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避正好与对方撞在了一起。
“哎呦!”那人痛呼一声,朝后退了退,捂着额头。
“你没事吧?”苏澈自己是没什么的。
这是个宫女打扮的小姑娘,年纪应该与自己相仿。
“没事没事,是奴婢走路不长眼,冲撞了贵人。”她显然是识得苏定远身份的,当即看了眼苏澈,连忙行礼。
苏澈看她如此拘谨卑微,本来还想说的话便都说不出来了。
“无妨。”他侧开了身子。
那宫女见此,再次行礼后,便匆匆走了。
苏澈注意到对方怀里抱着用丝绸包裹的衣物,还有淡淡的皂角香,想了想,这应该是洗衣房的宫女了。
却不知是为何人去送衣物,要如此匆忙小心。
苏定远看了那宫女一眼,而后看向苏澈,“别待太久。”
前边几十米外便是洗衣房,苏澈闻言,点点头。
还未进月门,他便听得有人在将诗词唱出曲调。
“一入深宫里,年年不见春。聊题一片叶,寄与有情人。”
声音有些尖细,还有哄笑之声,略微嘈杂。
苏澈顿了顿步子,在月门外站了,朝内望去,偌大的院里,穿着深蓝长衫的几个年轻人围在一处,说说笑笑。
而在院中石阶下、阴凉处、回廊旁等等,满是水盆和浸泡的衣物,还有撑起的竹竿上也晾晒着一些,还在滴水。
苏澈打量片刻,认出了那在几人中的身影。
他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更白净俊美了些,穿着干净的蓝衫,那是宫中没有品级的小黄门所穿的常服。
而看颜玉书神情,似乎并没有受欺负的样子。
“你们还想听什么诗啊?”他翘着腿,斜扬着头。
在他身旁的也都是年纪不过十五六的小太监,彼此笑着打趣。
“知道你读书多,还老跟我们卖弄。”
“就是,那也不见你考个状元啊。”
“哈哈,要是当初小爷也读书,现在比你学问还高哩。”
“你就算了吧,你家老汉连束脩都拿不起,这不才把你卖了嘛。”
“哈哈。”
一群人乱开着玩笑,颜玉书在其中笑得恣意张扬,笑得泪都出来了。
“读书,读个屁!”他扬了扬手。
他这一句话更是引得其他人认同地拍手嬉笑。
苏澈低了低眼帘,背靠在月门外的墙上,没有进去。
院中的声音低了些,而这时,此前那在甬道拐角碰到过的小宫女却又匆匆跑来。
她见了月门外的苏澈,一愣,但还是不忘行礼。
苏澈见了她,轻声道:“你认识颜玉书吗?”
“颜玉书?你是说小颜子吧。”宫女先是恍然,但一想到眼前人的身份,顿时吐了吐舌头,低头局促,不说话了。
苏澈闭了闭眼,然后从怀里取了方才抄录的一本册子,递过去,“你把这,交给他。”
“这是什么?”小宫女小心地看了眼,没敢接。
“就是家书而已。”苏澈神情不变,道:“我就,不好去见他了。”
小宫女有些怀疑,但还是接了过去,“行,那我待会儿转交给他。”
“现在。”苏澈道。
小宫女撇撇嘴,还是快步进去了。
“小玉你怎么回来了?”
“是啊,这衣服怎么还没送去?”
“我还要说呢,这是谁给我的,拿错啦!”被称作小玉的宫女将包袱丢在一个小太监的怀里,然后凑到颜玉书身边,将手里的册子递过去。
“这是什么啊?”有人想抢,却被颜玉书先一步接过。
“家书。”小玉眨了眨眼睛。
旁边的人便‘嘁’了声,不去看了。
颜玉书却是微微用力地捏紧,目光看向月门,那里,似乎隐见一袭白衫袍摆过去。
他打了个哈欠,看似毫不在意地朝房里走去,而在无人看时,悄然用拇指别开那册书的一角,看到了其中一行小字。
「御剑于心,以气驭剑,睥睨捭阖,观潮剑气。」
42.剑起山海
真武观潮二寺。
真武教、观潮阁、大行寺、菩提寺。
观潮阁,位于后周东海,濒临陆地最近,居于孤岛之上。
观潮剑气,便是该门派三大剑典之一,另外则为杀心剑气、无垢剑诀。
苏澈在皇庭司只抄录了两门武功,因为他耗费最多的时间便是将这观潮剑气背诵了下来,如此,他才能给颜玉书抄录本。
回到将军府后,他自然是要将自己获得的功法给苏定远来看的。
“《山海剑势》?”苏定远看着手里的册子,微微皱眉。
各大派传承绝学虽然珍稀难得,可不乏会有一招半式流入江湖,名气大的不一定厉害,但厉害的必然有名气,尤其是像剑法杀招,江湖赫赫有名的他皆有所耳闻。
可这《山海剑势》,他没听说过。
“难道是要观山河大泽而养心中剑意?”苏定远想着,犹豫半晌,还是继续翻开看下去。
良久后,他微微凝目。
「化炁为元,归藏于海,剑势若起,倾山覆海。」
这是一门剑法,也可以说是一门内功心法,因为它最强的不是杀人技和出招,而是炼炁,炼内炁,举手投足间无可匹敌。
海,便是丹田气海,练至大成,起剑之势便仿佛山崩海陷,谁人能挡?
可苏定远没有听说过江湖上曾有这么一门剑法,要真的如这句纲领所说的这么强,它不该寂寂无闻,更别说还存放在皇庭司中。
最起码,那些有资格观览的皇族供奉,就不会让别人有机会看到这么一门强大的功法。
因为大梁皇族方姓,本质上还是宗族世家。
苏定远仔细看过一遍,将册子合上,看着眼前神色平静的儿子,“你是在哪找到的?”
苏澈道:“一本杂家的志异小说里。”
这或许便是周子衿所说的机缘,而可能只是单纯的巧合,本是看几眼打算随手放下的志异杂谈之中,竟有一门如此剑法藏于句读之中的字里行间。
除却背诵下那《观潮剑气》外,他更多的时间便是用来将其摘抄出来。而这便得益于那无名呼吸法,若无它,苏澈根本不知道哪句有关功法,哪句只是闲谈。
苏定远一愣,然后道:“功法没有问题,描述简单易懂,修行关窍想来也不晦涩,如果真能如它所述,那此剑法便不亚于天山剑派的镇派传承。”
话没有说透,万一名不副实,这就只是寻常功法,最多,就是占了个出身皇庭司的名头。
苏澈能明白这一点,但他还是选择相信那无名桩功和呼吸法带来的反馈,因为从获取至今,他能感受到来自这无名法门给自己带来的好处。
他遵循自身气感的真实。
苏定远将册子合上,递过来,道:“机缘与否事都已至此,而你若想修行其它,我也可以另外再给你寻。武功高低强弱,终究还是看个人的悟性和努力,只要付出,就在变强的路上。”
苏澈点头,接过册子,小心拿在手里。
“我会留意江湖上有无名剑的消息,也会搜集铸剑的材料,你且好生修行。”苏定远道:“日后,你便跟子衿学剑。”
苏澈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