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又调戏他!
这边三人同时愣住, 正主在这儿,那边怎么可能还会是秦意之?
修久澜身为雾沉国国主, 在出事那一刻他就去了前方。叶云尧和秦意之相看了一眼随后跟了去。
等他们到的时候,只看见满山谷的妖兽阴邪见人就扑, 一时间血流成河, 遍地都是残肢尸体。
“怎么会这样。”
秋易连跟着来,心下惊的说不出话来。
方才还是歌舞升平,美好天堂的模样,现在,现在竟成了人间地狱!
修久澜狠狠的瞪了秦意之一眼,嗤笑了一声:“你创的好术法。”
秦意之心中惊疑不定。
他转头看四周, 眉头微促。
这一看就不是他的残誓。
他的残誓也不是谁都可以修的。
叶云尧和秋易连早就冲进去厮杀那些邪物去了。还有早先到的蓝怀玉他们。
离开拥挤狂奔的人群, 秦意之背着玄色伞,在埋头乱窜的人群中走着。
他翻过山头,隐匿到一棵树后。
不远处是个追逐着人类的身形巨大的妖兽。
那兽浑身散发着恶臭,秦意之朝他吹了个口哨。被声音吸引, 兽猛然回过头来, 空洞无物的双眼好似发现了新的目标般狂喜着朝他扑来。
那兽身上腐肉直晃, 臭气冲天。
秦意之捂着鼻子,嫌弃道:“真臭。”
说完, 举起手中玄色伞, 遥遥的朝兽一指。
嘴角扬起, 他坏笑着啧了一声,道:“挺有福啊, 重生后就没用过它了,你还是第一个尝它滋味儿的人。”
伞尖闪烁着锋利的光,那兽兴奋的嘴脸愈来愈近。秦意之眼眸微眯,伞尖一簇细小的火焰升腾而起,方圆百米的树干攸的一下全部化为灰烬。
那兽突然嚎叫起来,满地打滚。
“这就受不了了?”秦意之一步步走近。
伞尖的火苗还在跳跃。
“那——这样呢?”
火苗跳跃在他指尖,食指上微微拢起火苗,秦意之走向它。那兽在地上嘶吼,在翻滚。
他轻轻弹了一下,手指尖的火苗“咻”的一声就窜入了妖兽的体内。
“嚎——”
整座山头混乱的声音都不如这一声惨叫来的可怕,只可惜,还未消音,它的驱壳已然渣都不剩。
燃烧的那一刻,他清楚的看到了最后一秒融化的东西,还有跳跃的心脏。
皱了眉头,他心中惊疑。
他竟然是活物?
最后烧尽的,是兽的心脏,而心脏中有个蜷曲的小虫在奋力扭动。
如果没有看错,那应该是,蛊?
消世多年的蛊虫?
那本归为邪魔外道中的南疆蛮术,用蛊虫来控制心身。在蛊虫进入身体的那一刻,你其实已经死了,只是在生不如死的活着。
活死人,不外乎此。
想着那兽早已腐烂如同尸体般的身体,秦意之心中骇然。
若是蛊虫,那么——
他跑向山顶,看向山谷里横死一片的普通百姓和妖兽的尸体。
那那些都是活物?都是活生生被变成了尸体?
这哪里是他的残誓,他的残誓是从死去的地底召唤出阴邪恶鬼,召出之时,赋予其短暂的再生和强大的能力,能将生前的修为扩至十倍,百倍。并非如这般将活物硬生生的用蛊变成死侍。
他回过头去,看着翻越山头埋头狂奔的人,还有人的叫喊声可以听的到,还有人在惊吓中不断呼叫:“救命——罗刹鬼回来了啊!”
他的名号百年后又从人们耳中听到,秦意之扯着嘴角笑了笑。
血衣罗刹鬼公子,秦意之?
爷的魅力还真大。他自嘲的摇了摇头。
谷中的凶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叶云尧掠向他,忙问:“你还好吗?”
“我当然好啊。”秦意之扛着玄色伞,眨眨眼睛,笑道,“你别忘了爷是谁。”
“他们……”叶云尧欲言又止,但秦意之已经懂了他的意思。今日这事有人筹划,故意将矛头引向他,百姓死了不少,逃了更多。而逃走的那些人都会奔走相告秦意之回来了。从此以后,秦意之,真的就回来了。
他二人心知肚明,这事与秦意之毫无关系,但是百姓的力量有多强,几百年前他们就深刻的体会过一次,那人人喊打,唾弃无比的日子仍旧记忆犹新。
尤其,在雾沉国。
不过几日,全天下都会知道,秦意之回来了。
恐怕,策划这起事之人要的目的也不过如此,要全天下的人知道秦意之回来,他是为了什么?
秦意之将他发现的蛊虫之事告诉了叶云尧。
叶云尧有一瞬间的惊讶。
用蛊虫来吞噬身体,腐蚀身体,继而控制身体,伪造成残誓的模样,用活物作死侍,来代替残誓中召出的阴邪。
常人看不懂,只要样子看上去像残誓就好了,那广为传播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叶九。”秦意之对他笑了,“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
作为一国之主的修久澜在善后。
阴沉的一张脸无声的不断施加威压在旁人身上。
叶九被秦意之拖着溜的飞快,修久澜转身之间就瞧不见那二人的身影了。
手中双刀握的咔嚓响,修久澜劲力汇于刀尖,用力一劈,硬是将半山腰横贯而下劈了道裂缝。身旁的人早都吓的浑身都在抖,头也不敢抬的专心做自己的事。
谣传中的血衣罗刹已经出世,而“罪魁祸首”销声匿迹。
修久澜心中怒气难以平复,但这不足以让他失了理智。
为何会发生今日这事?是谁,为什么要放出秦意之回来了的谣传?这对谁有好处?若他当时并没认出秦意之,没同他在一起的话,定然也会被传言所惑。
手中握着那人临走时留的一片叶子,上面鬼画符一般写着狂草,三个字:“南疆,蛊。”
差点就被这景象所迷惑,若不是秦意之看得出其中名堂,只凭知一些残誓的皮毛,他自己也是弄不明白这其中的奥秘。
竟然是南疆的蛊?
他狠狠的捏紧了手里的叶子,汁水从掌心滴了下来,他吩咐道:“将这些人全部给我烧了,一个不留。”
“是!”
回去后的秦意之很乖,非常乖的坐在那里,手脚并放,再也不歪斜的躺那儿,只安静坐着。
唯一不和谐的因素就是他胡乱瞟的眼睛。
一直咕噜噜转着,视线不离叶九身。
等叶九终于和蓝怀玉他们说完话回屋之后,秦意之笑嘻嘻的朝他“嘿嘿”了两声。
叶云尧看也不看他,转了身,准备倒一杯茶。
旁侧伸来一只骨节修长的手,速度极快的从他手里抢过杯子,又倒上茶水,放在唇间试了试温,觉着正好,恭恭敬敬的端给叶云尧。
“叶九叶九,请喝茶。”
那乖觉的模样,分明刻意讨好的神情,叶云尧不咸不淡的扫过他的唇,又落在被他触碰过的杯沿上,眼神暗了一瞬,顺手接过。
就着那一面,放在了唇间,小啜一口。
他还是没吭声,也没应他。秦意之心中明白,叶九定是因他和秋易连偷摸着去看那些私房事儿不高兴呢。
无尽梦回的叶云尧平日里清修寡淡高高在上,从来不稀罕这些事儿。在他的意识里恐怕就只有斩妖除魔,以为正道。
但是吧,作死的某人却没由来的开心了起来。见叶九那清冷的模样,他越是生气,秦意之就越是开心。
“好叶九,你别生气啦。我再也不去偷看了成吗?”
他没理他。
秦意之绕到他跟前,趴在桌子对面,连声道:“真的真的,我发誓再也不偷看了,你别不理我嘛。”
转了个身,叶云尧拿后脑勺对着他,手中握着茶盏,小口潜抿着,看着窗外的青竹幽幽。
风过婆娑,树影迷离。
还未等他晃过神来,有谁挡住了他的视线,阴影落下,遮在他身前。
还未等他抬眼看去,黑影蓦地压下,叶云尧呼吸一滞,本能的向后靠去。
身后是坚硬的桌棱,他眉心蹙了蹙,背后传来刺痛。
身前黑影不给他缓和的时间,身体两侧突然伸出手来,牢牢的将叶云尧捁在了桌子中间。
叶云尧视线凝在身前破了个洞的衣衫上,沿着那个煞风景的洞往上看去。
秦意之瘦削的下巴不羁的扬着,他敛着眼望着被自己紧捁的叶云尧,身子不自觉的向他倾了过去。
只觉得胸口一滞,叶云尧素来冷清的眸子,泛着淡淡的光,一言不语的紧抿着唇,与他对望。向来习惯讨好他的秦意之难得的横了一回,迎着叶云尧冰封的眼神,撑着手,执拗的圈着他。
“放开。”
叶云尧声音微哑,凉的厉害。
“不放。”
秦意之唇角勾起,露出一脸坏笑,“叫声哥哥就放。”
“滚。”
叶云尧懒得与他多言,起身就欲离开。还未等他站起来,秦意之伸手搭在他的肩上,猛地将他按了下去。
“秦意之!”叶云尧眼中有火,他还未与他好好算账,这厮竟然得寸进尺?
“叶九,你别扭啦,我都说了,以后定不去看那些‘下流,无耻,不学好……’的东西了,可行?”
他与他距离不过几寸尔尔,秦意之噙着坏笑,故意朝他耳边凑了过去,在他耳边,轻佻的言语:
“你若生气,以后,我只看你啊?”
叶云尧骤然睁大了眼,惊愕与羞耻在他脸上青红交杂,说不出的尴尬与愤怒。他一掌劈向他,带着怒喝:
“无耻!——”
以叶云尧的修为,若真一掌劈下去,早没命了,更何况秦意之已经真真假假挨了无数掌了,到现在还好好的活在世上,这无疑让他的胆儿越来越肥。
任叶九一掌打向自己,秦意之哼都不哼,一手滑过叶云尧的腰间,猛然用力一握。
叶云尧从未与他人有过身体上极为隐秘的接触,更别说腰间这敏感的地带。
秦意之这么一握,叶云尧猝不及防,一弯腰,重心偏离整个人都朝他倒了过去。秦意之趁势接住他,紧紧抱住,嘴里还不忘调戏:“别激动啊叶九,这就等不及往我怀里扑了?”
叶云尧早就红了脸,秦意之抱的颇为赖皮,手脚并用将他捁了个严实。任凭叶云尧如何大骂死也不松手。叶九拿他没办法,总不能真将他伤了,秦意之也就仗着这一点,没命的戏弄他。
眼见叶九又要将捆仙绳弄出来,秦意之故意说道:“你又要捆我?怎么,今天看了个现场就忍不住要试试?那我告诉你,你可要轻点儿啊,要不,咱俩换换?我来?”
这捆仙锁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叶云尧被他抱在怀里挣脱不得。
气的恼了,胸中烦闷夹杂,也不明白明明是自己在生气,犯错的是他,为何自己被他弄得如此占尽下风!
不说还好,一说叶云尧心里更气,他身子都发了凉,素来色淡的眼里泛了红,连着声儿都颤着音,道:“你如此不害臊,白日里去见旁人行那淫|秽之事,这时还要巴着我,我二人同为男子,你这是何意,叫外人看了如何笑话?你若真好男风,怎么不去找那修久澜?今日见他对你也不是真的恨极,若真有外人传言那般,你还想逃?早将他整个修家都宣了出来拿你。你怎不去找他,何必与我争些口头之快?”
抱在怀里的身子不知羞的还是臊的,颤的厉害,还凉的紧。秦意之却是哑了般一时没跟上话。
与他感觉相反的是叶九,只觉得抱住自己的怀里热的很,整个人都像融在了火中,仿佛衣物被烧的精光,赤|身裸|体一般相合,那样的感受极为细腻。
秦意之却是哑了半晌,将叶云尧带离自己的怀抱,眼神中带着不确定,却被笑意溢满了眼,叶九看的一阵恍惚,不明白他这满面的笑意是从何而来。
耳边忽而爆发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叶九?你,你这是醋了?”
叶云尧哪里想的了那么多,秦意之那么一问,他自己都愣了先。
而后否认道:“醋什么醋,你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醋的。我只是气你竟去招惹些不能招惹的人。你今日被修九澜认出,幸好我去的及时,若是我再晚到些时辰,若你先被他发现,你还能活?就算能活,恐怕也会少几层皮。外头没人知道你是秦意之,他却一眼就认出来你。都知道你与雾沉国之仇不共戴天,你若被兜了底子,就尽管死在这儿吧!”
“你看你看,还不是醋,我两个就算是大男人又怎么了,谁规定男人和男人之间不能有些什么。”秦意之避重就轻,忽略掉叶云尧后头的话。
“真是下作!”往日里师姐也经常逗弄自己,说这道侣没人规定定是女人,因男人更了解对方,胸怀志向相近之人,更易亲近,因此,这同性的道侣反倒更多些。云游四方,傲游天下总不失为一种风雅。所以,他并不排斥这些。
但是从秦意之嘴里说出来,他却总想骂他。
那人一副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模样,直叫他火大。
嘴里没个正事儿,什么都能逗一逗。
*
叶云尧的院子与秦意之离得近,二人院子外头多为青竹,无人打扰,安静悠然。
小风从窗户外头打着旋儿的吹了进来,拂在二人耳边,从相离的间隙里窜过,几乎可以触碰到风的弧度。
闹了好一阵,终于安静了下来。
一直从屋内闹到了屋外。
外头阳光正好,秦意之躺在一块青石板上,右腿搭在左腿的膝盖上,闭着眼睛享受那小风悠悠的滋味儿。
暑气渐浓,秦意之往叶云尧那边靠了过去,叶云尧一席蓝衣坐在青竹之下,光看着都让他觉着身心舒爽。
“叶九。”他闭着眼睛小声喊了他一下。
“恩?”他应了声。
“阿修和沚兮一样,是我同窗。”
“恩。”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好到能穿一条裤子的那种。”
“……”
“那时候小,性子皮,没一个听话的。哦不,有一个,有一个很听话,师尊让往东,他会把我们集体拎着扔去东边的那种。以前啊,性子太直,也太小,很多事情还没想清楚的时候就已经做了。我曾经做过一件伤害了阿修的事,所以,他应该是很恨我的吧。我不想和他碰见的,可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也不明白他怎么认出我的。”
“我知道他一定讨厌死我了。一定是的……”
他从未与叶九细说过自己与阿修曾经的纠葛,他也从来不问什么。
但他还是想让他知道,想把自己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的呈现给他。不管和谁,过去也好,以后也罢。他不愿意让他误会,不愿意让他一人生闷气,醋了半天。虽然他承认,这样的感觉像是自己被紧紧包裹住,被在意了。但他就是舍不得呀。
叶云尧身上浅浅的茗香幽幽传入他的鼻尖。
他终于开口,告诉了他那件与修久澜彻底决裂的事。
“叶九。”
“恩。”
“阿修的爹娘,是我杀的。”
叶云尧的心一怔。
“修家的家族,是我灭的。”
云淡风轻一般,声音轻悠的从他嘴里说出,只是莫名的,叶云尧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
扯痛的他几乎弯了腰。
身旁那人一直安静的窝在一处,在他身旁静静的休憩。
秦意之闭着眼睛往叶云尧这边凑了凑,敛下的睫从斑驳垂下的光亮中延伸着影子,落在他白皙的脸上,留下好看的剪影。
叶云尧低头看着他,他捉住落在自己脸庞的衣角,云烟蓝握在他的手里,如雪山中泛着莹莹波棱的湖光。
他的侧颜落在自己眼里,乖巧如孩童。
叶云尧的心紧紧的揪着,他眉头微皱,却再未说些什么。
他曾经,都遭受了什么?
望着他闭目浅眠的模样,不知不觉间,他的心轻轻的动了一下……
并未睁眼,秦意之只是笑了,“叶九,我好看吗。”
“不好看。”
“不好看你还看我那么久?”
“恩。”
“呵呵。”
他笑的很干净,干净到一尘不染。
过了很久,他说:“叶九。”
“恩。”
“等我们办完事情,就快点走吧,好不好?离开这里,去无尽梦回。”
“好。”
与秦叶二人想象的不同,修久澜居然没有再找他们。
或许是因为选秀之时有人放出了罗刹鬼复生归来的消息,整座雾沉国都是人心惶惶。在此时若真大动干戈岂不是坐实了秦意之归来的消息?若真如此,全国上下定会动荡不安。
因此,敌不动我亦不动是最好的法子。
雾沉国需要考虑的太多,修久澜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做不合适的事。
其他事都好说,秦意之从来也不放在个心上。
但是这些日子让他深感惶恐不安的是——
叶九对他居然温柔了许多!
这让他当真是受宠若惊……
因为,不论他再如何逗弄他,他都不会再拿绳子捆自己了。
正因此,秦意之愈发的无法无天了起来。往日里夜深人静之时想往叶九床上爬一爬,还得掂量几分,生怕又被捆成了人粽,现下他胆儿肥的多了,夜夜往他床上爬。
起初,叶九浑身僵硬,不愿与他同寝。
但赖不住秦意之皮厚,你来我往好几天,一个推搡一个黏糊,叶九推的远他黏的快,几下就抱住他的腰不撒手。
从后边牢牢抱着,让他好几天晚上都睡不好。
叶九睡的浅,也惊的很。一点风吹草动都会醒。
半夜里只觉得身上滑溜的像蛇一般的什么东西再胡乱动着,醒来一看,便见了半截白花花的小臂,圈住他的腰,紧的很,怎么都不放手。
要说这习惯真是可怕,也不过这些天罢了,叶云尧竟然妥了半夜里被他七手八脚的圈着睡,且一梦到天明。
这方也就罢了,他没成想还有一个更需要习惯的。
那就是醒来之时,总能见秦意之趴在自己脑袋上,看的出神。
一睁开眼,便能看见一张脸对着自己,叶九着实被吓了好些天。
秦意之爱喝酒,自己喝着喝着,也不知哪儿来的许多歪点子,总能骗的叶云尧喝上几口。说来也怪,除了与秦意之拼酒那次,他的酒量史无前例的达到巅峰,此后无论多淡的酒基本都是三杯必醉。
而他醉了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这可随了秦意之的意,他要如何,叶九是全然不知。
但无论他做的多过火,叶九竟然再没捆他一次。
难道叶九是变了性子了?还是醋了一次之后,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了?
皮厚如他,从来不吝啬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机会,只会嘚瑟的愈加过分。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一个月总是快的若眨眼间。
这期间,该来的氏族都来了,仙门也都齐了。
秋易连和蓝怀玉他们半月前就与自家长辈汇合一处。
仙门尊贵,大多住在雾沉国特意准备的院落里。叶云尧心知秦意之与修久澜的关系,拒绝了师傅,只与秦意之两个人待在这清幽雅致的青竹院里。无人打扰,反倒过起了悠闲自在的简单日子。
二人平日里无事就去打猎,饿了就在山间架起火来将野味儿给烤了吃了。
叶九原本是拒绝那粗食,后来饿的久了,尝了一口秦意之烤的野鸡,虽未直言,但总往火上架烤的野鸡瞧去。
知他面子薄,拒绝了便不好意思再要,秦意之只能忍着笑,装着强迫他吃的样子,给他塞去一个大鸡腿。
吆喝着:“你若不吃,就是看不起我!也看不起我做的美味佳肴!”
为了表示自己并没有看不起他,叶云尧‘艰难’的快速吃完了他的整个鸡腿儿。
到后来也不需要秦意之再去‘强迫’,他倒是自觉地打好了野味就塞到秦意之的手里,等着他烤。
毕竟自己烤出来的东西难以下咽,这每一次的伙夫都由秦意之担当。
二人一个打猎一个做菜,倒是配合的好。
这一日他二人躺在院中吹着小风浅寐。
忽而天泛紫光,祥瑞之气浓郁,秦意之眯着眼睛,道:“你家那位好师傅又来看你了,我去躲躲。”
缪文清偶尔来此看一眼叶云尧,毕竟是自己最宝贝的徒弟,往日师姐师兄们都跟着来,秦意之若被认的多了,怕以后对他不利。只能给他避一避。
而今日,那天边瑞气浓郁不散,叶九拉住秦意之,道:“你今日不用躲了,只来了师傅和他挚友。”
秦意之眨了眨眼睛,他当然知道,所以他更要逃啊!
那位挚友,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铁定是缪文清的老相好——逆水华澜!
也罢。
他心中腹诽,迟早的事,总要见到。
相隔百米之处,便见一位着华服的人先冲了下来。
华光一闪,快若闪电。
秦意之躺在那片青竹林下头,面上盖了一本破皮子书,装模作样的还要演个有才学的读书人。
书边儿专门露了一条缝,就为了偷看叶云尧他们。
而不过刚躺下,眼前一阵风过,呲溜一下将他的书彻底吹到了地上。
叶九站在院中,见师傅二人来了,抬手作揖。
“师傅。”
“尧儿。”缪文清从小将他带大,感情是极深的,许久不见叶云尧,他总是会想他。
身旁有人从二人中间流窜了进来,继而哎呀呀的连叹了好些声,仔仔细细的瞧着叶云尧,从上到下瞧了个遍,转身对缪文清说:“你将他养的可真好啊,一表人才,清贵雅致,好,真好!”
叶云尧也对逆水华澜行了一礼,道了声:“华澜仙。”
逆水华澜一听,乐了,他道:“你别与我生分,我与你师父相识多年,关系要好到可以同穿一条裤子,你若不嫌弃,便喊我一声师叔吧。”
这属实不合规矩,都知逆水华澜是仙道首阁的三长老,叶云尧若喊他一声师叔,这辈分还不知道差去了哪儿。
在场四人,除叶九之外,其实都明白华澜仙存了个什么心。
秦意之当时就想到原因,笑的噗了出来。
叶云尧此生唤缪文清为师父,但当他为叶云染的时候,可是真真实实的喊他一声师叔。
缪文清是叶云染的小师叔,也正是如此,华澜仙才故意要叶九喊这声的。
这边弄的动静大了,几人将目光转向他。
叶九走过去给他们介绍。
“这位是……”
“秦意之。”打断叶九的话,秦意之一咕噜翻身坐了起来。
叶云尧站在他旁边,一只手做介绍状的指着他,秦意之便就着那只还未收回去的手,握住,借劲儿站了起来。
华澜仙和缪文清相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略微的震惊。
——叶九居然会允许别人近身了?
且是如此近距离的触碰。
逆水华澜偷偷传音与缪文清,笑道:
“不错啊,文清,看不出来你还有当爹的潜质。将云染教导的比上辈子有人味儿多了。”
缪文清尴尬的咳了几声,“其实,他在无尽梦回的时候还是老样子,我也是最近才发现他有些不同的。”
“嘿。”华澜仙似发现了什么奥秘,“还是秦意之那小子牛,总能把那个冰碴子治的服服帖帖的。”
“恩。”
“还是这样子好,多好啊!云染那小子以前就是太固执,太正派,结果弄的追悔莫及。若早像现在这般多好,何必遭那些罪。”
“哎,”缪文清叹了口气,“过去的都过去了,就别说了。云染如今这般好,我也是满意的。他与秦意之不容易,若能相守到老,我该是祝福的。”
“哎哟,我说你这师父当的,怎么不教人好呢,也就你们无尽梦回接受的来同性双修,这要是被泫寺那老头儿听去了,估计会暴跳如雷。”
“这有什么,追随本心罢了,不强求。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不在一起。同性与否,都随心最佳。”
华澜仙总能想到别处去,此刻溜到缪文清旁边,也不传音了,对他耳旁悄声问了句:“那你呢,你这个当师父的,要不要找位道侣双修啊?”
这话来的突然,缪文清耳根子一红。
当着徒儿的面又不好发作,只能忍了。
瞧他那样,华澜仙别提多快活了!
叶云尧与秦意之走到他二人面前,华澜仙仔仔细细的打量了秦意之半晌。
“你这小子还真是福大命大,当日连个渣都不剩了,今日居然能活蹦乱跳的出现在我面前。说实话,我还真没想到。”
“想没想到,上仙自己心中明白。”秦意之笑嘻嘻的回了一句,站在叶九的旁边,不如他姿态端庄,只顾自己舒坦,没样的歪歪扭扭,一只手还撑着叶云尧的肩。
“嘿,我说你这小子皮痒了是吧,欠揍呢?”
“别,我怕疼,上仙下手太重,我打不起!”
“呸!”华澜仙气的指着他:“你还说我手重,你上次打了我一个巴掌印子现在还留着呢,疼的我死去活来,告诉你,本仙记着呢!快过来让我打回!”
他二人一瞧就是先前认识的,而且华澜仙和师父似乎都是对此之情的。秦意之也没遮掩什么,都坦白了身份说着话。叶九心下也松了口气,一开始还是有些担忧。
秦意之到处闪躲,华澜仙紧追不舍。
“你说我打了你,我怎么不记得了,该不会是被缪文清揍了一顿,要嫁祸于我?”
“你!你不信?你等着!我脱衣服给你看!”
说着华澜仙便要解衣,缪文清连忙阻止。
“好了好了,你们两别闹了。今天来是有正事跟你们说的。”
“先坐吧,别站着了,都杵在这儿干嘛呢。”院中有石台,华澜仙顺手从叶云尧的腰间抽出了逍遥扇,拿在手里扇着风。
一把绝世仅有的宝扇就这样被当成了最朴实无华的工具。
缪文清碎他;“你别玩尧儿的扇子了,这扇子认主,当心伤了你。”
“不会,我只用来扇扇风,伤不得,伤不得。”
这扇子是个好宝贝啊。
其实呢,它对谁都和气,唯独秦意之除外。叶云尧起先也很诧异,因此扇知他心,每当秦意之惹他不快的时候,这扇都会一马当先冲出去,照着秦意之的屁股就抽,然而他并没有吩咐它去做这事,更怪异的是,逍遥扇此举却是行云流水,熟络的不得了。
每每都将秦意之抽的哇哇大叫到处跑。
他本想去阻止,但秦意之身后玄色伞速度更快,张开伞面就将他护了个严实。
紧接着,一伞一扇开打,打得不可开交。
这让他也是费解,不知为何。
而见秦意之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朝屋内挪去,那模样,竟有趣的紧。
所以,除非叶云尧允许,否则秦意之是不会主动去碰那扇。
华澜仙将扇抢去的那一刻,秦意之就已经呲溜一下离他远远儿的。扇不在叶云尧身上,谁也管不住,谁知道它会突然发个什么疯,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见他这动作,华澜仙看了一眼,心中好笑,将这扇刻意往秦意之那头递了递,一边还问着:“你们瞧这扇上的字,好是好,就是太放荡不羁了一点,与这扇面山水相合又不合,一看就是个狂妄的小子写的,白瞎了这好扇子。”
“你知道什么,这字多好看!谁规定那山水画就该配上秀气的小楷?要我说,这扇上的画与那字就是绝配,就该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有人不乐意了,要替这扇上的字辩解。
“云尧,你看呢?”也不与他争辩,华澜仙将这问题抛给叶云尧。
他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的扇子,思忖了一番。
秦意之又眼巴巴的瞅着他,他忽而心中闪过一番计较,对他问了句:“秦意之,这字,莫不是你的?”
“呃?”猝不及防被道出真相,华澜仙和缪文清都笑了出来,秦意之望天望地,就是不望叶云尧。
看他这模样,一副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天气真不错的神态,再加上往常对这字也是只夸不贬,细细一想就知,这字绝对是出自秦意之的手笔。
只是,自小跟与自己的扇子,为何会与秦意之有甚纠葛?
叶云尧平日里不喜欢多想,很多事不惹上他,他便毫不关心。
自记事起,在无尽梦回见到些许人都会将他与无尽梦回曾出的那位隐世高人叶云染连在一起。
从秦意之这里也多少了解到一些他二人曾经的瓜葛。
再加上秦意之对自己的态度,就算无暇他事,叶云尧也不免得多想了些。
他心下只觉得,这扇子莫不是与那叶云染也有些关系?而这扇子最终落在自己手里,又是怎么一回事?
心中问题诸多,却无头绪,他心中想着,以后这事得弄个清楚。
好像什么事都能与他牵连上,诸事纠葛缠绕相连,之后都会融入他这头。
心中百转思绪,但这事便被他记挂在了心里了。
扇子这事也不过是个小插曲,华澜仙和缪文清来此正是要与二人说关于魍魉谷传言秦意之现世一事。
在那次选秀之前,各派之中俨然收到了消息,只是都被打压下去了。
都纷纷觉得,若没有拿得出手的证据还是莫要轻举妄动的好。
但这次选秀之事一出,好不容易消停了些时候的顽固老儿们铁定坐不住。便来此告诉他们万事要小心。
虽然还不清楚到底是谁要陷害秦意之,或是要借他起纷乱,不论怎样这都不是个好事。对秦意之而言,他本身就千夫所指,虽然重生之后换了副样貌,换了副形态,若真要被认出来,还是有很多特别之处可以捕风捉影。
尤其,是他那法宝。
但凡当着曾经经历过屠诛魍魉那一战的那些人面前使一次,定会被认出。
叶云尧同他询问过南疆蛊术,那蛊术于千年前就已经消腻于世,因太过残忍无道,用蛊之人愈加邪恶,不为世人所接受,最终消亡。
但若依上次那事看来,这南疆的蛊术并未消亡,蛊向来难以控制,常趁人不备,钻空子下手。
若真如叶云尧所说,有人用蛊来控活人,并炼为死侍,那事态就严峻的多。
但蛊再如何,依旧有肉身,有形体的东西,都怕一样东西——火。
而这世上有一种火,得以焚烧万物。
莫说肉体,就是灵魂,在它的炙烤下,也会消失殆尽。
这火,便是传说中秦意之的法宝,无量一出天下叹的无量莲。
缪文清心中隐约有了答案,望向秦意之,问道:“意之,你是如何查探出那活死人是因蛊所害?蛊常存于心脉之中,寻常人根本不会想到那里。”
秦意之知缪文清约莫已猜的出,便也不遮掩。
他将玄色伞单手抗在肩上,笑嘻嘻的道:“想知道?可得看仔细了。”
挽了几个花,玄色伞通体漆黑,伞柄攸地生出茎叶一般的图案,盘旋在上。
一簇细小的火苗升腾于伞尖,四周空气突然变得灼热,大地转瞬之间开始龟裂。
“你快住手!”如若进了火炉一般,呼吸的空气都干燥的难受,叶云尧连忙制止他,他笑了笑,道:“放心,我控制着的,不会有事。而且,你师父想看,就让他看个够嘛。”
华澜仙在一旁啧啧称奇,眨也不眨的盯着那一簇小火苗,道:“原来这就是无量莲的火苗啊,妙哉,妙哉,就这一团小火苗能焚尽万物?太神奇了。”
“这只是无量莲的雏形。”
“诶?”华澜仙不免好奇,想往前进个几步,却又被热浪压了回来。“雏形都这么厉害了?我这修为竟然也近不得身。”
“若不是雏形,真正无量莲若在此,早就天地震荡,火光万里了。那些老头子如果第一时间感应到出世的无量莲,定会倾巢出动,剿灭‘魔头’。”缪文清看着秦意之,秦意之收回了那簇火苗,道:“真不愧是仙道第一名门无尽梦回的首阁,厉害,厉害。”
“所以你当日用了无量莲,来探查虚实?”
“没错。”
“你不怕被人看到?”
“我心中有数。”
缪文清转过头似对逆水华澜说些什么,实则暗自传音与秦意之:“你若心中有数自然最好,莫叫云染担心。”
秦意之笑了笑,没答。
缪文清又道:“保护好他。”
秦意之应了:“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
“叶九叶九,你别吃醋啦,我天天看你,只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