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成还是败

三道雷落，那迦楼罗身上的青光竟然一下被劈灭了去，一双翅膀，剧烈扭曲，犹如痉挛。

玄羽心头一抽，这这这，这分明就是尸体的反应！

隐约有雷电，缭绕在迦楼罗身体表面，击出寸寸的霹雳火花，伴着焦黑破烂皮肉地剧烈游动。

雪望着这一幕，手脚皆是冰凉，玄羽见她脸色发白，便轻缓地抱住她，“不想看就闭上眼睛吧。”他柔声道。

再看前方，竟是六道惊雷闪电狂然于空，空间被它们爆发的威能不断斩碎，闪动的光色，染得人的脸孔一亮一暗，一明一灭，肃杀而恐怖。

“轰！”

六抹流光，如同最锋利的宝剑刀光，暴虐砸下，一副摧毁所有阻遏，折杀一切生灵的模样。

玄羽在涌入心魂的震动中忽然明白，为何世间，往往认定雷电才是真正的天劫。

比起这，前面的冰火风，真真算是挠痒痒。

他也知晓了，为何通昼神罚唤来的是闪电，而非其他。

雷霆闪电，属金与火，恰是无形中攻击性毁灭性最强的元素。

入界运转着，方才的三道雷，现在的六道雷，玄羽多少吸纳了点能量和波动，此际身体里，有点点不易察觉的麻。

金火之碰撞，锋杀之交合，雷电，当真携着一种万物都不可比拟的惊人力量。

那六道灭绝苍生的光消失了，迦楼罗的身体虚虚然飘在半空，上头连血都被蒸发得干了，玄羽未抱雪的手握了又松，终一声哀叹：

“没想到尊圣这么难入。”

“不成功还得搭上性命。”

“唉，一代强者，竟然就这般的陨落了……”

饮天瞥他一眼，金鼠也翻了个白眼。

“到底年纪小，无知。”

玄羽：“……”

难道迦楼罗还活着？

他左瞧又看，那么可怕的闪电，怕是灵魂都劈没了吧，它还能活？

“成尊圣，亦是一场重生的过程。”

“原本的身体不够强，承受不了尊圣的力量，舍弃了又何妨？”

饮天说着，嘴角竟扬出了缕笑意。

玄羽一惊，再看像迦楼罗和幽寂的高空。

“你是说……它成功了？！”

饮天道人捏捏胡须，但笑不语。

随即，就见无穷无尽的青光，绽放而开，天地浩瀚，若尽被这光笼罩，其间气意高然韵骨，又威对人间，将颤抖灵魂一般。

这是，唯有迦楼罗，才能释放的气场。

玄羽目露兴奋，就那本来已经“死得透透”的身体，霍然崩碎，一道更为有力的鸟身，从中越出，进而展翼。

那一展之下，竟直近万米，饮天的结界，都好像被撑满，难以装下了。

“真的成功了啊。”

玄羽咧开了嘴，那迦楼罗身上，充满了新生和提升的气息，浓烈地感染了他。

成功，相对于失败的成功，无论是谁的成功，那给人的感觉，就像一轮璀璨之日，扫却阴霾黑暗。

“继续看。”

饮天吐出三字，令玄羽脸上的笑容，生生僵住。

他接着定定望向迦楼罗，再抬眼望向它上方，那里依旧一片幽暗。

深邃的，能将乾坤吞没、把成功噬成失败的幽暗。

同时这幽暗中，像在酝酿着什么。

“若接得下这个，他才是尊圣。”饮天道人的声音，听不出丝毫起伏。

随即，一到异常，纵横千里的雷球，从幽暗中，探出了面。

它一出现，好像空气空间都暴虐起来，到达了沸腾、燃烧、粉碎的边缘。

玄羽倒抽口凉气，他听见自己的话音似在费力止着颤：“若接不下，就灰飞烟灭？”

闻言，金鼠默然，饮天则摇了摇头。

“是化作虚无，而且，灵魂都不一定保住。”

玄羽不再说话，没想到，尊圣的代价，竟如此之大。

深究下去，无乱天宗竟是尊圣遍地走（汗，也不过五六个），果然堪称东方宇宙的超级大宗。

那滂沱的雷电球慢慢降落，俨然要一分一分把它眼前渺小的迦楼罗碾成灰，再把灰焚成虚无。

只不过，迦楼罗一点都不想接受它的安排，便是一声嘶鸣，双翼怒振，目中直射出股凌厉袭天的青光。

他已得重塑重生，又本在天玄境巅峰多年，加上饮天在道上的引导和力上的指点，他现在比起初入尊圣者，并不差多少。

只见那翼再动两下，即刻飓风卷动，气势汹涌，此际此地一时间风雷齐鸣，恍若万兵鏖战，十面埋伏，其势断山去海，其音穿云裂石。

迦楼罗整个身体迸发着耀眼青色，裹挟万丈强光，无匹劲力，一头撞进了那千里的恢宏雷电球。

“轰————”

就好像硕大的流星撞了大陆，玄羽不由倒退半步，那迦楼罗这么干，简直和疯子一样了，他是真把自己当成了一柄利器，然器断可接回可再铸，他断了，只得流血。

雷电球并没有不声不响地把迦楼罗吃掉，反而很给面子的，来了个冲天震地的大爆炸。

（迦楼罗：我，真的给面子啊。）

饮天道人面色沉凝，拂尘大挥，层层结界浩荡布出，若非凡坚固的牢笼，那把万米空间都碎裂的冲击波，竟被硬生生阻挡下来。

上品尊圣毕竟是上品尊圣，这区区雷炸，对饮天而言，到底是小菜一碟。

结界内，玄羽只能看见不住咆哮的雷霆风暴，也不知那迦楼罗成没成功，存在不存在了。

许久之后，那风暴方才逐渐平息，余下的，是堪称残破的空间，还有坑洞缝隙中闪烁的乱雷与电光。

大睁着眼搜索了半天，玄羽却是没看到那巨大的翼和强烈的青光。

他心里当下咯噔一声，接着就是满满的浓烈的黯然。

“还是失败了吗。”

玄羽目光聚散，声音中含着丝兔死狐悲之感。

迦楼罗有那样高贵的血脉，久居天玄巅峰的那样强大的实力，还有饮天道人的指点，竟都因这场突破变得连渣都没有，那若干年后的他呢？会不会也是一样的结局？

他抬眼，眼底突兀烧起金白的光火，这种可能的结局又怎样，他还是得踏出那一步！

纵然化为虚无，形神俱灭，又如何？

雪的纤手亦温亦亮，探到他的手上，无骨一般，令得玄羽心脏一滞，形神俱灭，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吧。

而很快，他再度恢复了坚定，若连尊圣都成不了，他怎样践行对她作出的承诺？

“小子，别急着下结论。”

饮天忽地出声，抬手间，便把结界撤去了。

“我们上去看看。”

作者：

清明节，四月四号，为疫情中逝去的战士和同胞，沉痛哀悼。

冒出的人

于是乎，四人朝前飞去，玄羽边思忖迦楼罗大概也许可能变作的焦糊样子，边把两眼瞪得像铜铃，在漆黑的空间寻找其踪迹。

金鼠探头探脑探鼻子，似乎在嗅那只鸟的味道，玄羽时不时会瞥到他，便就想会不会有天金通地狗这种存在？

还是饮天感知力强，只见他手掌一摆，一阵大风凭空刮起，直吹人面，玄羽偏头，就望得道影，飞般掠至。

饮天把这影定住，众拿眼细瞧，方略惊，玄羽呼：“怎的突然冒出个人儿！”

呼完他又蓦地想到什么，即刻瞠目结舌。

此人看着年约三十，身量修长，容貌英挺俊杰，玄羽一时间难以把他同迦楼罗联系到一起。

他正传着脑子，突然一声悲切至极的大叫震得他一个激灵：

“啊！！凭什么这家伙这么年轻！！”还这么帅！

玄羽：“……”

饮天：“…………”

雪：“=…=”

迦楼罗便生生被只“老鼠”的大嗓门吼醒了。

然后他第一眼就望向某鼠——那眸子还是幽绿幽绿，里头的光泽晦暗冰冷，弄得地鼠老头一吓。

“你这是什么眼神，不至于我吵了你就要杀我灭口吧！”

他化成了人形，片刻后似乎又觉得人形的气势更不足（太矮），于是再成金鼠，未再趴上某人的裤腿，只喊：“喂，你不过才入尊圣罢了，我可不怕你啊。”

迦楼罗半晌没说话，他似乎还没缓过劲来，饮天则一直打量他，眼神破天荒的专注。

“不错。”

时间像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饮天道人终于出声，玄羽都觉得自己差点要闷死了。

迦楼罗把两眼闭上，接着正了身子，再睁眼时，他背后便突然腾出两道青绿的翼，摇晃间，风雷呼啸。

玄羽情不自禁感叹，这鸟人（汗，其实他自己也是），还真挺帅。

属于尊圣的气势充斥了此方宇宙，像座横亘苍穹的山峦，等待人，去攀上那峰顶。

迦楼罗抑制不住地笑，那嘴角快扬到耳朵了，怎么压也压不下去，他旋即朝饮天躬身下拜，真诚喝道：“大恩不言谢，道长，请受我一礼。”

饮天亦笑，“你年纪不大，他日不定成就能高过我，我只望你，他日勿忘我师徒。”

迦楼罗连连摇头，“莫要说笑了，若说让我在其他方面报答，都是可行，但让我超过您，怕是此生不能。”

他看了玄羽一眼，“何况你这徒弟，更乃天之骄子——”

“好了，休要再讲。”饮天抬手作止，空间恢复静默。

“小子，回不回无乱天宗？”他随之转面，抛了玄羽一个有些跳跃的问题。

“啊？”听此，玄羽愣了愣，“做什么要回去？”再到无乱天宗，有什么好处吗？

“不去与扶影扶风他们道个别？”

玄羽的手摸着下巴，“君子之交淡如水，我既然已离开，就不必刻意回头道别。”

“你问我要不要回去，是那里还有什么别的好处么？”他问。

饮天抚须，略略点头，道：“一来他那修行的资源不错，二来嘛，那无乱小二于时空道上造诣颇深——虽比不得本尊好友梦杖老人。”

闻言，玄羽顿了顿，“资源这不有师父您，一念万里，自然好寻，那时空大道，自然是跟越厉害的人，学，越好。”

饮天继续摸白花花的胡须，“万一梦杖那老东西不肯教你呢？”

“……那无乱天宗那小东西怎么就肯教我？”

老道被他反驳到了，眉毛一竖：“本尊开口，他敢不教？！”

玄羽：“……”他不教你总不能揍他一顿吧，咱好歹是一方守护者，得要点脸啊。

饮天的面色沉静下来，眸中进而若有所思，“空间不谈，那无乱小儿在时间上的解悟可连我都佩服，他还着有本书，你若能瞧来看，想必也比得上他教授了。”

玄羽也好奇了：“噢？什么书？”

饮天道人摸摸下巴，“书名好像叫……”

“时间简史。”

玄羽：“？？……”

……

五人再度来到了无乱天宗。

玄羽去看了趟扶影，他也是伤势全好，正在院落中舞刀，看样子诚然精进了不少。

扶影收刀，看向云柳，两人眉目相触间，隐有花火闪动，玄羽想大概不久后可以喝他的喜酒了。

他与扶影两兄弟都道了别，雪也和云柳私话一番，随之由饮天带着，找到了“无乱小儿”，也就是宗主师父。

彼时他正与九婴玩得“欢乐”，后者被他以封印束缚，在九个头上来回蹦，时不时投出九个愤懑而无奈的眼神。

小孩童望见猝然冒出来的诸人，方从九婴脑袋上跃下，“你们居然回来了啊，来来，道长，小娃娃，这儿黑漆漆的，不是作客的地方，咱们到上面去。”

然后几人周遭场景变幻，就是到了一处亮堂的殿内。

宗主长老很快觉到波动，纷纷来到了无乱天宗主殿，孩童清嫩的声音随之响起：

“额咳咳，这位是东方宇宙的守护者，之前他来去匆匆，我忘记让你们拜见了，快来快来。”

饮天直接抬手，诸长老当下被挡在了殿外，“无需拜见，我再回来不过是有件事想你帮忙。“

言罢，他向玄羽使了个眼色。

点头，玄羽旋即上前一步，开门见山：“你有时间捡屎吗？”

这声音还蛮大，冲进外头人的耳朵里，令得他们同时露出一种怪异的表情。

“有啊。”宗主师父愣了下，答。

顿时，外面众人的表情更为怪异了。

“噗。”金鼠一个没忍住，笑破了功。

雪也弯起眼睛，不由捂住了嘴。

宗主师父貌似突然间反应过来，稚嫩的脸孔，立即陷入了扭曲。

玄羽也反应过来了，小退了一步，“前辈别生气，那是谐音而已，我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

他说着，肚子里的笑意不停地往上涌，险些没憋住。

大呼了几口气，宗主师父才冷静，道：“你问它作甚？”

“自然是想借来一观，一睹大师风采。”玄羽微笑。

饮天这时开口：“你可以拿个复制本给我们，当然如果不愿意，也没事。”

见这青年点头，宗主师父面静心苦，要把心血白送人，确乎是肉痛啊。

但将其送出，也不失有益，至少卖了个人情，只希冀这少年天才，能苟富贵勿相忘。

作者：时间简史只是翻译名，我没有侮辱霍金先生的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