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一声,推了推他,开口道:“英王临走跟我说,如果靖州真有异动,叫我看住姜姐儿,绝不许她主动请缨。可我想来,真的出事的话,她人就在京城,不领兵去镇压,难免叫陛下以为她同情忠靖王爷,就更是百口莫辩了。”
“也不尽然,”郑雍拍拍他肩头,“陛下年少时远走西戎,是皇后娘娘守着太子府苦等了五年,有这份情谊在,陛下一辈子都铭记于心。如今慎王蒙冤自尽,”他声滞了一下,见两个人斜睨瞪他,摊摊手,“诚然,没人觉得他是蒙冤的好吧皇后娘娘更是无辜受累,就算忠靖王反了,陛下也未必会要他的命。所以四娘若请缨,陛下更会在心里记她一笔。”
“他也实在,太无情了。”荣榆摇着头,心里无不是替赵琰和皇后惋惜,又想起荣媛来,脸色更难看,“媛姐儿才有了不到两个月的身孕,他这样不肯放过慎王,连发旨意训斥,到今日竟连不忠不孝不仁不义都摆到了圣旨上,”他双手一捂脸,“这事儿我都不知道要怎么瞒家里,要叫她祖母知道了,非哭死过去不可了,孩子们的命一个比一个苦,姜姐儿一个不算,还赔上媛姐儿一个。”
钱直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前些时他俩才谈过这件事,怀疑当初赐婚就是个圈套,而荣媛不过是个被利用的棋子,这已经很叫人难以接受了,而如今更是过分荣媛新嫁不到半年,也才有了身孕,赵琰就被废黜,又叫逼得走上绝路,她年纪轻轻守了寡,还怀了个遗腹子,好好的名门娇女,却落得这样凄惨下场,饶是他这个亲家长辈,都要替她委屈不平,更是心疼这丫头的际遇。
郑雍有半天没说话,定了定心神,看着荣榆目不转睛的,语气满是认真:“你最好叫老幺去太子府陪着媛姐儿。”
他一句话惹得钱直跟荣榆都大吃一惊,猛地盯向他,他一摇头:“媛姐儿读着圣贤书长大的,叫老幺看着她,稳妥些,别再出什么事端。”
钱直惊讶之下忙不迭的附和了几句,又嘱咐荣榆:“这件事既然陛下谕旨不发,你就不要去告诉四娘,依她的性子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事来。如果不日宫中发丧,令服国丧,你就把她从庄子接回家,看住了她,一定要看住,绝不许她踏出府门半步,她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从小无法无天惯了,闯祸是个好手,但事关皇后,她要敢触陛下霉头,可比什么罪过都大嗯”
三个人又聚在一起谈了许久,荣榆是带兵的人,眼下最怕的还是忠靖王爷真的会起兵,若他不管不顾举兵北上,叫西戎钻了空子,到时候内有靖州精兵十二万,外有西戎虎视眈眈,实是一大忧患啊,于是就在心里更恼赵珩他是一国之君啊,怎么能把天下置于这样的忧患之中gg3307111
104:前车之鉴
赵倧由卫津打前,一路引入了坤宁殿中,虽已是内宫,但因为事发突然,又是赵珩金口下旨召见,也就没那么多的规矩。
他进去的时候曹皇后平躺在地上,上半身被赵珩搂在怀里,他坐在地上,脸色有悲有怒,没人敢去劝他。
卫津几不可闻的叹了声气,一弯腰退了出去。
赵倧近前两步,见过礼,站住脚看赵珩:“人死魂散,陛下松开皇后,叫她安心走吧。”
赵珩分明又把胳膊紧了紧,哼了一声:“自西戎归来那年,我亲口跟元元说过,将来一世荣华,我由她在大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要什么,我都给她”
“可她要慎王无虞,你却给不了她。”赵倧没生气,只是很平淡的述说,他抬了抬步子,往旁边坐下去,略低头看着赵珩,“陛下废太子那天,清风殿外皇后曾问过我,成麟怎么办。”
赵珩才双目通红抬起头来怒视赵倧:“你跟她说了什么”吼了一声,但见赵倧还是没什么情绪变化,他嗤一声,突然变了脸色,自顾自的摇头,“当我没问吧。元元跟我相识于幼年,她比谁都懂我。所以废太子后她一病不起,闭门不见人。”他抬抬手,抚上曹皇后鬓边,眼里是一派情深。
这幅深情姿态却刺的赵倧不爽,大约是替曹皇后不平,声凛了一些:“你真的要慎王死吗”见赵珩扭头打量他,他也不躲,“我很好奇,慎王的死对你来说又算什么。陛下如今不肯放皇后归去,无非是惦记着夫妻情分,可陛下决意将慎王废黜,又连发谕旨训斥的时候,又可曾记得,他是皇后唯一的孩子”
赵珩哑然,眸色痛了痛:“他这次做的太过,我把他废了,是为大邺的千秋万代考虑。可我没想过他会服毒,皇叔难道不清楚他什么心性吗他会自杀,皇叔就不意外吗”
赵倧一挑眉:“我不意外。”果见赵珩拧眉,才添上去,“陛下一边捧睿王,一边对慎王的训斥不停。难道他傻到分不清自己父皇的心意吗”赵倧的手虚指了赵珩一回,咬咬牙,“他若一心以为当初册立是陛下要捧杀他,会服毒自尽,我一点也不意外。”
屋里静默下来,屋外树上的蝉儿还在叫个不听,直把人的心都搅乱了。
赵珩觉得烦躁难耐,可曹皇后冰下去的尸身仿佛把他的心也冻起来,此刻的煎熬与后悔,就尤重。
赵倧看不下去了似的,起了身,上前托着他胳膊,半扶半拉的把他从地上弄起来:“皇后的谥号,陛下想好了吗”
“文惠。”赵珩由得他动作,只是站起身来又弯腰下去,打横把曹皇后抱起来,踏着步子往内室去。
赵倧没跟过去,再跟上去也不妥,于是就在外殿等,心里又忖了下这个谥号,没多说话。
不多时赵珩就折回来,看了赵倧一眼:“追文惠皇后,葬入交陵中,辍朝三日,令服国丧七日。”
赵倧不置可否,随后问他:“那孙家呢”
赵珩神色冷下去,听他嘶了一声,原本的黯然之中有平添一份阴鸷:“皇叔以为,内外勾结,干涉内宫,该怎么处置”
赵倧没再接他的话,依赵珩的性子,没立时砍了孙贵妃,就全要赖太后出面了。可皇后的死是孙家一手造成,太后为稳朝堂能保孙氏一时,却绝不可能在赵珩手里保他们一氏,孙洵敢犯糊涂,把心思动到中宫身上,他的家族和前程,就都甭想要了。
坤宁殿里,仿佛还有曹皇后往日的音容笑貌,赵珩待不下去了,逃似的夺步出门,摆手叫了卫津,命他传谕礼部,将慎王与皇后发丧告天下,又交代了一番,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要回福宁宫去。
赵倧去没跟着他身形动,站住了脚看着他背影,叫了一声,见赵珩停下脚步来,才继续开口:“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