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配方
田耽就这么一会没看着他, 他就不听话,直接走过去伸手问他要糖。
周源不情不愿的拿出来一颗放到田耽的手里。
田耽不满意的看着这一颗,手也没收回去,“别逼我揍你啊。”
周源一张小脸上满是伤心, 全部都还了回去, 然后就蹬蹬的坐在一旁的马扎上背对着他们, 谁也不说话。
余秀敏这会可没功夫管儿子,她正在试红色的围脖。
向阳让她站的距离煤油灯近一些, 然后才笑着点头, “大哥的眼光真不错,大嫂戴这个是最好看的,等到大哥回来, 大嫂可以戴给大哥看看,他肯定特高兴。”
余秀敏被夸的还有些不太好意思, 但心里是真的高兴。
田耽给周温拿了两颗,不能让他们吃太多,以后真的有虫牙遭罪的时候就知道大人管着是对的。
周温捏着自己手里的两颗糖,她看看爷爷奶奶在讨论用哪个缸做腊肉, 娘跟二婶婶在说话, 她慢慢的走到周源的身边, 弯下腰歪着头看他。
周源看到妹妹依旧很不给面子, 又转了一个圈, 背对着周温。
周温不依不饶的又跟了上去,然后周源就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一颗糖。
“哥哥吃吧。”
周温觉得自己很心软, 就是看不得周源难过, 即使觉得他大多数时候可能就是装的。
周源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伸手拿了过来, 然后又高兴起来,“刚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背对着你的。”
周温觉得周源像个天使,他什么事情都在脸上,但知道自己错了之后就会立刻道歉,周家把他教育的很好,希望他以后永远都这么健康,身体健康,心理健康。
她伸手摸摸周源的脑袋,“没事,我不会生气的。”
田耽眼神的余光瞥到他们俩小人,但也只是无奈的笑笑,没再管,多吃一颗糖就多吃吧。
周洪山去到外面把要腌腊肉的缸搬出来,用水清洗,田耽把肉也不用清洗,因为用水反复清晰的肉会滋生细菌,直接裹上大量的盐就成。
省城。
周繁跟程其右今年都不回家过年,首都谢雅慧暂时不让回去,老家的话路途太颠簸,最近周繁的怀相不是很好,虽然现在孩子也有六个月,但还是不太稳定。
程其右过年还要在医院值班。
陈丽华最近给周繁排的班都变得少了,不过大家也都理解,医院是有这方面的安排的,身体不好的可以请假休息。
周繁上完今天就直接休假到生孩子。
陈丽华看她这个肚子,伸手扶着她的胳膊往外面休息区走过去,“老许怎么说的啊?” 老许是陈丽华的朋友,妇产科的医生。
周繁摸了一下肚子,“许医生说太劳累,想的也太多。”
陈丽华叹了一声气,扶着她在走廊的长椅下坐下来,“你今天上完赶紧休息,而且你也别想那么多,你婆婆自己在首都也不能咋的,她年轻的时候可泼辣了,长的又好看,家境又好,那会她天不怕地不怕的,现在年纪大了,想来更是不怕。”
周繁只是有些担心她,前段时间打电话让她来这里过年,她也不想过来。
“嗯,我知道的。”
陈丽华没觉得能有啥事,现在都是新社会了。
“行,你先好好休息,我得回去盯着了,临近过年,咱们医院里倒是病人越来越多。”
周繁应了一声,她坐在长椅上休息,马上就下班,只是一会就过来一个人,戴着眼镜高瘦,她没在医院里见过,一直到这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你好,是周繁吗?”
周繁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一丝不安全,她看了一眼距离护士站的距离,如果自己在这里喊,那边应该会有人听见,这么想着,心下倒是定了。
“这位同志,你是哪位?”
戴着眼镜的高瘦男人似乎在打量周繁,然后推了推眼镜。
“我叫许友仁,是程老爷子的大弟子,程其右的父亲叫我一声师兄,你应该叫我一声许叔。”
周繁听见他的自我介绍心底的不安全感并没有退却,反而突然猛涨,她脸上一面镇定。
“是吗?抱歉,我对程家的事情不太熟悉,其右这会还没下班,等他下班可以跟您聊聊。”说完就扶着长椅慢慢站了起来,这个人很奇怪,强烈的感觉。
许友仁本来打听的是程其右娶了一个乡下的女人,还觉得有些搞笑,当时在首都的婚礼他有手术没去上,也就没见过,不过现在看到还是有些意外的,谢雅慧一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怎么可能会接受一个乡下丫头做儿媳妇,果然人不一般。
“慢着。”
周繁停下脚,转过身戒备的看着他,“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许友仁往前走近一步,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红包,递给周繁,“你们结婚那天我没去上,在医院忙着做手术,这是给你们小两口的。”
周繁本来不想接的,她对面前这人存疑,“好,谢谢。”说完她就慢慢的走了回去。
许友仁站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程家难道还能再出生一个医学天才吗?他有些不太相信,不信程延怀的命这么好,也赌自己不会一直倒霉下去,他的孩子就这么一直不学无术。
周繁回到护士站扶着墙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觉得那个人虽然脸上是笑的,但眼神里并不简单。
旁边的一个护士看着周繁脸上都出了汗,担心的看着她,“周繁,你没事吧。”
周繁摇了摇头,“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
护士给她递过来一张纸,“那你有什么不舒服随时说。”
周繁接过来笑着嗯了下。
程其右刚刚做完手术出来,到办公室里,就看到一个高瘦男人。
许友仁听到门响转过身去,“其右好久不见。”
程其右知道他,许友仁,爷爷的大弟子,贫困孤儿出身,上大学是由程家资助的,现在是首都某医院的副院长。
“许叔叔。”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许友仁笑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程其右坐在办公桌的后面,两个人面对面。
“怎么?在这里还习惯吗?”
程其右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医生治病救人,这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
许友仁笑着摇头,这个语气这个姿态跟程延怀一模一样,自以为是的天才模样,“首都自然要好些,我打声招呼,你就调回到我们院,这不是也算是回家了。”
程其右不喜欢跟人说话拐弯抹角,明显他从首都过来就是有事。
“许叔叔还有什么事情吗?我这边要准备下班,周繁还有身孕,我得回去照顾她。”
许友仁不惊讶于他的直接,天才都是这个臭毛病。
“我还真有个事情要问问你。”
程其右颔首,“许叔叔请说。”
许友仁状似很难过,“老师走的十分突然,他手里的很多东西还没交待清楚,所以我想来问问你。”
“您说。”程其右把白大褂脱掉。
许友仁早就想好了措辞,“是这样的,老师手里面有几个药方,是及其珍贵的,医院很需要,但现在药方失踪了,在老师的遗物里并没有见到。”他说完就观察着程其右的表情。
程其右也没见到,可能爷爷是带走,或者是交给别人也未可知,他的学生那么多。
“抱歉,许叔叔,我可能帮不上您,因为我也没看到,爷爷去世我都没回去。”
许友仁知道程其右这样的天才其实不会撒谎,看着表情也丝毫没有变化,来之前他查过程其右的邮局收发件,从首都来的没有,他没回去,也没邮寄过来,那配方还真的可能不在他的手里,会在哪个学生身上吗?他想不到还有谁?
程其右已经站了起来,“许叔叔请自便吧,我就先回去了。”他说完都没停下脚步,自顾自的就从办公室开门出去。
门发出一阵吱呀的声音,许友仁脸上的和善再也装不下去,站起来猛地踢了一脚桌子,这个程其右骄纵傲慢,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他掐着腰在办公室里转了好几圈,现在还不是收拾的时候,等到他把配方找到,还是要先回首都。
程其右到护士站去领周繁,给她把外套穿好,还有围脖围上,牵上手,俩人才走出医院。
周繁看着他,“那个许友仁去找你了?”
程其右点了下头,“你以后要是遇到他也不必理会,他不是个好人。”
周繁知道自己的直觉没错,“他是来干嘛的?”
“要爷爷的配方,是治疗很多病症的中医药方,爷爷研究了大半辈子的东西。”程其右也是觉得困惑,不过或许爷爷是直接交给别的领导了,也未可知。
周繁觉得自从跟程其右结婚之后,就接触到一些不同的人跟事,这些事情超出她的认知范围,不过她也知道,从古至今都不缺乏一些想要往上爬的人,像程家这种,总是要跟一些权利金钱有扯不清的关系,所以她娘说得对,直接舍弃掉,才能保平安,但婆婆性格并非如此,她热烈,想到这里心口就堵得慌。
“没事,我想爷爷一定把事情都是处理得当的。”
程其右也是这么想的。
“这些事情你别管,在家里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他不在乎去世的人,只在乎眼前人。
周繁点头,“明个我就正式在家里休息,你也注意,另外妈要是来电话,你多少规劝一些。”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有人才有希望。
程其右了然的点点头。
回到家里,程其右到厨房里简单的煮了两碗面条,各自加了一个鸡蛋。
周繁在卧室里简单收拾一下,打开抽屉看到之前婆婆送来的镯子,她伸手拿了出来,细细摩擦着上面的布料,她也没不知道这布料是哪一种,只是摸着触感很好。
“周繁,吃饭。”程其右在外面把面条端出来。
周繁把盒子又放回到抽屉里。
河山沟又下了一夜的雪,昨个过完冬至。
周洪山早上起来就开始扫雪,从家里院子一直扫到王奶奶家里。
王太奶奶今个早上吃的扁食,是她自己昨天晚上闲着没事包的,晚上就放在窗台上冻着,看着周洪山扫雪,站在堂屋门口招呼他进来吃饭。
周洪山扫雪还出了一身汗呢,他穿着军大衣,停下来跟王太奶奶说话,“不了,媳妇在家里做,一会回去吃。”说话间吐出来的气就变成了白雾。
王太奶奶也知道周洪山不是跟自己客气。
“那个周场有来信吗?”往年都是那个小子来给自己扫雪,可惜他自从去参军之后就再也没见到,也不知道她这把老骨头能不能活到再见到周场,她挺喜欢那孩子的。
周洪山还戴着手套,是田耽织的,院子里的扫到一起,归拢着,这样雪化了,地上也不会有泥。
“这大半年没来信,也不知道咋了。”家里人要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王太奶奶看了一下天,“放心吧,周场肯定会没事的,那孩子机灵。”今个还是个好天。
周洪山扫完雪就提着扫把回家。
田耽早上起来先把肉给腌上,余秀敏做的早饭,炒的冬瓜,熬的南瓜红薯汤,热的窝窝头。
一家人坐在厨房里吃饭,也不用往堂屋里端,厨房里也暖和。
田耽看了一眼周洪山,“你今个去把周喜接回来,顺便把我给周繁孩子做的衣服寄过去。”
周洪山端起来碗喝了一口汤,“周喜不是说不回来吗?还去接啊?”
田耽给周温夹了一筷子冬瓜,“那咋的,你还能不要她了,她说不回来就不接,就跟她说,我说的,人必须回来,人家都放假回家,她要学也能回来学啊。”
周洪山看看周源,“你说,你要你小姑回来吗?”
周源埋头吃饭吃的正开心,他一般吃饭的时候都自动不听别人说什么,这会一听,心里就不舒服了。
“奶奶的女儿不要回来,她回来还是会欺负我的。”
余秀敏把他手里吃不完的窝窝头接过来,“叫小姑,怎么能这么说呢。”
周源噘着嘴,“可是长辈要有长辈的样子,奶奶的……小姑老是抢我吃的。”
周洪山哈哈笑了起来,“等她回来,我一定说她。”
周源已经不相信了,每次都说会说的,但每次都没说,他继续埋头喝汤,一口气吨吨吨的喝了小半碗,把碗放下。
“奶奶,我今天可以吃块糖吗?”
田耽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你昨天吃了两块,所以今天不能吃了。”
周源心虚的看看周温,好吧,昨天那么悄悄的都被奶奶抓到了,奶奶也太厉害。
吃过饭,各干各的事情,周洪山骑着车去了县里,给周繁孩子做的衣服还有一些旧的,小孩子穿旧的也舒服,家里的衣服都是洗干净存放的好好的。
周洪山把一包衣服放在后座上。
周喜还在学校里学习,她这次考试还是第一,而且终于实现自己的想法,高于第二名很多分。
王卓卓也没回家,她又不笨,一定能拉近跟周喜的距离,她拿着一道题转身问周喜,看着她桌子上写的外交学院四个大字。
“我说周喜,你一定要考外交学院吗?那可很难的。”
周喜刚刚把一道题解开,心情大好,抬头看着她,把笔放下来。
“很难吗?那我也要考,你知道外交学院这四个字是谁写的吗?”
王卓卓从来没查过。
周喜写下两个字,“我很佩服他呢,真的很厉害,不过在五八年的时候改名叫国际关系学院了。”她还是挺喜欢原来的名字的。
王卓卓哦了一声,“那你这么努力去究竟是为什么啊?”
“当然是为了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啊,不然呢?”周喜说的坦荡又简单,这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王卓卓看着周喜亮亮的眼睛,她身上的毅力,还有她的纯粹。
“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愿望啊?”
周喜看她一眼,然后抿嘴摇摇头,“我不用问都知道。”
王卓卓哼了下,“怎么可能?”
“你的愿望就是能考进咱们省师范,以后做个老师。”周喜说完还微抬了下巴,“怎么样,我没说错吧,王同学。”
王卓卓皱着眉头,“你怎么知道?”
周喜拿着笔敲敲她的额头,满脸嫌弃,“你是傻吗?因为你之前说过,我听到了。”
王卓卓抿嘴,“别敲,被你敲傻了,还是给我讲道题吧。”
周喜扫过一遍,就大概知道怎么解的,拿过来给她讲了起来,教室里就只有她们两个,外面的太阳已经升起来,冬季的明媚夹杂着一丝冷冽。
周洪山把东西寄到邮局,然后骑着车子到了学校,学校里的门卫都已经回家了,他知道周喜的班在哪里,推着车子径直走了过去。
周洪山把车子停在教室前面的空地上,走过去在玻璃上哈了一口气擦擦,往里面看,然后又伸手敲了一下。
周喜抬头看过去,没想到是她爹,站起来到门口。
“爹,你咋来了,我钱还没花完呢。”
周洪山叹了一声气,“闺女,不是钱不钱的事了,是你娘,下命令了,让你一定回家,今天。”
周喜想说她不回去,但想到她娘的语气,立刻就怂了。
“那好吧,我先去宿舍拿一下东西,您在这里等我吧。”她就是回宿舍拿几本书,也不沉,别的都放着,过完年还要早点回来。
周洪山拍拍她的肩膀,“去吧。”
周喜又站在教室门口叫了一下王卓,“我要回家了,你要是不想自己在这里学习,也回去吧。”
王卓卓哦了一下,看周喜出去朝着宿舍跑过去,她从教室出来,看到周洪山,“叔叔好。”
周洪山点点头,“上次送来的西瓜吃着可好吃。”夏天最后留下来的西瓜,家家户户分了一个,他就切了一半给周喜送来。
“是,吃了,周喜给我们大家分了。”王卓卓觉得周喜父亲很好。
周洪山看教室里也没煤火,“这里冷,先回家,回家也能学习的。”
“是,我之前是觉得周喜自己在这里,我们俩在一块能一起学习,有毅力。”王卓卓也是想向周喜学习,她说完又看看周洪山,“叔叔,周喜在家里是怎么学习的啊?”
周洪山看着这小姑娘,“她啊,学习起来啥也不管不顾,这不是她娘让我把她喊回家,起码休息放松一下,不能一直学习的。”
王卓卓觉得自己早该想到的,“周喜真好,她刚刚跟我说,这么努力,是要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周洪山知道像她说的话,听起来很大,但她确实在一直努力。
周喜抱着书也跑了回来。
“爹,走吧。”
周洪山给她接了过来,“你拿这么多书啊?”
周喜嗯了一声,然后又跑进教室里,收拾了几本,跟王卓卓告别,“我先回去,过完年见。”
王卓卓给周喜挥手。
周洪山带着周喜到家已经快到晌午吃饭的点。
余秀敏早就和好的绿豆面,知道周喜回来肯定要吃的,听到外面车铃响,掀开门帘看了一眼。
“周喜回来了。”
周喜抱着自己的书到堂屋里,“还是咱们家里暖和啊。”余秀敏忙把书接了下来。
田耽在围着煤炉烤红薯。
“还知道回来。”
周喜笑嘻嘻的,过去蹲下来抱着田耽的胳膊,“娘,我这不是忙着读书,等我考上大学,让您光宗耀祖。”
田耽轻笑一声,抬眼看了一眼周洪山,“你还是让你爹光宗耀祖吧。”
周喜这才站起来把自己的手套围脖摘下来,“娘,只要您想,我明天就去改姓,姓田,这样是不是就能让咱们田家光宗耀祖了。”
余秀敏跟向阳都笑了起来,“周喜一回来,咱们家才有点过年的味。”
周喜笑呵呵的搓搓手,看着煤火炉上有一块烤好的红薯,直接伸手就去拿。
“放下,那是给周温烤的。”田耽直接拦下。
周喜耸耸肩,“那好吧,哪块是给周源烤的,我替他吃了。”
“周源的早就进他肚子里了,你还想吃啊?”田耽说着把手里的鞋底收了线,家里人穿鞋费,鞋底也纳的很勤。
“他们人呢?”周喜还纳闷家里的孩子都跑哪里去了。
向阳指了指向燃那屋,“大锤来了,几个人都在那屋学习呢。”
周喜哦了下,转身掀开帘子就去了向燃屋。
田耽把针线筐也给放到柜子上,“我去擀面条,做饭吧。”
余秀敏也站起来准备过去烧火。
周喜推开门到向燃那屋,“我回来了。”
屋里的除了周源都挺高兴的。
周喜过来揉揉周温的小脸蛋,还摸摸向燃的脑袋,看着周源梗着脖子不理自己,她尴尬的把手收回来。
王大锤看到周喜的表情都要控制不住了,立刻站了起来,把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
“周喜姑姑你回来了,你快来坐。”
周喜看着王大锤,“真是个好孩子,我不坐,你们坐着学习吧。”
王大锤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也没再站起来,“周喜姑,你们学校怎么样?我听周爷爷说,你明年就要考大学了。”
他问题太多。
周喜都耐着性子一一回答。
周源在旁边坐着一脸的不解,王大锤怎么这么喜欢奶奶的闺女,她可是很坏的。
“是,听说你也在上课,真不错,希望以后你也能考大学,去外面看看。”周喜一句话让王大锤差点都要站起来喊口号,类似他一定会好好学习,向周喜姑姑看齐。
周源更加不解了,这都是为什么?
周温在一旁看着,如果周源知道什么叫做狂热粉丝,什么叫做偶像,那他就会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周喜也就是过来例行慰问一下,闻到厨房里的香气立刻就找个借口跑掉了。
王大锤也正好发现要吃中午饭,他把自己的书本跟笔本子都仔细的收起来,下了大雪,他昨天已经去捡过柴火,今天可以一直学习,“向燃,你帮我保管好,我下午还来学习,这样有不会的还能问周喜姑。”
向燃点点头全部都答应下来。
周源气的都要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干嘛跟她那么好?”
王大锤一脸骄傲,“因为周喜姑学习好啊,是学习最好的,我要向她学习,而且我很佩服她。”他说完就赶紧下来凳子,要快回家吃饭,不要耽误下午学习。
周源摇摇头,很是可惜的开口,“都是被她蒙骗了。”
王大锤才不管不顾的,他心目中的周喜姑姑就是最好的,“周源,你不能这么说周喜姑姑,她学习那么努力,你也应该向她学习的,知道吗?”他略皱着眉头,一脸认真的安排。
周源觉得自己快气死了,让王大锤赶紧回家,现在不想看见他。
厨房里,余秀敏烧火,田耽刚刚用五花肉呛锅,香气立刻就飘了出来。
周喜站在厨房里闻了又闻,“我好久没吃娘做的饭,真香。”
田耽压根不吃她这一套,“没事,等你考上大学以后,一年也吃不上一次。”她这边把炒好的肉盛出来,然后倒上水,等煮开就能把面条下进去。
周喜知道是自己的问题,抿嘴看向余秀敏,然后还使眼色。
余秀敏忍不住笑了起来,“娘,你看周喜这不是回来了吗?咱不生气了。”
田耽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外面有车铃响。
“向阳在家里吗?有信,需要签字。”
周喜也听见了,赶紧从厨房出去站在门口,向阳这边也从堂屋里出来,小跑着过去拿信。
周喜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二嫂,“嫂子,你慢点跑,信又不会长腿没了。”
向阳知道她是在给自己开玩笑,但嘴角还是控制不住的上扬,“我来签字。”邮递员虽然来这家送信的次数不多,但也记得。
“过年了,来封信应该报个平安吧。”
向阳笑着把信接过来,“嗯,是的吧,谢谢您。”
邮递员戴着手套把签好字单子放进自行车杠上的包里。
“那我先去送下一家了。”
向阳跟人挥挥手,就拿着信回来了,不过她是拐进了厨房,肯定不止她惦记,爹娘大家都惦记。
信很厚,字体也有些变化,很是果敢刚毅,主要在问是儿子还是闺女,取了什么名字,长的像不像他,然后挨个问家里人好不好,絮叨了一堆,最后说可能后面两三年都来不信了,他要换地方,需要保密,让她多珍重,并且表示自己的歉意。
向阳看到后面逐渐沉默下来,两三年一封信都来不到,她还想着能见上一面的,两三年周实都会喊爹了。
周喜看着她二嫂脸上的表情,“嫂子,你别吓我,怎么了?”虽然她每次都嫌弃周场,但永远希望他平平安安。
田耽脸色也不太好看。
向阳勉强打起来精神。
“没事,他很平安,就是说可能以后的两三年都来不了一封信了。”她嘴角带着一丝苦笑,原本就知道这个结果的,嫁给当兵的就是这样的,他先是人属于国家的,再属于这个家。
田耽略皱着眉头,看着她就知道她有多难受,当初劝他们不要结婚,就是因为这个,周场他的心里装的事情太多,家庭在他心里怕是排在了最后面,半晌才开口,“向阳,没事的,他总归会回家的。”
向阳知道,“是,只要他活着回来,我就心满意足。”
她还是那句话,从来不后悔。
周喜没说话,她也很担心周场,两三年来不了一封信,他会有危险吗?早知道在家的时候对他好一点了。
这顿饭周家吃的并不好,周洪山是吃饭的时候才知道的,在心里骂了一遍又一遍,但又忍不住想他一定要保重好自己,千万别出事。
大年二十三,是北方的小年。
河山沟开始分猪肉,周洪山到公社好说歹说,吴主任把最肥的那头猪要走,让上交,他勉强答应下来。
今年分猪肉还是按照往年的来办,尽量做到公平,不过今年算下来每家都能多分上二两,多放点大白菜,能吃上好几顿扁食呢。
刘叔在记账,周洪山盯着分配的斤数,最后他把没人要的猪蹄拿走了。
田耽也没改什么做法,还是红烧的。
周源觉得今天自己能吃上好几大块。
余秀敏去肉摊买了一斤二两的猪肉,这是主要剁肉馅,包扁食吃的,小年习俗是要吃扁食的,毕竟过了小年就是年。
周繁今天也收到家里寄过来的各种各样的小衣服,她还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不过不管是啥,她都喜欢。
程其右回来的时候拐去菜市场买了肉跟芹菜,回来要包扁食,只是还没到家门口,就被几个人拦住了路,他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许友仁在哪?”
几个人接到的消息是把人请过去,其中一个人开口回答,“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程其右手里还提着肉,他想应该许友仁回到首都没找到爷爷的配方,所以思来想去还是来找自己,但他又知道他们其实已经撕破脸了,拐了几个胡同,到一个小院里。
许友仁已经在院子里坐着喝茶,桌子上还放了一套上好的茶具,看到程其右也没站起来,又看他手里提着的猪肉。
“你倒是比程延怀要好一些,还识烟火,你父亲是真的只专注医学。”
程其右淡然的走过去坐下,手里的菜放到桌上。
“没找到我爷爷的配方,是吗?”
许友仁点头,“在你这里吧,上次险些被你骗了。”
程其右摇头,“当然不在,但我觉得你也不敢怎么样我吧。”
许友仁笑的勉强,“其右,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把配方交出来,我保你跟你妻子孩子一世平安。”
程其右看着他,把眼镜摘了下来,眼神很是锐利,不过语气还是淡淡的。
“你不敢动我的原因是我外公还在世,即使我外公不在,程家跟谢家那么多的学生,现在也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你还惹不起,所以你只能这样来给我要东西,许叔,我从小就知道你早些年家境贫困,是我爷爷一手资助你读的大学,你也曾经说过我爷爷如同你的亲生父亲,现在呢,身居高位,连喝茶的杯子都换成了古董,真是穷人乍富。”
许友仁被这一通冷嘲热讽的,脸上的假笑都装不下来,“其右,何必呢。”
程其右戴上眼镜,提起来袋子里的猪肉跟芹菜,居高临下的看着许友仁,“许叔,做人不能忘本,我爷爷说过的话,您还记得吗?想必我爷爷也知道您肯定贵人多忘事,也不记得了,所以配方也不愿意给您,我再说一遍,配方不在我这里。”
他说完就大步走了出去,门口拦着他的人又看了一眼许友仁。
许友仁点了点头他们才打开门。
程其右回家的路上还在想配方究竟在哪里,连许友仁都没找到,他恐怕这些日子都把首都翻个底朝天了。
中医是最厉害的,他小时候就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学了西医,只对中医略懂皮毛,所以这也是爷爷不把配方留给他的原因。
周繁这些日子养的还不错,脸色红润,也有些胖了,看到程其右回来过去接了过来。
“我已经把面和好了,你一会剁馅,马上就能包。”
程其右点点头,编起来袖子就去厨房干活。
河山沟。
田耽炖猪蹄炖了俩小时,一锅水熬到最后就剩下浓郁的汤汁,她先盛出来大半碗,冲着院子里喊。
“周喜,你先去把这些给你王奶奶送去。”猪蹄炖的入口即化,她牙口不好也能吃的。
周喜哦了一声,把手里从周源那边抢过来的糖放进嘴里,然后进来厨房接过来碗。
田耽听到外面周源哭了起来,叹了一声气,“你也是,你说你惹他干嘛。”
周喜笑笑,她就是想逗逗他啊。
周源的糖是定量的,两天一颗,今天这颗糖他等了足足两天,才拿到手里,还特意去到周喜面前炫耀,结果他小,被周喜一下子就给抢走了,眼巴巴的看着她吃掉。
周温在旁边全程看过,也怪不得别人,你说你拿到就自己吃呗,非要去惹周喜,她看着周源这会伤心的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摸了一下自己兜里的糖,她也是两天一颗,只是她之前发的也没吃呢,干脆全部掏出来递给他。
“哥哥,你吃吧。”说完她又叹了一声气,好心提醒一句,“可省着点吃,也别去招惹姑姑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