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合一)(1 / 1)

鬼王幼崽在玄学直播里封神 豆包好吃 9083 汉字|14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24章 (三合一)

  周围是遍地的残肢血肉, 保安还在徒劳地扑腾,像是被丢上岸的两条鱼。

  “嗬——”

  盘腿打坐的柳蛮蛮突然倒吸了口气,如梦方醒地睁开眼睛, 表情还有些茫然,“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觉得头上脸上都黏糊糊的, 下意识地抬手抹了一下。

  一手的血。

  柳蛮蛮玩了命地尖叫起来,“我早上刚洗的头啊啊啊!”

  韩默提醒她:“柳小姐,呃,你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柳蛮蛮愣了一下,然后一拍血糊糊的脑门, “刚才那个是金花婆婆, 可能她怕我打不过,提前上来了。”

  像她这样供奉五仙的弟子,身体就相当于一个容器,随时可以被仙家接管。而在这个过程中,她本人是没有意识的,就跟喝断片儿了差不多。

  柳蛮蛮冲他笑嘻嘻地摆手, “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婆婆也不会上来, 她还是很尊重我隐私的。”

  韩默沉默,这好像不是隐私不隐私的问题, 主要是刚才的柳蛮蛮……真的很强很可怕。

  要是能请到那位婆婆来给灵案组上一堂格斗课就好了。

  韩默不怕死地想着。

  柳蛮蛮站起身活动了两下, 看到满地的胳膊大腿,也是啧啧有声,“看来婆婆真的很讨厌桑国人,她好久没发这么大脾气了。”

  江芜挣脱韩默的保护, 蹬蹬跑到格子男的半截身体旁边, 认真打量。

  柳蛮蛮赶紧喊她, “别靠那么近,小心晚上做噩梦。”

  江芜不但没听,反而又凑近了一点,还伸手去碰了一下。

  “你们看,是纸人哎。”

  格子男的残躯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江芜手上的一截纸片,隐约能看出曾经是个人的轮廓。

  “咦?”柳蛮蛮也好奇地过去扒拉了几下,就发现大厅里所有人的身体都变成了大小不一的纸人。

  “这上面有奇怪的味道,和我刚才在烂尾别墅感受到的很像。”

  柳蛮蛮把纸片放在鼻尖仔细嗅闻,抬头望向天花板,“军师和传国玉玺,至少有一个就在上面。”

  她又跑去催促凌尘道长,“你快一点儿啊!”

  “……你站远点儿,别弄脏了我的符。”

  自从柳蛮蛮醒来,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凌尘道长对她就没那么怕了,不客气地轰人。

  柳蛮蛮哼了一声,趁他不注意,双手在凌尘道长洁白崭新的道袍上使劲一按,留下两个惨不忍睹的血手印。

  “哈哈哈!”柳蛮蛮大笑着跑到江芜身边,吓唬地张开双手,“阿芜,你想不想画个小花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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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芜满脸嫌弃,“你傻了吗,人都是假的,血肯定也是假的啊。”

  柳蛮蛮愣住,一低头发现自己身上已经重新变得干干净净,只有脚边扑簌簌落下白色的纸沫子。

  她又看向凌尘道长,他的道袍还是干干净净的。

  “幻境里的一切都是幻象,就相当于一个心理暗示,当你意识到它是假的,就都不复存在了。”韩默说。

  柳蛮蛮挠头,“那我已经知道这里是幻境了,为什么还不让我出去?”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大厅内的一切突然闪烁了一下。

  就像是大型网游刷新了场景。

  前台小姐又端坐在那里冲他们微笑,格子男匆匆刷卡过闸,成功进入了电梯。

  短发女人的杂志翻到了下一页,大笑女孩和同伴结束了交谈,走到旁边的自动贩卖机前,似乎在挑选饮料。

  周围也从近乎真空的死寂恢复了日常的喧嚣,人们交谈的嗡嗡声争先恐后涌入柳蛮蛮的耳膜。

  她眨眨眼睛,“我这算是……破阵了?”

  韩默不太确定地看向江芜:“好像是吧?”

  三个人又齐齐看向努力画符的凌尘道长。

  凌尘道长:“……你们看我干嘛?”

  “道长啊。”柳蛮蛮语重心长,“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技不如人就得承认,别这么死要面子嘛!”

  凌尘道长瞪大眼睛,“你怀疑我的符不行?”

  柳蛮蛮笑而不答,管韩默借了证件,走到前台小姐面前,理直气壮道:“我们是宁城分局的,有事找你们董事长问话!”

  “好,好的,我马上联系秘书室。”

  前台小姐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飞快拨打电话。

  柳蛮蛮回头冲他们眨了下眼睛。

  看看,前台小姐都恢复正常了!

  “几位,董事长正在开会,请你们先到楼上小会议室稍作等候,可以吗?”

  前台小姐打完电话,对柳蛮蛮说道。

  柳蛮蛮想了下,点头,“可以,会议室在几楼?”

  “49楼。”前台小姐引几人进入电梯,按下楼层。

  电梯门缓缓关闭,她站在电梯外对他们微笑。

  “祝你们一路顺利利利利——”

  随着电梯门合上,她的尾音仿佛也被无限拉长。

  江芜皱了下眉,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还没等她细想,电梯已经启动,轿厢开始缓缓上升。

  在到达中间某个楼层时,忽然有一瞬极其轻微的卡顿,轿厢摇晃了一下。

  “不对,中计了——”

  江芜话还没说完,电梯就以自由落体的速度疯狂下坠!

  几人在高速下坠的电梯里东倒西歪,韩默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捞过江芜,将她固定在自己胸前紧紧抱住。

  “符,快贴符!”江芜冲摔得七荤八素的凌尘道长大喊。

  凌尘道长脸色很难看,努力从怀里掏出符纸,“贴哪里?”

  江芜抬起头四下张望,连忙指,“电梯面板!”

  面板上的楼层按钮,此时就跟跑马灯似的,此起彼伏地疯狂闪烁。

  凌尘道长往前一扑,猛地将符纸拍在了面板上。

  楼层按钮齐齐熄灭,电梯也停住了。

  柳蛮蛮坐在地上,脸都白了,“好险,差点就摔成肉泥了,这个死法可一点都不好看。”

  凌尘道长瞪她,“是谁说我技不如人来着?”

  刚才要不是他那凌空一拍,他们几个可就全玩完儿了。

  “谁知道你这符怎么时灵时不灵啊?”柳蛮蛮不服气地反驳,“你厉害,你厉害你怎么也进电梯了?”

  “不是道长的符没用,这个连环阵除了我们的奇门阵法,应该还加了点外来的东西。”

  韩默冷静分析,“刚才在大厅里是个阵中阵,然后又给我们‘一切皆是幻象’的暗示,让我们以为阵法已破,前台小姐变成了真人,引我们进电梯上楼——”

  柳蛮蛮气得握拳,“好啊,这才一会儿工夫,它们还学会骗人了!”

  早知道还不如上一层阵法那几个傻子好对付呢。

  她又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电梯……还能坐吗?”

  江芜摇头,“不知道一张符能坚持多久,还是先出去吧。”

  电梯似乎已经卡死,韩默和凌尘合力掰开了电梯门,看到外面的景象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卡在楼层中间。”

  江芜冷不丁开口:“那可不一定,万一地面也是假的呢?”

  “……”柳蛮蛮刚踏出的半只脚连忙收了回来,“那怎么办啊?”

  “那就要看道长身上还有多少宝贝了。”江芜冲凌尘露出“和善”的微笑。

  凌尘道长被她笑得头皮发紧,但又不得不承认江芜这小家伙有点东西。

  刚才要不是她提醒在电梯面板上贴符,他们现在已经凉了。

  “敢情我就是个扫雷的……”他不乐意地嘟囔两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大把符咒,分成几份,给每个人都塞了十几张。

  “拿着防身,遇到不对劲就丢出去,多少也能管点用。”

  他给了柳蛮蛮,韩默,最后给江芜时,哼了一声,“看到了吗,这不是过家家,是真的会死人的。”

  “我见过的死人说不定比你还多哦。”

  江芜手小,捏不住这么多符,她就都塞进背带裤前面的口袋里,手上只留了一张,然后开始……折飞机。

  韩默问她在干嘛,她说:“这样才能扔得更远啊。”

  韩默:……好像有点道理?

  电梯门口,柳蛮蛮先试着往外面丢了张符。

  符纸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她又试着伸出脚尖踩了踩,脚下的触感是实心没错。

  柳蛮蛮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勇敢迈出电梯。

  一秒,两秒,三秒。

  无事发生。

  她冲电梯里面招手,“没事了,赶紧出来吧!”

  人都出来以后,柳蛮蛮打量四周,“这是几层啊,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凌尘道长轻嗤,“可能是怕被你撕了吧。”

  “是85楼。”韩默指着对面墙上,苦笑,“还真是个‘吉利’的数字。”

  总让人联想到十八层地狱之类的。

  “这里真的是85楼吗?”柳蛮蛮这回学聪明了,“该不会又是幻境吧?”

  哪有公司大白天不开灯,还一个人都没有的?

  “阿芜,你说现在该怎么办?”韩默想了想,蹲下来征询江芜的意见。

  江芜已经折了好几个纸飞机了,折好一个就插/进口袋里,听到韩默的话,她歪着头想了想,“维持阵法运行的关键是阵眼,只要找到阵眼,就可以出去啦。”

  “那阵眼是什么样的?”

  “这就不一定了,可能是不起眼的一个小盆栽,一块石头,也可能是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东西,要看对方的习惯。”

  柳蛮蛮皱起眉头,“那要怎么找啊?”

  江芜看向凌尘道长,“要不你给算一卦,指个方向?”

  凌尘道长摸出三枚铜钱往空中一抛,铜钱落地,他盯着看了半天,“……利在东南。”

  而东南,正是前面办公区的方向。

  韩默推开门,面前是一排排规划好的工位,只是座位上空无一人不说,椅子东倒西歪,文件撒了一地,有些甚至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脚印。

  就好像是这里原本有一群人在工作,突然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所有人都慌张地跑出去了。

  柳蛮蛮动了动鼻子,“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好像什么东西烧糊了?”

  此时她正站在一个工位旁边,下一秒,头顶灯光大亮,座位上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男人,正对着电脑认真办公。

  柳蛮蛮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两步。一转头就发现,刚才还空空荡荡的办公区全是人,大家都在专心工作。

  一个手里抱着文件,形色匆匆的女性快步走来,然后径直从柳蛮蛮身体里穿了过去。

  一股凉意沁润她全身,冰冷刺骨。柳蛮蛮赶紧跑回江芜身边,抱着她给自己取暖。

  她看着眼前一派繁荣的景象,“这也是幻境吗?”

  “我想起来了。”韩默抿了下唇,神情严肃,“这里的确是85楼,之前是桑国一家贸易公司的办公地点。”

  柳蛮蛮挑了下眉,“之前?”

  韩默点头,“就在一周前,公司内发生火灾,员工在逃生过程中又发生踩踏事故,听说死了三十多人。”

  他刚才搜集长生制药相关资料时,无意中看到这条新闻,有个大致印象。

  “那这些岂不都是……死人?”柳蛮蛮大着胆子凑近其中一名员工,发现他只是机械地敲打着键盘,在屏幕上敲出一行行乱码。

  她深吸一口气,“要不我再请金花婆婆上来?”

  “它们不是鬼魂,而是临死前的场景重现,执念幻影。”

  江芜刚才已经偷偷试过了,勾不到魂,“看样子很快就要着火了,如果我们还找不到阵眼,就会陷入真正的大火中。”

  凌尘道长问韩默:“你还记得火灾具体时间吗?”

  韩默努力回忆,“好像是夜里十一点半?我记得新闻里说,这家公司加班十分严重,尤其是业务繁忙的时候,很多员工甚至要在公司里过夜。”

  长期加班让员工反应迟钝,发生火灾时大家已经失去了理智,所以才会疯狂踩踏。

  甚至还有几个员工是因为在休息室里补觉,来不及逃跑,在睡梦中被浓烟活活熏死的。

  凌尘道长抬头看向墙上的石英钟,脸色难看,“还有十五分钟了。”

  “我们要在十五分钟内找到阵眼?”柳蛮蛮掏出凌尘给的一打符咒,“用这个能不能测出来啊?”

  她拿起一张符,试着往男人后背上一贴,然后毫无意外地穿了过去。

  “阵眼肯定不在这些人身上。”韩默想了想说,“我们还是要找,真实存在于这里的东西。”

  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提高效率,分头行动。

  韩默不放心江芜,“你还是跟着我吧?”

  “不用啦,火灾还没发生,这里很安全。”江芜挥挥手就跑远了。

  韩默将信将疑,但眼下时间紧迫,容不得他浪费一秒,只好也赶紧去找阵眼了。

  江芜到了没人的地方,拿出刚才折的符纸飞机,呵了一口气,轻轻一抛。

  纸飞机摇摇晃晃地飞了出去,她跟在后面一路小跑,大约十几米后,飞机落了地,她又拿出一个纸飞机,再丢出去。

  如此重复了几次后,她跟着纸飞机七拐八拐,来到一间紧闭的房门前。

  门上贴着叽里咕噜的桑国话,里面还夹杂着几个夏国字,江芜半猜半蒙,意识到这里大概是杂物间一类的地方。

  她推开门进去,一转头就发现门板卡在一个男人的脑袋里。

  江芜:!

  定睛一看,原来是个躲在杂物间打盹的员工,和办公区那些人一样,都是执念幻影。

  但纸飞机为什么会引她来这里呢?是这个人身上有什么问题吗?

  江芜相信自己的直觉,她决定赌一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离火灾发生还剩不到五分钟的时候,男人忽然被电话铃声惊醒。

  他接起来,不知道对面叽里咕噜说了什么,男人起初还是笑着的面孔沉了下来,有些惊讶,有些木然,最后化作卑微的恳求,不停地向电话对面的人说着什么。

  江芜听不懂桑国话,只能隐约听到电话另一边是个女人的声音。

  男人苦苦哀求了半天,对面似乎也不为所动。

  他的眼角耷拉了下来,老实忠厚的脸上闪过一抹冷酷,眼里滋生出一种绝望的疯狂。

  他挂断了电话,环顾身后的杂物间,搬出了一个类似汽油桶的东西。

  此时已经是深夜,大部分员工都有气无力地坐在工位上,还有一些像男人这样,随便找个空房间,趁上司不注意在打瞌睡。

  因此没有人注意到,男人在门外的地毯上浇满了汽油,还绕到楼上,从外面把安全楼道的门锁死了。

  江芜一直跟在他身后,终于意识到他就是这场公司大火的幕后元凶!

  男人做完这一切,狞笑着冲进办公区,突然大喊了一声。

  大家听到动静,下意识地抬头望过去,脸上露出不解和迷茫,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同事,今晚会如此反常。

  被他的喊声吸引来的,还有正在其他各处寻找阵眼的韩柳凌三人。

  男人情绪激动地大喊着什么,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打火机——

  “阵眼是打火机,快拦住他!”

  江芜大喊一声,然后奋力朝男人的方向冲过去。

  韩默离男人的距离更近一点,听到江芜的话,他最先反应过来,猛地跳到桌子上,又大步跨过几个工位,朝男人飞身一扑。

  这一瞬间,本该是执念幻影的男人却有了实体,被韩默扑倒在地,手里的打火机不受控制地跌落。

  柳蛮蛮眼疾手快,赶在打火机就要落地引燃的那一刻迅速抓住,“……好烫!”

  “给我!”凌尘道长一把掏出七八张符咒,不要钱似的往打火机上砸。

  火苗嗤啦作响,很快在符纸上烧出一个洞来。

  男人还被韩默压在地上,两个人挣扎翻滚,身上都蹭到了汽油。

  这时候只要有一个火星,韩默就危险了。

  男人不甘心地嘶吼着,似乎没想到自己完全的计划会被这几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破坏。

  他的面孔越发狰狞,忽然褪去了正常的皮肤,呈现出烧焦过后的碳化,整颗头只剩下一个焦黑的骷髅,眼里黑洞洞的,鼻子只有两个孔,咧开的大嘴里满是锋利的牙齿,拼命朝韩默的手臂咬下去。

  “唔!”韩默奋力抵抗,几乎要和可怖的焦尸脸贴脸了,简直是肾上腺素狂飙。

  凌尘道长无意中一抬头,着急大喊:“十一点半了!”

  下一秒,空气中骤然袭来一股热浪,整个办公室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肆虐的火焰中仿佛有无数扭曲的黑影在挣扎嚎叫。

  “怎么办,难道我们找错了?!”柳蛮蛮急得语无伦次,她本来就比一般人更怕热,脸上汗如雨下,整个人几乎快要脱水了。

  热浪挤压着稀薄的空气,几人脸色都很难看。

  还没找到军师,没摸到传国玉玺的边儿呢,难道他们就要被活活烧死在这里了吗?

  江芜脸蛋被烤得红扑扑的,却没有停止思考。

  男人是纵火元凶,阵眼就是打火机没错,可为什么无法被凌尘的符咒破坏?

  还是说,阵眼不只是打火机,还有这个男人?

  江芜手比脑子快,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纸飞机,对着男人丢过去。

  纸飞机如一支利箭,直直插入男人眉心,他的动作突然顿住。

  有效果!

  江芜赶紧冲上去,拿出法印在他头顶猛地一砸。

  幻象与真实就在一念之间。既然男人已经有了实体,那就当做恶鬼来处理。

  心生邪念,残害无辜,罪大恶极,该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铮铮——

  鬼王法印在他头顶射出金光,直接轰开一个大洞。

  熊熊火海化作无数碎片消散,85楼现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从地面到天花板都被烧得焦黑,工位之间的亚克力挡板在高温下融化成扭曲一团,办公桌椅烧的只剩骨架。

  韩默身下突然一空,他支撑不住地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我们,出来了?”他满头大汗地问江芜。

  *

  同一时刻,顶楼的一间静室内,闭目打坐的光头男人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师兄!”一旁护法的女人着急地冲过去,“你怎么了?”

  男人抹去嘴角血迹,眼神阴鸷,“我的离火阵被破了。”

  女人不解地皱眉,“就算他们侥幸逃出阵法,又怎么会将你伤成这样?”

  “因为他们不光破了阵,还把最要紧的阵眼给打散了。”男人捂着胸口咳嗽两声,“我耗费多少心血才炼成的傀儡,如今竟然半点都感应不到,形神俱灭了!”

  “夏国竟然还有这样的高手?!”女人大惊失色,“不是说他们玄门式微,官方也有心无力吗?”

  男人摇摇头,“不清楚,总之尽快通知师父,光靠我们恐怕护不住宝玺,计划必须提前了。”

  “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行不行?”女人不满地跺脚,“我去会会他们——”

  说完不等男人阻拦,便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

  “手机有信号了。”

  韩默跟留守在外面的组员联系上了,原来他们在幻境里折腾了这么久,现实中才过去十分钟而已。

  柳蛮蛮已经听江芜讲了她追踪男人的全过程,便问韩默:“能不能查出那个男人为什么要放火烧了公司啊?”

  韩默跟电话那头吩咐了几句,很快就传回了消息——

  男人本来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妻子温柔,女儿可爱,他被桑国公司总部派遣到宁城,便带着妻女一起搬了过来,就是为了能经常和家人团聚。

  但公司加班文化实在太严重了,他每天回家都已经是深夜,女儿早已入睡,第二天又要早早起来上班,就连周末也不休息,有时候一个星期都见不到女儿几面。

  温柔的妻子本来还能理解他的辛苦,知道他是为了全家在努力打拼。但丈夫长期缺位的家庭,她一个桑国人孤身来到宁城,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白天送女儿去幼儿园后,她一个人待在出租屋里,只觉得无尽的孤独。

  如果只是孤独还能忍受,但真正击垮这个家庭的,是女儿的意外去世。

  当时公司接了个大项目,所有人都要留下来一直加班,直到项目完成为止。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妻子打电话来告诉他,女儿生病了,突然发起了高烧,怎么也不退,她叫了救护车,现在已经到了医院,因为语言不通,无法和医生顺畅交流,希望男人能马上过来。

  男人放下电话就去找上司请假,得到的却是一顿疾风骤雨般的训斥,说他没有拼搏精神,没有把公司当成自己的事业,心里只有小家没有大家云云。

  有那么一瞬间,男人想生出辞职的冲动,但他入职时签署的派遣合同里有一条隐形的不平等条约,一旦他提出辞职,要付给公司一笔高昂的赔偿金,而他在桑国的房子还没有还清房贷,一旦这个资金链条断裂,他马上就会变成一个负债累累的穷光蛋。

  男人失魂落魄地回到工位上,这时他又接到妻子的电话,告诉他女儿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叫他安心工作,不用急着过来。

  男人松了口气,又在公司里跟同事度过了没黑没白的好几天,心里始终惦记着女儿。

  上司已经承诺,等这个项目做完,会给他们放几天假,到时候他一定要好好陪伴家人,带女儿去她心心念念了很久的游乐园。

  就是这个信念支撑着他熬过了辛苦的加班,眼看项目到了尾声,大家都有点松懈了,开始心照不宣地轮流去补觉。

  男人也得到了一个去杂物间休息的机会,就在他梦里还在思念女儿的笑容时,接到了妻子的电话。

  他笑着问:“是不是雅雅的病已经康复了?”

  妻子却很平静地告诉他,女儿昨晚已经去世了。

  而她也买好了回桑国的机票,等她回去后,就会提交离婚申请书。

  男人不敢相信,以为她是在开玩笑,以为她在跟自己闹脾气。可女人心如死灰地告诉他,自己已经在机场,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不管他怎么哀求,怎么道歉,女人的决定都没有改变,她只是通知他一下,就挂断了电话。

  失去了女儿,失去了妻子,绝望的男人将这一切归咎于公司惨无人道的加班文化,毫无同理心的上司,他决定要让整个公司为他的雅雅陪葬。

  “但讽刺的是,死在火灾里的都是和他一样的底层员工,而真正剥削他们的上司老板,早在五点钟就偷偷从后门下班回家了。”

  柳蛮蛮听完,表情复杂的说不出话来,“这,这算怎么回事啊……”

  “在他举起打火机的那一刻,他就不再是个可怜人,而是毁了更多家庭的魔鬼。”

  韩默摇了摇头,他对这种因为自身遭遇不幸就要报复社会的家伙,生不出任何同情心来。

  85楼已经被烧毁大半,电梯早就设置了十八楼不停,几人只能走楼梯上了19楼,然后又坐电梯到前台小姐刚才说过的49楼。

  到了49楼,柳蛮蛮还纠结着不想出电梯,“刚才那个前台小姐也是假的吧?那她说的话还能信吗?”

  凌尘道长推了她一把,“来都来了。”

  柳蛮蛮踉跄了一下,回头瞪他:“我自己会走!”

  她说话时一直捂着手,凌尘道长注意到这点,皱了下眉,“你受伤了?什么时候?”

  “就刚才接打火机的时候,好像被烫了一下。”柳蛮蛮摊开掌心,有一小块皮肤特别红。

  “笨蛋,你不是总说自己身手好吗?”凌尘道长没好气地摸出一个小圆罐丢过去,“清凉膏,自己涂吧。”

  柳蛮蛮好奇地拿着打量,“你出门怎么还带这种东西?”

  “提神用的行不行?”

  韩默和江芜转过电梯,前方就挂着秘书室的牌子,他推门进入,亮出证件,说明来意。

  女秘书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好的,几位跟我来。”

  秘书在前面带路,打量着韩默和他身后这几个人,忍不住发问:“现在道士也能当警察吗?”

  而且怎么还有个小孩儿?

  韩默面色不改,“那是我们的特聘顾问。”

  女秘书将他们带到小会议室,“董事长还在开会,会议一结束就马上来见你们。”

  随后又有几个助理模样的年轻人陆续端来水果点心,招待礼数十分周到。

  柳蛮蛮坐在柔软舒适的真皮沙发上,简直不敢相信,“我们真的上来了?”环顾四周,“这一切不会又是假的吧?”

  她都快被折腾出被害妄想症了,这长生制药简直是龙潭虎穴啊。

  “哎哟!”凌尘道长突然喊了一嗓子,“你掐我干嘛?”

  柳蛮蛮理直气壮,“我想试试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凌尘道长:“……不可理喻!”

  柳蛮蛮又凑到江芜身边,“小阿芜,你现在能感应到传国玉玺的位置了吗?”

  江芜点点头,“很近了。”

  之前她一直无法准确感应到传国玉玺的位置,估计是桑国人用了什么外国的邪术屏蔽气息,而这种邪术又和刚才的幻境根出同源。

  托他的福,江芜在幻境里摸索到了一点窍门,已经能抓住传国玉玺的一丝痕迹了。

  大门忽然被推开,一个穿着桑国传统服饰的女人冷着脸走进来,傲慢地抬着下巴,“就是你们要见董事长?”

  “没错。”柳蛮蛮拍桌而起,她从对方身上感觉到玄门中人的气息,“你又是什么东西?”

  女人瞪着柳蛮蛮,先是为她的美貌惊艳了一瞬,紧接着眼中闪过嫉恨。

  可恶的夏国女人!

  她冷笑着,忽然摆出一个决斗的姿态,“想见董事长,先过我这一关!”

  话音刚落,柳蛮蛮已经撑着茶几飞身一脚,和女人在面前的空地上打了起来。

  女人出手阴辣狠毒,但柳蛮蛮更加灵活多变,二人越打越快,渐渐都打出了火气,韩默甚至看到柳蛮蛮眼底有一抹金芒闪过。

  “不能让金花婆婆上来。”他下意识地对江芜念叨,“她动起手来简直六亲不认,这里全是桑国人,还不都被她活撕了?”

  他总不能和一条快成精的巨蟒讲引渡法吧?

  江芜想了想,抄起茶几上的一盘开心果,朝二人身上扬了过去。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她装作害怕地捂住眼睛,“妈妈说只有坏孩子才会打架!”

  啪啪啪啪啪!

  那一盘开心果像是长了眼睛,一个不落地全都砸在女人身上。

  柳蛮蛮轻盈地后退两步,看着女人脸上厚厚的□□,被开心果砸出一个个小坑,笑得前仰后合。

  “真是丑人多作怪。”她冲女人做了个鬼脸,“大姐,你该补妆了!”

  “你!”

  女人气到发狂,正要不管不顾地对柳蛮蛮下咒,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阿金,不得对客人无礼。”

  女人回过头,看到来人后露出恭敬的神色,低着头退了下去,“是。”

  “韩警官对吗?我就是藤理。”

  老人在对面的沙发坐下来,态度甚至算得上是亲和,“秘书告诉我,你们有件案子需要我配合调查,请问发生了什么?”

  “今天上午,宁城警方追捕的一名文物走私犯进入了长生制药大楼,不知道董事长见过没有?”

  韩默微微倾身,视线锋锐,紧盯着藤理的脸,缓缓开口。

  “文物走私犯?”藤理似乎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毛,“韩警官,我今天一直在开会,我的助理和公司上下都能为我作证,我怎么会见过什么走私犯呢?这简直可笑啊。”

  他摊开手笑了两声,又摇着头,“你也看到了,长生制药大楼很大,这里也不止我们一家企业,我想韩警官还是去别的地方调查吧,我的时间很宝贵,就恕不奉陪了——”

  藤理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等等!”韩默突然叫住他。

  藤理回过头,脸上带着气定神闲的微笑,“韩警官还有什么事吗?”

  韩默低头看了江芜一眼,说出她刚才教他的那句话。

  他说:“藤理,你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十年吗?”

  藤理一愣,紧接着他红润的面色瞬间变得青灰,他伸出手,发现手背上长满了褐绿色的尸斑。

  他想说话,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江芜冲他轻轻一弹,藤理的身体轰然倒下,像一团早已腐败的死肉。

  凌尘道长想到了什么,“难道是桑国九菊派的控尸术?”

  藤理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亡,有人却将他的“幽精”命魂强行扣在体内,让他成为一具活死人。

  他的命魂以为自己还活着,但只不过是幕后之人操纵的傀儡。

  要破这种邪术也很简单,只要说出对方已死的真相,再趁机勾出他的命魂就行了。

  江芜打了个哈欠,顺便将藤理的命魂塞进嘴里。

  单独的命魂没有灵智,无法投胎转世,再加上他还有一身祖上累积的业债,不如给江芜当点心了。

  “董事长!”

  刚才的女人去而复返,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拔刀砍来。

  江芜对韩默说,“我看到军师了。”从藤理的命魂里看到的,“这里让蛮蛮先顶着,我们快上去抓人!”

  韩默扛起江芜,一个箭步冲出了会议室,“往哪边走?”

  “去顶楼。”江芜指着电梯,“有个带推拉门的房间,军师就被关在里面。”

  韩默带她上了顶楼,很快找到那间充满桑国风情的静室。

  一进门,就看到地垫上躺着一个瞪大眼睛的男人,脖颈处一道血痕,已经气绝身亡。

  “军师?”韩默根据手下的描述很快认出来,抿了下唇,“被灭口了,看来我们还是晚了一步。”

  他突然反应过来,“传国玉玺还在这里吗?”

  江芜脸色很难看,她突然感应到一股极为强大的怨力,像是酝酿中的风暴龙卷风。

  *

  长生制药大楼,天台。

  光头男人身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他站在一个被油布蒙着的,高达六七米的锥形建筑前,四周用麻绳围成一圈,绳子上还挂着白底红字的古怪符咒。

  男人从地上拿起一个盒子,里面装的正是被历代帝王争抢的传国玉玺。

  他陶醉地抚摸过玉玺上方的盘龙,“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可惜马上就要拿来祭这把斩龙刀了。”

  他一把掀开油布,眼底露出狂热的神色。

  油布下面是一把类似长刀的造型,整体泛着乌黑色,里面像是藏着无尽的深渊,多看一眼都会被吸入无尽的沉沦。

  只有男人能看到,附在刀刃上的是九十九个甘愿为桑国献出性命而自尽的武士,他们的魂魄化作怨鬼,嘶吼着叫嚣着,要去斩断一切。

  而斩龙脉的第一步,就要先将这传国宝玺劈碎,以千年龙气附于刀刃,就能轻易斩断夏国龙脉。

  男人高高举起玉玺,就要朝刀刃狠狠掷去。

  “住手!”

  从楼梯爬上天台的韩默看到这一幕,瞬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冲了上来,一把将光头男人扑倒。

  玉玺脱手,骨碌碌在地上滚了几圈,不小心磕掉一个角,最后停在了一双红色小皮鞋面前。

  江芜弯下腰,伸手把玉玺抱了起来,爱惜地吹了吹上面的灰,摇摇头,“真可怜,怎么又摔坏了。”

  “阿芜,收好玉玺!”韩默喊了一声,和光头男人在地上厮打起来。

  “没有人能阻止我们的计划!”光头男人发疯地大吼,“夏国很快就会被我们纳入囊中……”

  “白日做梦。”

  一道脆生生的童音在他耳边响起,光头男人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小女孩一步步走向斩龙刀,然后拿出了……另一个玉玺?

  不,不一样,她的玉玺没有摔破,好像更大,也更威严。

  为什么会有两个传国玉玺?

  作者有话说:

  芜崽:知道为什么我对玉玺最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