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1 / 1)

非正式隐婚 幸远 7846 汉字|7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93章

  第二天不用上班, 徐轻在灶台上洗洗弄弄,看到顾明衍弯下腰在给她整理藕粉色的被子和床单。大概是平时睡觉之前喜欢读书或者刷手机的缘故,她床上放了两个枕头, 从两个堆叠着变成一边一个。

  “你打算在申城待多久?”她问。

  “也许几天,也许一周。”

  他说的几天是小几天,徐轻低头用勺子拨弄里面的汤圆,觉察到身后有脚步。

  “我来吧。”顾明衍动作自然地把勺子从她手里接过来。

  “我来就好, 这个锅很难伺候。”徐轻腮帮鼓了鼓,“不能用平常手法驯服,不然容易粘锅。”

  “还挺有脾气。”

  “可不是。”

  他起得向来很早, 不贪睡不赖床。徐轻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洗漱好出来了, 眉毛间还挂着一些清润的小水珠, 下颌处胡茬刮的干干净净, 身上衣服上都清清爽爽,带着洗漱过后的薄荷香。

  这是她家, 他倒一点儿陌生感都没有。

  “我,我一会儿要回单位提交一个文件。”感受到男人落在她腰际的手,徐轻痒得缩起来。

  “我送你吧。”

  “可以呀。”

  他们并没有避讳太多, 吃完汤圆后二人来到广电台楼下。徐轻上去递交她评选正式组长的资料,顾明衍就在楼下等。

  其实徐轻的晋升速度已经非常快了,本身是半路跳槽来的, 年纪还不到三十岁, 几个资历比较老的前辈同样也有能力担任七组的组长,但虞莓走之前写了一份非常诚恳的建议书,徐轻才有了这个转正的资格。

  她期盼了很久, 当然也做了充分的准备。

  二人回到徐轻的小公寓里, 徐轻坐在电脑前面审核实习生们提交的文件, 顾明衍坐在边上动作很小心,应该是怕吵到她。久违的陪伴在这样和缓的气候里升温,有时候明明没有说任何话,目光相接就能吻起来。沙发上或者电炉旁边的飘窗边,肌肤的接触代替言语交流,亲切却炽热。

  她靠在从京都带回来那个抱枕上睡过去了,顾明衍站起身。

  金属皮带扣间缠着她一根头发,顾明衍伸手去拨,徐轻忍不住哼唧一声。

  “抱歉。”语气中带着一抹笑意。

  徐轻没太在意,翻了个身继续睡。这些沙发边上啊,床缝里啊犄角旮旯的全是她的头发,打扫的时候只能用毛毡去吸,该掉还是得掉,毫无防备地合上眼的时候才会显露出倦意,温柔的亲吻落下来到额上和发间,梦里觉得有些暖,是交叠的十指与错乱的鼻息。

  他要出门吗。

  似乎听到玄关处传来声音,徐轻没什么力气地抬起一边眼睑,很快又睡了过去,因为看到沙发背上他的正装外套,还有很多东西。顾明衍喜欢睡前吃褪黑素,床边柜上摆着他的药。

  这么晚了……梦境和现实逐渐交织,困倦很快把她拉回到睡梦里。

  顾明衍是去见人的,很久没有回来,无名巷和记忆中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这里地段不错,所以房子被抄到了天价,一方面房东不肯放弃这么难得的摇钱树,另一方面想按照市场价出手也得找到合适的买家。

  所以说好的修葺耽搁下来,一年又一年,地段价格涨了又涨,很多原住民成了勒紧裤腰带生活的准富豪,在巷子里掰扯家长里短的生活,盘算什么时候出手最赚。

  也有真的关起家门过日子的,比如说小禾和康婶。

  看到来人康婶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转过头想叫小禾出来,但被顾明衍制止了:“不用,我只是偶尔过来看看。”

  “小衍,你怎么过来也不说一声。”康婶在院子里给人缝衣裳,年纪大了时常握不住针,左手指间满是伤口,不深但是很多,落在她由于苍老而浮起的皮肤上,陷进枯瘦的纹路里。

  “也不需要什么招待。”顾明衍拿出一个准备好的小盒子,里面钱不算很多,但也是一份安稳的心意。

  “哎哟。”康婶犹豫了一下,现在不是讲骨气的时候,她伸手接过那个盒子,“……还是得让小禾出来同你见见,免得姑娘长大了不认人,让她好好读书,以后多多赚钱报答你。”

  “不用,让她好好念书就行。”

  昏暗的路灯下几片枯黄的叶子被卷起又落,风声细细,顾明衍低垂眼睑:“郭添有没有过来找过你们麻烦?”

  “这个倒没有,来过几回问你在哪里,我说反正你不在,他就不来了。”

  “嗯。”

  “小衍,你都去申城了,还在跟他联系吗?”康婶嘴唇嗫嚅了一下,松弛的纹路因为担忧而有些颤动,“能不能就在那边发展了?”

  “我还会回申城的。”他抿了抿唇,“公司会让我一个小辈和投资人接手。”

  “你这又是何必。”她并不是很懂这方面,但听着也不是什么好事儿。顾明衍语气拿得很轻松,说话间音调都没有变过,好像能和他身后的夜幕融在一起,他是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

  “到时候再说吧。”他道。

  “那,那郭添……”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问,顾明衍气息顿了一下,看向屋内的时候那黑洞洞的影子好像也在盯着他。

  “我不知道。”声音有点沉,他闭上眼睛,稍微缓和了一下情绪。

  选择这条路的时候他就想过,可能会有变故,也可能没有未来,这都是无法预估的事情。现在回到这间巷子里,从前的过往一点一点在记忆里变得清晰,潮水一样涌上来了,他指腹摩挲了一下腕表,心里有点烦。

  康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你不要这么逼自己吧……”

  “也说不上逼。”东西送过来了,顾明衍打算走,到院子门口又反过来道,“如果郭添再来找你们,把我电话给他就行,不用藏着掖着,让他直接来找我。”

  “可是小衍——”

  “这是我家的事,你和小禾都不用管。”

  他们也管不了。一个老妇人和没长大的小孩儿,他平时照拂她们那么多,恩情不能用金钱来计量,自然也还不起。顾明衍走出街道,又过了几秒钟,小禾才从门后面出来。

  “小禾来。”康婶有点惊讶,但还是伸出一只手。

  “你们在说什么?”小禾走过来抱住奶奶的腰。

  “是你顾叔叔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什么难题?”

  “我也说不清楚。”康婶说,“但如果你好好读书,以后就能明白,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小禾明显已经听厌了“好好读书”这种话,奶奶说,学校里老师也说,好像这是出人头地的唯一出路。她从前有些懵懵懂懂,如今更加确信了这句话。

  “要多好好读?”

  “像你顾叔叔那样,考进京都最好的高中,又考进最好的大学。”

  “我可以吗?”她如今还戴着耳蜗,小时候算残疾儿童,长大了算残疾人。但是高考不分高低贵贱,她想过自己梦想中那种温馨安稳的生活,最好的道路就是认真念书。

  “你可以的。顾叔叔说的。”康婶说。

  晚上七、八点钟的街道依然人声熙攘,灯光让道路都是宽敞亮堂的。顾明衍路过停车场的时候习惯性买了一袋小米糕,徐轻喜欢吃,回到公寓冰起来第二天可以当早饭。

  “你去哪里了呀?”飘窗上的女人懵懵懂懂地抬起头。

  “去康婶那儿了。”

  “嗯,他们过得还好吗?”徐轻前些年也问过祖孙俩的情况,和往常一样该工作工作,该读书读书,倒是对她非常热情,也很善良,让她有空就过去吃糖水蛋。

  “和以前差不多。”

  “嗯。”

  他出门的时候只套了一件薄薄的衬衫,徐轻套上拖鞋过去理他被风吹起的衣领,温热的手背碰到下颌,是凉的,于是整个手掌贴上去温了温:“施荔小姐什么时候过来?”

  “明天。”

  “明天我想回去看爸爸妈妈,要不你们再锦和见可以吗?”她也是随口问问,“我爸这些天把餐馆装修了一下,特地弄出两三个包间,你们可以在那里谈。”

  “可以。”

  “真的吗?”

  徐轻笑了笑,就他们家经营的这个苍蝇小馆,网上某点评平台都搜不到,竟然能来一个国民级的大明星。

  “施荔会不会拒绝?”

  “她巴不得没有人看见。”锦和靠近海边,距离市中心有些远了,徐轻心想保密性是好,但人家乐不乐意就是另一回事了。何惠君还挺喜欢施荔的,夸她演的电视剧好看,徐轻难得存了分私心,没想到顾明衍答应得很痛快。

  “那我让爸爸妈妈准备准备?”

  “嗯,我先跟她知会一声。”

  看样子施荔小姐比营销号夸得还要亲民,二人第一天来到锦和的时候就看见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戴着墨镜帽子和口罩,包让助理拿着,从路口踩着高跟鞋过来。

  “这就是你说的那家饭点。”施荔抬头看了看,“还不错,比我想象中的好。”

  徐父徐母在二楼窗口趴着偷偷看,因为跟他们说了要严格保密,所以没有闹出什么阵仗。施荔友好地跟徐轻握了握手:“哈喽,我知道你,看过你的采访视频。”

  “谢谢,我爸爸妈妈都是你的粉丝。”

  “是吗?”施荔掩唇轻轻笑了笑。

  几人走进包厢,何惠君很快亲手把饭菜端了上来:“都是一些农家菜,不知道你吃不吃得习惯。”

  “我都吃,不挑。”施荔摘下墨镜,徐母更是惊讶地捂住嘴巴——“妈呀,真的跟电视上一模一样。”

  这句话有点儿夸一个本土国人“你中文说得真的好好”的意思,徐轻连忙摁住自己母亲激动的手掌,抬眼尴尬地瞄了一眼:“那个,我爸爸妈妈比较容易情绪激动。”

  “理解。”施荔问,“要拍照吗?”

  “好呀好呀。”何惠君热情地把徐志回喊进来,“老徐过来拍照啦。”

  作为二老女儿的徐轻只能默默拿出相机……

  “这我可要好好保存起来。”何惠君眉眼都快跳舞了,抱住相机亲了一口,“你们好好谈,啊,好好谈。”

  是来聊关于施荔与谢云书离婚案的事情的,徐轻原本想走,施荔摆摆手说不用,也就作为笔录一样的角色留在包厢里了。

  “我其实对这段关系并没有那么避讳。”施荔说,“主要是谢云书那边不想公开。”

  “怎么定义这段婚姻的性质?”顾明衍问。

  “失败的,可笑……荒唐的吧。”施荔回答。

  “从三年前结婚开始就没有产生过任何感情吗?”

  “没有。”

  “双方都没有?”徐轻补充问。

  “或许吧。”施荔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我不好说。”

  徐轻敏锐观察到她手指在杯壁上的轻微一摩挲。

  “噢。”但还是点了点头。

  门被风吹开一道小缝,徐轻站起身去关,走近才发现不是被风吹开的,徐父徐母正趴在门上偷听墙角。这涉及到客人的隐私问题,徐轻有些不悦地皱起眉,正要说话就听身后施荔开口:“其实我们并不算正常恋爱结婚。”

  她右眼皮跳了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是相亲认识,然后协议结婚。”

  那种不好的预感兑现成了现实,徐轻立刻重重把门合上,门里门外几个人吓了一跳。

  “怎么了?”施荔望过来。

  “没,没什么。”徐轻支吾,“那个我出去倒杯水。”

  门被她推开,身后施荔却没有避讳地继续说:“是我先找他的,因为稳定了想找个圈外人结婚。也不是跟自己有个交代吧,主要是父母催得太紧。不知道为什么老一辈总有这种执念,好像只有结婚生子了才能尘埃落定一样。”

  “砰”——门被重重合上。

  “怎,怎么了?”施荔再次不明所以。

  “没事儿。”顾明衍垂下眼翻开文书,“这点你和对方都没有明面上提及。”

  “对,因为当初说好了的。”施荔叹了一口气,她今天没有化妆,没有精致的妆容和浓烈的红唇,好在因为经常保养皮肤保持年轻时候的光泽与紧致感,就算这些天被官司牵扯得焦头烂额也没有影响自己工作的状态。

  “你们怎么能偷听呢?”门外徐轻压低嗓子指责道。

  “我们哪有。”徐志回转身就往后厨走。

  “我都看见了——”徐轻加快脚步去拦,被父母厉声呵斥开。她心里有点儿委屈,和以前很多次一样,但还是认真且诚恳地说:“这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你们……”

  “啊行了行了。”何惠君拉住她,“是爸爸妈妈不对,但你爸那个脾气你也知道,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错。”

  “我什么脾气?”徐志回耳朵很尖地转过头来。

  中国式的父母就是这样,徐轻觉得有些头疼,但还是一边倒水一边好声好气说了,何惠君轻声软语过来哄她,徐志回摆摆手让她赶紧回去:“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平常也不会这么做的。”

  那好吧。

  徐轻端着茶壶回到包厢里,顾明衍文件上已经写写划划好几页了。

  “喝点儿水吧。”她起身给两人斟茶。

  “总之就是,没有感情基础,加上两人性格不合。”施荔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润嗓,“我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想我,但要说出轨或是别的,我没有。”

  “去执事店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他跟那个小秘书亲亲我我,我不舒服。”

  “有没有想过沟通。”

  “怎么沟通,我要拍戏他要管理公司。”施荔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有点儿幼稚,但都发展到这一步了,一想到苗音这个小绿茶洋洋得意嫁入豪门她就气得牙痒痒。

  “我上次特地给你带了句话,还记不记得?”

  “……记得。”说苗音跟他没什么关系嘛,施荔心想,她不是瞎子,有眼睛会看,也有心会感受。

  “我们不能以此为出发点,因为没有证据。”

  “但也不能让他就这么长篇大论毁我名声。”施荔看到对方递过来那些证据里密密麻麻自己在执事店里的消费,心道谢云书还整了这一出等她,“不要脸。”

  “谢先生说想见你。”

  “不见。”

  “我拒绝他了。”

  “那他有没有再让人来说过。”

  “有,”顾明衍指腹捻着纸页一角,抬起头,“所以看你,是见还是不见。”

  几秒钟的沉默。

  施荔没有正面回答,徐轻时刻注意着门口的动静。好在爸爸妈妈只是过来偷听了一次,徐志回拉不下脸道歉,徐轻没有办法,主动跟施荔说刚才可能自己父母有听见几句话。

  “没事。”施荔摆摆手,“听见就听见,我自己做的事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不好意思。”她送人走出门,身后徐家父母也犹豫地跟出来。

  “娅娅啊。”何惠君叫了她一声。

  徐轻叹了一口气:“回去吧。”

  “你爸爸就是这样的,别在意。”何惠君歉疚地看了看徐轻,又看了看顾明衍,“刚刚施荔说她是协议结婚……是真的吗?年轻人还有这样结婚的?”

  “呃有吧——”徐轻攥住顾明衍的袖口,“但是我们也是第一次听说。”

  “是吧,我也觉得稀奇。”何惠君皱起眉,“没有感情两个人怎么能结婚呢?”

  “说不定以后就有感情了呢?”徐轻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这不可能的,还是得看眼缘。第一眼就不喜欢的人,再怎么相处也不会辛苦到哪里去。”何惠君抬眼看看二人,“唉,好在你和小衍好,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客客气气的,可以看出以后的日子也会细水长流。”

  徐轻:“……”

  啊。

  “阿姨,你先回去吧。”顾明衍看起来也没有多恼,别过之后二人坐进车里,徐轻依然满脸的无奈和歉疚。

  “我爸爸妈妈以前也这样,虽然他们很爱我。”她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比如有一次我写作业,这道题老师上课讲过,我爸爸非要我按他说的写,表情特别吓人。结果写了之后我是班上唯一一个讲了还做错的学生,学校家里两边受罚,说了也不听,挨骂的还是我。”

  “可以理解。”

  “可以理解吧?”徐轻懊恼地皱了皱眉。

  她是从小被大树呵护着长大的姑娘,顾明衍却是靠自己在风雨中活下来的。她会被爸爸妈妈误解,受一些委屈,可是当时的顾明衍连家都没有。

  徐轻转过头,手被他宽厚的手掌握住。

  “你在想话安慰我吗?”

  “不是,”他声音低沉,“如果只把生活当成一场npc设定不同的游戏,会好受很多。”

  徐轻是一个见到别人受苦就会跟着难受的人,而顾明衍只会把自己当成一个旁观者,或者说既得利益者,哪里有好处他就到哪里去,算一个唯利是图的,薄情的商人。

  所以他的感情很狭隘,小到只能装下徐轻。

  二人回到市中心的小公寓里,顾明衍打开手提电脑开始工作,徐轻以为他会在电脑前坐很久,没想到很快就挨着她坐下了,问她要不要吃冰箱里的小米糕。

  “吃一点吧。”徐轻点头。

  简简单单一点儿糕点,唇齿间溢出清新淡雅的甜味儿。

  “我是不是给你工作添麻烦了?”她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有点。”顾明衍拨弄了一下她鬓角的发,“但还好,我会解决。”

  “你怎么了,最近对我那么那么那么好。”徐轻把手中的小米糕放在盘子上,侧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目光一对上他就吻下来,嘴里还夹杂着丝丝甜糯的气息,徐轻惊呼一声,但很快沉溺在这样温柔的情意里。热烈的,而且真诚的,从她说出那句“喜欢你”开始,顾明衍依然没有说过多少句肉麻的情话,但好像时时刻刻都离不开她,亲近的时候揽入怀里,好像将揉入身体。

  一场即将开庭的官司在网络中一石激千浪。

  【什么情况,离婚闹得这么僵还要上法院。】

  【所以施荔老公究竟是谁啊5555怎么查都查不到。】

  【估计是个渣男吧233国民女神也忍心放手。】

  【都别猜了别猜了,看到时候哪家媒体牛能拍到施荔老公正脸吧。】

  网友们合计得非常好,毕竟这些媒体的镜头几乎无孔不入,除非没有发生过的事,否则没有他们挖不出来的料。

  顾明衍在她这里留了几天就回去了,倒是让人把君恒那边的房子又整理出来,让她不常用的东西可以放过去。这间公寓实在是有点儿小,对两个人来说的话。

  这么过了几天,办公室那几个实习生们也在讨论施荔老公究竟是谁,徐轻暗道一句怕不是会让你们知道的事儿。网友们擦亮眼睛准备等开庭那天的新闻,结果正如徐轻所说,等工作室结果都发布了,一点消息都没摸着。

  谢云书依然没有让有关自己的任何消息流传出去,网民们知道的只是工作室发的那条通告。

  【@施荔:恭喜单身。】

  看来结果是好的,徐轻这边忙升职的事情几乎天天加班,顾明衍的公司也宣布自己总部将从京都迁到申城。

  是那个楼上开着网红公司的办公室,这段时间一直又张彦承暂代经营着。几家企业离得很近,就像顾明衍说的那样娱乐业不长久,小网红出了什么事楼下就是律所,再加上地段好,招来了不少案源。

  顾明衍回来的时候张彦承倒乐得自在:“终于念着你家小姑娘了?”

  “去你的。”

  徐轻是那种清纯温柔挂的脸,张彦承一直叫她“小姑娘”,或者叫“弟妹”。这几年在申城甚至全国的热度越来越高,张彦承嚷嚷自己也要找个美女主持当媳妇儿,找了这么久都没有行动,美其名曰“不祸害好姑娘”,浪久了真正想找却发现想安安稳稳的小女孩儿倒嫌他过去浪了。

  爬上来的都是些追名逐利的狠角儿,要么不够好看,要么目的不纯,原先的浪子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家里催了又催,最后只能长期躲在公司里不回家。

  楼上那些环肥燕瘦的莺莺燕燕如今成了让人惶恐的祸端。

  “不过说真的,你是怎么找到这么好的姑娘的?”张彦承发自肺腑问道,“我怎么就遇不到。”

  “得了吧哥,就你还想找到好姑娘?”方翊含嗤声。

  “我怎么就不行了?”

  “那你确实真的不行。”

  方翊含仍然留在京都的公司,几人常常打视频会议。顾明衍坐在电脑前处理交接的事宜,默了一会儿听到张彦承叫他:“门外有个人说找你——看着挺不正经一人。”

  “知道了。”

  顾明衍整理了一下出门,知道郭添会来找自己,所以见人的时候没有丝毫惊讶。

  “去楼下谈吗?”郭添往办公室里看了一眼,又上下打量了几下面前这个男人。

  每次见他都是不一样的气质,郭添自以为拿捏住对方的软肋可以任他揉扁搓圆了,但每回第一眼都有一种让他捉摸不透的感觉,哪怕对方姿态摆得再低也有一种莫名的威压,让他心里很不自在。

  “在这儿谈就好。”顾明衍淡道。

  “不是当老板了?”

  “是。”

  他没有选择回答,郭添有些不舒服地理了理嗓子,大厅里很多员工时不时瞄过来,好像他是什么上门讨债的穷亲戚似的,这样的眼神让他心里非常不爽:“到楼道里谈吧。”

  “行。”

  顾明衍面对他的时候向来没有别的表情,像他在新闻里看到那种,什么从容且游刃有余。他看到的只是十几年前那个穿着校服的清瘦少年,可怜巴巴向他央求的模样。

  “为什么打钱?”开门见山问,“——觉得还够了?”

  “不是,资金周转不开。”

  “你tm都有钱养女人,还资金周转不开。”郭添嗤笑了一下。

  提到徐轻的时候男人总算有了些反应,下意识从口袋里去摸糖,但没有。郭添知道这是他在意和紧张的动作,心里稍微舒服了点儿,笑容有些扭曲:“你好像很在乎她。”

  “添哥,别动她。”

  “我哪儿有什么能耐动她。”

  郭添看到顾明衍面上露出他记忆中的那种表情,松了一口气似的点燃一根烟。

  “也是你小子有福气。”想到屏幕中的那个女主持,郭添深深吸了一口烟,在楼道里吞云吐雾,“什么时候打钱?”

  “等资金周转开了。”

  “你tm蒙我是不是?”

  郭添伸出手想像以前那样握住男人的领口,没想到被顾明衍回扼住,力道重到让他有些吃惊,但声音是没有变的,他把姿态摆得很低。

  “没有,添哥。”是熟悉的声音和语气。

  “我——”郭添想动,却发现自己手腕完全动不了。

  “你——”

  干巴巴一个音节。

  楼道里光线不是很亮,他看到顾明衍不知什么时候身体是站直的,还是从来没有低下来过,身高比他高出一个头,说话的时候不带什么表情,却让人莫名有些畏惧。

  从来没有过的……就算郭添从前找人把他撞进医院也没有过。

  像一条被拿捏住的野狗。

  顾亚新和黎燕是吊住他的一块骨头。

  “周转开了,”他开口,“我会把钱打过去的,添哥。”

  依然是端端正正喊他作“哥”,什么地方却和以前不大一样。郭添说不上来,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放手。”

  冷冽的一句话,带着没有什么底气的怒意。

  顾明衍放开他。

  “我就是来警告一下你。”毕竟证据还在他手上,告不告都是一句话说了算的事情。

  “我明白。”

  “你,你最好明白。”

  末尾的一句话说得也没有什么威慑力,顾明衍像往常一样送人出去,郭添坐进车里回头看见男人的背影,指甲扼住手掌心有点儿发狠,说不上哪儿不对劲,但哪哪儿都不对劲。

  这个从前被他踩着脊梁爬出来的少年,现在变得让他看不住了。

  夜色一点一点攀上来。

  徐轻难得下了班去君恒一趟,却在门外就闻到了熟悉的饭菜香。

  “阿,阿衍。”她推开门就唤了一句,顾明衍在厨房里做菜,很寻常的一个小炒。她没有吃饭,换上拖鞋就走进屋里满足地吸了一口气:“你以后都在申城了吗?”

  “嗯。”顾明衍侧过眼睛看她,“吃饭了吗?”

  “还没有。”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徐轻伸手揉了揉,自从吃了宋名恩做的药膳,她就很少胃疼了,就算饮食偶尔不规律也没有那么难受。

  “再等一会儿。”他决定多做一点。

  二人在熟悉的客厅简单吃了一餐饭,徐轻忍不住问:“施荔和谢云书真的离婚了吗?”

  “离了。”

  “可我感觉他们之间不止说出来的那么简单。”徐轻咬了咬下唇。

  “是。”顾明衍颔首,“但这并不是我应该考虑的事情。”

  官司结束他就在准备公司总部迁移的事情了,偶尔工作少还会飞回来陪徐轻,两个人在几十平的小公寓腻腻歪歪,有时候她第二天要上班,于是动作轻些,更多是像周六日这样的时间,她把香薰准备好,橘色的灯光里留下旖旎的痴缠。

  “过两天我有个晚间专访,就是采访谢云书的。”徐轻说。

  “像平常那样工作就好。”收拾好碗筷,顾明衍动作自然地把人带到怀里来。

  像是眷恋这一刻的气息和温度,他改变了原有的计划和轨道,把她的名字编到最靠核心的地方。

  “我,我知道。”耳廓有些发痒,明明接触过这么多次她还是会忍不住脸红。徐轻把手放在他胸前将人推开,斟酌了一下语气:“可是中午是施荔,他俩是同一天。”

  “挺有意思。”顾明衍知道些隐情,但没有必要把时间精力浪费在毫不相干的人和事情上。

  “可是我也会有点儿尴尬啊。”徐轻叹了一口气,“镜头前看不出来,心里觉得有点尴尬。”

  “尴尬什么?”一个没有什么意义的问题,他将自己的手往上游移。

  “我,我们不能这样,我得想一个两全的法子。”徐轻咬了咬下唇,“万一出了什么变故……”

  “不需要,他们自己有分寸。”

  男人俯身印下唇来,二人呼吸交错了几秒又松开,气氛逐渐攀升。

  “顾明衍——”她头一回觉得男性富有侵略感的气息这么吓人。

  “阿衍比较好听。”力道很轻地在她耳垂上捏了一下,好像碰到了什么令人上瘾的东西,男人的指腹摩挲之后就爱不释手了,徐轻看向他的眼睛,这些年他一直在变,面容成熟许多,更加出挑英俊,同样也更加让人感觉不可捉摸。

  “我是主持啊,还要接待他们的。”徐轻舔了舔嘴唇,发现自己喉咙有些发干,“不能做出任何引起不必要舆论的事情,何况施荔离婚的热度还没有降下来。”

  更何况二人之间的气氛实在太微妙了,她想要什么都不表露是需要技巧的。

  “嗯。”顾明衍明白她的顾虑,将人重新拉到怀里来,呼吸清浅,音色像大提琴那样撩人,“需要控场的时候,一般不要把所有关注度都放在嘉宾身上——在场只有两个或者三个人,可以穿亮眼一点的衣服,多对镜头笑笑,想想自己的商业价值,观众的热情来得快,去得当然也快。”

  “他们只喜欢看自己想看的。”不动声色地将人往下放在沙发上,顾明衍垂下眼,眸色很深,声音慵懒像好听的大提琴,“包括施荔,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