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落在院里,滚了滚,半晌没站起来。
蔺煜更是身子如虾般躬起,本来他是全力而为,呈倾状,可腹部受了一掌,力道全然一泄。
他脚下踉跄了几步,如醉酒般倒在一旁,口里同样冒血。
这一掌因为方位缘故,万幸是没有打中要害,可其中掌力和火毒已然入体,现在他浑身如灼,皮肤更是肉眼可见地变红。
汗水很快溢出,但更快地化作白烟蒸发,他躺在地上,难受到想要打滚,如置身蒸笼。
方景然看着近在咫尺那人,他亦能感受到传来的热量。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方是恨自己的,甚至要杀自己,可当他看着对方此时模样,心里竟忍不住难受起来。
并不是同情,只是看着他如此凄惨,方景然眼眶很热。
他咬牙起来,端了一旁的水盆,直接将水泼在了蔺煜身上。
嗤,
就像是水浇在烧红的铁上,白烟滚滚,可蔺煜丝毫没有缓解的样子。
那边,万贵妃蹙了蹙眉,道:“这是离火掌,第五唯我的独门绝学。”
方景然此时顾不得去想对方是如何识得这门武功的,只是眼带希冀道,“怎么救他?”
“他之前可是想杀你呢,不对,是想杀我。”万贵妃道。
“现在你还说什么风凉话?”方景然急声道。
“晚了。”万贵妃说道。
方景然张了张嘴,看着强以内力压制火毒的蔺煜,神情无力。
“不是说他没救了。”万贵妃看向门口,道:“是有他在,没法救。”
方景然一愣,连忙回头,这才看到纪觞已然从门外进来。
他嘴角也有血迹,脸色也可见几分苍白,显然也是受了内伤,只不过光从他能自如行动来看,这伤肯定是不如蔺煜重的。
纪觞是大修行,炁成混元,五腑内脏和丹田气海自有真气时时蕴养,护体真气也最是强横,所以方才伤的不重。否则换成其他人,被蔺煜那若千钧般的一撞,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他看着白烟蒸蒸的蔺煜,冷笑一声,杀意恍若实质。
这离火掌针对的就是「无铸」境界的大修行,气血之力越盛,中掌之后,所受火毒便愈加煎熬。
“听说自来墨家之后,二位便一直分房而睡?”纪觞忽然问道。
方景然一愣,不解其意。
万贵妃却是神情平静,至于想到或是没想到,谁也不清楚。
纪觞见此,满意点头,“如此甚好。”
方景然一听,这才明白过来,登时脸色涨红,更有羞愤。
万贵妃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你笑什么?”纪觞随口说着,已然走到蔺煜身边,低头看了眼,抬起了刀。
“情色之欲,大修行也不可免?”万贵妃问道。
纪觞眼里微有错愕,不过更多都是感兴趣。
他舔了舔唇,看着面前这国色天香之人,毫不掩饰眼中垂涎。
以往只是听闻,彼时还不信世上真有祸国殃民、倾国倾城的美人,可当今日真能得见,方才知晓往日的自以为是,不过是世面见得少。
或者说,是好看的女人见得少。
“食可果腹,秀色可餐。”纪觞笑道:“若能独享美人一夜,怕是死也值了。”
秀色可餐当然不是这么用的,但这已然将他心里所想,欲要而为说了出来。
而这般直白,更让方景然怒不可遏,毕竟万贵妃曾是他的妃子,哪怕来机关城后彼此便如陌路,可终究是有过夫妻之实。
对方这般调戏,换成任何一个男人,恐怕都是羞愤交加,恨不能将其挫骨扬灰。
纪觞自然能察觉到方景然的神情变化,对方欲要噬人的眼神,在他看来也只是无能的蝼蚁生怒。
他用刀身在方景然脸上拍了拍,他本不想杀了对方,但现在又觉得,留下这么一个记恨自己的人,不是自己的习惯。
55.他来
方景然何曾受过这等屈辱,他能感觉到脸颊的冰凉和痛意,但这都比不过他心里的痛。
尤其是,面前之人眼中的邪光,根本没有遮掩,他甚至可以想象的到,待会儿会发生什么。
他猛地看向万贵妃,后者好似什么都未发觉,也更像是什么都不在乎,只是静静站在那,就如一尾上岸的鱼,任由人宰割。
纪觞刀起,就要杀人。
但门外,一缕冷风吹来,带着夏日里的清凉,除却硝火味道外,似还有别样的冷意。
他眼珠动了动,朝一侧而去,本欲出刀,却因此而停。
门外没有人,但纪觞确定有人来了。
他想着,能让自己觉出危险,莫非是墨家的车夫来了?
如此想过,便直接朝门口看去。
外面晦暗一片,飘过烟雾,房里的光落在阶上,回廊上投下了一道影子。
那是个持剑的人,纪觞心里暗松口气,不可否认的是,对于那位金刚无铸境界的车夫,即便已有镜花水月之毒,他也不好说就一定能胜过对方。
更何况,现在的自己还受了伤,要真是硬碰硬,没有其他人在侧帮忙,吃亏的人一定是自己。
但此时,来的不是他,因为车夫不用兵刃,从来都只靠一身拳脚。
那么不管是谁,只要不是大修行,那最多就再费一番功夫而已。
反正都是来送死的。
纪觞心中念头几转,目光阴沉看去。
他先看到了迈出的一只脚,白为底纹绣流云的官靴,只有勋贵府上的公子少爷才有资格穿。
然后是剑柄,朴素无华,上面还缠着棉布。
继而是那只握剑的手,匀称白净,最适合抚琴用剑的手。
最后看清了出现的人,对方站在门口,同样看了过来。
这是个面容平和,身材颀长的年轻人,从相貌上就能看出年纪应该不过二十岁。
他长得并不出众,眼神也不似年轻剑客那般锐利,眉眼间也没有那种用剑之人的锋芒,反而更多的是出身名门,书香门第之后的温润,这是一种气质和涵养。
但是,纪觞却在这人出现的时候,瞬间便感觉到了方才的寒意,那是危险,就自对方身上而来。
苏澈平静地看着房中几人,目光在脸色涨红,似愤慨又无奈的方景然身上瞥过,他不知道地上那全身通红还在冒着热气的人是谁,却认得对方所着的甲衣是平北军制样,所以自能猜出对方就是蔺煜。
他也认得对面所站之人身上的蟒服和绣春刀,其人应该就是苏清提及的此次锦衣卫统领,大修行纪觞。
而看眼前场景,这两人都受了伤,只不过一个轻一个重,发生了什么,他当然是能想明白的。
“你你是”方景然看着突然出现的苏澈,张了张嘴,下意识开口。
即便苏澈相较两年多前,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都有些许变化,但方景然身为一国之君,对重要臣子尤其是跟苏定远有关系的人,当然记得清楚。
更何况,彼时在御花园武举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