……借助你的力量……向我复仇?当年一手策划……牺牲她,将她推入火坑……的你……”他浑身颤抖,那是大笑的缘故,而非剧痛,“多少想要补偿挚友之女,所以……会尽力满足她的要求。至于她又为什么……选择这种方式……不仅仅是让我受尽煎熬,尝遍……恐惧……和……生不如死的滋味……”

  淡红光晕泛现在天沿,以及他抽动的双颊上。黎明已悄然降至。

  “她留给我时间……用来……对付你。”

  教皇神色一冷。

  “天亮了……猊下。”海因里希放轻声音,“你陪我这块砧板上的肉……玩得略微久了些。”

  光从教皇肩后透过来,他的面孔为阴翳覆盖。与此相反,更广大的夜的阴翳正被逼退。纯白之城呼出一口悠长气息,藉由陆续聚集的人群的晨祷,它舒展肢体,逐渐苏醒。

  “生杀予夺、掌控一切的快乐……令你沉迷……乃至忘记时间了么?你大概认定……那封……塞黑莱特大妃写给你的信……已被销毁,万万想不到……它早就落入我手中?……再加上……她的儿子……确实伪造了一封你的回信……”你是觉得我不会说真话,还是觉得他不会背叛你?“如此稀世珍物……我怎可能……一人独享?”

  惨叫声猝然响起。海因里希汗水涔涔直下,教皇一脚碾碎了他的腕骨。“告诉我,它们在哪儿,”骨片尖锐,刺割血肉,“我可以放过你。”

  晚了。

  我的生死已非你能主宰。

  “你来这之前,我就派亲信出去……趁着深夜,将那两封信……张贴在……某个供市民集会的地方。这会儿……或许已经叫他们尽收眼底,而你分身乏术,立刻命人前去撕毁也来不及……很多人不识字……没关系。总有认识的念给他们听。”他笑得愈发厉害,是真正餍足的狂笑,成为独立支撑他的一股气流,使他的空壳再容不下其它东西。“你打算……如何处置我呢?脱光我的衣服,拖到诗颂广场示众,让整个哥珊的人……都来看你前任侍卫长的丑态?……那就是你自身的写照啊。在哥珊人眼中……失陷于私情肉欲的宗座……恐怕不比我干净。就算你找到了那两张纸……杀光所有亲眼目睹它们的人……流言也会口耳相传,并且更加绘声绘色……”

  教皇耐心听完最后一个字。

  “太可惜了。”他缓缓接道。

  这句话已不再包含任何叹息的成份。

  “你放弃了速死的机会。”

  他转身离去,跨过气息奄奄哀求饶恕的摩根索,没有回瞥一眼。身后,海因里希的声音凄厉嘶哑,不像人类所能发出的笑声,倒像是魔鬼坠入岩浆之湖、被自己的毒液吞没时,那既痛苦至极,又愉悦至极的呼鸣。

  炽天羽骑部队在露台一侧候命。一个脸庞滚圆、秃顶、戴油腻旧铜丝眼镜的矮胖子由他们架着,两腿不住地打颤。

  医师战战兢兢望向教皇。

  “带我见那个茹丹人。”

  

  狱卒呈上的口供满布血渍。最有价值的确凿信息是叛军将在城外集结兵力,等到下个月三日或四日发起总攻;其他的要么语焉不详,要么刚开个头便无下文。记录的末几页换成典狱长亲自撰写,他画了永昼宫及湖下诸寂殿的结构简图(虽然一部分出自想象),并标注在何处发现刺客遗弃的潜水装置。接下来是大片空白。差不多让人以为到此为止了,最后,却用粗重笔迹写着一个词。

  墓钟。

  “这也是从他嘴里挖出的最后一点东西了……再后来……他自己将烙铁捅进喉咙……”

  墓钟。舌齿相抵,发音在瞬间完成,关于它的所有注释被坚决切断,随着焦炭般的喑哑而消亡殆尽。像神谕和魔鬼的预言一样不可捉摸的词。暗语吗?行动代号还是特指某物?……又或者,它其实无须解释……

  教皇的步伐片刻不曾停滞。

  [……修谟]

  这个名字在他眼前闪现了一刹那。下一刹那,它只是石板与石板间的接缝,任他干脆利落地迈过去。

  靠近通道外侧的一扇铁门早已开了锁。门虚张着,漏入一束光,扫在里面纹丝不动的人身上。当教皇走近,影子便把仅有的这束光也抹杀了,但对于里面的人没什么区别。

  阿玛刻眼中已不存在任何光芒。

  血与其说止住,不如说在她残缺的肢体上停止了流动。她呆坐着。一尊摔得四分五裂、又勉为其难拼接起来的泥塑。

  “你没有错。”

  她的眼睑犹如灰烬。

  “举用你这个愚蠢、无能、沉耽在低级情感里的女人,是我的错误!从今天起,第六军不需要统帅,甚至也不需要番号了。你的部队——我指的是还没叛变的那些,一律重新编制,并入第一军,由督军尤利塞斯全权调配。你就好好品尝自己亲手酿下的苦果吧。待我收拾干净叛党,再回头来纠正我干过的蠢事!”

  守卫跪伏在地,为教皇打开通往深处囚室的门闸。背后足音匆匆,另一名高级将领疾步赶来,双手奉上两张写满字的纸,其中一张乃是无数碎片粘贴还原而成。“如您所料,”他喘息道,“贴在教会医院门口的宣示牌上。一开始都当作日常的安抚通告,没人在意,是公秤官率先发现不对劲,但那时他完全吓傻了……”

  哼。果然。疫情肆虐的城里为数不多的集会地之一,每天一大早各街区代表就挤在那儿领取物资,风雨无阻。公秤官是识字的,半疯不癫的女院长也一样。为了尽量避免被克扣和揩油,派来的代表通常肚里也都有几滴墨水。当然还包括来自茹丹聚居区的人……

  教皇攥紧两封信。

  他走向更深处的黑暗。

  腐恶的气息并非扑面而来,倒像是从地底缓缓涨上来,如海水般剥夺闯入者的呼吸。独属于尸体的那种气息。医师点亮油灯,黑暗退散了些,现出被铁链拴在墙角、徒具人形的一道轮廓,那股气息却寸步不让。

  “他还活着?”

  “是……”医师喉结抽动两下,“……是。”

  可他全身散发着死人的味道。

  “还醒着?”

  医师连滚带爬凑到那囚徒跟前,摸出嗅盐瓶。教皇蹲下身——即便如此他的个子也要高上一截——提起那人头发,直到琥珀色瞳仁慢慢长大,里面有了清晰的形体。

  “云缇亚。”

  他唤道。

  他们都认出了对方。

  “好久不见。”

  上一次见面还是某个雨夜,某个在他们心中各占一席之地的女人墓前。确切地说,那并不能叫做见面。他没有看到云缇亚的脸。永远不可能违逆他的茹丹青年伏在他脚下,前额触地,借此回避他的目光。那个夜晚由于思念的拉伸而尤为漫长,却又很短暂,短暂得甚至不容许他们对视。

  他是无所不能的宗座,这一刻竟也鞭长莫及。

  “你的嘴唇……那么细薄。那么像你母亲……”

  他所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