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下,周身沸腾的真气,在这一瞬就如烛火熄灭,他龟裂的脸上带着一抹笑容,倒向大地,又被张莫邪伸出手,扶住脑袋。
盟主的身躯软倒在地,已经没有鲜血流出,他身上的血,在这一夜里,几乎都流干了。
“这就是我的回答。”
任豪看着张莫邪,他说:
“你满意吗?”
“不满意,太土气了。”
张莫邪轻笑了一声,语气温和,就如朋友之间开玩笑一样。
任豪也咳嗽几声,笑了一声。
他轻声问到:
“我赢了,张莫邪,你服不服?”
“服了,盟主大人。你赢了,我输了,但别高兴的太早,我两人交手七次,我赢了六次,你这才赢了一次。
差得远呢。”
说完,张莫邪仰起头,环视四周,这一瞬,他如释重负一般,在整个江湖的见证下,他说:
“你们都看到了!”
“任豪破了我两招,最后一招,也不用再打,我输了。从今往后,南通任豪,便是天下第一!
有谁,不服吗?”
整个小丘之上,这一瞬哑然无声。
没有人不服气。
甚至没有人敢发出呜咽声。
对张莫邪极其了解的阳桃,在这一刻甚至低下头。
张莫邪一脸平静,但越是这时候,他就越危险,阳桃几乎可以肯定,这会如果真有人敢聒噪。
管他什么身份,管他什么来历,都死定了。
天上地下,没人能救得了他。
“很好,所有人都做了见证,把这件事传遍天下!”
张莫邪随口吩咐了一句,就如吩咐魔教教徒一般。
但还是没人反驳。
他低头看了任豪一眼,嘴角弯起,带着笑容,他扶着任豪站起身来,丝毫不在乎任豪身上的血污,染脏了他的长袍。
他说:
“我败于任豪之手,便以魔教教主的身份,在这里说一句,今夜之后,世间再无魔教!若还有人敢打着魔教旗号行走江湖,等张某闲了得空,自会找他聊一聊。
这件事,也要传遍天下!
沈秋,你是任豪在场唯一的亲人,随我来,为你任叔送行。”
张莫邪招了招手,说:
“其他人,留在这。阳桃,大差,黄无惨,林菀冬,五九,圆悟!你六人守着!
若有人敢靠近杀无赦!”
49.悲龙吟
“咱们是正定七年相遇的吧?”
“咳咳,对,一月初七,吕梁山下,我在追赶一伙土匪,结果你跑来多事,然后我两打了一架。”
“那是你第一次被我揍,啧啧,我现在还记得,你那会二十二岁,我呢,好像刚到二十,脾气很冲。
但那会我已经是魔教教主了。
而你还是个愣头青。
武艺嘛,马马虎虎,我用一只手,都能把你打趴下。”
“你只是仗着剑玉在手罢了,若是没有那玩意,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乱说!我可是西域天才,那时候不用却邪就能揍翻你。”
“呵呵,随你说吧。”
长江边上,即将凌晨,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
摇摇欲坠的任豪,坐在江边一块石头上,张莫邪站在他身边,两人看着黑暗的江水,说着过去的事。
任豪很虚弱,需要张莫邪搀扶着,才不至于倒下去。
沈秋抱着猫,站在两人身边。
他在听这过去的故事。
他基本可以肯定,自己是江湖里,第一个听说这些故事的人。
“扇子给我。”
张莫邪朝着沈秋勾了勾手指,沈秋从腰间抽出黑扇夜尽琉璃,递给张莫邪,后者拿着扇子,唰的一声打开。
那黑扇在他手中旋转两周,就如万毒老人用起来一般娴熟。
四团颜色各异的毒气被聚在一起,又被扇子扇入任豪面颊,被他吸入口鼻,任豪原本昏昏欲睡的精神,一下子便,很多很多,不过现在,要先把我仁兄送走,我和他斗了一辈子,实在不忍心看他没个下场。”
沈秋点了点头。
已知和未知的交汇,所有他渴求的真相近在眼前,但他并不着急。
期许,渴望,求索这些源于心中本能,为了合适的人,可以适当拖延制止。
这便是沈秋对待朋友的方式。
任豪将死,他对于沈秋而言,也不只是一位朋友或者长辈,就如他对张莫邪而言,也不是单纯的对手。
沈秋没有说太多,他维持着安静。
将时间交给眼前这爱恨交织的两人,在生命的最后,若有谁最有资格陪任豪走完,那么必定就是张莫邪了。
对苦战到头的英雄而言,只有纠缠一生的敌人,才是他们最好的朋友。
“咱们当年在燕京郊外分开时,你就说,我这人,这一辈子不会有好下场。”
任豪叹了口气。
他看着眼前流淌的江水,身体里的麻木已蔓延到胸腔,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他轻声说:
“果然应了你的乌鸦嘴,我还是倒在这里了。不过也好,临死前,也把你留下的烂摊子收拾干净了。
世间再无魔教,正派大兴,江湖安稳,我也能放心的离去。”
“只是没有魔教,不是说没有正邪。”
张莫邪站在任豪身边,他也看着流淌不休的江水,他说:
“在你们这些人心里,这个世界上,一个人是正是邪,要远高于是善是恶,咱们当年,不就因为这个才割袍断义的吗?
任豪,你这一辈子,就毁在这正邪之分上了。
我不信,你猜不到,这江湖正邪,到底起源于何处,但你既知道,却又跳不出这个圈,来来回回都在其中打转转。
没了魔教又如何呢?”
张莫邪叹了口气,他说:
“没了现在这个魔教,总会有下一个魔教,这江湖啊,自从它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不会安稳。
你可知,你今夜丢了性命,所做的一切,换来的,可能连几个月的平静都不会有。
但没了你我,没人镇住他们,接下来再闹出乱子,谁来收拾烂摊子?”
任豪低下头来。
他眼前一片黑暗,比黑夜更黑,他看不到了,眼中已无光明。
面对张莫邪的问题,他说:
“有啊,我你,不是选了同一个人吗?”
“沈秋啊。”
张莫邪丝毫不顾及沈秋就在身边,他笑了一声,对任豪说:
“你错了,沈秋不是我选的。就算没有你和我,这世界上还会有另一个魔教教主和武林盟主,甚至不会有这两个头衔。
但惟独沈秋的出现,是必然的。
不管其他事物再怎么变,他都会出现,而且不管你选不选他,他都注定要做出很多很多事情。
这些事情,你控制不了,我也控制不了。
甚至我的存在,都只是为沈秋当好向导,引好路。”
张莫邪俯下身,在任豪耳边说:
“沈秋,来自仙人的世界我怀疑,他曾就是仙人的一员。他生来自由,无拘无束,任豪,你试图引导他,你试图给他套上枷锁。
不可能的!
在你死后,他终会走上自己的路。”
“我从来没有试图控制过沈秋,张莫邪你不要乱说。”
任豪反驳一次,轻声说:
“我只是想让他体验一下走正道的感觉。
若他觉得不习惯,他可以走他的路,但那种行侠仗义,被他人信任,簇拥的感觉,总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