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天坛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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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福大典开始, 一众女眷们簇拥着进入佛堂。长幼有别,梁婉清只能同梁母遥遥相望,各自前往不同的佛堂。
梁婉清这边去往的, 大多是适龄还未分配的贵女们, 一路上都叽叽喳喳的。就连萧圆圆这位平时话最密的人,也觉得脑仁儿疼。
不过到底是高门出身,进入佛堂后,众人的喧哗声都逐渐降了下来。当然,还剩下一位——镇国公府的蒋诗滢, 仍在叨叨个不停。
“这位姑娘,此乃佛门清净之地, 还望姑娘谨言慎行。若是没有什么更要紧的事,就赶快跪下与我们一起祈福吧。”
凌知意看到她附近的贵女们苦不堪言,便高声提醒道。
只是蒋诗滢平素最讨厌别人来教她做人, 自己在国公府都没有人敢管教她,在外面便更不受拘束。
“你是谁?谁给你的胆子,教我做事?我今儿就是不跪了, 我在这儿看着你们跪,不行吗?”
梁婉清借着身旁萧圆圆的力道站了起来, 抬手一招,刹时出现三五个护卫将蒋诗滢压住, 她再右手微微向下一点,蒋诗滢便在护卫的迫使下, “哐”的一声跪在了石砖上。
“蒋诗滢,你若是不想跪, 那本郡主就来帮你跪。”
石砖不比拜垫, 直愣愣地跪下去, 蒋诗滢只感觉无尽的寒意与刺痛,咬牙道:“梁婉清,你不过就是仗着你姑父的权势,在这里狐假虎威,有什么真本事。”
“那我姑父是谁?”
蒋诗滢想也没想地接道:“你姑父当然是武宁……”
“来人,把这个目无尊卑的放□□子给我压出去,众目睽睽之下直呼帝王尊讳,你以为你是谁?万千娇宠的镇国公外室女?”梁婉清一人信步走到她的面前,前半句声音高亢,满殿贵女无不惊恐,后半句则是凑近她的耳畔,轻声告诉她一人。
今日小佛堂的护卫们,大半都是梁彦辰的手下,对于自家小姐的命令,无不遵从。三位壮汉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意,押着蒋诗滢走出了殿外。
一路上,蒋诗滢都不住的嘶吼着,诸如“梁婉清你不得好死”、“是不是薛畅那个贱人叫你做的”这类话,言语粗鄙,完全没有任何大家闺秀的教养。
料理了无关人员,梁婉清掏出丝帕擦净每一根手指,萧圆圆惊讶地发现,方才那位还一身怒意的少女,瞬时回归成了平静的模样。而那抹丝帕,穿梭在她之间的样子,宛若美人跳舞般美好诱人。
萧圆圆咽了咽口水,正好被一旁的梁婉清听见,无声地问她——饿了吗?
萧圆圆摇摇头,小声道:“你今日这么对她,怕不怕镇国公等会来找你麻烦?”
“有种就来,我保证让她成为下一个苏可薇。”梁婉清满不在乎地收回锦帕,肆意道。
三人身后,原本偷听的几位贵女们,听罢,立刻缩紧了脖子,生怕这位权势滔天的郡主殿下,也来给自己治个罪。
毕竟苏可薇的下场,她们是有目共睹的。罪臣之后、叛国余孽,苏可薇直接被贬为奴籍,流放千里之外,终生不得返回京城。
这么大的惩罚,是她们这辈子都不敢想象的,不由得在心中更加敬畏这位靖安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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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内,一众女眷静心朗诵佛经,语调清脆又婉转悠长。殿外护守的侍卫们深深感受到今日的任务实在不错,能在这儿听少女们的朗颂声怎么不算是一场享受。
忽地,听见远处传来阵阵轰鸣声,连带着大地都在震颤。佛堂内,供桌上摆好的贡品东倒西歪,一些水果更是直接散落在了地上。
震动感越来越大,头上的殿顶不住掉落各种砖瓦,脚下的石砖也出现各种纹裂。
女眷们高声尖叫着,一边哭喊一边向外跑去。
梁婉清心中有数,和萧圆圆凌知意二人仔细检查每一位人都出去后,才离开殿外。
她们三人刚出以来,一位身着银恺战袍的将领突然冲梁婉清跪拜,高喊道:“末将郑慎,奉命前来保护郡主安危。”
梁婉清摆了摆手,面上虽是风轻云淡,但心中仍在暗自打退堂鼓。
“我,我无事,将军可去……等等,郑慎!你怎么在这里?凌柏呢?你不在他身边好好护守,来佛堂做什么。”
郑慎也没料到得来的是一个这样的回应,解释道:“前放突发山崩,所以晋王殿下命我……”
“那他人呢?”
“末将不清楚。”
“要你有何用!”梁婉清暗骂一句,指了指一旁四散的贵族们,道,“你去做你该做的,我就在这儿,哪也不去,你们不用太担心我。”
郑慎点头称是,带上身后的小兵们离开了,但他手指一抖,另一簇官兵又从小巷出来,不算太远地跟在梁婉清三人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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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离开小佛堂,梁婉清整个人都处于高度机警地状态,每逢遇见各种将领,都会叫来跟前询问一番天坛里的情况。但除了郑慎,目前所有的侍卫都是奉命往里去的,并无任何人出来,那其中的真实情况,自然是无人知晓。
凌知意见好友愁眉不展,出声安慰道:“婉婉,几位殿下与陛下吉人自有天相,咱们都能得福逃出来,他们身处屋外,应当是更加安全。”
梁婉清心中也知如此,只是躲在暗处的西戎,以及不断向里进发的官兵们,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她心里的防线。
“希望他们都无事。”
“一定会的。”萧圆圆走到她身后,轻轻地抱住她,安抚道,“开心点我的梁婉婉小宝贝儿,你还说了要带我见帅气将军的呢,先把自己的身体给急坏了可怎么办,嗯?放宽心,好吗?”
“知道啦知道啦。”梁婉清反手抱住她的手,艰难地挤出笑容,只是视线依然注视着天坛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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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动并没有持续的很久,所以能够拖延天坛内部情况的只能是西戎暗探。不过就在半个时辰之后,五殿下凌致带着第一波护卫,从天坛里走了出来。
一众护卫都浑身浴血,但依旧步履从容。两侧的女眷们不自觉地为他们让出一条路,凌致借此径直朝梁婉清走来。
步伐一停,他就俯身一拜,道:“晋王殿下命我来告知郡主一声,天坛内情况尚可,郡主不必过多担忧。”
“那他自己人呢?”梁婉清抬手让他起身,开口询问。
凌致有些为难:“里面的情况我恐不能细说,我也只是奉命前来……”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梁婉清得了个消息,虽然是不明不白的,但总归是心里安定了许多。
几位临近的贵女们听到二人的对话,都小声私语起来。
凌致身为七殿下的兄长,北朝的皇子,怎么会奉他弟弟的命令,而且又何必对郡主这般恭敬。难道说里面……
萧圆圆听后脸色也不太好,因为她的兄长也在里面。两个人都如蔫了的小花一般,趴在石桌上,凌知意拿小钗饰逗她们都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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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凌致的出现,越来越多的京城贵族们、官兵们,都从天坛中走出。只是依旧没有梁婉清最为关心的那几个人的身影。
却见远处落下一排长轿,一群手提木箱的太医们,下了马车快步向天坛奔去。
梁婉清心知这时间不等人,即使内心再过焦急,也没好意思上前询问,只能两眼酸涩地看着太医们进去。
“婉婉,你放松,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来了,大家一定会没事的。”凌知意看着梁婉清涂好豆蔻的指甲,将手心掐得通红,晃了晃她的手安抚道。
萧圆圆更是急哭了,整个人埋进臂弯里:“婉婉,知意,我哥哥不会出事吧,我大嫂上个月才刚查出喜脉啊。我以后一定听话,他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凌知意无法,自己内心也很焦急,但也只能哄了这个哄那个,整个人手忙脚乱。
不过的确,太医到了,就说明事情已经快了结了。随着太医的入场,一些活捉的西戎暗探被逐一逮捕出来,越来越多的朝臣们都走了出来,其中就有许多梁婉清认识的,比如白越的父亲白尚书,薛畅的生父镇国公,萧圆圆的兄长与父亲。
萧圆圆也没多顾忌形象,见了兄长就跑过去痛苦,两位一直面色沉重的男人,见到少女后也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梁婉清越等越急,不安到已经离开石凳,和凌知意一起站在石路旁等着了。
终于,在锦衣卫清道之后,梁婉清看到了自己最心心念念的人。
凌柏、凌烬、梁彦辰,以及御前大统领苏大人,四人合理抬起一块石板,石板上平躺着一位已经混身染血的老人,老人身上明晃晃的龙纹昭告着他的身份,那是武宁帝。
秦国公、宁安侯带着难望尽头的军队护守在石板两旁与后方,四位五品的太医院正使,也跟在石板之后,药箱打开,随时准备施救。
两道观望的人群屏息凝神,唯恐自己的粗气惊扰了这位重伤的老者。不过情况应当不是太坏,武宁帝身上只有右腿和左臂有明显的包扎,而身躯上并没有任何流血的痕迹,但不排除其他可能的内伤。
石板大队里,每一位男子面色肃穆,但作为御前第一人的苏公公并未通报任何哀讯,这代表帝王的生命是无忧的,至少——现在是无忧的。
众人目送着他们离开,梁婉清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就此落地。只是母亲还在偏院等她,她只得匆匆同凌知意告别,提起裙摆往偏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