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2.5更)
“这里不安全, 不是说话的地方,各位随我来。”
老者带着选手们穿过雍肃堂,一路往后面走去。
“我们平时都住在祠堂周围, 靠着祖宗庇佑,她才不敢靠近。”
老者一边引路一边自我介绍, “老朽姓冯,名鹤龄,是冯家最后一任族长,你们若不介意,可以叫我冯老。”
凌尘道长开口:“冯老, 你是说除了你之外, 这冯家大院里还有其他活人?”
冯鹤龄苦笑着点头,“是啊,除了我,还有冯家上下九十余口,我们都被那个女人诅咒了,不老不死, 永远不能离开这里……”
“长生不老, 那不是挺好的吗?”
柳蛮蛮嘴快地接了一句,打量着四周渐渐变得富有生机的亭台楼阁, 花园池塘, “反正这院子这么大,就是住上一辈子也不会腻啊。“
“姑娘,你还是太年轻了,有时候活得长并不是什么好事。”
冯鹤龄长长叹息, 眼中不可避免地流露出恐惧, “我们不会死, 但不代表那个女人就放过我们了……你试过被撕成碎片,第二天醒来又恢复原状的滋味吗?”
柳蛮蛮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抱紧江芜,仿佛这样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江芜一直在观察着冯鹤龄,他魂魄俱全,生气充足,的确是活人无疑,但正常人怎么可能在这样的“鬼宅”里生活八十多年?
“原来外面已经过去八十年了……”
冯鹤龄向凌尘道长询问了现在的时间后,神情复杂,自嘲地摇摇头,“那老朽岂不是快要活到一百五十岁了。”
说话间,他们终于来到了最后一进院落。
红绸高挂,灯火通明,宽敞的院子里摆满了圆桌,大红桌布上摆着八冷八热的菜肴,空气中仿佛浮动着食物的香气。
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坐在桌前,左手肘子,右手鸡腿,吃得满嘴流油。
柳蛮蛮瞪大眼睛:“老骗子?!”
褚大师不满地抬起头,“怎么跟长辈说话呢,叫我褚大师!”
柳蛮蛮快步上前,没好气的道:“你刚才死哪儿去了?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半天啊!”
褚大师打了个饱嗝,抹了抹油光锃亮的嘴唇,“人有三急,我去上厕所了啊。”
柳蛮蛮翻了个白眼,“那你怎么又跑到这儿来了?”
“管家带我来的啊,还说你们都到了,就差我一个。”
褚大师用鸡腿指了下前面,“我还想问你们去哪儿了呢,磨磨蹭蹭的……”
柳蛮蛮一抬头,又看到那个戴瓜皮帽,留山羊胡的中年管家,吓了一跳。
这个纸扎人不是被凌尘的符纸烧成灰了吗,怎么又出现了?
后面的王虎也很惊讶,“他不是被女鬼撕碎了吗?”
“原来你们已经见过管家了。”冯鹤龄见状解释道:“你们别怕,他虽然是纸人,却不会伤人,而是在救你们啊。”
选手们都是一头雾水,正想让冯鹤龄讲清楚时,王虎突然激动地往前跑去。
“大斌,勇子,波仔,你们原来在这儿啊!”
是和王虎走散的三个同伴,他们就坐在褚大师隔壁两桌的位置,同样埋头狂吃着。
被他们狼吞虎咽的吃相一勾,王虎的肚子也开始咕噜噜喊着抗议了,他咽了下口水,“怎么就你们三个,小颖呢,你们没跟她在一起吗?”
“原来这三位朋友是你的同伴啊。”冯鹤龄道,“他们是管家昨天从外面带回来的,幸好发现得及时,否则又要被女鬼吸干了。”
王虎连忙问:“老爷子,和我们一起的还有一个叫小颖的女孩,圆脸大眼睛,笑起来有酒窝,你们见过吗?”
冯鹤龄皱了下眉,摇摇头,“最近我们只找到了这几个人,没见过你说的女孩。”
王虎急得团团转,“这可怎么办,她不会真的被女鬼抓走了吧?”
他心中十分懊恼,如果当初没有信了那个粉丝的投稿,没来冯家大院就好了,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各位应该都累了吧,要不先坐下,我们边吃边说?”
冯鹤龄热情地邀请选手们入座,“别看这桌喜宴是八十年前的,但味道一丝一毫都没有变过,都是天香楼大厨的拿手菜。”
“八十年?!”柳蛮蛮猛地后退半步,坚决摇头。
凌尘道长若有所思,“这里的时间被停在了八十年前,所以你们才会不老不死?”
冯鹤龄早就注意到凌尘道长的打扮了,便开口询问他的身份。
“我是天一派掌门首席弟子,道号凌尘。”凌尘道长矜傲地自报家门。
“原来你也是天一派的道长啊。”冯鹤龄态度越发亲切,又感慨,“当年就是有位天一派的道长,临死前传授了我们驭使纸人之法,否则我们根本没有和女鬼抗衡的力量……”
天一派的人?凌尘道长忙问:“他的道号是什么?”
“那位道长叫衡元。”
“衡元师叔……”凌尘道长眉头紧皱,“他是我师父最小的师弟,三十年前下山后不知所踪,至今生死不明,原来竟是折在了这冯家大院?”
“衡元道长是个好人呐。”冯鹤龄抹了抹眼角,“他在外面打听到冯家大院的传说,在一次结界打开时闯了进来,想要消灭女鬼,帮我们解脱,可是最终不敌,只能为我们布下这一片庇护之地,又教我们利用纸人在前院活动,想办法救下更多无辜之人……”
“你们救了多少人?那些人是怎么离开冯家大院的?”
江芜一直靠在柳蛮蛮怀里,冷不丁开口问道。
冯鹤龄之前并没注意到这个小奶团子,直到江芜转过头,那双幽黑澄澈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仿佛能洞察人心。
他张了张嘴,笑呵呵地伸手去捏江芜的小揪揪,被她一偏头躲开了。
“回答我的问题。”江芜板起小脸,似乎有些不高兴地看着他。
柳蛮蛮也催促:“就是,你快告诉我们,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
她可不想留下来吃什么八十年前的喜宴……再好吃都不行!
冯鹤龄脸上的笑容凝住了,叹息着摇头,“出不去的,我们谁都出不去,除非有人能彻底消灭那个女鬼……”
凌尘道长问:“既然出不去,那你们又谈何救人?”
“你们既然能找到雍肃堂,想必也见过外面那些四处游荡,不知年月的活死人了吧?”冯鹤龄反问,“道长是想像他们一样,还是像我一样?”
亚度尼斯喃喃开口:“你所谓的救人,就是让他们和你一样,不老不死,永远重复过着八十年前的一天吗?”
“至少他们还活着。”冯鹤龄有自己的坚持,“我们这边的活人多一个,女鬼那边的力量就弱一分。”
柳蛮蛮把拳头捏得咯吱响,“我哪个都不选——我现在就去撕了那件红嫁衣!”
他们折腾了一晚上,最后还不是要动手?
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大不了她就请金花婆婆上来,强行撕开这个所谓的诅咒结界。
“原来你们都是玄门中人?”冯鹤龄得知选手们的身份后喜出望外,“太好了,只要你们一起动手,一定可以消灭那个女鬼!”
“如果只有这样才能离开,那就只能动手了。”
凌尘道长和选手们商议了一番,对冯鹤龄说,“我们今晚对付了不少活死人,需要找个安静的房间休整一番,养足精神,明日再去找那个女鬼。”
冯鹤龄一口应下,“没问题,我这就给你们安排房间。”
“等一下,我还有个问题。”江芜扯着柳蛮蛮的衣袖,脆生生地开口。
冯鹤龄笑眯眯地看她:“小丫头,你还想知道什么?”
江芜眨巴着眼睛,“你总说女鬼可恶,可她为什么不找别人,偏偏要对付你们,是不是因为你们先伤害了她?”
柳蛮蛮停下脚步,反应过来,“对哦,这女鬼是从哪里来的,和你们家有什么仇什么怨?”
冯鹤龄脸色微变,强调:“各位大师,是我们被女鬼所害,我们才是受害者啊,难道你们不帮着活人,还要去帮鬼吗?降妖除魔,不是你们玄门中人的责任吗?”
“若真是恶鬼作祟,我辈自然义不容辞。”凌尘道长接过话头,“但要是能弄清楚女鬼的来历,或许能找出她的弱点,一击制胜。”
冯鹤龄脸上神色变幻,似在挣扎不定,末了长叹一声,“说来也是家门不幸啊……”
原来冯家是当地绵延了几百年的世宦之家。祖上每代都有人入朝为官,还出过为皇帝编纂史书的名臣,门口那三座煊赫恢弘的牌楼,就是冯家代代荣耀的象征。
这份荣耀一直延续到八十年前,当时冯鹤龄还是冯家的族长,他的小孙子天生聪慧,却有娘胎里带的心疾,冯家延请无数名医,都得出他活不过二十岁的结论。
果然,冯小少爷被精心养到十九岁那年,突然得了一场伤寒。要是放在旁人身上,可能休养几天就康复了,但他羸弱的身体根本经不起一丝风雨,很快就病入膏肓,随时都要撒手人寰。
冯小少爷的母亲爱子心切,慌乱之中竟听信了神婆的话,说要给儿子娶妻冲喜。
她拿着神婆给的八字在全城寻找适龄女子,然后就找到了家境贫困的方宁心。
“我们给了方家一大笔彩礼,足够他们全家花上几辈子了,还向方家承诺,娶他们的女儿只是为了冲喜,若是没能救回延年,就让方宁心留在冯家守寡三年,三年后照样可以归家嫁人,彩礼也不会收回……你们说,这样的条件还不够好吗?”
冯鹤龄叹息,“当时我们并不知道,方宁心已经有了心上人,是她父母一口做主收下了彩礼,又花钱雇了一帮混混,打断了她心上人的腿,逼她嫁过来。”
柳蛮蛮听得直皱眉,槽点太多,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先骂谁。
“方家父母也太过分了吧,这不就是收钱卖女儿吗?而且为什么还要打人啊?”
“谁说不是呢?”冯鹤龄似乎也很同情方宁心的那个情郎,“听说也是个读书人,只是家里困难,一直没攒够方家要的彩礼。结果飞来横祸,被打了一顿后又没钱治病,竟然在婚礼前去世了。”
“所以方宁心是……殉情了?她恨你们拆散了有情人,所以要报复整个冯家?”
柳蛮蛮顺着冯鹤龄的话猜出了真相。
冯鹤龄沉痛地点头,“那是个烈性女子,被父母绑上了花轿,送到冯家后又无意中得知了情郎的死讯,竟然趁人不备,在新房里自尽了。”
良辰吉时,病恹恹的小少爷冯延年被送入洞房,看到穿大红嫁衣,蒙着红盖头的女人坐在床边。结果盖头一掀,新娘竟已气绝多时,腹部还插着锋利的烛台,鲜血浸透了整个嫁衣……
冯延年本就病重,哪里受得了这么大的刺激,当场就给吓死了,冯家一片混乱,冲喜直接变成了出殡。
“她吓死了延年还不够,竟然化作了厉鬼,诅咒了我们冯家所有人!”
冯鹤龄老泪浑浊,悔不当初,“我就不该答应给延年冲喜,还不如让我这把老骨头替他去死啊!”
“方宁心确实可怜,但她不该迁怒无辜之人。”凌尘道长摇了摇头,“她在这八十年间作恶无数,害死那么多人,这样的厉鬼不能留了。”
冯鹤龄冲选手们深深行了一礼,“苍天垂怜,让我们冯家等来了各位大师,求求你们消灭女鬼,让我们早日解脱吧!”
柳蛮蛮好奇地问:“可是一旦女鬼被消灭,冯家大院的结界解开,你们不也会死吗?”
冯鹤龄义正辞严道:“我们已经过够了这样的日子,只要别让女鬼再害更多无辜的人就行了。”
凌尘道长看他的眼神里带上几分敬意,“冯老果然是深明大义之人,你放心,我一定会完成衡元师叔的遗愿,帮你们解脱的。”
不老不死是多少帝王梦寐以求的,冯鹤龄居然能毫不犹豫地舍弃,不愧是百年大族的掌舵人,有格局有气度。
事情说开了,冯老又热情邀请他们吃东西,“总不能让各位大师饿着肚子捉鬼驱邪吧?”
有几位选手露出意动之色,实在是那桌喜宴太丰盛了,香味又如此真实,对于折腾了一晚上的他们来说,无异于致命的诱惑。
而且看褚大师和虎哥那几个同伴都吃得那么香,想来也没什么问题?
柳蛮蛮小声问江芜:“阿芜你饿不饿,要不要我陪你过去吃点东西?”
江芜一脸嫌弃,“我才不吃呢。”
她打了个哈欠,蔫蔫的道:“好困,我想睡觉了。”
“好,那我们先找地方休息。”
柳蛮蛮也不太想吃,总觉得心理上过不去那一关,正好江芜给了她现成的借口。
她对冯鹤龄说,“阿芜还在长身体,小孩子容易困觉,您找个人给我们带路吧。”
“小翠!”冯鹤龄唤来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小丫鬟,“带这几位大师去客房休息。”
“好的老太爷。”小翠大概也是被困在这里的冯家下人,她低着头走到前面,细声细气的,“几位大师请随我来。”
柳蛮蛮还想抱着江芜,被她挣脱,跳到地上,“不用了蛮蛮姐,我可以自己走。”
柳蛮蛮便牵着她,一回头发现凌尘道长和亚度尼斯也跟了上来。
她挑眉,“你们不饿吗?”
凌尘道长面无表情,“深夜进食不利于养生。”
亚度尼斯笑笑,“我还不太饿,也想早点休息。”
小翠带着他们穿过夹道,期间路过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屋子,只是门上挂了好几把大锁,窗户也都紧紧关闭着。
柳蛮蛮好奇地问:“那是什么地方啊?”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6 . c o m
小翠说:“那是冯家的祠堂,多亏了祖宗保佑,我们才能活下去。”
她走路一直低着头,柳蛮蛮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和一小截细细的脖子,目光向下,落在她半新不旧的袄子上,手肘处还打着补丁。
或许对于冯鹤龄和冯家其他的“主子”来说,不老不死确实没那么难熬,但对小丫鬟可就不一定了。
这样的日子要重复八十年,甚至没有尽头,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柳蛮蛮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没注意到江芜什么时候松开了她的手,走到了小翠的身边。
她个子小,视线也低,稍一低头,就看到了小翠藏在宽口裤脚下面的,那双缠枝牡丹绣花鞋。
“小翠姐姐。”江芜歪着头,冲她甜甜一笑,“你的鞋子好漂亮呀。”
柳蛮蛮脚步一停,“什么鞋子?”
小翠忽然抬起了头,惨白的面孔上描眉画眼,额心一枚花钿,嘴唇鲜红。
如果忽略她身上的粗布袄子,赫然是盛装艳抹的新娘打扮。
“女鬼?!”
凌尘道长一惊,下一秒小翠却绕开了柳蛮蛮,神情怨毒地向他袭来。
“小心!”
亚度尼斯出手拦了一下,他身上散出淡淡的黑雾,那是一股比女鬼小翠更加黑暗浓郁的力量,迅速将她淹没。
撕拉一声,小翠挣脱黑雾,身上的粗布袄子片片碎裂,露出下面殷红如血的嫁衣。
她悬在半空中,怨毒的视线在凌尘道长和亚度尼斯身上盘旋不散。
“方宁心?你是方宁心吗?”柳蛮蛮回过神来,连忙朝空中大喊,“喂,你别再滥杀无辜了,否则别怪我打到你魂飞魄散!”
同为女性,她对方宁心的遭遇有同情,并没有马上出手。
“小翠”没有说话,她眨了眨眼,眼角忽然流下两行血泪。
听到动静赶来的冯鹤龄见到这一幕惊骇至极,“不可能,这里可是冯家祠堂,女鬼怎么会闯进来?!”
他一出现就吸引了“小翠”全部的注意力,她尖啸一声俯冲下来,枯瘦的十指狠狠掐住冯鹤龄的脖子,指甲迅速生长,将他整个脖颈都扎透了,鲜血如涌。
“嗬嗬……”冯鹤龄拼命地挣扎着,带着“小翠”就地一滚,冲着祠堂大门的方向不断靠近。
直到进入某个范围,祠堂忽然散发出金光,猛地照射在“小翠”身上,冒出一股白烟。她吃痛地尖叫,松开了冯鹤龄,仓惶逃离。
“咳咳咳!”冯鹤龄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领口几乎被鲜血浸透,看起来格外吓人。
“冯老!”凌尘道长和亚度尼斯上前把人扶起来,“你没事吧?”
冯鹤龄奄奄一息地摇头,“不要紧,她……她杀不死我,有祖宗保佑,这点伤明天就能恢复了……”
他看着“小翠”逃离的方向,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女鬼可以靠近祠堂了?难道她害的人太多,能力也变强了?”
凌尘道长刚才侥幸逃过一劫,脸上还有“小翠”指甲划伤的一抹血痕,脸色很不好看,“必须尽快消灭这个女鬼了。”
当着他们的面就敢动手害人,简直是猖狂到无法无天了!
很快,又有不少收到消息的冯家人赶来,脸上俱是惊慌,紧张地围在冯鹤龄身边,七嘴八舌道:“族长,我们该怎么办啊?”
“别怕,都别怕,等几位大师明天消灭了女鬼,我们就彻底解脱了……”
冯鹤龄很有一族之长的风范,身上的血迹还未干,也不忘安抚其他人。
不远处,柳蛮蛮小声问江芜:“你是怎么发现小翠不对劲的?”
她刚才居然没在小翠身上感受到鬼气,太奇怪了。
“因为我比你们矮啊。”江芜小脸上满是不乐意地承认,“所以我能看到她穿的绣花鞋,根本不是一个丫鬟该有的。”
柳蛮蛮憋不住笑了,捏捏江芜的小脸,“没关系,阿芜以后一定会长高高的!”
另一边,凌尘道长有些不自然地对亚度尼斯道谢,“刚才多亏你了。”
亚度尼斯笑容温和,“不用客气,大家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互相帮助才能早点离开这里。”
“道长啊,不是我说你,等这次出去之后,你也该练点防身的法术了。”柳蛮蛮忽然凑过来,“你看那个女鬼不找我也不找亚度尼斯,直奔你来,不就是柿子专挑软的捏吗?”
凌尘道长脸一红,没好气道:“多谢提醒,我心里有数。”
冯鹤龄还被冯家人包围着,几人商量了下,干脆自己先走,反正只是随便找个空房间休息一下,没那么多讲究。
远离了喧嚣的人群,耳边只剩呼呼的风声,柳蛮蛮不自在地摸了一下胳膊,小声嘀咕:“我怎么觉得有人在盯着我?”
凌尘道长说:“那个女鬼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追过来吧,你别自己吓自己……”
话音未落,旁边的草丛里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
柳蛮蛮一声厉喝蹿了出去,将藏在草丛里的人揪了出来,得意的道:“我就说有人吧!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
被她抓住的是个约莫二十多岁的男人,穿着和冯家人一样的锦缎长衫,却只是盯着柳蛮蛮嘿嘿傻乐,“新娘,新娘……”
柳蛮蛮皱眉,难道是个傻子?
“阿寿,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冯鹤龄急匆匆追了上来,柳蛮蛮松开了手,被叫做阿寿的男人立刻跑到冯鹤龄身边,指着柳蛮蛮说:“新娘子,阿寿要漂亮的新娘子!”
冯鹤龄不好意思地对柳蛮蛮说:“这是我一个侄孙,出事那天被方宁心吓疯了,看见年轻漂亮的姑娘就喊新娘子,我替他给你赔不是了。”
柳蛮蛮对上阿寿色眯眯的目光有点不适,但看在冯鹤龄的面子上还是摆了摆手,“算了,你快把人领回去吧,别让他一个人在外面乱跑。”
“是,我这就带他回去,你们也好好休息吧。”
冯鹤龄拉着阿寿又急匆匆地走了,隐约还能听到他数落责备的声音。
“什么新娘子,那是大师,是来救我们的大师……”
柳蛮蛮哼了一声,“我看冯家人被关了八十年,脑子也要关出问题了。阿芜你说是不是?”
江芜回过神来,随口应了一声,又打了个哈欠,“好困啊,我们快回去睡觉吧。”
几人不再耽搁,很快找了个一个空置的院落,东边正好连着三间厢房。柳蛮蛮带江芜住中间,亚度尼斯和凌尘道长在两边。
柳蛮蛮这一晚上不知道解决了多少活死人,早就累得不行,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刚才还喊困的江芜却毫无睡意,她在思考一个问题。
——像冯鹤龄和冯家人这样,生命永远停留在某一天无限循环的,还能算是活人吗?
又等了一会儿,她悄悄下了床,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凭着来时的记忆,她很容易就找到了冯家的祠堂。
四下无人,江芜拿起锁头轻轻一扯,门锁应声掉落。
她把门拉开一条缝钻了进去,看清面前的景象时,不由瞪大了眼睛。
巨大的一面墙上,密密麻麻摆满了牌位。烛火跳跃,牌位上的金粉字迹仿佛也在不停旋转,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吸引人不由自主地靠近。
江芜定了定神,走上前,随意拿起一块牌位,却发现上面写的是——封氏先祖?
不应该是冯氏吗?
*
“是封家大院,不是冯家大院?”
外面,徐铭接到古建筑专家朋友打来的电话,下意识地抬高声音。
“没错,那几座牌楼,还有照壁上的砖雕纹样,都能和历史上记载的封家一一对应上。”
朋友是被徐铭深夜夺命call起来的,得知他节目的选手们被“吃”进了一座诡异古宅,赶紧爬起来研究,“这个封家是当地的名门望族,祖上出过不少朝臣大儒,更是出了名的家风贞烈,那座‘旌表贞节之门’就是赞扬封氏不出二嫁女,寡妇矢志守节所立……”
徐铭脑子还有点懵,“那为什么外面流传的都是冯家大院?”
“可能是封和冯发音相似,所以弄混了?”
朋友也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叹了口气说,“你知道我只研究古建筑,不懂驱邪捉鬼,想要救出你的选手们,还是得请专业人士出马……”
“专业人士已经来了……谢了兄弟,改天请你吃饭!”徐铭飞快挂断电话,快步迎上,“韩组长!”
“现在是什么情况?”韩默带着组员赶到,还没跟徐铭说上几句话,就又有一辆商务车横冲直撞地开了过来。
江知暮和江荻先后跳下车,神情焦急,“阿芜呢,她还在那个什么鬼宅子里?”
徐铭一个头两个大,这就是节目请未成年人的坏处了……人家可是有家长的!
江知暮黑着脸走过来,“阿芜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小暮,别对导演发火,他也不是有意的。”
徐铭抬起头,看到车里又下来一个年轻女人,梳着利落的高马尾,身形偏瘦却不羸弱,面容苍白,眼睛却很亮。
她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哪怕只是简单地站在那里,都让人无法忽视。
她冲徐铭微笑伸手,“你好,我是阿芜的妈妈,江知岚。”
徐铭眼睛直了一下,连忙反应过来伸出手,“你好江女士,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阿芜她们会突然失去联络……”
他像是弄丢了班上小朋友的新手老师,垂头丧气地等待家长的责骂。
“没关系,我相信阿芜一定会没事。”江知岚望向那片荒草萋萋的野地,眼神坚定,“她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
江芜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她还在研究这些牌位。
封家,冯家……为什么外界流传的都是冯家大院,冯鹤龄也说自己姓冯?
冯鹤龄口口声声说是祖宗保佑,可封家的祖宗为什么要保佑姓冯的?
这太奇怪了。她想,冯鹤龄应该还有什么隐瞒的真相没说出来。
江芜悄悄退出了祠堂,把锁头复原,没有急着回去休息,而是沿着一路摇晃的大红灯笼,向冯家族人聚居的地方走了过去。
很快她来到了一处名为树德堂的院子。
窗下人影摇晃,隐约传来冯鹤龄嘶哑的嗓音,“天赐良机,这么多玄门中人一起出手,明日一定能彻底消灭那群不知廉耻的荡/妇……”
另一道声音有些陌生:“族长,你的伤不能再拖了。”
“我知道……嘶,那小biao子下手忒狠!”
一阵沉闷的挣扎声过后,房门被打开了一道缝,有人被丢了出来,顺着台阶软踏踏滚了下来。
月光照亮了那人的面孔,江芜躲在廊下,瞪大了眼睛。
是虎哥的同伴,那个叫斌子的男人。
他双颊凹陷,脸色青灰,浑身的血液像是被吸干了,只剩一副骨架子。
——就像她在外院见到的那些活死人一样。
作者有话说:
明天有要考四六级的宝贝吗?提前祝你们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