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楼目光微沉,折扇一张,便又是挥出几道锋锐内炁。
那青年显然是活不成了,硬抗这么几下,不亚于被人直接砍了数刀,殷红的血从他的身上流出,淌在地上,淌到宇文晟同的身上。
但至始至终,他没有惨叫求饶,更没有怒骂愤懑,只是如此的平静,平静地来,平静地死去。
而没有人知道他的出身,他的名字。
会馆里还有不少客人,此时围过来,有的默不作声,有的隐有不忍和愤懑,有指指点点、低声说笑。
外面的长街上自然也是有人注意到的。
万花楼皱眉,道:“死没死?”
他问的,当然是宇文晟同。
“咳咳,还还有口气儿。”宇文晟同喉咙里出声,费力将身上那只是嘴里冒血的人推了下去。
对方的手松开了,可他的胸前仍是齐柄没入着那把匕首,而当然是没有刺进心窝的,他虽然是饭桶,可方才那下意识地抬臂和躲闪总归是救了他的命。
就算富家子弟里真有废物,但也只是相对来说,废物是慢慢变成的,在很小的时候,也总是学到了一些底子,烙印在记忆里,化为了本能。
而这就是与接触不到层次的寒门之人的最大差距。
苏澈轻缓自会馆门前过,目光过来,看到了那仰面而没了声息的青年,看到了劫后余生而又恢复一脸傲慢嚣张的宇文晟同。
宇文晟同嘴里咳出血,从腰间取了药粉洒在伤口处,哪怕疼得直抽冷气,却依旧笑容猖狂。
“就凭这些废物,也敢来杀我?”他朝一旁死去的人吐了口血沫,骂道:“狗东西,等我查出你是谁,杀你全家!”
校场那边的官兵很快跑过来了,一阵嘘寒问暖,连忙小心架着宇文晟同去就医。任凭宇文晟同如何谩骂,他们都只是赔笑,不发一言。
“这些怂包。”苏大强不屑道:“都是兵马司的腌臜玩意儿。”
……
当战事消停之后,除却仍驻在边防和要冲等地的军队,大梁腹地其他的官军已经呈现糜烂之相,而这距离三国休战还不过三十年。
其中,大梁京城因为处于天子脚下,虽然军纪涣散,可也有收敛,贪墨等事虽有,也是数额虽大而次数不多,可其他地方上便不止如此了。
山高皇帝远,有些军户,便成了那里的土皇帝,与匪类无甚区别,反而导致治理各地的并非是官府,而是当地的世家和门派。
当然,这些苏澈是不知道的,甚至于是说,除却那些地方上的百姓和同流合污的官员外,莫说是远在京城的人,就是那一州、一郡之地的上官,都不清楚这一点。
……
苏大强眼前看到的,只是京城兵马司的糜烂之状,因为他是平北军的出身,最见不得这种享受的兵。
而他也知道,自家将军如今在做的,便是有意治理军方,重整大梁官军,只不过这很难,太难。他看着眼前的人,知道这些事还不到跟对方说的时候。
万花楼似有所感,目光同样看了过来。
苏澈与之淡淡相视。
万花楼笑了笑。
苏澈没理他,一夹马腹,走了。
“少爷,那万花楼和宇文晟同是一丘之貉。”苏大强说道。
苏澈点点头,“我知道。”
“刚才那小子,怎么敢杀人的?”苏大强疑惑道。
“颜面全失,前路无望,他只能这么做。”苏澈说道。
“可这搭上自己的性命”
“因为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苏澈看着前方,想到那个青年万念俱灰的眼神,心中凛了凛。
何等的境遇才会让人变成那样,他握剑的手微微用力,只有自己变强,才能不落得这般无奈下场。
“不过他也算是为少爷出了口气。”苏大强笑道:“宇文晟同即便是捡了条命,也得老实好一阵子了。”
“恶人不死,其恶不止。”苏澈目光幽幽,轻声道:“而且,该死的不止一个。”
苏大强莫名打了个冷颤。
29.起因内情
武举放榜,苏澈未进前三甲。
回府的路上,苏大强一直在小心看自家少爷的脸色。
武解元是被一无名之辈所摘得,当然,今早之后,那人必然名满京城。解元虽比不得状元,可谁就能说他不会连中呢?
与此相比,第二的亚元是谁及排名之后的人,便显得没那没重要了。
当然,像只排名前十的易长月、乔芷薇和尹莲童等江湖名门正派的子弟,少不得会引人茶余饭后地说道。
自然是调侃和揶揄的。
苏澈同样是前十,是因为他十场擂台比全胜,而在内试一科上,他未得分。
换句话说,是有人直接点去了他内试的成绩,若没有擂台比的获胜,他此次,便落榜了。
府门前,苏澈下马,早有家丁小跑着过来牵缰绳。
苏大强连忙追上去,道:“少爷,您可别动怒啊。”
苏澈没说话,只是往府里走,脚步看似不紧不慢,却走的挺快。
苏大强看着身边人面无表情的样子,心下无奈,当即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便也不再跟着。
书房里,苏定远正在练字。
门没关,苏澈顿步,敲门。
“进来。”苏定远眼底意外一闪而逝,随口道:“来看看为父写的字,如何?”
梨花木的桌案上,上好的宣纸上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苏澈眸光沉了沉。
“唯战而已。”苏定远搁笔,“写的,还不错吧?”
“父亲有话就说便是,不必这般羞辱我。”苏澈目光直视,说道。
这宣纸上写的字,不就是自己内试时所写的答案么。
苏定远看着他,淡淡一笑,“你知道,你在考卷上写下的这四个字,份量有多重么?”
本来还有些忿然的苏澈略一皱眉,心有不解,但还是摆正姿态,认真倾听。
“你的答案,会被别人当成是我的态度。”苏定远笑了笑,说道:“你是没看到啊,兵部里阅卷的那些人,在看到你这份试卷的时候,一张张老脸都笑成什么样了,可算是找到了能给我做文章的借口。”
苏澈还是疑惑,“为何,这考题,不就是父亲跟军方和兵部的人商议出的吗?”
“你还真信了?”苏定远道:“谁敢拿三国战事来轻易说笑,这往大处说,便是在破坏当今三国的平衡,妄图颠覆天下安稳。”
苏澈嚅了嚅嘴,“所以说,这考题……”
“是宫里递来的。”苏定远平静道:“我与禁军的萧方一并得到的吩咐,不然,武举那日我为何会去?”
萧方,时年知天命,三十万禁军上将统领,官居一品,有辅国大将军之称。
苏澈没想的这么深,当日他还以为是自家父亲心血来潮,或是想看自己的比试。
“朝堂诸公,没有人想打仗,因为战事一起就要死人,就要花钱,就会有损他们的利益,能发国难财的又有几个?”苏定远语气平静,淡淡道:“宫里出这么一道题,试的不是你们这些孩子,试的是我,是萧方,是赵良玉,是陈兆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