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大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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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母从丈夫那儿吃了颗定心丸, 原本空悬的心也安定了许多,道:“那陛下可真是重情重义,也不知道咱们侯府是哪里能得了陛下的青睐。”
“唔, 婉婉吧。”梁彦辰想也没想地直接回答。
此话一出, 原本洋溢着喜悦的侯府,瞬时寂静下来。宁安侯倒还没有不愉,但梁母却是直接落了脸色,皱眉望向宁安侯:“什么意思,陛下这是喜欢……”
宁安侯对于陛下的想法清楚一点, 但陛下想要娶谁,这不是他一个臣子能管住的, 但若是女儿不愿,他也愿意拼了这顶乌纱帽换一个未来,但现在看来还没有到那一步。
梁婉清作为当事人, 艰难地挤出微笑:“大抵是我曾在御道上救过他一命吧,所以陛下便一直记到现在。”
“御道?”梁母回想了一番,但正好想起了另一件事, “那莲通寺陛下不也帮了咱们一个大忙吗?一来一去应当是两清了,怎么陛下还记挂在心里?”
“莲通寺?莲通寺怎么了?”宁安侯敏感地抬头问。
梁母没说, 把解释的机会留给了女儿。梁婉清捏了捏胀痛的额头,坦白道:“前几个月, 我同娘去莲通寺祈福,正好遇见几位西戎人偷作女子画像。我一人追不上他, 便求了当时正好路过的凌……陛下,帮我去追了回来。”
她对于凌柏新的身份还有些不适应,
“竟还有这件事, 你怎么没同我说?”宁安侯责备地看向女儿, 脑海里灵光一闪,道,“那看来陛下是那时就发现了西戎的计划,也难怪乎这两次出手如此迅猛,小小年纪就能下这盘大棋,的确很有心计。”
很有心计?梁婉清在心中嘲笑了一声。
是啊,可不就是很有心计。她原以为自己在带着人家博前程,谁知人家自己便已经扶摇直上九万里了。
“毕竟是陛下嘛。”她弯着眼睛,笑了一声。
梁母不知晓女儿今日究竟遇到了什么,但女儿态度的突然转变她能感受到。过去提及陛下的名字,女儿都免不了赞赏夸耀一番,今日无论宁安侯如何抛引子,女儿都是一副淡淡的神情,不知是真的因为君臣有别划清了界限,还是因为什么别的缘故。
“哎,不说陛下了。聊聊别的,还有什么大事儿吗?”
“诶,还真有件怪事儿。”梁彦辰眨了眨眼睛,啧啧称奇道,“陛下没有给他母妃追封妃位,但还是敬为了圣母皇太后。”
梁母点头道:“这倒真是奇怪了,难道说他们母子关系很一般吗?”
时人都知晓陛下的母妃是因为没有妃位封号,郁郁而终的。但陛下即位后,依然没有给母妃追封一个妃位,而是直接尊她为太后,不是不行,只是总归是有些别扭。
“也好理解,大抵是武宁帝还在,陛下自然不能越过他去,”宁安侯解释说,顺道提起了自己的妹妹,“岚岚(梁岚)也算是苦尽甘来了,陛下提了她的品阶,封为了皇太妃,虽说不比太后,但现在陛下后宫无人,她也算颇能说得上话了。”
梁婉清喜悦地点头,心中也为姑母高兴。虽然表哥不在她身边,但这个封号能帮助姑母在后宫喘过气来,再也不受任何威压,也是相当大的好事。
“那太后……啊不是,我是指原来的那位,没有晋封吗?”
宁安侯提了提嘴角:“封了,那当然是会封的。只不过现在后宫的凤印和掌宫之权,却是在太妃的手里。”
“太妃?那兴许是太皇太后年事已高,陛下心疼皇祖母,才这么安排的吧。”梁母回道。
梁彦辰摇了摇头,否认道:“并不是。太皇太后的品阶与之前并没有差距,即使加封了,品阶未变。连身为后妃的姑母,没有妃位的徐婕妤,二人都能够在封号上有所增进,但太皇太后却没有任何改变。我想,应当是陛下故意而为之。”
“故意为之?他能同皇祖母有什么纠葛,莫非是……”梁母在猜测中止了声。
梁婉清联想方才武宁帝告知的宫中秘闻,了然。
那应当是为了当年他母妃那件事,在这里报仇呢。
宁安侯摆了摆手,岔开道:“不论陛下同太皇太后之间发生了什么,这些都同我们没有关系了。下个月,太妃想借着办宴的机会,帮陛下也相看些贵女。太妃出宫不便,就委托咱们侯府帮忙递送些请帖,你们看如何?”
宁安侯说得很慢,视线更是意有所指地往女儿身上瞟,想看看她的态度,只要有一丝不甘或者愤懑,他都愿意推掉这件事。
但梁婉清没有任何不满,相反是平淡和释然,她笑道:“那是不错,娘可得好好把把关了,咱们京城适龄待嫁的女子的确是不少的。”
梁母没料到女儿竟当真无意,忙冲一旁的丈夫使眼色,高声道:“诶诶诶好的,那毕竟是陛下的事儿,娘肯定会放在心上。”
梁彦辰看着妹妹嘴唇微动,但还是把嘴里刻薄的话收进了肚子里,梁母和宁安侯又谈到了别的话题。梁彦辰借此凑到妹妹耳边,道:
“反正只要是你想去做的,不管爹娘意见怎样,哥都会支持你。”
陡然听到这句,梁婉清还没反应过来,回忆起方才的交谈,莞尔道:“也没到那哥地步,不过还是提前谢谢哥哥了。”
梁彦辰听后摸了摸她的脑袋,心里一暖。对于妹妹的婚事,他的要求比梁母还要苛刻,但是“忠于一人”对他而言都不算过关。而凌柏贵为一朝天子,又如何能在感情上专于一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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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五端午节,皇太妃赶在这个吉利的节日,在长春宫办了场盛宴。
半月之前,原武宁帝的后妃们便从正宫中迁了出来,大多去了较为偏僻的西宫。但只有这位荣宠两朝的皇太妃,破例准许留在正宫里,虽然还是从广阳宫搬去了长春宫,但与其他宫妃相比,已是颇得圣爱了。
作为皇太妃的母家,宁安侯府,哦不,现在应该叫宁安王府一家四口坐在皇太妃左手边的上坐。
在原镇国公夫人离世后,宁安王妃陈佳媛便少有出席宴会。今日盛装出席,女人虽已过四十,但保养得当,远远望去同旁边的少女无异。
梁婉清与梁彦辰安安静静地坐在下方。原本是应当梁彦辰坐在外桌,但无奈上前询问他婚事的妇人太多,梁彦辰烦不胜烦,便偷偷同妹妹换了位置。
妇人们见外桌换成了梁婉清,想起了上次宴会时梁母的话,大多都不战而退,不过也有些个敢于上前的,比如齐国公夫人。
“小半年没见咱们婉婉了,现在长得越发水灵,远远看着真是个标致的小美人儿。”齐国公夫人缓慢移着步子,走到他们这桌前。
宁安王府同齐国公府的交情,便是从凌睿身上开始的。早些年,皇太妃还待字闺中时,她便同这位国公妇人关系不错,后来自己的孩儿长大,侄儿梁彦辰又常年不在京城,便选了昔年好友的孩子姜齐轩做伴读。
齐国公府从不攀附权贵,无论是哪朝哪代,抑或是哪次政变,你都很难在其中看到齐国公府的身影。在京城里,这绝对算得上是一股清流。
前段时间齐国公夫人病重,便没有出席过任何宴会,由此没能知道宁安王府对于郡主未来婚事的打算。但这么问也不算唐突,因为梁母很清楚这位国公夫人以及姜齐轩的品性。
“夫人说笑了。人是养得越发出众了,但她这性子便是越来越懒了。今早出门墨迹了半个时辰,就是不愿出府。”梁母笑着道。
梁婉清娇嗔着回应:“娘——这不是天气热起来了嘛,行在街道上总是有些烦闷,所以才不愿出来的。”
梁母笑她贪凉,梁婉清不服气,各种撒娇回怼。两人面对齐国公夫人丝毫没有架子,宛若朋友闲聊那般。
梁彦辰原以为妹妹这副娇纵的做派,定会劝退齐国公夫人,谁料并没有,这位国公夫人竟是越看越喜欢,都已经约好以后要一起出去踏春了。
今日虽是节日宴,但各府夫人们都心照不宣地知道,皇太妃要借此为陛下择几位后妃。各府小姐们有意无意,都盛装打扮了一番,其中最为出众的,便是镇国公府的蒋诗滢。
后位无人,各家各府都难免会动些心思。不过许多人都知道梁婉清与陛下的交情,害怕二人早已情投意合,便也都有所收敛,害怕惹了这位未来皇后的不悦。
当然,也有毫不在意的,比如蒋诗滢。
曾经有人统计过,京城待嫁女里,能与陛下相配,但又出身名门的,只有梁婉清与蒋诗滢。虽然梁婉清虽然身份更为尊贵一些,但到底比陛下年长了两岁。纵使容颜不显,但心里却有了计较。
蒋诗滢自认年龄、身份都比梁婉清合适,今日故意一身嫣红的曳地裙,就是为了给自己博一个风光的未来。
梁母有些如临大敌,整个人烦闷地朝镇国公府的席位看了一眼,喊住了女儿:“婉婉。”
梁婉清越过兄长,疑惑地张望母亲:“母妃,怎么了?”
“等会如果有比赛或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我不管你对陛下有没有意,你都不可以让蒋诗滢踩在你头上,知道吗?”
原是这个,梁婉清莞尔一笑:“知道啦,就当是为了给薛畅哥哥报仇,我今天定不会让蒋诗滢博得圣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