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抽出几根细长的银针,放在小案上的炉子前烘烤了片刻,便压住江呈佳的双腿,在她背上的几个穴中插入了滚热的针尖。
那陷入昏迷的女郎顿时惨叫了几声,伏在床榻上,抽搐了几下,又继续昏了过去。
宁南忧在外看着,心焦如焚,不由得握紧双拳,连连哀叹。他不忍直视,扭过头去,凝望着屏风,咬紧了牙关。
沐云用余光瞥了一眼帐外,趁此时机把住了江呈佳的脉搏,用灵力法术小心探着她体内气息的真实情况。一番细诊后,沐云惊奇的发现,萃叶草的药性竟完好的融入了江呈佳筋骨脉髓之中,抵消了原来四处横窜的阴寒之气,甚至愈合了她体内一些因天命而损的伤处。
她盯着江呈佳沉沉睡过去的脸,心口砰砰砰的直跳:难道萃叶草对阿萝的病况有益?
沐云喜出望外,唇角忍不住的上扬。自她从宫中回来后,遍查了众多她从神界带过来的医书古籍,无论怎么搜寻,都没有找到能够有效治疗天命损伤的方法。如今,江呈佳为了瞒住双目失明的病况,服下能够混淆脉象的萃叶草,竟误打误撞,找到了能够有效抑制天命损伤蔓延的法子?
她失神片刻,趴在榻上昏迷的女郎忽然在此时重新叫嚷起来。这喊声惊得沐云浑身一颤,连忙低头望去,便见江呈佳痛不欲生的扭曲着身子,竟无意识的想要将刺入背脊上的长针拔出。
沐云当机立断的压住了她乱动的双臂。片刻挣扎后,女郎终于安静了下来。
沐云稍稍松了口气,继续取了三根银针,为她施治。
江呈佳接连叫唤了两次后,便再没了动静,紧紧皱在一起的五官也松了下来,仿佛已散去了浑身的疼痛,沉睡的愈发安详。沐云小心翼翼的探了探她的额头,瞧着并没有发热,便安下心来。
宁南忧在床边的坐榻上等了许久,始终不敢扭头回望。直到听见身后再无声响,他才迟疑着转过了身。
沐云此刻,已从床上跳了下来,正在整理帷帐的边角。
宁南忧越过她,朝榻上昏睡的女郎望去,心间担心忧虑道:“舅嫂...阿萝她怎么样了?”
沐云被他这声唤惊了一惊,方才她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险些忘记了宁南忧还在场。她扭头看去,瞧着郎君焦灼殷切的眼神,便微微露出笑意道:“君侯放心。孙医令的方子颇有用处...阿萝的病情已止住。只是,这针才施下去,尚不能拔除,需稍躺片刻。我已为她把过脉,她虽然仍有些体寒发疾的症状,却不会再继续蔓延了。”
听到这番话,宁南忧长舒了一口气,欣喜道:“那就好。”
正当两人对视相笑时,屋子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江呈轶焦急的声音从外传来:“阿依?情况怎么样了?阿萝她如何了?”
沐云向宁南忧微微颔首,轻声道:“君侯...烦请您照看一下阿萝,我需同我家大人叮嘱一番,他才能放心。”
此话落罢,她稍稍欠了欠礼,便错身向屏风外行去。
宁南忧轻手轻脚的走到床榻边,隔着一层轻薄的纱帐,深深望着女郎熟睡而憔悴的脸庞,心中愈发沉痛。
沐云踮着脚步,悄悄推开门,站了出去。
江呈轶见状,急吼吼的想要往屋里冲。沐云一把拦住他,轻轻骂道:“你要作甚?阿萝施了针正睡着呢!有她家君侯陪着,你便不要进去了。”
江呈轶往屋子里张望了一番,遂见沐云合上了门。
他落下眸,有些无奈道:“我心里急...害怕她出事。”
“我晓得你急。她这身子,时好时坏,很难照看。年谦又是男儿,不能随时随地的贴身服侍。”沐云微微叹息道。
【一百六十五】逐步提议
“我同你商量个事。”沐云望着黑沉沉的天空,朝江呈轶身边靠了过去。
“什么事?”
沐云束紧了目光,认真道:“我想,在阿萝的病好转之前,亲自照顾她。年谦到底是男儿,不能在阿萝身边贴身伺候,水河与红茶又不懂岐黄之术。
况且,如今这纷乱的京城,要想找一个底子干净、医术高明,又对的上阿萝脾性的医女并不容易。我医道不算浅,虽比不上秦冶,但还是能与年谦相提并论的。阿萝的性子,这六界除了千珊恐怕再没人比我更了解,由我来贴身照料她的身体,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你的意思?”江呈轶皱着眉头,转了转眸子,沉思片刻道,“难道是想...搬到她的碧棠斋里住?”
沐云点点头,轻声嗯道:“我是这么打算的。何况,由我来看顾她,你也能放下心来去处理自己的事情。”
江呈轶低头思虑了一番,觉得她提出的想法,的确是最为稳妥的,于是同意道:“这样也好。有你在身边,阿萝也好心安一些。她脾气最倔,但你的话她多半能听得进去。”
“你算是答应了?我可能要在碧棠斋里住上两个月...恐怕晚楼和暖暖就要先交给你全权照顾了?”沐云歪着头,滴溜溜转着澄黑乌亮的眸子,露出俏皮的笑容。
“你、你倒是肯放心?这么轻松的便将儿子和小外甥女都交给我来照顾?”江呈轶哭笑不得的说道。
沐云半扬着声调,暗暗威胁道:“怎么?难道你一个人不行?”
江呈轶迅速改了口风,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道:“行...怎么不行?暖暖乖巧可爱,晚楼不哭不闹,有乳母和女婢们照顾着,我应该不需要耗费多大精力。”
沐云冷冷哼了一声,嘲讽道:“恐怕不见得吧?你那儿子夜里闹起来,十个乳母也哄不住...”
江呈轶瞪大眼睛道:“哪里有这么夸张?况且,那也是你的儿子。阿依,你这样说不太好吧?”
沐云笑着说:“我说的夸不夸张...等你儿子闹腾起来,便晓得了。”
江呈轶刚准备反驳,身后的屋门却在此时咔嚓一声打开。
宁南忧从屋子里冒出个脑袋,欣喜若狂的向廊下站着的两人道:“舅兄、舅嫂...阿萝醒了!”
这声报喜,令廊下守着的一众人皆转过头去,满是愁容的脸上浮出了一丝希望。
江呈轶当即准备冲进去,连带着年谦、孙齐、水河、红茶等人,也跟着抢去步伐往前挤。沐云连忙挡在门前,费力的拦下众人,啼笑皆非道:“如此着急闯进去作甚?”
她一脚朝领头的江呈轶踹去,向他剜了一眼,慎怪道:“她正施着针呢!你怎么这样鲁莽?”
江呈轶一怔,略显窘迫的朝后退了一步,挠着头干笑两声道:“是、是我欠考量了。”
沐云悄悄瞪了他一眼,便扒着门缝,钻进屋中,跟着宁南忧匆匆来到了内卧。
床榻上,江呈佳奄奄一息趴着,浑身酸软无力,被背脊上扎着的针顶的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