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心中留下痕迹。
我只是让他看到,这江湖里存在的不只是丑恶,正派中也不都是欺世盗名之徒。
我只是,给他一种选择。
沈秋有登顶之志,有了目标与幻想渴求之物,目标只有那一个,但通往目标的路却有无数条,我只是给他展现了其中的一条。
我走的那一条。
反倒是你,你把剑玉给他的时候,你可曾问过,他想不想要呢?”
“呵呵,牙尖嘴利。”
张莫邪摇了摇头,他说:
“在强调一次,我不是把剑玉给他,我是还给他。
我知道,你心里是看不起我的。
你觉得我没有担当,说是要给世界带来变化,但做到一半就放手了,给你留了个烂摊子,把你逼到这一步。
但我之所以放弃江湖,不是因为我没有责任心,也不是因为我放弃了当初的愿望和誓言。
我一直在履行那个誓言。
我只是,换了种方式,在试图给这个世界带来更好的改变,我唯一的遗憾的是,我沉溺在天下第一的虚名中太久,忽视了真正的威胁。
虚荣,是一种病。
我那时已病入膏肓,待我发觉真正该做的事情时,已如溺水之人,无力自救。
若我早五年发现蓬莱的隐秘,你今日便不会有如此惨剧,这个天下,也不会乱到现在这个地步。
这都是我的错,任豪。
我失踪的这些年,都在为我的过失赎罪。”
张莫邪大概也是第一次,将自己的行动说的如此透彻,他双手放在任豪肩膀上,他说:
“对不起,兄弟,是我的疏忽,把你逼到这一步了。”
任豪也没有回答。
他听张莫邪的声音,都听不真切。
思绪此时也是一片混乱,眼前已经有走马灯般的光芒闪耀,一会像是回到了南通老家,陪在早已逝去的父母身边。
下一刻,又像是回到了燃烧的长安城,跟着路都尉一起冲锋陷阵。
他强打起精神,摇了摇头。
他语气急促的问到:
“张莫邪,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些年,你是在,在做好事吗?”
“嗯。”
张莫邪认真的回答说:
“若天下无我,十年前,便是末日已至。”
“好!”
任豪咬着牙,抵御着那种自精神中传来的昏睡虚弱感,他说:
“我信你!我也不怪你。”
“但你今天输给我了。”
盟主伸出手,紧紧抓住张莫邪的手指,他说:
“如你所说,咱们下一次见面之前,张莫邪你,不许再输了!”
“好。”
张莫邪的语气越发温柔,他说:
“睡吧,就当是下一次见面前,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咱们来日再战。”
他扶着摇摇欲坠的任豪,对沈秋招了招手。
沈秋将怀中的猫放在地上,走上前去,半跪在任豪眼前,手指扬起,寒气飞舞中,一把冰制匕首跳入手心。
任豪似也感觉到死亡将至。
他看不到沈秋,也听不到,感知不到。
但他心中毫无畏惧。
他伸出手,扶在沈秋手腕上,引导着那冰刺匕首,抵在自己心窍上,那恐怖的脸上,努力的露出一丝笑容。
他对沈秋说:
“去接替我,带领正道。
去护着无辜,当一代大侠。
去做那些信任你的人,希望你做的所有事情,至死方休。
或者
或者什么都不做。
过好你自己的生活。
别听张莫邪胡说。
世间没什么命数。
你不欠他的,不欠我的,更不欠这个江湖的。
沈秋,这段时间,让你过得很不开心。
我死之后,还有个烂摊子,要留给你。
原谅任叔这个将死之人。
别怪我。”
“任叔说笑了。”
沈秋低着头,他认真的,温和的说:
“任叔教了我很多东西,正邪,善恶,勇气,坚持,武道那些我从未想过,也一直在逃避的东西。
我欠你很多。
我知道这烂摊子是什么,既然任叔一辈子,都在帮张莫邪料理烂摊子,那我也学学你,你留下的那团火
就由我来熄灭吧。
你想让我如你一样方正,我做不来。
我只能,用我的方式来。
任叔请放心,以后不管我走什么路,我都不会成为一个恶人,不会成为该死在你拳下的那些人。
任叔,让我送你最后一程。”
任豪已经听不到了。
他在张莫邪怀中剧烈的颤抖,那是死亡将至的痛苦,他抓紧沈秋的手腕,带着沈秋的力道,将那匕首刺入心窍之中。
匕首入体,寒冰绽放,朔雪寒气充盈这义人之躯。
只是眨眼之间,一座冰封的丰碑便在江边矗立。
在生命燃尽的最后一刻,他用近乎听不到的声音,对沈秋说:
“去做吧,没人拦着你了。”
下一瞬,寒气封禁。
他至死都是带着笑的。
尽管笑的扭曲。
但那种如释重负的表情,却让沈秋内心沉甸甸的。
他肯定很累。
就和仇不平一样,他们这样的人,总会背负太多太多的东西,将属于自己的,不属于自己的责任,都一股脑的扛在自己肩上。
人们会不可救药的崇拜他们,试图模仿他们,最后成为他们。
就如黑暗侵袭世界时,那撕裂的黑暗的一缕光,那应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在那被冰封的人,混沌的双眼中,最后一缕火焰已经熄灭,但沈秋却从其中看到了光,那是可以照亮他前路的光。
龙吟恨,且回首,灯火阑珊,万里人间万里长。
黑夜将尽,晨光将出,在这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在一生对手,一生挚友,仅有的子侄,和滚滚长江陪伴中
武林盟主,天下第一,死于此时。
50.已逝的过去
长江边上,张莫邪在任豪冰封的尸体前,弯腰鞠了一躬,又伸手将那躯体上层次不齐的冰碴抚平。
恍若整整衣衫,恍若暂时告别。
他俯下身,将慵懒的大橘猫抱在怀里,一边抚摸着这未知生物油光发亮的毛发,一边对面色复杂的沈秋说:
“我要和你说的事情很多,很多很多,多到我想了很久,也都没办法捋出一个头绪来。”
“但我知道,你心里最大的疑惑是什么。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会选你?为什么我要把剑玉这等天下奇物,在你十二岁的时候,送到你手里。”
张莫邪歪了歪脑袋,看着沈秋,他停了停,说:
“你刚才也听到我对任豪说的话了,我并没有骗你。不是我选的你,沈秋,剑玉本就是你的东西,我只是‘借用’罢了。”
沈秋不是第一次见张莫邪了。
在苏州他们就见过。
那次张莫邪诱惑沈秋,让他把剑玉自愿还给他,但沈秋拒绝了,从那之后,张莫邪就再没出现过,最少没在沈秋眼前出现过。
但沈秋一直有种感觉。
张莫邪就在他身边,而且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会,终于有个机会,将一切都问清楚了。
“我听到了,但我无法理解。”
他看了一眼冰封的任豪,便直接了当的对张莫邪说:
“江湖人传闻,你在二十五年前,于太行山中得了仙缘,还有人说你见过真正的仙人?剑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