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有点儿“水土不服”,摸不透它的脾气和秉性。练杆时,在我的视力所及的范围内,能够看到的道道有:镜片周边的几个框,车厢内部的几根立柱,查教练在立柱的上方用白油漆画的几个被当作“点”的竖条,我们训练用的几个杆儿,别人训练用的无数个杆儿以及杆儿场上随意走动的人……它们不由分说地鱼贯而入,令人眼花缭乱,我看错杆儿已不下十几回了!
查教练的脸上疑云密布,“老看错呢?……你摘了眼镜看看。”
“……查教练,我摘了更看不清了!教练教练,不是我的事儿,是眼镜的事儿!我戴上眼镜,杆儿在这儿;摘了,杆跑那儿去了!”
“上个班有个学员也戴眼镜,每次练杆儿前,他用手指头戳这儿,”查教练指着自己的鼻梁的上部,“把眼镜往鼻子根儿那儿一推,你也试试?”
教练的招儿很管用,眼镜同眼睛的距离近了,视野宽了,误差也小了。
我自己也在找着原因。
我的眼镜刚刚配上,就不对称,一个偏上,一个偏下,拧着,而且还松(我的小外甥拿着玩,弄成了这样),上下直出溜,晃动的视觉让人眼晕。
迎阁让我把眼镜放在了桌子上,她教给我检查和修正的方法。她说:“这两个腿一个高,一个低,你得把它掰过来。要掌握好角度,掰不好,容易把眼镜片掰碎。你找点玻璃胶,把松的地方粘好,固定住。”她戴眼镜的历史比我长,经验多。
同时,我还有针对性地采取了相应的措施:擦净鼻子上的汗,防止眼镜下溜;备好眼镜布(已丢,现用卫生纸、衣角等物代之),拂去镜片上的灰尘和污渍。
在一个大下坡,我的一位师弟出其不意地来了个急刹车,蹲在车厢里的我们遭此一劫,脑袋被撞得叮当乱响,冷硬的金属们就势把我那恃才傲物、自命不凡的眼镜腿儿给整折了!没把我的眼睛杵瞎了算拣着!为此,我又破费了百十来块钱。目前,该眼镜身价倍增,周身的价值涨至三百余元,比镶个大金牙还贵!
一一二
尔后,总好像有个声音时不时地敲打着我:
“有一个怕压、怕碰、怕碎的东西,它离你的眼睛很近,你可要当心它哟!”
“它是你的第二副眼睛,保护好它,就等于保护了你的眼睛。”
戴上了眼镜,相当于戴上了一个大包袱!
考杆儿前,我们几个班的教练领着学员们到了考试场,熟悉一下环境,试了几次杆儿。几个女学员中只有我是三次均一把过的人,这在男学员中也不是很多。
查教练嘴上不说,心里却以我这个女弟子为荣的,因为,女学员一直是教练最担心的。
“你这老大可真长脸,年龄最大,练的最好!”
“老查,你不得弄个开门红啊!”
查教练被其他教练的溢美之词烘衬着。
考试那天,我们提前到了考试场。
“我看出来了,”另一个班的男老大说,“你们猜,咱们这里手拿把掐的是谁?”
大家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又茫然地转向了男老大。
“大姐呀!数她最沉稳!”他把矛头直指向了我。
“哪呢!”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很不适从于当个中心人物。
“大姐今天是稳坐钓鱼台呀!”
“谁能跟大姐比呀!”
“行,大姐肯定行!”
学员们有的过了,有的折了(即不合格),我的几个师弟考出了理想的成绩。
“伊依——”考官念着我的名字。
“到!”
稳当点儿,沉着点儿,前几次都过了,没啥了不起的!
倒……倒……倒……“车身出线!”电脑说话了,这无疑给了我重重的一击!我有点儿乱了阵脚。
别慌,我还有一次机会。
倒车……贴库……移库……“移库不入,不合格!”无情的电脑宣判了我的“死刑”。
我似个失去灵魂的空壳,走出了考场。
“查教练,我没考好。”
查教练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我,那里面有埋怨的,有责备的,有不可理喻的……
这一次,我没有钻进驾驶室里,而是翻上了车厢,龟缩在一个角落里。我没脸面对查教练。
“你考的时候,查教练就在栏杆外面看着呢!”“眼镜”的话,使我更加无地自容。
因为我,查教练不高兴,本来考的不错的几个师弟也不敢表现出过分的张扬来。
下了车,查教练才把他的火发了出来,“我怎么也没想到你没考上!我原来担心的是老四,结果呢,他还不错,过了!你可倒好……”
“对不起,查教练。”
“……行了,没考好没考好吧,别有思想顾虑,还得准备下次再考。”查教练转向了我的师弟们,“从今天起,正式上路。路考的时间是下个礼拜。咱们每天挤出个把钟头来,让老大练练杆儿,不练也不行,该生了。时间很紧,大伙儿上点儿心。”
教练又单独对我说:“我在这儿还带这个班,怎么安排我说了算,他们也不能说什么。如果你再考不过,那可真不好办了!一个是你要多花不少钱,买够规定的练车时间,才允许你考试;再一个是,这个班下来,说不定把我安排到哪儿去。能带新班是好的,我跟他们说说,让你一天练两把。就怕我不带班儿了!”
我要面对的麻烦远远超乎了我的预料!
我给伊水打了个电话,“我没考上。”
“知道了。”她冷冷地说。
“咋知道的?”
“迎阁说的,她过了。她说,这次没过属于正常。要是下次再不过,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迎阁咋不给我多说点好话呢?她咋不说“下次不过也是正常”呢?考场上,是以成败论英雄的,我输了,没有什么可辩解的,就是不行!就是心理素质差!总之一句话,就是不如人!家里、家外形成了这种气氛,在以后的那些天中,我是带着巨大的压力练车的。
一一三
每晚,当我拖着疲惫至极的身体,爬上了五楼,倒在了床上,还没等缓过气儿来,妈妈的笑脸就迎了上来,“吃饭吧。”
“不想吃了,累!”
“不吃哪行啊!饿坏了呢!”
除了淘气儿,每一个见到我的家里人至少要问我一个问题:
“今天练得怎么样?”
“有把握吗?”
“有没有进步哇?”
“快考了吧?”
“你能行吗?”
……
天天如此,天天如此,以致于我见到他们都打悚了。“你们别问了,什么也别问了!让我安安静静地休息,好不好?”
艾虹也没考上,她是别的班的学员。我们同病相怜、惺惺相惜。她是一个心里装不住事儿、嘴上存不住话的人,练车的空闲,就来找我。
她说:“人家考上了,咱没考上,跟人凑和啥?大姐多好,也没考上,和我作了个伴儿。”
依她这话,我像是在同她争下游、比后进呢!
她又说:“这两把我又没钻过去,教练刺哒我了。俺们教练哪,我送他两盒烟,能管两天,顶多管两天,对我的态度也好,有啥不对的地方,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