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澈可是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记起了苏澈是谁,此时下意识却没有说出来,可能是怕纪觞在知道苏澈身份之后,会痛下杀手。
包括一旁的万贵妃,同样认出了苏澈,只不过不是因为见过所以有印象,而是因为听玉沁提及过。
几人心里如何想,想什么,苏澈不知道,他只是看着纪觞,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纪觞看不透他的修为境界,感知里,只有危险,却又不是十分危险,就好像看到了一个高手那般,不交手,便不知道高低深浅。
“你是墨家的人?”纪觞问道。
他心里是不太肯定的,因为镜花水月之毒无孔不入,只要其人呼吸便会中毒,对方不可能提前察觉,但现在又无中毒迹象,着实让他疑惑。
苏澈摇头,“不是。”
“那你是谁?”纪觞问道。
但话刚问出,他便有些愠怒,因为这是一种示弱,他要杀人,何曾问过对方是谁,又何曾在意过对方身份?
可如今,只是因为身上有伤,下意识竟会有些不自信和忌惮,这才是让他感到不齿的。
苏澈没有回答,只是道:“你是要杀他们,还是保他们?”
他指的,自然是方景然和万贵妃。
而听闻此言,方景然不由一愣,转而眼里更是复杂。
至于万贵妃,则不免有些好奇,因为对方自出现后,这目光便未在自己身上停留,就算是看过,也只是瞥了一眼而已。
且并非故意如此,而只是对自己相貌并不在意,或者说,对方只是确认自己在这就够了。
这让她觉得好奇,也觉得有趣。
“颜玉书在哪?”她问道。
苏澈连看都没看她,更别说是搭理。
万贵妃吃瘪,倒没什么不悦之色,因为她知道,如果对方武功不济,那自有纪觞会杀他。
“那你来这,是要杀人还是救人?”纪觞饶有兴趣地看着苏澈,他觉得,这是今夜自己碰到的第二个让他感兴趣的人。
苏澈道:“杀人。”
“你跟他们有仇?”纪觞眼神转动,仿佛明白了什么,“你也是亡梁的人,还是勋贵之后,所以想杀昏君和妖妃?”
苏澈点头,迈步进了房中。
但下一刻,他只觉一瞬锋寒扑面而来。
那是纪觞,在他有抬脚动作的刹那,直接出刀。
这可以说是偷袭,也可以说是一直等待的机会。
纪觞从来只会杀人,不会放过,哪怕是说话,也不过是敷衍拖延罢了。
之前没有从这出现之人身上发现破绽,是因为苏澈站在那,就像全身都有破绽,可实际最难下手,但如今,当他迈步,既动,就有了气机的变化。
纪觞把握住了这丝变化,也觉得自己找到了破绽。
所以他毫不留手,就是一刀劈来。
苏澈脚落下了,说明他已经踏进了屋内,也代表着,接下了纪觞的这一刀。
他没有出剑,只是右手抬起,以剑鞘挡住了这一刀。
南海鲛皮质地的剑鞘本是挡不住大修行的全力一刀,但因为握着它的人不同,所以剑鞘并没有被斩破,甚至连一丝破损都看不见。
真气,在剑鞘上浮动,如若舍风的浮尘,又好似昼时燃烧时,半空可见的烧灼痕迹。灯火之下,隐见光影流转。
56.为谁
纪觞瞳孔一缩,当刀落下之后,他便感受到了那股阻力,而出现眼前局面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咫尺之人,也是大修行。
只不过让他有些疑惑的是,能有如此强度的真气,对方必也是炁成混元才对,可为何自己这全力一刀,竟连让对方后退都做不到?
再就是,如此年纪就是大修行,对方绝非无名之辈,那他师承何处?
纪觞一时间不由考虑的多了些,而之所以能想这些,实是因为他心里此时也在打鼓,只是彼此甫一交手,已不难判断对方修为境界。
那么,平心而论,他自是觉出棘手。
苏澈身子未动,抬剑的手更没有丝毫动摇。
对方是炁成混元的武者,虽有真气蕴养体魄,但与走传统武夫之道的金刚无铸相比,还是差距太多。
哪怕自己现在炼体没有突破,但周身气血,这幅体魄,已然是半步境界,如今又以真气破境,辅以「混元」,仅凭纪觞这一刀,自然难动摇自己。
当下,他手腕一晃,便将斩在剑鞘上的绣春刀格开,同时长剑于身前一横,右手陡然拔剑。
纪觞先前见了对方持剑而来,方才又一刀没有将其逼退,自然知道对方身上还有外家功夫,一直在提防着。
而此时苏澈出剑,纪觞反应不可谓不快,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抽身,却又是一刀斩来。
但他的刀快,苏澈的剑更快。
在他有所反应之时,苏澈的剑就已经出鞘。
纪觞只觉得眼前一瞬寒光刺眼,双目如灼,刺痛间几要流泪。
如此分心之下,手中的刀便慢了一丝,其上的力道也去了一毫。
苏澈一剑划过,只听叮的一声,纪觞手里的绣春刀竟是缺了一块。
而他身上,亦是多了一道剑伤。
纪觞早已后退五步,他使劲眨了眨眼睛,看了眼手中百炼精钢的绣春刀,刀尖被削去三寸,而正是这三寸救了他的命。
在方才,他出刀之际,被剑光刺目,手上力道稍减,心中警兆大作时,他下意识朝回慢了慢刀,也因此挡下了苏澈的剑,虽然不是完全挡下。
他感觉到了凉意,是在胸前位置,狭长的剑伤自胸口划过肩胛,而若非以绣春刀阻了剑势,这长剑去处就是自己的咽喉。
痛意来得稍晚一些,血洇透了崭新的蟒服,却让那狰狞的蟒首更为鲜活,似要随时跃出噬人一般。
只不过,纪觞当然不会这么狂妄。
他抬手在自己胸前伤处点了几下止血,转而双手持刀,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住了对面之人。
苏澈方才出的那一剑也不容易,他的剑一直很快,尤其是如今破境之后,对于剑势的理解更上一层,方才便是借纪觞自信、欲言、带伤、不察的‘势’,果断出剑,算是占了先机,也算是偷袭。
而且,他在方才一瞬也是用出了剑步,方能跟纪觞出刀错开,然后一剑反制。
当然,现在纪觞中了自己一剑,战机于自己有利,对方自不再是自己的对手。
“他这是怎么了?”苏澈问道。
他指的,是仍在以内力压制疗伤的蔺煜,对方倒也真不怕自己两人交手不慎把他杀了,也或许是伤得太重,对外界失去了觉察。
纪觞并未因此转移目光,只是道:“火毒。”
“你救他,我放过你。”苏澈道。
纪觞双眼一眯,“放过我,就凭你?”
他当然不忿,这说得好像自己是要拿交易来换命一样,即便不是求饶,也有苟且之意。
苏澈道:“若你我生死相斗,你死,我伤,没有必要。”
“纪某人杀人无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