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尽了!”黄炯的表情看上去简直活像他自己挨了打,“一个受了十多年培训的捕快,被几个喝醉了酒的地痞打到遍体鳞伤!现在我在衙门里已经成了笑话了,别人都在夸奖我带队有方,培养出你这样的杰出人才!”
“怎么了?你被谁打了?”岑旷连忙从抽屉里找出伤药,坐到床边替叶空山涂抹。
“哦,没什么,遇到几个小地痞而已,”叶空山用虚弱的声调说,“这个故事教育了我们,办重案的捕快应当注意身份,就不该去管酒醉滋事之类的小闲事,不然反而容易惹祸上身……”
岑旷扑哧一笑,这句话已经能充分说明之前发生的一切了。黄炯还是很愤慨,嘴里嘟嘟囔囔抱怨个不停,甚至表达了希望地痞们下手再狠点的恨铁不成钢之情。奇怪的是,一向以招惹黄炯为乐的叶空山这一次却不声不响,任由黄炯数落个够。等到老头儿带着一脸不依不饶的表情摔门出去,他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差不多了。晚上陪我抓人去。”
岑旷一愣:“你没事儿?”
“我是故意被他们打的,”叶空山活动着肩膀,“今天下午,你去找羽人们的时候,我也没闲着,去调查了一下严于德最近的商业往来。我找到了他的合伙人,也见到了账本,却发现账本上有作假的痕迹。”
“作假?”岑旷的反应倒也不慢,“就是说他近期的生意有点问题了。这么说来……会不会和凶杀案有点联系呢?”
“很难说,但我刚刚离开没多久,就被那群地痞打了,这样的巧合很像是某种暗示、或者说威胁。”叶空山龇牙咧嘴地说,“所以我干脆就装作不敌的样子,让他们揍了一顿,以便麻痹他们。”
“原来你是故意挨打的,你怎么不和黄捕头解释一下呢?”岑旷恍然大悟。
“因为我接着要干的事情有违律法,他一定不会批准。”叶空山说,“再说了,他对我的实力判断倒也差不多。虽然我从小到大练就了一身挨打的好本事,这一点皮外伤对我而言完全不算什么,但要打别人,我的确是很不在行。真动手和那几个地痞打的话,充其量也就半斤八两。”
“人族的捕快,大多都是你这种武艺的吗?”岑旷问。
“那倒不是,我只是其中特别不能打的而已。”叶空山没有半点惭愧,“我一向认为,办案最要紧的是要靠脑子,光凭着四肢发达是什么都干不成的。”
“逻辑有问题,”岑旷说,“练武也并不就意味着‘光靠四肢发达’。”
“这会儿你又聪明起来了!”叶空山一瞪眼,“抓紧休息休息,今晚陪我去抓人——不对,既然你对我的武艺那么鄙视,我应该说‘今晚替我去抓人’。”
玉石商文瑞这一天看上去颇有些心绪不宁。合伙人严于德刚刚死掉,当天下午就有捕快上门摸底,这更让人们把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而他也并没有闲着。捕快前脚出门,他后脚赶紧授意手下豢养的流氓跟上去,装作是酒醉闹事,找茬把那个捕快臭揍了一顿,看架势应该打得那厮十天之内起不了床。
除此之外,他还做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文瑞在天黑之前打发走了商号里的其他人,早早关门,将自己关在房里,生起火盆,然后从书柜后的暗格里找出一叠文书,准备扔进火里焚毁。这时候他隐隐听到屋外有人走动,似乎有一个人影在窗外一晃。
文瑞连忙把文书塞进柜子里,小心翼翼地开门一看,除了一阵凉风吹过,并没有什么人。他摇摇头,关门回去,取出文书后重新坐下,看着眼前烧得红亮的炭火,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纸张一张一张扔进火盆,看着白色的纸页迅速变黑,化为死无对证的灰烬。他松了口气,斜靠在椅子上,思考着之后的对策。
慢慢地火盆里的炭火逐渐熄灭,不再散发出热力。文瑞拍拍手,站起身来准备收拾火盆,但就在他低下头的一瞬间,他的身子僵住了。
火盆里面没有纸灰,只有烧光了的炭。可是他刚才明明亲手把文书都扔进去了。
文瑞呆呆地站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正在纳闷,身边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文瑞大吃一惊,猛一回头,正看见白天找他麻烦的那个自称姓叶的捕快。现在这家伙脸上还带着几块淤青,但看起来精神健旺,一点不像下午被打得半死时的德性。
更糟糕的是,该捕快的手里赫然就捏着他的文书,那些分明已经被烧毁的文书。文瑞张大了嘴,不知所措,跟在叶捕快身后的另一个蛮漂亮的女捕快开了口。
“只是一点精神幻术而已,”她说,“你开门的那一下,我已经从窗外跳进来了,拿走了你的文书。你后来以为自己烧掉了它们,但其实你手里什么都没有。”
“所以现在证据都在我手上了,”叶捕快一边用他那种死人都能被气活的恶心腔调慢吞吞地说着,一边翻看着那些文书,“难怪不得你不敢说真话呢。你和严于德居然违反国家律法,私自进行被明令禁止的民间商人和羽族之间的玉石生意。乖乖,真不知道杀严于德的人知不知道这一点,否则不用他动手,你们俩按律都该斩首。”
第四章
白纸黑字,铁证如山,文瑞就算再狡诈也没办法过多抵赖。加上叶空山公然违反衙门的规定,并没有按照法定程序进行审讯,也让他失去了拖延时间的机会。
“你们这些有钱人,犯了点事就总会通关系、找状师,一点一点抵赖,赖到最后无罪释放为止,”叶空山手里端着酒杯,看都不看被牢牢绑在柱子上的文瑞,“所以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要么今晚说出来,要么你就一直在这根柱子上享受吧,看你能挺到什么时候。”
文瑞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叶空山已经抢着又说出了下一句:“打算威胁我么?不妨告诉你,老子当捕快当了十多年,前前后后被解雇过六次了,再来一次也不在乎。你最好还是乖乖合作,我只是想弄清楚那起杀人案而已,其他违法的事情我都可以装作没看见。”
他的最后一句话无疑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文瑞耷拉着脑袋,无可奈何地开了口:“没错,我们违反了国家的禁令,把玉石走私出去卖给了羽人,从中赚取高额的差价。昨天你来找我问话的时候,我担心会惹麻烦,所以没有把真的账本给你看。”
“不止如此吧,”叶空山说,“根据这些真实的交易记录,你们在最近一个月内突然降价抛售,迅速卖光了在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