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男人敢在这百花婴宁宫多待,就算是有要事,也不行。因为那位陛下从不是大度的人,没见这寝宫四下,都少见一个男性护卫吗?
万贵妃连忙点头,不断致谢,还特意差了婢女将钱太医亲自送出,自然是悄悄给了不少金银之物的。
她走到万花楼床前,看见自家弟弟睁眼无神的样子,心中一下又痛起来。
“玉书武功高强,若是我未将她派走,她一定会有办法。”万贵妃不由掩面而泣。
万花楼眼神动了动,道:“我不明白,荣华富贵已经有了,你为什么还想要更多呢?”
万贵妃摸了摸他的脸庞,道:“方景然并非良人,梁国早晚会败在他的手上,与其等下去成为亡国人,不如趁现在还有用,也好提些价码。”
“你就不怕被千夫所指么?”万花楼问道。
“傻小子,从我入宫以来,受到的唾弃白眼还少吗?”万贵妃看着他,一脸柔情爱怜,“只要你能平安无事,就够了。”
万花楼抿紧了嘴,半晌才道:“我怀疑对我下手的,是苏澈。”
他想到了当日自己被苏澈踹下水,以及对方所看自己的眼神,那种蔑视和不在意,就仿佛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一样。
无论是否,他心里,恨意一下就升腾起来。
万贵妃轻笑,“没关系,玉书会杀死他的,苏定远也会死,咱们会亲眼看着苏家覆灭。”
万花楼终于笑了。
……
夜深了,却还有没睡的人。
和煦晚风,良辰美景,正是喝花酒逛青楼取乐子的好时辰。
只不过,不只城中青楼勾栏场才是最抒情的,那在城外运河勾连的河道画舫里,更有妙处是比夜色还要撩人。
文人荟萃,更商人云集,繁华街市。桨橹声中观旖旎,入目几多惊喜。
这便是梁都城外运河南岸的十里杨柳畔。
水中倒映灯火,数不尽明灭,或往来或停靠的画舫之中,一艘画栋楼船轻漾波浪。
“吟诗作对我可不行,这得姚兄来。”
此间楼船阁中,醉眼惺忪的京城包打听、礼部侍郎之子包文焕连连摆手,身旁环绕的莺莺燕燕巧笑不止,而他口中所称的姚兄,则假意推辞,实则已经清嗓准备吟诗。
“那我就献丑了。”姚子谦笑了笑,而后沉吟片刻,张口就来,“锦瑟微澜棹影开,花灯明灭夜徘徊”
诗作前半句,后边的却是左思右想,皆没了下文。
包文焕指着他笑道:“行不行啊你,好不容易给你个出风头的机会,你别蔫儿了啊。”
姚子谦瞪他一眼,还在想如何续诗。
一旁,把玩着手中玉石的郎仁呵呵一笑,道:“要是苏兄在,他说不得就能接上了。”
“他那也是狗尾续貂。”姚子谦轻哼一声。
包文焕指着他只是笑,而房中女子自是笑的花枝招展。
“一池春水胭脂色,流到前朝梦里来。”
未关的房门外,有声音传了进来。
包文焕等人先是一愣,继而拍手,“好,接得好!”
他们定睛再瞧,门口那人面如冠玉,身穿一身锦缎绸衫,手拿折扇,当真是翩翩公子。
“这位仁兄,不若进来喝几杯?”郎仁见他腰间佩玉,双眼一亮,当即邀请道。
对面,姚子谦却是眼底不喜,自是嫉妒心作怪。
“既然兄台邀请,在下便讨一杯酒喝。”这公子先是抱拳说了声,而后却是跟身后几人低声吩咐几句,这才进来。
包文焕是京城里的包打听,自然是见多识广,更练了一副好眼力,此时眼尖,下意识瞥了眼,却是一怔。
而后皱眉间更是仔细看了两眼,眼神微变的同时,在那公子进门后则神情恢复如常。
“瞧见什么了?”姚子谦正在此时问道。
那本已进门的年轻公子微愣,而后笑了笑,同样看了过来。
包文焕心中暗骂姚子谦一声,桌下的手拧着大腿,强让自己镇定,面上更是不动分毫,“没啥,刚才看了眼,好像是看到苏兄了。”
“苏清?”姚子谦问道,“他不是从来不出城的么?”
包文焕笑笑,“这我哪知道。”
“你们说的苏清是?”那年轻公子问了句。
“将军府的大公子。”郎仁说着,忽而感觉桌下被人踢了下,他先是一愣,而后低眼,看到了正死掐着大腿的包文焕。
他心头一跳,兄弟多年,他自是了解身边这人秉性,可现在又有什么值得紧张的呢?
郎仁没问,反而道:“要不,咱俩出去看看吧,万一真是苏清来了呢,有他也有乐子不是。”
包文焕心中暗赞,果然这紧要关头,郎仁才是最靠谱的一个。
“既如此,是该请他来喝酒。”那年轻公子轻摇折扇,笑了笑,“在下对苏大公子也是闻名已久,很想结识一番。”
包文焕和郎仁便告罪一声,推开房门出去了。
姚子谦却有些疑惑,他也不是草包,自然看到了这俩兄弟与往常好像不太一样,似乎是,有些紧张?
尤其是包文焕,怎么还有些害怕的样子。
那年轻公子倒了杯酒,神情自若,轻声道:“梁人自古风流,谁言士子书生皆草包。”
81.小人物
“到底怎么了,这么急?”
出了房间之后,郎仁见包文焕依旧紧绷着四下张望,不由开口相问。
包文焕看着不时经过的男女,神情戒备,目光却如在寻找什么。
“出大事了。”他低呼一声。
郎仁自是不解。
“刚才那人,出身北燕,而且一定是大人物。”包文焕边走边说。
郎仁先是一惊,急忙道:“你认识他?”
“认识个屁。”包文焕说道:“我之前注意到他门外支开的随从,他们虽然穿的是常服,看着不起眼,可衣袍下却着轻甲,有一人解钱袋时被我看到一角。”
“三国甲衣制式都差不多,灯火朦胧,是不是你看错了?”郎仁心下稍松,原来这还是不确定的事。
包文焕冷笑一声,继而沉声道:“北燕以雪山寒铁与后周交换铸甲术,细致上跟咱们大梁皆有不同,我还能认错那甲片?再说他们虽罩了咱们大梁的衣袍,可那靴子却没换下来,即便有袍摆遮掩,但他北燕精骑的角靴我岂能看错?”
“北燕精骑?!”郎仁脸色大变。
这是一支让大梁闻风丧胆的军队,他们如狼般凶猛,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低声!”包文焕道:“还有他们腰扣上的指环,那是从手上解下来随手放置的。”
“八角骑弩。”郎仁同样凝声。
包文焕与他已经行至画舫外,点头,苦笑一声,“四个北燕精骑来了咱们京城边上,还上了这画舫,我真是不敢想啊。”
“你是觉得,来的并非只有他们几个?”郎仁沉重道。
“你觉得呢?”包文焕摇头一笑,随即肃声道:“必须回城,示警!”
郎仁重重点头。
两人无视船上姑娘的挽留,从甲板一侧跳上了随行画舫的小--这些小船就是为了给船上客人应急所备,可以让那些有急事或临时要走的客人搭乘。
“两位公子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