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敲警钟(1 / 1)

吴三桂发迹史(出书版) 子非鱼 1 万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五章 初敲警钟

  一、杨素蕴再次上疏参劾吴三桂

  得到吴三桂的允许,陈三强自然要施展手脚大干一场了。

  陈三强在云贵两省之内任意把持和掠夺资源,广征关市,榷税盐井、金矿、铜山之利。同时招徕商旅,资以藩本,使广通贸易殖货财。

  更有甚者,陈三强以偷梁换柱之法,或将云贵二地的赌馆和妓院据为己有,或横加查封,否则便得交极重的税利。

  再者,陈三强在吴三桂的默许下,在把明朝黔国公沐氏的田庄全部据为己有之后,又圈占已归各族农民所有的明代卫所军用,把耕种这些土地的各族农民都变成吴三桂的官佃户。恢复明朝末年的各种苛捐杂税,强迫农民纳税纳租。

  吴三桂之种种劣迹都传到了京城,朝野内外为之震动!

  然而,更为震动的当属御吏杨素蕴。当年,受郝浴怂恿,他本已参劾过吴三桂,但由于吴应熊设连环计骗之,使他以为吴三桂会反清复明,所以他又自动放弃了参劾之举。谁知,事隔多年,不仅没见吴三桂有反清复明之举,相反,却见他盘剥云贵民众,使云贵民众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叫杨素蕴如何不气愤?

  杨素蕴决定再次参劾吴三桂!

  杨素蕴伫立于窗前,窗户未关。窗外之风摇曳着杨素蕴的胡须,给人以风雨飘飘摇摇之感。窗外正下着雨。雨淅淅沥沥的,连连绵绵的。杨素蕴面对潺潺之雨已生愁绪,而寒风裹着雨星砸在他脸上,不时令他有不寒而栗之感。

  是呀!今日之平西王已不同于往日之平西王。如今之平西王如日中天,势倾朝野,别说自己仅为御史无法撼动他,就是当今皇上还得礼让他三分!自己参劾他,无异于选择了一条绝路!

  但按他杨素蕴的性格,这条绝路又不得不走!他觉得吴三桂之所以能够横征乡里,愚弄百姓,有他的一份罪孽!所以,即便碰得头破血流,他也得走。

  他面对昏天黑地的世界,面对飞飞扬扬的淫雨,心里凭增几分愁绪和悲壮,满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之情。

  杨素蕴满怀激情地写出了参劾吴三桂的奏章。大意如下:

  “臣观平西王吴三桂不善用圣上所赐其开藩云贵之职权,却以此权压迫民众,愚弄百姓,横征暴敛,巧取豪夺,聚天下之财为己有,致使云贵两地之民众哀鸿遍野怨声载道!

  臣以为平西王吴三桂此举已动圣朝之基业,望圣上早作决断,严加查处,防微杜渐,消灾祸于无形。”

  第二天,杨素蕴便将此疏上呈朝廷。

  然而,令杨素蕴始料不及的是,此疏在传到鳌拜之手里,却是另一种反应。

  此时,康熙帝年幼,四大臣辅政,鳌拜专权正达顶峰时期。凡给皇上的奏章,必先让鳌拜览阅,然后再交给皇上。

  鳌拜见到杨素蕴之奏章,心中一时难以决断。吴三桂虽然与自己没有直接的相依关系,但暗里却互通过往来。此疏上奏,必对吴三桂不利!但如不上奏,自己又该如何处理呢?

  鳌拜思前想后不得要领,便将班布尔善找来商量。等班布尔善坐定之后,鳌拜将杨素蕴参劾吴三桂的奏折给他看。

  班布尔善逐字逐句认真地看完之后,又将奏折双手捧还给鳌拜,然后却一言不发。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他不能说话。他知道鳌拜将此折让给自己看,其心中必有所想。但鳌拜没有开口说话,他便不能轻易说话。因为尚不知道鳌拜的真正意图是什么,自己便不能说。否则,怕领悟错了鳌拜的意思,便会给自己带来不利。这是做官的诀窍!

  鳌拜终于慢条斯理地说话了。他仿佛在看着班布尔善又仿佛没看着他说:“此疏上呈,必对吴三桂不利!”

  班布尔善不开言,心里在琢磨鳌拜之意。鳌拜之意分明对吴三桂有些感情。令他不解的是,吴三桂怎么会与鳌拜牵上关系!经过仔细揣摩,班布尔善认为鳌拜是因为吴三桂牵制了朝廷而使他从中得利才对吴三桂有所关注的。

  鳌拜仿佛又自言自语地说:“若不上呈,恐令众人生疑!”

  听到这里,班布尔善心里便明白了。鳌拜之意,分明是想将此疏扣下,只是怕皇上知晓,到时候落个欺君罔上之罪。班布尔善说:“依奴才看来,如此上呈,自然不行!”

  鳌拜不动声色地问:“为何?”

  班布尔善说:“吴三桂与主公虽无唇齿相依之关系,却可以彼此利用对方与朝廷抗衡之机寻隙以图发展。”

  鳌拜点点头,以表示赞同。

  班布尔善见得到肯定,心中的把握便更大了,又说:“然而,如果扣下,也对主公不利!”

  鳌拜问:“有何不利?”

  班布尔善说:“不利者有二。其一在于授人把柄,以欺君罔上之罪相加;其二在于主公此举无益。”

  鳌拜问:“怎么会无益呢?”

  班布尔善说:“主公此举自然能使吴三桂得惠,却没有让吴三桂知晓,所以无益。”

  鳌拜点点头说:“言之有理,有恩不图报,施恩何用!”

  班布尔善只是听着,既不摇头,也不点头。他知道,现在只是听话的时候,没有插嘴的权利。

  鳌拜漫不经心地问:“依你之见,该如何办?”

  班布尔善说:“可用釜底抽薪之法。”

  鳌拜饶有兴趣问:“怎么个釜底抽薪?”

  班布尔善说:“此疏正本上呈,奴才再录一副本留下。”

  鳌拜问:“录一副本作何用?”

  班布尔善说:“主公可将副本令人送与驸马爷吴应熊即可!”

  鳌拜听后,由衷赞叹道:“此法甚妙!”

  此法确实很好!将正本上交,可免欺君罔上之患。副本送给吴应熊,可示恩于吴家。至于吴三桂能否斗赢杨素蕴,那是他吴家的事,不用我鳌拜再关心。

  班布尔善被鳌拜大加赞赏,却越发显得惶恐起来,他知自己若有得意之态,恐招鳌拜不满。班布尔善心中不仅没因此而愉悦,相反却有感叹于心:世人都说阿谀拍马之事容易,哪里知道什么事都有什么事的难处?

  鳌拜突然回过神来,见班布尔善仍然傻乎乎地坐着,便说:“你怎么不去抄录一份?”

  班布尔善立即恭敬地答应,起身而去。

  鳌拜看班布尔善慌里慌张地离去的身影,无声地笑起来,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惬意。鳌拜心想:人生在世,身边有如此奴才,还会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片刻之后,班布尔善将副本录了,一并交于鳌拜。

  鳌拜接过看了,一边赞叹班布尔善书法之妙,一边叹气说可惜。

  班布尔善问他为何觉得可惜?

  鳌拜说:“此书虽佳,却只能送与那吴驸马,岂不可惜?”

  班布尔善立即答道:“主公即使要将奴才之身送与人,奴才也不会觉得可惜,主公何必为这字而惋惜?”

  鳌拜一听此言,顿时开怀大笑。

  二、洪承畴论君势,官势与民势

  吴应熊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远方的夜空,夜空的深处是闪烁的星光和无边的黑暗。

  自从接到鳌拜派人送来的杨素蕴参劾父亲的手抄稿后,吴应熊便一直站在窗口。倒不是因为杨素蕴的参劾给他带来了不安,他也是经过风波的麻雀。同时父亲已不是当年的父亲,自己也不是当年的自己。吴家已是树大根深,平常之人休想撼动半分。

  令他深思的是杨素蕴的参劾奏章怎么会落到鳌拜之手?而鳌拜为何又派人送给自己?

  若是鳌拜在览阅奏章之时,发现了杨素蕴的奏章而特意抽出来的话,吴应熊觉得可以理解。因为,按照鳌拜目前在朝廷之上一手遮天的势力,鳌拜取杨素蕴之奏章如囊中探物。若真是如此,自己倒应庆幸。因为这说明鳌拜对于吴家没有坏心,只是想示恩于己。

  若是杨素蕴直接将奏章交于鳌拜的,便说明杨素蕴与鳌拜暗中有勾结,鳌拜将此手稿送给自己看是想示威于己。若是这样,自己便得小心应付了。因为鳌拜之势力绝不可轻视。

  根据自己与鳌拜的交往,前一种可能性要大些,后一种可能性少些。因为自己虽然没有与鳌拜有过深的交往,但对于井水不犯河水的想法与做法,彼此却是心照不宣的。更何况彼此对对方都有过暗中帮助。

  如果自己的推测对,那么自己只要告诉家父,或许亲自设法为家父解脱即可!

  但吴应熊想来想去,心里总觉得没有什么把握,他觉得还是去请问一下洪承畴才好!自从与洪承畴拉上关系后,吴应熊凡遇重大事情都愿与洪承畴商量。虽说自己并不一定完全采纳他的意见,但用他的意见来给自己作参考,那是再好不过。想到此处,吴应熊心里便踏实了,睡意也随之而来。

  第二日傍晚,吴应熊驱车来到洪承畴府上。

  洪承畴自然知道吴应熊必是有事相求。因为按照吴应熊的性格,绝不会轻易踏进别人家的门。等吴应熊坐定后,洪承畴轻言相询:“驸马爷有什么事?”

  吴应熊也不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杨素蕴参劾父亲的手抄稿递给洪承畴。

  洪承畴接过,认真地览读一遍,然后说:“这并非杨御史手笔,而是别人之手抄稿。”

  吴应熊闻之一惊,暗叫厉害,然后问:“大学士怎么知道?”

  洪承畴说:“杨御史为人方正,不善周旋。其字也如其人,笔法刚劲而少变化。此稿看似刚劲有力,但其字端却透出股媚谀之气。”

  吴应熊听了,更加叹服。人精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呢?不过对于他自己来说,是祸是福却难以逆料了!三国之杨修便是一例!

  吴应熊小心地问:“大学士认为是鳌拜录自宫中,还是录自家中?”

  洪承畴说:“自然是录自家中!按字迹判断,此字绝非出自鳌拜之手。而根据鳌拜之性格,是绝不会在宫中将此奏章轻易示人的。所以,我猜测他必是带入家中,令人手抄之后送给你的。”

  吴应熊问:“依你看来,鳌拜有何用意?”

  洪承畴说:“鳌拜是示恩于驸马爷。”

  吴应熊问:“何以见得?”

  洪承畴说:“依目前形势看来,鳌拜必不愿意吴家有什么灾祸!”

  吴应熊说:“愿听其详。”

  洪承畴沉思一会后说:“洪某观鳌拜之欲已极度膨胀,索尼等人均不是他的对手。他唯一有所顾忌的必是孝庄皇太后!若能让吴家势力壮大,必能分散朝廷的注意力,给他自己的发展创造条件!”

  吴应熊赞叹道:“大学士分析得精辟。只是我有所不知,鳌拜为何要示恩于己?”

  洪承畴说:“鳌拜虽然未必肯与吴家形成犄角之势,但据其所愿,必不想开罪于吴家。因为事情发展难以逆料,能留条后路方是善策。”

  吴应熊问:“依大学士看来,此事该如何处置?”

  洪承畴说:“此事无忧。”

  吴应熊问:“何以见得?”

  洪承畴说:“与鳌拜想法一样,朝廷之精力已经耗费在应付鳌拜之上,亦不愿再触及吴家,给自己与鳌拜的抗衡之中增加不利因素!”

  吴应熊说:“事情只怕未必像大学士想象的这么简单!”

  洪承畴说:“即使往最坏方向想,也不必忧虑。”

  吴应熊问:“大学士为何说得这么肯定?”

  洪承畴说:“洪某认为杨素蕴所奏不仅于吴家无害,反而有益!”

  吴应熊觉得非常奇怪,急忙问:“哪里会有这等好事?”

  洪承畴说:“杨素蕴所奏,驸马爷认为要害在何处?”

  吴应熊说:“杨御史所奏之要害在于他指证家父欺压民众,愚弄百姓,横征暴敛,巧取豪夺,致使民众怨声载道等语。”

  洪承畴摇摇头说:“非也!”

  吴应熊觉得不解,疑惑地问:“杨御史这些言语之意分明在告诉皇上家父已经致使民众积怨,于朝廷之基业不利,怎么会不是要害之处呢?”

  洪承畴说:“驸马爷分析的未错,但此处确实并非要害。”

  吴应熊说:“古人云:民可载舟,亦可覆舟。大学士若不认可在下之言,总得说出一番道理来吧!”

  洪承畴笑笑,然后胸有成竹地说:“此话自然没错,但得分别待之。其实现实之中既有官重民轻之时,亦有官轻民重之时!”

  吴应熊觉得此语新鲜,便问:“何时是官重民轻之时?何时又是官轻民重之时?”

  洪承畴说:“官势盛,民势弱时,谓之官重民轻;官势弱,民势盛时,谓之官轻民重。”

  吴应熊问:“官势弱,民势盛时怎样?”

  洪承畴说:“那便是可用民可载舟亦可覆舟之语。这时的当权者必然对民众有所顾忌,唯恐民众积怨太深,对朝廷基业有所危及。所以,朝廷这时往往会比较注意民心之向背。”

  吴应熊说:“那官势盛,民势弱时又怎样?”

  洪承畴说:“此时朝廷必不会注重民心之向背。因为民心之向背已不是重要问题,不管民心如何怨怒,都不会危及政权的!”

  吴应熊说:“朝廷怎敢不顾忌民心呢?”

  洪承畴说:“民势弱,官势盛,民奈何不了官,又怎么能推翻朝廷?”

  吴应熊顿时默然,然后说:“此时之朝廷不畏民众,难道会畏官不成?”

  洪承畴说:“正是如此!”

  吴应熊笑着否定说:“大学士此论,未免有些耸人听闻了!”

  洪承畴亦笑笑道:“事实便是如此!”

  吴应熊问:“大学士能否说得清楚些?”

  洪承畴说:“因为官势与君势之间亦有些微妙关系!君势盛时,官势必弱,此时的君主必不怕官而只怕民。但若君势弱时,官势必盛,以臣压君,君主必危,此时的君主必畏官。所以,君主此时只畏官强,不畏官贪。因为贪官必不得民心,不得民心之官必不得大势,不得大势者必不会危及朝廷。同时,贪官之嗜好若重于钱财,便会轻于权力。”

  吴应熊点点头说:“大学士此论甚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洪承畴问:“驸马爷以为此时之朝廷是君势弱还是官势强?”

  吴应熊答道:“官势强也!”

  洪承畴得意忘形地说:“竖子可教也!”

  三、洪承畴代吴三桂捉刀

  吴应熊自然听懂了洪承畴的君势之弱时,君主只畏官强,不畏官贪之论。想起来,确实如此,历朝历代,凡是君主强时,官势必弱,此时必少贪官污吏;而君主弱时,官势必盛,此时必多贪官污吏。所以,历史上凡是鼎盛时期,必是君主强官势弱,凡是衰败时期,必是君主弱而官势强。

  由此看来,只有懦弱之君才畏官强而不畏官贪!

  吴应熊在心里琢磨了一阵,便有了主意,诚心相问:“按大学士之意,家父是不必惧怕杨御史告他横征暴敛搜刮民财了么?”

  洪承畴说:“正是此意。”

  吴三熊说:“这么说来,家父可以置之不理了?”

  洪承畴说:“岂止可以置之不理?”

  吴应熊一怔,问:“难道可以反击不成?”

  洪承畴说:“确实如此。只要驸马爷有些心意。”

  吴应熊心里便琢磨开了。杨素蕴这老头,我吴家又没有开罪于他,他三番几次地参劾家父,虽说不用怕他,但也确实讨嫌。既然如此,倒不如趁机教训他一下,免得他老是给我吴家找麻烦。

  吴应熊问:“如何反击呢?”

  洪承畴问:“驸马爷观此奏折有何漏洞?”

  吴应熊说:“我看不出有何漏洞。相反,我认为杨御史此疏有一语能伤家父。”

  洪承畴问:“哪一言?”

  吴应熊说:“杨御史提醒皇上防微杜渐!”

  洪承畴说:“驸马爷为何有此担心呢?”

  吴应熊说:“杨御史此语分明是告诉皇上,说我吴家父子有策反之心,要皇上严加防范,以收防微杜渐之效。”

  洪承畴笑道:“驸马爷分析有理。不过洪某认为这恰恰是我们可以用来反击之处。”

  吴应熊大惊说:“大学士此语谬矣!”

  洪承畴问:“何谬之有?”

  吴应熊说:“此语触及家父极深,我们避之还来不及,岂可自己提起,让人当靶子攻击我们?”

  洪承畴说:“驸马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吴应熊问:“何谓其一?何谓其二?”

  洪承畴说:“此语会伤及平西王为其一,此语会伤及杨御史为其二。”

  吴应熊不敢相信地问:“此语怎么会伤及杨御史呢?这可是他自己写的呀!”

  洪承畴笑道:“正是此理!”

  吴应熊说:“大学士能否说得更清楚些?”

  洪承畴说:“这就好比一个人手持凶器要伤害别人,可没想到别人有坚盾相挡,他伤不了别人,反被别人伤了。”

  吴应熊问:“我们有何物能挡?”

  洪承畴笑道:“其矛在于杨御吏之手,其盾亦在于杨御史之手!”

  吴应熊说:“其盾在杨御史之手,怎能为我所用?”

  洪承畴说:“我们要用其自身之矛盾!”

  吴应熊笑着问:“其自身矛盾何在?”

  洪承畴说:“杨御吏暗示皇上要防微杜渐,其意在于告诉皇上说平西王有策反之心,这便是杨御史手中之矛,这是能伤平西王的真正利器!而杨御史列举平西王横征暴敛,愚弄百姓、巧取豪夺等,正是杨御史手中之盾。”

  吴应熊赶忙截断洪承畴的话问:“这本来也会伤及家父,应该同样是杨御史手中之矛,为何突然变成盾呢?”

  洪承畴笑着说:“驸马爷难道忘记了君势强,必不畏官强只畏官贪,而君势弱,必不畏官贪只畏官强之语了么?现在正处君势弱官势强之时,朝廷不畏官贪只畏官强!官越贪越好!越贪越说明他心无大志,无意与自己争天下,何虑之有?”

  洪承畴歇了口气,继续说:“而杨御史状告平西王横征暴敛,巧取豪夺之言恰恰说明平西王是贪官而非强官,或者说即便是强官,也已将兴趣转到财物上去了。这正是朝廷求之不得的,怎么还会反对呢?再说,杨御史此言已说明平西王有志于钱财而非有志于君权,恰恰与他自己所谓的防微杜渐之语所透出来的信息是一对矛盾。这不正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么?我们便是利用此中矛盾反击杨御史。”

  吴应熊听到这里,心里哪里还有半分疑虑?立即跪在洪承畴面前说:“大学士之言,有如天音!在下在此代父先谢过大学士了。”

  洪承畴立即扶起吴应熊说:“驸马爷岂能如此?你这不是折杀老夫么?老夫还想多活几年呢!”说完,便大笑起来。

  吴应熊也只得赔笑起来。可是,笑着笑着,吴应熊的心中便凝重起来。不知为什么,吴应熊看着洪承畴老谋深算一脸奸诈的面孔,心中便有些恐怖。他仿佛从洪承畴脸上那纵横交错的皱纹看到了透人肺腑的犀利目光,伤人于无形的阴险计谋,置人于死地的无解毒计。这是一种只有在官场上滚打多年才能练就的本领。一个人若练就到这种地步,什么人的奸计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小儿科!也不知这是洪承畴的幸运,还是洪承畴的悲哀?

  吴应熊心中又暗自庆幸吴家没有与他有什么冤仇,若有的话,也不知咱吴家父子是不是他的对手?我看此事以不试为妙,否则,必然会落个两败俱伤。想到这里,吴应熊在心里便暗暗佩服父亲。若不是父亲早就与洪承畴相交,今日之局恐怕没有善势!

  洪承畴见吴应熊这么长的时间内不开口说话,便问:“驸马爷在想什么?”

  吴应熊一惊,暗地里责备自己:怎么能在他面前失态呢?他急中生智地说:“我在考虑以何种方式反击杨素蕴!”

  洪承畴说:“只需上疏质问杨素蕴即可!”

  吴应熊说:“大学士之意,在下已明了。只是家父尚在云南,且对于京中之事知之甚少,恐怕不能领悟大学士计谋之妙处,反误大事。”

  洪承畴沉思着:吴应熊言其父亲对京中之事知之甚少必是谎言,有他作耳目在此,朝中动静,吴三桂岂能不知?但他说他父亲不能理解我计之妙处,恐误大事,倒是实话,想平常之人岂能明白我洪承畴之意?

  于是,洪承畴心里有了得意之感。洪承畴看了看诚心相求的吴应熊一眼后说:“若是驸马爷不嫌弃老夫眼花力衰,老夫倒可以代平西王捉刀。”

  吴应熊闻之,大喜!再次跪倒在洪承畴之面前说:“若得大学士之墨宝,何愁此事不成?在下代父拜谢大学士。”

  洪承畴扶起吴应熊后,微微地笑了笑,然后说:“驸马爷在此稍等片刻,老夫立刻回来。”

  吴应熊点点头,耐心地等待着。

  果然,片刻之后,洪承畴便回来了,且手中执有一奏折。

  吴应熊接过,见纸上字迹未干,墨香飘逸,由衷赞叹:“大学士宝刀未老!”

  洪承畴笑道:“驸马爷过奖!”

  吴应熊认真地看起来。洪承畴所写之奏折大意如下:

  “臣闻御史杨大人参劾吴某横征暴敛,巧取豪夺,欺压百姓等,此言虽有失察之处,臣愿引咎自责。

  然御史杨大人奏折之中有‘防微杜渐’之言,不知杨大人所指何意?请圣上明察!若不得其意,臣难安矣!”

  吴应熊看完,连声赞叹:“大学士果然是大手笔,一言中的。”

  洪承畴捋捋胡须说:“驸马爷过奖。”

  四、孝庄说吴三桂捞钱是件好事

  康熙帝端坐在御座之上,俯视殿下大臣,看到的不是一张张表情各异的脸,而是千篇一律的顶戴花翎。

  康熙帝的心情于是烦躁起来。

  说实在话,他名义上是皇帝,可以决策天下之事,而事实上,他觉得自己只是个听人说话的傀儡。而四大辅臣名义上是辅佐自己,但由于鳌拜的专权,早已失去辅助之意义。

  索尼老化,遏必隆软弱,苏克萨哈虽刚直但势弱,唯有鳌拜能在朝廷之上任意纵横,根本不将他这个幼皇帝放在眼里。

  这一切使康熙帝都感到非常难受,但康熙帝又不得不继续容忍着这种难受。

  康熙帝稚气未脱地喊道:“众爱卿平身。”

  康熙帝首先看到的是鳌拜那张骄气横溢的脸,随后才是众大臣一张张死气呆板的脸。

  康熙帝心里又涌出一阵莫名其妙的悲哀。

  随后便是议朝。康熙帝让身边太监将杨素蕴奏折当众读一遍,之后,康熙帝令大众们议议。

  索尼说:“臣认为杨御史所奏如果属实,朝廷对平西王必须有所警戒令其收敛,否则,恐怕引起天怒人怨,只怕对大清基业不利。当然,若是杨御史所奏不实,朝廷对杨御史得有所惩治,否则,让此等诬告之风盛行的话,不利于国家的长治久安。”

  康熙帝心想:索尼,你什么时候能改变一下自己?

  苏克萨哈说:“臣认为对于敢进言者不可惩治,否则,腐败之风盛行,也会无人敢问!对于平西王欺压民众,横征暴敛之事,臣亦有所耳闻。臣虽不敢妄断平西王必有此等劣迹,但可肯定这并非完全是空穴来风。当然,事实真相如何,臣以为只有调查,才可能有准确结论。”

  洪承畴勾着头,把自己的脸藏到暗处,尽量不让皇上看到。他知道此时出来说话,对与不对,都将于自己不利!

  鳌拜却一脸冷笑,唯恐康熙帝看不到。因为他见索尼与苏克萨哈之论都对吴三桂不利,所以,忍不住要表示自己的看法了。

  康熙帝一见鳌拜的冷笑,浑身便起一层鸡皮疙瘩,心里有着说不出的不舒服。康熙帝问:“鳌拜,你有何话要说?”

  鳌拜说:“臣只想问问苏克萨哈,此事该如何调查?”

  苏克萨哈说:“此事该如何调查,这还用问么?皇上派出钦差大臣前往调查便是!”

  鳌拜说:“向谁调查?”

  苏克萨哈说:“当然向云贵之民众!”

  鳌拜说:“苏克萨哈认为此结论便会可靠么?”

  苏克萨哈说:“当然!”

  鳌拜便冷着脸问:“苏克萨哈是否自认为自己是一身正气两袖清风?”

  苏克萨哈说:“我苏克萨哈时时刻刻警醒自己,不可有辱祖宗愧对天地!”

  鳌拜便冷笑起来,然后说:“那好!若是鳌拜派人调查你苏克萨哈,有人列举出你种种罪行时,你说该如何处置?”

  苏克萨哈怒道:“鳌拜,你是何居心?”

  鳌拜狂笑道:“没有居心,只是想让苏克萨哈明白一个道理。”

  康熙帝忍不住问:“什么道理?”

  鳌拜说:“皇上即使派人去调查,未必就能得到事实之真相。”

  康熙帝问:“这是为何?”

  鳌拜说:“凡为官者,没有不得罪几个人的。若以几人之言论便断定官员的好坏优劣,臣认为不妥。”

  康熙帝问:“依你看来,该如何办?”

  鳌拜说:“在调查结论上加以分析,在分析上再得出结论!”

  洪承畴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他心中暗道:鳌拜真叫可以!先是霸道,接着是油滑。

  康熙帝说:“如何分析?”

  鳌拜没想到康熙帝会有此问,因此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洪承畴见之,知道救鳌拜的时机到了,便越众而出说:“臣有一言要奏知皇上。”

  康熙帝说:“说吧!”

  洪承畴说:“臣认为鳌拜言之有理!”

  康熙帝说:“道理何在?”

  洪承畴说:“俗话说,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康熙帝说:“好个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洪承畴不知康熙帝是在表扬自己,还是在奚落自己,立刻躬身退下。

  康熙帝突然说:“遏必隆,你既为四大辅臣之一,为何不发一言?”

  遏必隆战战兢兢地说:“臣愚钝,不知谁对谁错。”

  康熙帝叹口气说:“谁要你判断谁对谁错了?”

  遏必隆更是战战兢兢不发一言。

  康熙帝便生气说:“此事等你四人商量出结果再来告知我!”说完,便抽身走了。

  康熙帝直奔孝庄皇太后处。一路上,他的心里像蒙着一层灰,拂之愈勤,陷之愈深。他不知如何办,只得来求助于孝庄皇太后。

  孝庄皇太后见康熙帝沮丧着脸,知道他是遇到不愉快的事了,心里立刻酸楚起来,心痛地问:“玄儿可是碰到不顺心之事么?”

  康熙帝说:“要么我不再做皇帝!要么让我亲政!”

  孝庄皇太后问:“这是为何?”

  康熙帝说:“我虽说是皇帝,可他们谁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我坐在御座上也不过是件摆设!他们也只把我当做只会听话不能说话的机器!”

  孝庄皇太后笑着说:“谁敢不让你皇上说话?”

  康熙帝气道:“只让说,却不听,这叫说什么话呀!”

  孝庄皇太后问:“所以你要亲政?”

  康熙帝说:“不亲政,我说话便无人会听!”

  孝庄皇太后叹口气说:“事情得慢慢来,你才多大啊?”想到伤心之处,她的眼便红了,泪也要流下来。

  康熙帝立刻觉得不好意思起来,羞涩地说:“奶奶别哭,我不再闹着亲政了。”

  孝庄皇太后说:“你告诉我,是什么事让你烦心了?”

  康熙帝便把杨素蕴所奏告知孝庄皇太后。

  孝庄皇太后听后,微笑着对康熙帝说:“这是件好事儿!玄儿伤心作什么?”

  康熙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奶奶说它是件好事?”

  孝庄皇太后点点头看着康熙帝。

  康熙帝说:“平西王横征暴敛,巧取豪夺弄得怨声载道的,怎么会变成好事呢?”

  孝庄皇太后说:“还记得昔年你父皇之遗诏么?你父皇当年最不放心的就是平西王吴三桂。最不放心他什么?最不放心他能否忠于朝廷!所以才有逼吴三桂灭明之举!如今看来,玄儿对此事可放心了!”

  康熙帝越发不解了。奇怪地问:“平西王搞得天怒人怨的,就不会动我大清之基业么?怎么反而说是好事呢?”

  孝庄皇太后说:“俗话说,兵无帅不聚,帅无卒不强!平西王此举弄得自己与百姓离心离德的,天下之百姓必不会拥护他!所以玄儿不必再担心平西王的反清。再说,由此可以断定平西王已无志于帝王,而沉湎于酒色。”

  康熙帝说:“玄儿不能明白。”

  孝庄皇太后说:“你以后便会明白的。”

  五、杨御史说:“防微杜渐,古今通义。”

  鳌拜不停地徘徊在自己的书房里。

  他在心里大骂吴三桂不识趣。无论在朝上,还是在朝下,他都一直在为吴三桂或明或暗地辩解。没想到吴三桂自己在奏折中竟然公开承认自己横征暴敛巧取豪夺等事,这不是打我鳌拜的耳光么?叫我以后如何说话?

  正在鳌拜焦灼不安之时,班布尔善来了。

  班布尔善进来后,见鳌拜一脸焦虑,心里便紧张起来,以为是自己什么事没办妥,惹得鳌拜生气了,只好忐忑不安地站立着,等待鳌拜的发话。

  鳌拜却没有说话,只是塞给他一份奏折。

  班布尔善展开一看,原来是吴三桂针对杨素蕴参劾他而写的奏折。

  班布尔善在琢磨完吴三桂的奏折中的每一句话之后,便在心里问自己:吴三桂为何要对横征暴敛,巧取豪夺之事供认不讳呢?难道是吴三桂有恃无恐么?不可能!那么他的供认不讳必有深意!那深意是什么呢?

  还有吴三桂抓住杨素蕴的奏折中的“防微杜渐”一词不放的意图何在?杨素蕴的意思自然再明白不过了,可是,作为平常之人,对于此词躲还来不及呢,而吴三桂却为何要偏偏提起呢?

  经过一阵思索,班布尔善心里渐渐有了底,他变得泰若自然地等待鳌拜发话。

  鳌拜见班布尔善看完了,便问:“你有何想法?”

  班布尔善说:“好事!”

  鳌拜心中一惊,心想:我急得不行了,怎么还说是好事呢?但他却不动声色地问:“为何?”

  班布尔善说:“一是吴三桂对横征暴敛巧取豪夺之事供认不讳,倒免除了调查之苦。”

  鳌拜说:“可是他的承认不等于在回击我么?”

  班布尔善说:“主公勿忧!依奴才看,吴三桂此举正是要告诉皇上他无叛逆之心!”

  鳌拜问:“这是为何?”

  班布尔善说:“吴三桂此举失去民心,他倚仗什么叛逆呢?”

  鳌拜想了想,认为确实是这样。然后又问:“还有何好处?”

  班布尔善说:“二是吴三桂抓住杨御史的奏折之中的‘防微杜渐’一词的目的,依奴才看来,是想借此反击!”

  鳌拜问:“如何反击?”

  班布尔善说:“此词之意是告诉皇上说吴三桂的叛逆之心,而吴三桂所奏又恰恰否认自己有叛逆之心,故意在反击!”

  鳌拜心里渐渐明白了,便问:“我们是要帮助吴三桂反击杨素蕴吗?”

  班布尔善说:“臣认为应该是这样。”

  第二日早朝,当皇上要众大臣议议吴三桂的奏折之时,鳌拜便越众而出说:“昔日朝议之时,臣对平西王横征暴敛,巧取豪夺之事似乎不太相信。今日才知这是臣的失察之处,不过由此可观知,平西王有敛财聚物之举是真,有叛逆犯上之心是假。然而,杨御史却在奏折之中提醒皇上要防微杜渐,其意不言而喻。臣认为,像平西王这等镇守边疆之重臣,朝廷本应以诚相待,如今却被杨御史言有叛逆之意!臣请求皇上明察,以诘杨御史之意,好给平西王个说法。否则,只怕冷了平西王之心,对社稷不利!”

  康熙帝一听,心里犯嘀咕了。怎么鳌拜与孝庄皇太后都因为吴三桂横征暴敛巧取豪夺便判断他无叛逆之心呢?他们判断的根据何在?但是,如果说鳌拜之言不足以相信,而孝庄皇太后之言,他却不得不相信了。

  于是,康熙帝只在心里安慰自己说:也许是自己真的还没到懂事的年龄!

  但是,康熙帝觉得鳌拜说得诘问一下杨御史否则会冷吴三桂之心是言过其实了。像杨御史这人能参劾如日中天的平西王,不说别的,单说勇气,便是平常之人难及!自己不表彰他也罢了,怎么可以非难他呢?何况他所奏与事实甚本相符。然而,康熙帝知道自己怎么想也无用,因为他尚未亲政,只有让四大辅臣裁决。他将目光投向了苏克萨哈了。他知道,此时只有苏克萨哈会站出来说话。

  苏克萨哈没有看到康熙帝的目光,但他也站出来了。苏克萨哈说:“臣认为,杨御史参劾平西王之言论与事实基本相符,只在个别地方,存在用词欠妥的问题。按理,皇上应对他给予嘉奖。至少不能给予非难。自古以来,凡贤君明主都知广开言路。若对杨御史非难,将来还有谁敢大胆揭露王公大臣之劣迹?”

  鳌拜说:“苏克萨哈此话欠妥!平西王之行为并非什么大逆不道之举,不值得上纲上线去折腾一番。否则,于国不利。试想想:像平西王这等功高盖世之臣,我们若不相信他,谁还会精忠报国呢?所以,臣认为,虽然可以不究杨素蕴间离君臣关系之责任,至少是应让他说明白其奏折之中的‘防微杜渐’一词用意何在?”

  康熙帝见鳌拜坚持,便问索尼:“你认为该如何处置?”康熙帝以为,依索尼之老练,必会赞同苏克萨哈的观点的。

  索尼说:“依臣之见,鳌拜言之有理。”

  康熙帝一听,傻了眼。他没有想到索尼会这样说。他又问遏必隆:“遏必隆,你说呢?”

  遏必隆说:“臣认为索尼之言有理!”

  康熙帝在心里骂道:你干脆直接说鳌拜之言有理便得,何必转弯抹角的?康熙帝略有怒意地说:“就依你们之意拟旨吧!”

  又是一个阴雨之天。

  窗外的冷雨依然像那天那样肆无忌惮,窗外的世界因冷雨的弥漫而变得苍茫而凄迷起来。雨,已非那日的雨。

  人,更非那日的人。

  杨素蕴站立于窗前,心里痛苦极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片诚心却换来了猜忌与怀疑!平西王是老虎?老虎屁股就摸不得?平民百姓是羊羔?宰了吃了都应该?

  这是个什么样的朝廷?

  说它昏庸无能,说它腐败堕落,说它暗无天日,说它……,即使将它骂个狗血淋头,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自己依然得解释“防微杜渐”是什么意思。

  杨素蕴便觉得好笑起来。先是笑自己,竟然希望朝廷明察!其实,朝廷何需明察?他们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了,即使他们人人都知这回事,也不会有人指出来的!自己竟然这样傻,非要朝廷查个明白!

  然后是笑别人,竟然要求自己解释一下“防微杜渐”是什么意思!满朝文武官员,谁没有读过几本书?谁说话不是出口成章?谁写文章不是滴水不漏?到今日倒连个“防微杜渐”也弄不明白了么?

  “防微杜渐”能有什么别的意思?“防微杜渐”就是防微杜渐的意思嘛!我知道你们不是弄不明白,你们是希望我说出来!左可以攻击吴三桂,右可以攻击我杨素蕴,自己倒落个自在!

  想到此处,杨素蕴心里极其凄苦!他没有想到自己不仅没参倒吴三桂,反而被自己的奏折所伤!

  既然你们想看我的戏,我偏要扫了你们的兴头!

  于是,杨素蕴提起笔,蘸了一满笔浓墨,然后颤颤巍巍的复奏,大意如下:

  “臣所参劾平西王之奏折中‘防微杜渐’一词并无他意,只是古今通义矣。”

  杨素蕴写完,将毛笔投入窗外的风雨之中。