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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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好。”梁婉清顿了顿, 低下头试探道,“若是有朝一日,你发现, 我对你的所有好, 其实都是不存粹的,我希望你去帮我完成一些事情,你待如何?”
凌柏没有任何愠色,问:“什么事?”
“一件,很大很大的事。现在的你可能还办不到, 但是——我一定要完成它。”梁婉清掩了掩微酸的眼角,没有透露具体内容, 但这是她重生以来最大的心愿,也是她一直致力于改变历史的初衷。
“一定要做吗?”
梁婉清脑海里浮现起上一世悲惨的结局,坚定道:“对!一定要做。”
“那姐姐现在告诉我吧, 我现在帮姐姐完成了,姐姐会开心起来吗?”凌柏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对于这件大事跃跃欲试。好像见了糖果的小孩, 缠着大人要奖赏。
梁婉清原以为这悲壮的气氛都已经烘托到位了,看着凌柏这副高兴的样子, 刹时破了功,整个人哭笑不得。
“你现在肯定做不到, 不过也不急于这一时,你可以再想想。”
凌柏摇摇头:“没什么好想的, 等姐姐觉得我能做了,就立刻告诉我。”
“好吧。”
梁婉清笑着答应, 心中的郁结之气也被他哄得消散了许多。
两人又各自用了些饭后的甜点, 无奈凌柏巳时后还要赶回上书房温习功课, 梁婉清便提议先回府,只是凌柏还有些意犹未尽,想要再多一点这样的温存。无奈之下,她便只能亲自送这位大名鼎鼎的晋王殿下去上书房。
“你是多大的小孩子,上学还要大人来接送?”梁婉清看着远处散发着喜气的少年,打趣道。
谁料,凌柏并没有因为这样的玩笑恼羞成怒,反而失落落地回应:“因为以前都是我自己一人去啊,今天是第一次有姐姐陪着,所以我很开心。”
听完这话,梁婉清刹时回想起了凌柏早逝的母妃。
他母妃逝世的时候,他才多大?他害怕吗?根据梁婉清知道的事情推算,凌柏那时应当不足六岁,这样的一个孩子又是如何在水深火热的后宫里,快速成长起来,变成如今这副摸样。
“好吧,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以后也来送送你。”梁婉清不忍他扫兴,承诺道。
凌柏立刻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不可置信道:“真的吗?姐姐以后还会来送我吗?”
“会会会!如果有机会的话。”
她一语双关。毕竟天坛祈福一过,小凌柏还有多少皇子日子可过呢?不过是一句简单的承诺,若是能给他带来无尽的欢愉,她乐意给出。
收获意料之外的惊喜,凌柏这下更加雀跃,整个人走路都蹦蹦跳跳起来。
几位洒扫的宫人见了,都怀疑地擦了擦眼睛,这真是昨日在宣政殿同武宁帝叫板的晋王殿下吗?确定不是哪家玩性未收的小纨绔?
梁婉清把凌柏送到时,殿内的太师太傅们已经开始讲授课业了。
真好!
明明就快迟到了,他方才还有时间同自己在御道上闲聊!这以后要真称位帝王了,被史官记在史书里,不知道又得引起多少嘲笑!
梁婉清恨铁不成钢,赶紧把他推了进去。凌柏坐在案桌前,状若乖巧的朗读,实则眼神还在偷偷瞄她,和几个月前一模一样。
梁婉清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身份——难道我就是传说中的祸国妖姬?
不过真正引起她注意到,是讲桌上的新任太师。
苏可薇的父亲,在春猎当晚便被大理寺直接请去“喝茶”了,三日之内就被迅速判了罪行。不过苏大人的嘴还是很严,致死都没有吐出一点证据。
最重要的是,因为他的拒不配合,朝廷现在找不到任何能证明“春猎与西戎少主有关”的蛛丝马迹。西戎少主宛若从整件事情剥离了出去,一问三不知。
坦白来说,西戎既然派了密探,你一位少主怎么可能毫不知情。
但残酷的事实就是没有证据,武宁帝即使再过愤恨,也只能之下这个暗亏,抬手送西戎少主回到属国。不过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以后势必会生根发芽。
新任太师也看见了梁婉清,态度恭敬地起身行礼。梁婉清摆了摆手,便相当舒畅地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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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春猎之后,整个京城的保卫体系都进行了加固。例如原本只是一个时辰一巡逻的街区,改为了半个时辰一巡逻。
因为增加了更多的军用开支,户部不得不缩减一些其他方面的费用。昭贵妃首先提出清减六宫每月用具,随后武宁帝也暂停了许多正在兴建的游玩工程。
宁安侯府为了响应朝廷号召,一家四口原本订购的华服也减少了一半,平日例食的菜品也有相应的删减。
的确有许多习惯奢华的王公贵族们叫苦不迭,但更多的回声是理解与拥护。北朝正在以他的方式,快速重塑军防,这位沉睡多年的雄狮,也在慢慢苏醒。
日子就如这么一步一步向好发展,转眼就到了祈福大典的时间。宁安侯府作为北朝重要的皇亲贵族,也被应邀在列。
因为这次祈福大典,很大程度上是武宁帝的临时起意,所以准备得十分仓促。
不过毕竟是皇家祈福,即使时间再过紧凑,该有的礼仪步骤一样不缺,该有的护守防卫处处都有。
此次祈福大典主要由男子前往,武宁帝与众皇子、爱卿前往天坛中央,而梁婉清与一道女眷们则在天坛外静候。
祈福中途忌讳心不诚,所以即使是呆在外圈的女眷们,也被勒令跪守在佛堂,潜心祈福。而朝臣勋爵们,则站在天坛上。当然,最中间、最主要的还是武宁帝与他的三位小儿子。
梁婉清看着众人宛若奔赴刑场一般,浩浩汤汤走进天坛,只觉得内心更加慌乱。明知前有苦,但无法诉出。
凌柏站在离武宁帝最近的位置,朝梁婉清疯狂眨眼,见对方终于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便偷偷地从袖口中伸出一只食指,左右摇晃起来,俏皮又可爱。
梁婉清不太理解,疑惑地歪了头,却正好看到凌柏张开嘴,无声道——不要紧张,有我在。
是啊,紧张什么呢。
能做的她都做了。她提醒了凌柏注意武宁帝,提醒了父侯注意众人安危,提醒了兄长注意地势复杂,提醒了白越注意随时接令。
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靠凌柏了。而每一次,她依靠他时,凌柏从不让她失望。
梁婉清长吁一口,脸上又重新挂起笑容,朝小少年挥了挥手,目送他们前往天坛。
“同谁打招呼呢?”站在旁边的梁母,奇怪地看着女儿面上的喜色,不解问。
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梁婉清整个人做贼心虚地缩了起来,但想着母亲对凌柏评价也不低,她便坦然道:“七皇子,他方才同我招手呢。”
“他在陛下旁边,怎么同你招手?莫不是看错了吧。”
梁婉清无言,不知道怎么解释,难道直说他们两个大庭广众之下,明目张胆地眉来眼去?这不是平白予人说闲话。
“哎,反正就是他打了个招呼,我挥了个手,没别的。”
梁母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还是觉着有些古怪,刚准备开口再问,梁婉清已经借口找姐没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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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回梁婉清倒还真没说谎,她是真的瞧见萧圆圆与凌知意在同她招手,才在这个时候跑开的。
“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梁婉清在心中暗自点头想。
萧圆圆先是同凌知意会和的,但是她品阶不够,只能站在外圈观望。两人驻足等着,正好瞧见人群中间的梁婉清转身准备去佛堂,便立刻朝她挥手。
“前面能看到什么呀?我和知意站在后面,被挡了个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萧圆圆嘟嘴道。
梁婉清挽着她的手,安抚道:“就是看着他们进天坛而已,天坛里面我们也看不见。”
“好吧,我的心灵受到了,但是只有那么一点点安慰,就一点点。”萧圆圆眯起眼睛,拿出手指比划着。
“好啦好啦,”凌知意在一旁锤她,笑骂道“方才我说要带你进去看,你自己不愿意的。”
“我那还不是……”萧圆圆张口就想反驳,但心中浮现起那人身着战铠的英姿,又闭上了嘴。
“什么?”梁婉清揉了揉耳朵,没太听清。
萧圆圆一时沉溺在害羞中,凌知意替她解释说:“她啊,方才见到了一位负责护守的将领,便一见钟情,立马挪不动腿啦。”
“谁啊?咱们认识吗?萧圆圆,你不是自诩京城第一女霸王吗?害羞什么,直接上啊。”梁婉清打趣道。
萧圆圆撇了撇嘴,伤感道:“你以为我不想啊,但是,我在京城这么久,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将领。人我都不认识,怎么上啊。“
“没见过?不会啊,这次负责护守的都是姑父的心腹,应当都是朝中栋梁,怎么会没见过呢?”梁婉清蹙眉思索,暗道不应该啊。
凌知意觉着这很正常:“想来可能是紧急从别处调来的将军吧,所以我们才觉得面生。”
“啊?那怎么办!那我是不是以后再也没法见到他了。”
萧圆圆惊呼。这可怎么办,原以为是命中注定,谁知道是今生最后一次相遇。她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放宽心,等会祈福结束了,我带你去天坛里认认,你指给我看,我找我哥帮你介绍一下。”梁婉清拍了拍她的肩,柔声安抚道。
但心中已经做好了别的打算,祈福过后,北朝哪还会有消停日子。她只能日后找个时间,带萧圆圆去军营里转悠转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