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叶朵朵扬起手里的报告, 提声问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大妈不识字, 哪位街坊邻居帮她看看?不然又得说我们这些小辈欺负她了。”
面馆老板最积极, 第一个冲进来,跑得快,双下巴抖得好有弹性, “我认字,我帮大姐看。”
然后指着上面的检查结果, 跟教小孩儿认字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给钱母听, 还让钱母一个字一个字跟着他学。
“一,切, 正, 常。”
教完, 不忘解释, “就是说, 铁梅妹子可以生孩子,一点问题没有, 有问题的是钱老师。”
“要死啦!你乱说什么?!我儿子怎么可能有问题?就是冯美玲生不了!”钱母不相信, 大吼大叫。
“又不是我说的, 是医院说的, 你看嘛, 人家白纸黑字写的:一切正常!”面馆老板重复一遍。
钱母恼羞成怒, 一把抢过检查报告,揉成一团塞进嘴里, 狼吞虎咽, “狗屁报告, 我看你们还怎么唬人!”
“大姐,你没事儿吧?脑子给驴踢了?”面馆老板忧心忡忡,“报告结果,大伙都知道了,你吃它管什么用?又改变不了什么?钱老师不能生就是不能生……”
“蒋老板,你说谁不能生?”钱笙一个踉跄从人群里挤出来,身形不稳,差点摔个狗啃屎,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歪向一边,略显狼狈。
所有人看向他,他故作镇定,装模作样地扶正眼镜,一手置于身后,一手握拳放到嘴边轻咳一声。
一副老学究的做派,显示自己是文化人。
当然,也是为了掩饰尴尬,街坊邻居过于投入,他到家门口入不了门,费了好大的劲儿挤进来。
面馆老板开店几十年,形形色色见过不少人,像钱笙这种无耻之徒,稀罕了,头一次。
面馆老板替冯美玲不值,挺了挺自己的大肚腩,直面无耻之徒的责问:“最后一遍,不是我说的,是医院给的报告,钱老师本事这么大,去医院闹啊。”
“医院给的报告,怕不是……”钱笙眼睛半眯,扫过叶朵朵,“有人做的假报告吧?”
叶朵朵没出现前,冯美玲跟小猫儿一样乖,他说东她绝不敢往西,自从收了徒弟,冯美玲变了个人似的,翅膀硬了,要飞。
呵~他给她折了,看她怎么飞?
“你说假报告就假报告,有证据吗?”叶朵朵与之对峙。
“一日夫妻百日恩,美玲,你这是何苦呢?”钱笙叹息,摇头,表示自己很不想闹这么难堪,却又迫不及待地从兜里也拿出一份报告,退回去,展示给街坊邻居看,“你们的铁梅妹子,有次表演不是摔下台了吗?”
“那次我去看表演了,铁梅妹子摔得可不轻,当场不省人事,大伙都吓坏了。”有人想起来。
“这就是那次医院给出的检查结果,医生也明确地告诉我,我的妻子,冯美玲同志以后没法生育了。”钱笙晃了晃手里的报告,继续道,“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大伙都看到了吧?”
“看到是看到了,不过你们都有报告,我们信谁的啊?”街坊邻居很为难,过来看个热闹,怎么还让人动脑筋。
“胡医生都知道吧?人家现在是妇科主任,他给出的报告,大伙还不信吗?”钱笙胸有成竹。
一中是北城最好的高校,一中附属医院在北城也是响当当的有名,果不其然,众人都知道胡医生,毕竟妇科医生大多都是女同志,胡医生一老爷们还能升到妇科主任,肯定有两把刷子。
街坊邻居看向冯美玲同情的目光里多出一丝怀疑。
叶朵朵噗嗤笑出声。
这一声挺突兀,动静吸引了所有人。
叶朵朵耸肩,摊手,“巧了不是?我们的报告也是胡医生出的,而且是亲自。”
语气加重,强调了“亲自”两个字。
钱笙莫名其妙的同时,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老钱,实在对不住,”胡前进终于挤到最前面,一脸抱歉给钱笙赔不是,“我真不是有意的。”
钱笙眼皮子狠狠一跳,拉住胡前进,“老胡你说什么呢?就我俩关系,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就是兄弟,我这心头才更难受,这事儿说来说去,都是我大意了,”胡前进反手拉住钱笙,回忆前尘往事,愧不敢言,又不得不说,“老实跟你说吧,你手里这份报告不是我出的,是我那个不争气徒弟,怪我太相信她了,没给弟妹复查,不过就算我徒弟不争气,我记得当时也只是跟你说,弟妹很难怀孕,没说不能生育,怎么就一棍子打死了?”
钱笙一脸懵逼,他在说什么?每个字我都能听懂,连起来又感觉在听天书,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了?
“不幸中的万幸,弟妹给了补错的机会,昨儿个到医院找我,我亲自帮她做的检查,”胡前进拍了拍钱笙的手背,眼睛笑眯了地恭喜道:“弟妹一切正常,真的太好了,老钱啊,儿子有望了……”
到这里,笑脸突地一僵,又是一脸抱歉,“兄弟,对不住,我一激动,把你那事儿忘了,没关系,好好跟弟妹说清楚,弟妹肯定不嫌弃你,大不了回老家收养一个乖巧听话的。”
大反转,众人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闹了半天,钱笙是贼喊捉贼,自己不能生,隐瞒不说就算了,还揪着铁梅妹子不放,反咬一口,坏人名声。
“对了,阿莲不是刚生了大胖儿子吗?你那天还在说……”
钱笙一把捂住胡前进的嘴,恨不得一脖子给他扭断,压低声音,在对方耳边问,“胡前进,你疯了吧?什么都往外说,还是不是兄弟了?”
胡前进扒开他的手,很无奈,“老钱,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再说了,我也是实话实讲。”
“冯美玲那贱人给你啥好处了?我双倍。”钱笙跟人谈条件。
胡前进眼角余光瞥向叶朵朵,对方笑颜如花地冲他笑,明明那么美,他却出了一身冷汗,咽了咽口水回答钱笙,“老钱,兄弟我只有一条命,你就行行好放过我放过弟妹吧。”
“小胡,你还是不是人?!当这么多人面乱说什么?我儿子怎么可能有问题,就是冯美玲生不了,下不了蛋的老母鸡,不然我儿子怎么可能打她!”钱母气急败坏,嘴上又没个把门,跟倒豆子似的,什么都往外说。
钱笙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亲妈啊。
“钱笙,你为人师表居然打人?在家打媳妇,在学校不打学生才怪!”有孩子在一中上学的家长激动了。
“就说,我家娃前些个回来,脸上青一块肿一块怎么回事?原来是老师打的!”谁家娃不是心头肉。
叶朵朵给冯美玲使眼色,冯美玲适时地哎呦一声,表情痛苦。
一切尽在不言中,家长们吓得脸都白了,“钱笙,你这个畜生,下手这么狠,把铁梅妹子的腿都打断了!”
“今天是铁梅妹子,明天就是我家娃,不行,绝对不行,我现在就去找杜校长,不把人赶走,我举报到教育局,不然我家娃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算抱打不平,也不会全力以赴,但一旦触及自己真正的利益,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这一点,钱笙最清楚。
“美玲,你倒是说句话呀,”钱笙没办法,只能求助冯美玲,“你的腿,跟我一点关系没有,快说啊!”
这是求人的态度?冯美玲看他一眼。
钱笙咬碎后槽牙往肚子里咽,蹲到地上,两只手搭冯美玲腿上,笑得一脸讨好,低声下气地再度开口:“美玲,求求你了,快跟大伙说,我没有打你。”
冯美玲冷笑一声,“打没打,你心里没数?”
“你……你到底想干嘛?”
“离婚。”
“想都别想……”
冯美玲一把拂开钱笙,满脸惊恐往后仰去,同时挤了挤眼睛,水雾朦朦一片,最后两只手抱住脑袋。
还是没说话。
但这副模样,根本不用说。
已经有家长冲进来,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微微发福,一个一百五,两个三百起步。
其中一个薅住钱笙的头发,用力一拽,钱笙直瞪瞪地倒地上,另一个一屁股坐上去,挥着手扯衣服,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没几下,衣服没怎么样,钱笙脸上多出了好几道抓痕。
眼镜也掉地上,被家长踩得稀巴烂。
钱母算是大开眼界了,原来城里人打架,跟她们乡下人差不多。
“妈!救我!”钱笙大喊。
钱母回过神,哎呀,挨打的是她儿子,她怎么跟着看热闹?撸起袖子扑过去,将钱笙从三百斤肥肉里面拖出来,“我的乖乖,造大孽了,脸都歪了!”
钱笙:“……”
钱母护犊子地挡在钱笙前面,“这我儿子,动他一根头发,我跟你们拼命!”
三百斤双大妈组合也不是吃素的,根本不废话,连钱母一块揍,就你有儿子,我没儿子啊。
钱笙脱离虎口不到一分钟,气,没喘上一口,又被按回地上,这次更惨,脸上坐了一大屁、股,应了他妈刚那句话:脸都歪了。
钱母想要反抗,想要斗争。
人群里立马冲出其他家长,合力把她摁住,钱母郁闷了,一朝回到解放前,恍惚在老家杀过年猪。
“冯美玲,我答应你了!”小命要紧,钱笙终于妥协。
冯美玲不着急,慢悠悠地推着轮椅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答应什么?”
以前都是他拿捏冯美玲,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像一只狗似的趴在她脚边,钱笙咬牙切齿,“离婚,明天就去。”
冯美玲笑了,跟往常一样温柔,不同的是,眼里有光了,“今天就搬出去。”
“不是,离婚就离婚,没说搬出去啊?”这座四合院值不少钱,钱笙舍不得。
“冯美玲,这是我家,是你要离婚,又不是我儿子逼你离婚,要走也是你走,凭什么赶我母子俩?!”日子太舒坦,钱母早忘了这座四合院姓冯,不姓钱。
“离婚了,还想吸血?”叶朵朵走上去,一脸鄙视,“门都没有。”
随即,冲门外喊了声,“小哥,麻烦帮个忙。”
两名一身正气的小战士跨着铿锵有力的正步走了进来,立正,敬礼,“叶同志,请指示。”
叶朵朵立正,回礼,“麻烦把这俩人拖走,看好了,明天送去民政局。”
小战士执行力强大,一人拽一个拖走。
钱笙不服气,“冯美玲,叶朵朵,我要举报你们,滥用私权,滥用私刑。”
叶朵朵一块抹布塞他嘴里,莞尔一笑,明艳动人,“为民除害,人人有责。”
钱笙:“……”
已经被拖出院子的钱母蹬着腿鬼哭狼嚎,“美玲,妈错了,妈给你道歉,以后一定把你当亲闺女疼,你就再给妈和钱笙一个机会……唔唔唔……”
叶朵朵箭步冲上去,也赏老太婆一块臭抹布,完事,拍拍手,笑得更灿烂了。
冯美玲情不自禁地跟着笑起来,身心从未有过轻松愉悦,终于可以重新开始了!
家长第二天闹到校长办公室,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杜校长回去跟嫂子一商量,决定将钱笙调去大西北农场支教,不是念及旧情,而是为了杜云岚。
杜家动用多方关系,王局长才网开一面,同意他们将杜云岚送去农场改造三年,期间不得回北城。
娇滴滴的小姑娘,杜家一万个不小心,钱笙过去正好照顾,再加上,钱笙不能生育,就算俩人发生点什么,回来把关系断干净,照样还能找个老实人嫁了。
叶朵朵三观受到了严重冲击,这都什么猪脑子?
老实人挖你们祖坟了?!
就不怕关系断不干净,搭上自己闺女终生幸福?这不跟上辈子一样吗?
叶朵朵一下就慌了,她们好像改变了一切,又好像什么都没改变!
不对,改变了,至少冯美玲没被送去疯人院,而且钱笙母子被送去大西北,以后不会有人叨扰到她。
思及至此,叶朵朵才安下心来,她好怕,回来一趟做无用功,重蹈覆辙,顾洗砚为救她而死。
“不好意思,撞到你了,”心里想着事儿,叶朵朵没注意,跟人撞了个满怀,一脸抱歉地将对方扶起来,“有没有伤到哪儿?需要去医院吗?我送你过去。”
“我是没关系,不过小妹妹以后最好还是注意点,万一撞到老人和小孩,我看你怎么办?”嘴上说没关系,字里行间透着责备。
这声音……
叶朵朵怔了一下,抬起头,果然是郝医生。
给她丈夫垫枕头递报纸,最重要的是,看了她丈夫屁、股的郝医生,她不是在昌都吗?怎么跑北城来了?
而且,这不是她家门口,郝医生来她家干嘛?
顾洗砚回来了!?
叶朵朵欢喜过后,眉头皱了起来,郝医生追过来给她丈夫打屁、股?
郝柔也自是看到了叶朵朵那张长得极美的瓜子脸,几乎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比她好看太多了!
是从书里面走出来的妖精吧?人怎么可能长这样,尤其是那双眼睛,就算是她,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太太,顾团长回来了!”男主人到家了,女主人还在外面跟人闲聊,王姨着急地跑出来。
“同志,对不住,我丈夫在等我,要是撞到你哪儿,可以随时回来找我,”叶朵朵指了指小洋房,重申介绍道,“这就我家,顾洗砚是我丈夫,我叫叶朵朵。”
说完,冲郝柔笑了笑,颊上梨涡浅浅。
凡事有个先来后到,郝柔一下就明白了,张英子说顾洗砚看她的眼神,跟看别的女同志眼神不一样。
她以为是动心,现在回想起来,顾洗砚每次看她,都不是看她,而是在她身上找叶朵朵的影子。
叶朵朵也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居然跟她炫耀!她怀疑她是故意撞的她!
郝柔回头看了眼,胜负未定,咱走着瞧。
顾洗砚吊着胳膊坐在客厅里,腿上放了一份军事报纸,另一只手停在报纸的一角,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
嘴角,翘起,压下。
对于媳妇刚才的自我介绍,顾洗砚太喜欢了,薄唇蠕动,无声重复:顾洗砚是我丈夫,我叫叶朵朵。
宣示主权,她吃醋了吗?
以前都是他吃醋,媳妇吃他的醋,第一次,顾洗砚觉得自己出息了,膨胀了,想跷二郎腿,一只腿刚抬起……
叶朵朵走了进来。
顾洗砚立马放回去,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空气里弥漫着迷人的清香,顾洗砚偷偷地深吸了两口。
脚步声靠近,顾洗砚继续看报纸,脑海里已经有画面,媳妇将他的报纸扒下,小脸蛋凑到跟前,忽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问他:“洗砚,我好看还是报纸好看?”
这次,他一定回答她好看。
话到嘴边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顾洗砚等着媳妇扒拉他的报纸,谁想,叶朵朵只在他跟前停留了几秒,默不作声地转身上楼去了。
顾洗砚将报纸往下挪了挪,偷偷瞄向楼梯间,眼看媳妇就要拐进走廊,他不着痕迹地闷哼了一声,表示自己伤口很疼。
果不其然,叶朵朵停住了,缓缓地回头看向他,眼底情绪万千。
顾洗砚一时辨不出她到底是高兴还是生气?
叶朵朵看着顾洗砚,视线扫过他吊着的胳膊,落到他有些乱的衣摆上,细长的柳叶眉微微拧起。
在昌都打屁、股就算了,还追到北城来打!
最重要的是,她丈夫的屁、股,大白天她都没看过,郝医生居然抢先一步。
气死!
叶朵朵狠狠一跺脚,冲着楼下的顾洗砚娇蛮地哼了一声。
顾洗砚一头问号,发生了什么,他媳妇好像生气了,又好像没生气?她在撒娇吗?是不是太用力了?
顾洗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晚上,两人面对面一块吃饭,没人说话,空气像是凝固了似的,王姨躲在厨房不敢出去,这小两口到底怎么了?
因为上次太太边打电话边哭那件事吗?都多久了还没和好?
究竟什么事情这么严重?再严重也不能冷战啊!冷战最消耗夫妻感情了,太太您倒是说句话呀!王姨比当事人还着急,真是操碎了心。
叶朵朵小口地喝着鲫鱼汤,奶白浓郁,鲜美营养,换做平时,她能一口气喝两碗,今天就不行了,胃口不好。
碗里有一块豆腐,白白嫩嫩,就像那谁的屁、股。
手里的小汤匙,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豆腐,一针、两针、三针……郝医生到底给她丈夫打了多少次屁、股?
没一会儿功夫,豆腐戳得稀烂。
顾洗砚真切地感受到了杀气,大气不敢喘一口,不停地反省自己,从媳妇回家到现在,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才把人惹这么生气?
思来想去,可以说是完全没头绪,一定是哪儿哪儿都错了,不然媳妇不可能这么生气!
顾洗砚想要道歉,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叶朵朵越看豆腐越膈应,别说胃口了,已经有点反胃,怕影响顾洗砚吃饭,索性放下筷子回房去了。
原本一片好意。
而顾洗砚丝毫不知情,只觉得天都塌下来,完犊子了!他媳妇真的不理他了!哪怕跟他闹也好啊。
顾洗砚想到一个词:哀莫过于心死。
他媳妇是不是又要跟他离婚了?!
小两口一前一后上楼,脸色一个比一个沉重,看得王姨心跳堵到嗓子眼,她切好一盘水果敲响叶朵朵的房间。
“太太晚上不是没吃什么东西吗?”王姨眼观鼻鼻观心,小心翼翼地开口,“顾团长让我给您备些水果,等会儿饿了垫肚子。”
坐在梳妆台前的叶朵朵,听到是顾洗砚让王姨给她准备的水果,眼睛一下就亮了,起身走过去坐到沙发上,捡了一块苹果放嘴里,回头跟王姨说:“好甜啊~”
她一笑,眉眼弯弯,星河灿烂。
太有感染力了。
王姨跟着笑起来,继续道:“太太,顾团长很关心你。”
“我知道。”叶朵朵闷闷地回道,只是一想到郝医生追着顾洗砚屁、股打,她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有点喘不过气。
“顾团长这么关心太太,太太也可以关心关心顾团长,”王姨说,“上回顾团长送您一块手表,您不也回他一块怀表吗?”
这个家不能没有王姨。
“关心他什么?”
“顾团长受伤了,而且很严重。”
叶朵朵气呼呼地嘟囔道:“他有郝医生关心,根本轮不着我。”
原来因为这个生气呢,王姨笑着摇头,“郝医生过来给顾团长上药,顾团长当场就拒绝了,也没让郝医生坐,直接让我送客,我想,顾团长当时一定很着急吧。”
“着急什么?”
“顾团长一直看时间,等着太太回家呢。”
叶朵朵颊上牵出浅浅的梨涡,郁闷的心情终于稍稍放晴,端起水果盘起身往外走,不忘跟王姨说谢谢。
王姨如释重负,大呼一口气。
叶朵朵敲响隔壁房门,好一会儿没人应,叶朵朵纳闷地耸肩,难道在书房?正要离开,门从里面打开,一股湿润的热气扑面而来,将她包裹其中,叶朵朵咽了咽口水。
顾洗砚刚在洗澡,听到敲门声,知道是媳妇来找他了,着急,生怕怠慢,媳妇跑了,以致没来得及穿衣服。
上身不着一物,线条分明的胸肌和腹肌,一览无遗,下身穿的长裤,人鱼线若隐若现,健康性感的小麦肤色,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亮光。
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叶朵朵还是忍不住惊叹,她丈夫身材真好,穿衣有肉,脱衣显瘦,尤其是那腰,别看细,可有劲儿了。
越想越觉得口干舌燥,叶朵朵再次咽口水。
顾洗砚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沉静的黑眸有了波动,默默地将没受伤的那只手背到身后。
那只手里拿了块毛巾,原本擦头发用的,不过现在好像用不着了。
湿透了的头发往下滴水,顺着脸颊、脖子、上身……看起来真是清凉中透着火热,太性、感了!
叶朵朵眨眨眼睛,不争气的眼泪快从嘴角流下来,她往嘴里塞了一块水果,嫩呼呼的腮帮子随着咀嚼一鼓一鼓,看着很好摸的样子。
顾洗砚手指微屈,强忍心中悸动。
“不请我进去坐吗?”一块苹果下肚,叶朵朵心情终于平静了些,抬头问顾洗砚。
顾洗砚侧身,让出路。
叶朵朵坐到沙发上,将水果盘放到几案上,回头,顾洗砚还站在门口,她又问:“不一块坐会儿吗?”
顾洗砚关上房门,抬脚走过去,老实巴交地坐到对面,这个位置很妙,媳妇一抬眼就能看到他的好身材。
叶朵朵看了几眼,发现不对劲儿,起身过去,站到顾洗砚跟前,抽走他手里的毛巾,边摇头边帮他擦头发,“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头发都不擦,小朋友,三岁了吗?”
媳妇好温柔,顾洗砚享受其中,低沉着嗓音,一本正经地回答:“报告首长,二十六了,已婚,媳妇很漂亮。”
叶朵朵绷不住地扑哧笑出声。
终于笑了,顾洗砚大舒一口气,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媳妇笑了。
见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叶朵朵随口一问:“看什么呢?”
“看你,”顾洗砚学聪明,主动出击,补充一句:“好看。”
叶朵朵稍稍一愣,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这么好看?”
“好看,”顾洗砚很上道,“怎么看也看不够。”
谁不喜欢听情话,更何况硬汉说情话,简直要命,叶朵朵觉得自己化成了一滩蜂蜜。
顾洗砚正襟危坐,等着媳妇夸他嘴甜,跟抹了蜂蜜一样。
然后,他就含情脉脉地看着她,说:“要不尝尝?”
别说,好恶心。
顾洗砚开始嫌弃自己,一定是受程远方影响,怎么越来越骚包了?
“这么冷的天,洗完澡不穿衣服,很容易着凉的。”叶朵朵给顾洗砚找了件外套披上。
顾洗砚乖巧,由她安排。
叶朵朵支着下巴,将人打量一番,这衣服穿了跟没穿一样……春光依旧。
“上、、床去。”叶朵朵指挥道。
顾洗砚强压心头激动,顺从地坐到床边,眉眼低垂,这谁家脸皮薄的小媳妇啊。
顾洗砚眼角余光瞥着肩上的外套,刚穿上又脱掉,太辛苦媳妇了,要不他主动把外套抖落?
正要发力。
叶朵朵将被子裹到顾洗砚身上,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好大一只蚕宝宝。
顾洗砚一动不能动,“???”
叶朵朵很满意地拍拍手,想到什么,跟顾洗砚说:“等我一下。”
没一会儿回来,手里多了一个医药箱,主动请缨:“不是没上药吗?我帮你。”
“不麻烦了,我自己可以。”顾洗砚艰难地将受伤的胳膊钻出来,一副身残志坚的样子。
叶朵朵太心疼了,不容分说地一把将人推到床上,顾洗砚装模作样地再次拒绝,“不用,真的,我自己来就好。”
“躺好。”叶朵朵小脸一板,不容置喙地命令道。
顾洗砚还想说什么,叶朵朵翻身坐上来,摁住了他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整个人往前压了下去。
拿着那张娇媚小巧的瓜子脸突然靠近,顾洗砚呼吸一滞,终于老实了。
叶朵朵很满意,作为奖励,低头,鼻子抵上顾洗砚的鼻子,轻轻地蹭了蹭,像羽毛扫过,痒痒的。
顾洗砚浑身发热,觉得自己不可能着凉,只要面对媳妇,一辈子都不可能!
“乖~”叶朵朵在顾洗砚头上揉了一把。
短寸长出了些,发茬有些扎手,同时有些痒,叶朵朵忍不住又揉了两把。
顾洗砚非常配合,就像一只温顺的大狼狗。
叶朵朵目光往下划去,一朝回到解放前,蚕宝宝没了影儿,是剥了壳的春笋,再次给顾洗砚把被子盖上,露出那只手上的胳膊,“严重吗?”
顾洗砚摇头,语气淡淡地回道:“已经接上了。”
“断了?!”叶朵朵皱眉,心疼坏了。
媳妇心疼他了!顾洗砚眼底掠过一抹笑意,脸上仍是一副风轻云淡,安慰叶朵朵,“不用太担心,去年腿断了,接上也还能用。”
叶朵朵知道,顾洗砚是军人,为国家和人民出生入死,是他们的职责,更是荣耀,她也为他感到骄傲。
但是,她不可能不担心,不可能不心疼。
“顾洗砚!”叶朵朵连名带姓地喊他,足以见得她多生气,小拳头捶他胸口,气呼呼地瞪着他,眼里噙着水雾,要哭不哭的样子,我见犹怜。
顾洗砚瞬间就慌了,伸手按在了她的肩上,语气不由地软了下来,问:“怎么了?”
“不准你这样,”叶朵朵心疼死了,担心死了,他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就让人很生气,“你是军人,也是我丈夫,为国家和人民拼命的同时,也能不能为我保护好自己。”
越说越委屈,晶莹剔透的泪珠子夺眶而出。
顾洗砚手足无措,连忙道歉,“对不起,我错了,媳妇,别哭了好不好?”
叶朵朵狠狠地抹掉脸上的眼泪,“我没哭,是沙子进眼睛了,我很坚强的!”
顾洗砚不可否认地点头,“我媳妇最坚强了。”
“到底记住没有?以后不准不爱惜自己知不知道?”叶朵朵鼓着腮帮子,眼定定地看着他,表示自己很认真,没有开玩笑。
顾洗砚哄着她,“记住了,以后打死也不受伤了。”
叶朵朵又是一小拳头,“更不可以死!”
“好。”顾洗砚无条件顺从。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受伤,更不准死!”叶朵朵语气霸道,却一点不让人生厌。
越霸道越说明她在意自己,顾洗砚高兴还来不及,嘴角已经快要压不住。
“这手怎么回事?”叶朵朵看到顾洗砚手上裹了纱布,“不是断手吗?”
“划了条口子,缝了几针。”顾洗砚吃一堑长一智,主动交代,“五针。”
“很疼吧?”叶朵朵带着哭腔地问他。
顾洗砚重重地点头,“嗯。”
叶朵朵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憋回去,小心翼翼地拆开他手上的纱布,“我帮你上药。”
伤口很深,缝针清晰可见,叶朵朵心疼坏了,俯身下去,对着顾洗砚手心轻轻地吹了吹。
顾洗砚胳膊受了伤,动不了,叶朵朵只能整个人趴在他身上,柔软擦过他的脸颊,四周充斥的都是媳妇的体香。
这比世上所有灵丹妙药都管用!
叶朵朵给顾洗砚上药,顾洗砚一点不觉得疼,只有痒,从掌心一路蔓延,最后汇集到小腹。
此情此景,顾洗砚想要控制自己,但做不到啊。
叶朵朵回身去拿纱布,不动还好,一动,她发现事情不对劲儿,有东西,扭头,对上顾洗砚那双暗波涌动的黑眸。
顾洗砚坐起身,太突然,叶朵朵始料未及,出于惯性,一头扎他怀里,旋即,整个人腾空而起,顾洗砚单手将人抱了起来。
“干嘛?放我下来,小心手!”叶朵朵紧急喊停。
顾洗砚埋头在她脖颈间,嗓音哑然,“不用担心,已经好了。”
叶朵朵一脸不信。
顾洗砚在她唇上咬了咬,“不信?我可以证明。”
身体力行的证明,到最关键时,叶朵朵一把将人推开,劈头盖脸问顾洗砚,“郝医生怎么回事?她怎么跟来北城了?”
不等顾洗砚回答,叶朵朵已经跳下床,“顾洗砚,你不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